章節字數:5488 更新時間:18-06-08 10:52
三哥遇難我死得心都有,硬要回宮貴人也拉不住,他沒練過武力道同我自然沒法比,隻推搡了一下便被我推倒在地,沒了三哥貴人說甚麼都不肯放我走,拉下臉一頓姑奶奶小祖宗遊說勸說,好不容易才把我哄住,然後又給落在後麵的逸塵打了個口哨報方位。
素日裏我常說,貴人不機靈好心辦壞事,這一回可好,不隻逸塵確定了我們的方位,各大門派也一樣確定了我們的方位,我委實想大耳刮子抽死他。
少林與峨嵋便是兩個形同鬼差拘魂的門派,貴人的口哨剛停,便有他們兩家的弟子如同鬼魅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貴人不是個身經百戰的主,見到這陣仗兩腿抖得拖不起身,我唯恐他繼續壞事,捂了他的嘴巴直接輕功拖他躲進樹冠裏。
眨眼幾秒樹下已圍攏過來十幾人,七八個小道姑,七八個小和尚,小和尚均是千人一麵的灰袍子,小道姑裏有個姑娘瞧著有些眼熟,不是先前出手要我性命的妙音,是個圓臉尖下巴的姑娘,長得不算美可瞧著還喜慶。
在男子眼中,女子無所謂是分為美與不美的兩大類。
而在女子眼中,女子的美卻是有分門別類的幾大類。
長得美的叫做嫵媚,長得純的叫做可愛,長得姿色尚可的叫做端莊大方。
當以上詞語皆不能滿足閉月羞花國色天香之後,便又誕生了一個新的形容詞叫做喜慶,長得姿色平平但性子和順的可以歸類為喜慶,長得尚可但先天略有不足的也可歸為喜慶,這圓臉尖下巴的姑娘,便是這種姿色平平的類型。
幾個小道姑在空蕩蕩的樹下轉了幾圈一人道:“不會這樣快就沒人了吧?”
一人回她:“可不都是你說是這裏,沒人了難不成還是我們放跑了的?”
一人又道:“別吵了,或者是調虎離山之計,咱們大家還是警惕些。”
一人又接話:“喲,師妹這話可是在說我們辦事不力了?警惕些的話也是你這等身份配說得?我們大家難不成都不曉得是來拿人的?”
倉啷一聲有劍刃出鞘之聲,先前說話的那道姑抽出劍:“你甚麼意思!”
卻被那圓臉尖下巴的小道姑生生按下,那姑娘溫言軟語兩旁勸解:“師姐師妹都別心急,咱們有話回去再說,師傅叫咱們速速來拿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有咱們吵嘴的功夫人都跑沒了影兒了,還是先辦正事要緊吧。”
我本來對於峨嵋一群道姑們的人際關係還不甚了解,聽了這一回牆角倒是曉得了不少事,都說女子多了麻煩事也會跟著增多,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槍打出頭鳥的事必定少不了,現下她們爭得魚死網破倒甚合我意,她們若同心協力對付我,姑娘我回頭可沒有後勁去對付少林的小和尚。
貴人到底是在三哥麵前做事的,揣摩起折騰人的心思一個能頂倆,我的心思在他麵前不言自明,我躲在枝葉間比著手勢,叫他備下幾段小樹枝,預備借枝葉的遮蔽挨個把小道姑們先解決掉,然後集中精力一鼓作氣對戰少林。
峨嵋的小道姑們必須是中看不中用,身手也必須是十分一般,不曉得峨嵋素日裏都是如何訓練內功心法的,樹枝擦著枝葉彈飛的聲響竟然無人察覺,一連七隻彈無虛發,樹枝翩然直下招招斃命,我帶著貴人擦著樹幹躍下時,那圓臉的姑娘瞧著我,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
這姑娘我不是沒考慮過一並除掉,可最後關頭還是猶豫了。
她的眼神讓我感受不到任何殺氣和敵意,所以我選擇了放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我懂,雖說她是慈雲的弟子,奉命前來捉了我回去死要見屍,但她沒有要殺掉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因三哥的事大開殺戒濫殺無辜,雖然今兒晚上我與峨嵋之間已經結下比天高的深仇大恨
那姑娘瞧見完好如初的我甚為愕然,抖著嗓子叫:“薛姑娘!你。。。。。。”
我飛快打量了她一眼,很快又忘記了她的樣貌:“你們不想我活著吧?”
