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14 更新時間：18-08-18 23:02
如果可以的話，安明希望自己能一直停留在15歲，這樣就不用過16歲的生日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他跟宋歌，或許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跟宋歌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麵了，他們誰都沒找過誰，有幾次遠遠看見了宋歌，安明都繞路避開了。6月一過，期末考眼見就要到了，安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複習上。有空的時候，他就給安娜彈吉他，唱歌給她聽，或者跟她一起唱，她最喜歡《童年》這首歌了，但是卻從來記不準歌詞。安明有時候還會牽著安娜去附近的公園走走，但是安娜不喜歡公園裏的的小孩，因為有一次在沙坑裏玩兒的時候，一個男孩往安娜臉上扔沙子，沙子跑進了眼睛，害她一直流眼淚，最後還去了醫院。從那以後，安娜就不願意去公園玩兒了。
星期五那天有最後兩門考試，最後一場是物理。考試一結束，安明就被坐在旁邊的趙雅給叫住了，一直問他最後幾個計算題的答案。感覺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不過安明還是如實報告了自己物理試卷最後幾題的答案，看著趙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都有些愧疚了。
“居然隻有一題的答案是一樣的……”趙雅強顏歡笑，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糟糕。
“我的答案也未必就是對的，考試已經結束了，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壓力的。”安明背上書包，試圖安慰這位難過的女同學。
“我知道……”
趙雅慢悠悠地開始收拾筆盒，看到安明背起書包要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叫住了他。
“你那位朋友來找過你了。”趙雅急忙說道。
“什麼？”
“就那個叫宋歌的。”
“他找我了嗎？”可能是太久沒聽到‘宋歌’這兩個字了，安明竟暗暗有些驚喜。
“我看他今天在教室外麵溜達了好久，但是又不叫人，感覺挺奇怪的。”
“是嗎？”
“你們吵架了？”趙雅輕笑。
“為什麼這樣說啊？”安明不喜歡趙雅露出那樣的笑，可能是心理作用，總感覺她在看熱鬧似的。
“以前你們倆天天在一起，現在都不見你們說話了，那還不是吵架了。”
“要準備考試，大家肯定是各忙各的啊。而且，你怎麼就見我們天天在一起了？”安明掃了眼周圍，發現教室裏沒剩幾個人了。
“我就坐在窗子邊，他幾乎每天都來找你，我想不知道都難好嗎？”趙雅指了下靠走廊的窗邊座位，那是她平時坐的位置，今天因為考試被安排到了這裏。
“怎麼你好像很介意別人說你倆好似的。”趙雅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安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離開了教室。
明天就是暑假了，如果一直維持這種狀態，幾個月都不聯係的話，可能以後再見麵就真的跟陌生人沒有差別了，安明邊走邊想，或許宋歌也這樣想，所以才會來找我吧？他不想失去宋歌，但也沒辦法給予宋歌想要的回應，至少現在還不行。每次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會陷入混亂，如果能找到一個公式，得出一個最佳答案就好了。安明靠著樓梯扶手停下了腳步，思慮著要不要聯係宋歌。
“哈，好煩……”安明自言自語了一句，他掏出手機，盯著宋歌的電話號碼愁悶。感覺打電話太直接了，總免不了尷尬，折中選擇還是給宋歌發了條微信，問了一句‘你回家了嗎？’剛點了發送，對話界麵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安明有點緊張，盯著屏幕看，但是許久都沒看到回信，最後對話界麵又安靜了。屏幕因等待時間過長自動息屏，安明把手機默默收了起來。但是剛下了樓梯，安明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宋歌打來的電話。
“喂？”安明接通手機，但是電話那頭卻安靜了許久。
“你回家了嗎？”安明又問了一遍。
“沒有。”宋歌的聲音低低的。
“這樣啊……暑假……暑假有什麼打算嗎？”安明盡量想讓對話平常化，好掩蓋他們之間還未消除的隔閡。
“你可以走快一點嗎？”宋歌突然歎了口氣。
“什麼？”安明不解。
“我就站在校門口呢，你過來吧。”宋歌掛了電話。
安明抬頭望向校門口方向，看到了站在那裏的宋歌，可能是太陽曬得他有些難受了，他皺著眉，顯得有些不耐煩，安明笑了一下，抓緊手機朝校門口跑去。
“媽的，這破天氣，熱死我了！”宋歌一見到安明就抱怨起來。
“是啊……”安明喘著氣說道。
“走吧。”
“去哪裏？”
“酒吧。”
“什麼酒吧？”
“去了就知道了。”