那姑娘幹白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我又道:“要麼你殺掉我回去複命,要麼就別擋我的去路,不然鬧開了咱們誰都不好看,你們也拿不到秘笈。”
身後有少林的小和尚快速殺至眼前,我懶得搭理她的回話,不管是不是拿到秘笈,慈雲和炎一都不會希望我活下來。
幾個回合的交手後,我的破綻漸漸增多,少林子弟的掌法和棍法俱是了得,素日裏有三哥撐腰,我還沒經曆過車輪戰,現如今熬到最後一個人我已經體力不支,他手中的齊眉棍幾次擦著我的心口險險掃過,若不是那姑娘用手中的軟劍纏住這人的脖頸拖行了一段,給我留出足夠的距離來出劍,我是萬萬脫不開身的。
十幾個人一夕間在我的劍下魂歸離恨天,收劍時我問她:“為何要幫我?”
那姑娘答得斬釘截鐵:“薛姑娘,有些事你還是不必過問比較好。”
不過問便不過問,她是峨嵋的人,她的事自然是峨嵋的事,我不曉得也不想曉得,峨嵋的人是生是死與我無關,我隻想日後要慈雲在三哥的墓前以死謝罪,這才是我真正想要過問的,我想過問她們給三哥陪葬的具體時間。
貴人對她也是憤懣不平,一頓齜牙咧嘴的示威拉起我便走,幾步之後逸塵終於追上來,我見他滿身是血,拉著他的衣袖又嚎了幾嗓子,逸塵素日裏對我有一搭沒一搭,如今三哥剛死他自然不歡喜,連帶對我也是更加冷死人不償命。
冷死人不償命的逸塵冷死人的護了我一路,身兼數職肩負起哥哥兼保姆的多項職責,我瞧著他矯健的身手和英俊的麵龐,再次感歎三哥選人的眼光忒好,再次感歎三哥選人的眼光忒獨到,多虧有逸塵從旁護駕,不然我一個人,又要逃命防身又要顧及貴人,真的是分神不暇,但貴人就是貴人,省心不是貴人的風格。
不省心的貴人在萬香穀舊傷未愈的前提下,又新中了唐門的梅花點穴針。
粗略算來我們占上風,可唐門暗器天下聞名,現如今唐門與萬香穀雙毒合璧,從另一個側麵充分說明貴人體格的強健,充分說明貴人一身肥膘並沒有白長。
武當和衡山的人,基本被逸塵殺得片甲不留,唐門一個女子被我們逮個正著,三哥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我堅決主張殺掉她祭奠三哥,且不管秘笈是真是假,單憑唐門受雇於炎一,隻這一件事便足以令我把他們全部撕碎,送去酆都鬼城進入鬼門關,貴人被一個女子刺傷心裏又窘又氣,意誌比我還要堅決,當下放開銅鑼嗓子大喊大叫:“我堅決支持四小姐!三少爺的仇不能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的半晌也沒找出就這樣之後恰當的形容詞。
逸塵與我和貴人不同,持了相反的意見,他沉吟了一下道:“依我看還是放她走,小滼已經死掉,就算我們不放過她也於事無補。”
我氣得打跌,直著嗓子吼破了音:“放她走?逸塵哥哥你有沒有搞錯?你這話說得也忒簡單了,你的意思是三哥若是受傷這事還與唐門有關,三哥現下已經死掉,唐門這筆賬就算兩清了是嗎?那我三哥不是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貴人立在滿是枯木的樹林中,身姿站得無比氣宇軒昂:“我們四小姐說得對!誰曉得三少爺的死這小賤人是不是也有份!再說一命抵一命這是人之常情!”
逸塵犀利的橫了貴人一眼:“你們都小點聲,活膩味了趁早說。唐門是個惹不起的門派,今兒晚上的事你們都瞧見了,你們泰山與唐門無冤無仇,還不是一樣被趕盡殺絕,你們今兒動了唐門的人,來日走到哪裏都不得安生,何談日後。”
我本來已經有些怒火中燒,恨不得抓了那女子過來一劍送她上西天,但逸塵略帶暗示的眼神點醒了我,是了,我答應了老爹和三哥,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無論如何都要趕到泉州去找我二叔,老爹還叫我一定要振興門派,這些話自然不能當著一個外人的麵,一個其他門派殺手的麵說出來,是我被憤怒衝昏了頭。
江湖上的事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一個閃失便有可能滿盤皆輸,眼下不是在鼎泰宮裏由著我使性子的時候,我站直了身子緊握了一把手中的劍柄,接著他的話道:“既如此便放過她,反正姑娘我也算是個大度的人。”
三哥的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我沒他那樣的好性子,我素來便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不是錙銖必較,但也不是人善可欺,大度這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全家被滅門,我恨不得將他們挨個抓來,就地千刀萬剮淩遲割禮才算終生解恨,要我大度根本不是我的所為,我大度不起來。
那女子在我們麵前本是垂著腦袋默不做聲,聽說我會放她,瞬間燃起生的希望,兩眼包了一包淚抬起頭來道:“多謝薛姑娘不殺之恩,唐茉感激不盡!”
三哥之前常說,我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說我最是經不住感動二字。
這一回不幸給三哥的烏鴉嘴言中,唐茉汩汩的淚水好似流進了我的心底,那一刻我望著她出神,我若是殺掉她,她的娘親定是要哭死吧,在情感戰勝了理智的最終,我在逸塵的監督下終於心甘情願放她走。
唐茉一走整個樹林裏便安靜下來,安靜的杳無人聲,安靜的空山寂靜,不曉得是不是唐茉履行了臨走前的諾言,答應把其餘殺手都勸走,若當真如此,那唐茉也算是個講仁義的好姑娘,或許是為了報答我的不殺之恩也有可能。
逸塵說,武當派的弟子至多還剩三五人,衡山和峨嵋死傷也都比較慘重,據說因為秘笈沒有得手,他們之間還有內鬥,總之是亂象叢生,慈雲手下那些小道姑們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哭得哭鬧得鬧已經亂成一鍋粥,而萬香穀五行宮和少林早已不知所蹤,估計是拿不到秘笈又不想惹來一身騷,索性都撤了,隻留下鼎泰宮這個超級大的爛攤子,去給不知水深的人收拾殘局,老爹下帖子請來的幾個遊俠也都被三哥解決掉了,所以對我來說前路平坦。
如今三哥已經成為我與逸塵之間的禁忌,提及三哥他的麵色頗為凝重。
按三哥給我規劃的路線,通往百丈崖的去路,有且隻有麵前這一條。
夜月清明山林盡染,後無退路前無追兵,西天有半痕殘月,死寂的前路讓人不寒而栗,事到如今我隻能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
我戰戰兢兢伸出手,拉住逸塵衣袖的一角道:“逸塵哥哥,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先到步雲橋,過了橋再走一段就能到百丈崖,山崖後身有塊飛來石,其間有條密林小道直走能下山,你和貴人你們千萬別走岔了。”
逸塵側頭瞧了我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那意思便是心知肚明的明了了。
明了了我的暗示我的托付,一旦我走不掉,他便帶著貴人繼續前行。
傻頭傻腦的宗貴人不明就裏,呆立了一會道:“四小姐,這話是怎麼說得,步雲橋你是曉得的呀,這兩日才下過暴雨,黑龍潭的水勢那可不是玩的。”
貴人就是貴人,兜來轉去也繞之不過一個傻字,我撇了撇嘴幹脆表示鄙夷。
漆黑的夜幕中隱隱現出星星點點火把的光亮,微弱的人聲離得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可聞,我回頭望了一眼橫下心道:“貴人你別說話,今兒晚上凡事都歸我說了算,三哥要我務必送你下山,但我指定跑不掉了,不管你是如何想,反正我總得完成三哥的遺願。”
逸塵也急了低聲道:“沒時間了。”推著貴人隱沒在我身前的夜色之中。
毫毛直豎,一顆小心肝跳得七上八下不穩當,我在心底把上至天帝下至酆都大帝都求了一回,又把高高在上的碧霞元君也求了一回,心道,縱然是生死有命,可本姑娘也還不想這樣快就去見閻王,自然還需搏上一搏。
三哥說百丈瀑布六月寒,我那時坐在他房裏嗑瓜子,邊嗑邊欣賞他的清秀亮麗不以為然,結果今兒晚上頂著月色趕到百丈崖,當真是徹底寒了心,寒得透徹心扉,寒得通體熨帖,少林和另一門派的諸多弟子,早已在此恭候我們多時。
聽逸塵說,少林之外坐等的那個門派,便是素來神出鬼沒的五行宮。
五行宮,聽說過沒見過,隻曉得他們宮主唐晚詞做事很有一套手腕。
我別過胳膊暗暗試了試,後腰上三哥塞給我的腰牌還在,這當口上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供我凡事再去征求逸塵的意見,也沒有時間供我翻來覆去細想對策,我隻有咬著下唇大著膽子拱了拱手道:“泰山派薛慕藻,見過五行宮土宮宮主。”
一個年輕的男子捂著右臂,向我一點頭算是應了。
那男子背了一背明亮炫目的月光,遮掩下的麵目瞧不真切,寬肩細腰身材清瘦,穿一件魏晉之風的紗質大袖長衫,袍子寬大錦繡華麗,招搖的裝扮與他捂著右臂的動作有些不搭,瞧著甚為滑稽。
說完這話下意識去瞧逸塵的臉色,見他並沒做出反對,於是稍稍有了底。
清了清嗓子學著三哥的口吻道:“大半夜的,不曉得各位前輩有何貴幹?”
話一出口便反悔了,三哥不會火上澆油,三哥說話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為的便是秘笈,這事不提都沒有活路,更何況還是我自己先提起。
那魏晉風的男子語笑出聲:“有其兄必有其妹,薛姑娘可帶來秘笈了?”
我在他的高壓政策下沉吟,隻得實話實說:“我們家沒有秘笈。”
那男子又笑起來:“沒有秘笈?沒有秘笈難不成我們大家都是來這裏躲貓貓捉迷藏的嗎?早曉得姑娘你同你哥哥一樣,絕不會乖乖聽話的合作,不曉得薛姑娘這一回是想會會我的哪一種寵物,是蜘蛛還是蜈蚣呢?”
貴人在我身後猛拉我,心有餘悸低聲道:“四小姐,蛇。。。。。。”
我甚為無奈:“我沒有不合作,我們家真的沒有秘笈。”
炎一橫了他一眼悶聲道:“土宮宮主這是逗薛姑娘玩呢,閑話少敘正事為大,事成之後薛姑娘自然是你的,現如今有甚麼可著急的。”
“甚麼叫事成之後本姑娘自然是他的?本姑娘哪裏都不去!”
炎一懶得搭理我的氣憤:“薛姑娘,老衲再問你一回,秘笈可帶來了?”
“沒有。”
“當真?”
“當真!”
“那就不能怪老衲不客氣了。”
說這話時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曉得怕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
沉了一口氣道:“大師不用客套,我曉得你的手段,不就是達摩……”
他的動作快得叫我看不清,錫杖破空釘過來,直撲向我的前胸,貴人心急火燎挪了一步,寬闊的雙肩擋住我的視線,隻聽噗呲一聲,金屬的杖尖大力貫穿他的左肩胛和我的右肩胛,炎一站在我的身前微微笑著,那是一張扭曲至極的蒼老麵孔,邪惡和殘忍從每一道皺紋裏流淌出來。
逸塵一把抽出佩劍,輕身躍上懸崖邊的飛來石,瞬間用內功砍碎了巨大堅硬的岩石,青灰色的石塊頃刻間爆破而出,煙塵,齏粉,人聲,石塊尖利的邊緣鋒利如刃,足以穿透血肉之軀,隻有少數幾人險險逃過。
炎一腰勁一帶提氣運掌,對著貴人的後背便是一掌,有鮮血從我的口鼻裏噴湧而出,貴人瞧著我的目光開始渙散,身側搖擺的大手也跟著冷下來,一張急速失血的四方大臉煞白的靠在我的肩頭上。
我曉得炎一動了殺心,無論有沒有拿到秘笈,不殺掉我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貴人的體重全部壓在我的胸前,腳下不穩下意識攬著他,一齊向後仰麵倒下,一齊墜入懸崖之下的黑龍潭,絕壁如削,潭水冷的錐心刺骨,群山中有星光點點閃爍,逸塵飛身撲過來想要拉住我時,我和貴人已經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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