宋歌沒有多做解釋，但安明還是跟著去了。今天宋歌穿著一件白色的休閑T恤，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白色的衣服呢，安明走在宋歌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想。宋歌的衣服大多數都是黑色或者深色的，牛仔褲也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和藍色。現在背著的書包也是黑色的，看上去很輕，應該沒有裝書在裏麵。
“你走快一點。”宋歌突然回過頭跟安明說道。
“不好意思。”安明急急走了幾步，跟宋歌並肩走到了一起。
“今天考試怎麼樣？”安明問。
宋歌沒說話，安明注意到到他另一邊耳朵上垂下來的一根耳機線，也就不再期待他能說些什麼了。走到紅燈口的時候，安明盯著地麵發起了呆。這時宋歌突然拉了一下安明的手臂，安明這才注意到後麵開過來的電動摩托車。等紅燈的人越來越多，對麵已經擠滿了人。
“你笑什麼？”宋歌突然問。
“恩？”
“你剛剛笑了。”
安明還未想及如何回答，綠燈亮了，後麵的人撞了他一下，周圍人也都快步走了起來。
天快黑了，路邊形形色色的廣告燈牌也都亮了起來。安明跟著宋歌走了十幾分鍾，穿過好幾個紅綠燈口，最後拐進了一個巷子，遠遠看到了一個高高掛起的紅色燈箱，上麵寫著‘一起清吧’。沿著通往地下的扶手樓梯，拐了兩層終於看到了酒吧的大廳。與以往宋歌帶安明去過的酒吧不一樣，這裏的人不多，也可能是時間還早，裏麵的人看上去都很年輕。吧台的調酒師蓄著兩撇淡淡的胡子，他正跟坐在吧台上的兩位學生模樣的女孩兒調情。
大廳正中央有一個小舞台，上麵擺著吉他、鼓架等樂器，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女人正在調試貝斯。拐過吧台，看到了幾個沒有隔間的小包廂，黑色的沙發皮椅圍成一個小小的半封閉空間，隻有一排沙發上坐了人，一個穿著吊帶裙的女人，紮著高高的馬尾，頭發應該染過，是酒紅色的，旁邊的另一個女生也穿著一模一樣的吊帶裙，但是顏色不一樣。安明猜測她倆關係應該很好，但是他馬上就被接下來的畫麵震驚到了，隻見酒紅色頭發的女孩笑著攬過另一個女生的肩膀，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跟她親吻起來。安明還是第一次看到兩個女生接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了，心想女生的關係可以好到這種程度嗎？
宋歌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似的，直直朝那兩個還在接吻的女人走過去，他跟酒紅色頭發的女生說了幾句話，女生回頭看了一眼安明，然後微笑著站了起來。
酒紅色頭發的女孩大聲招呼道：“你是安明吧，我是宋歌的朋友張島杏子，這是蘇達。”
“嗨，我是安明。”
“過來這邊坐吧。”蘇達指了下中間的沙發說道。
“你們來的好早啊，其他人還在後麵呢。”杏子說道。
“你請了幾個人啊？”宋歌問。
“兩個鐵哥們兒，放心，你都認識的。”杏子笑著回答。
“話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呢，怎麼沒提前說一聲呢？”杏子笑著身子前傾，無意露出了白白的乳溝，看的安明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原先也沒打算帶他來。”宋歌開始用起子開啤酒蓋。
“你們是宋歌的同學嗎？”安明問。
“不是，但是認識蠻久了，他小的時候還住我家隔壁呢。”杏子吹著酒瓶說道。
“你們也是我們學校的？”
“我們已經是大學生了。”蘇達輕笑了一下，意外好看，跟旁邊的杏子完全是兩個類型。
“我們都是老阿姨了，今天就滿20歲了。”杏子翹著二郎腿，歪頭笑嗬嗬的。
“今天杏子生日。”宋歌跟旁邊的安明解釋道。
“是嗎？生日快樂！”
“你看上去好乖啊~有點小可愛呢~”杏子咧嘴笑，還故意給宋歌使了個眼色。
“幹嘛呢！第一次見麵說這種話。”蘇達在杏子手臂上打了一下。
“喝嗎？”宋歌給安明遞了一杯啤酒。
“我喝水。”安明接過酒杯又放下了。
“話說你是怎麼跟宋歌這種人混到一起的？”杏子跟安明玩笑道。
“我們初中是同班同學。”
“我的意思是，像他這樣的學生，跟你完全不搭邊啊。你看他，小小年紀不學好，抽煙喝酒啥都會了。小心他把你帶壞了。”杏子搭著宋歌的肩膀說道，她的眼皮微微耷拉著，感覺有些醉了。
“還不都是你教我的。”宋歌不耐煩地甩開杏子的手。
“是你非要學的。”杏子推了一下宋歌的肩膀，惹得旁邊的蘇達哈哈笑了起來。
“大姐，你醉了吧？”蘇達笑著把杏子拉了回來。
杏子有一茬沒一茬地跟宋歌搭話，安明偶爾會隨聲附和兩句，雖然沒有感覺尷尬難耐，卻也有些不自在，因為他不太會應付杏子的問題。如果玩笑過了頭，旁邊的蘇達就會出來緩和氣氛。過了十幾分鍾，一個高個子的男人跟一個拎著蛋糕的女人牽著手走了過來，杏子分別跟他們擁抱了一下，然後又把安明介紹了一遍。據杏子所說，那兩位都是她的發小，因為經常去她家玩，所以跟宋歌也很熟。
杏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轉到了那兩位青梅竹馬身上，嚷著各種笑話。服務員又上了一打啤酒和各種零食，還按照杏子的要求特意給安明調了一杯雞尾酒。宋歌喝著啤酒玩著手機，時不時聽到好笑的地方就會插入話題。安明默默把玩著酒杯裏的小折傘，有點納悶宋歌為什麼把他帶過來。
“無聊的話，我們先走。”宋歌湊到安明耳側小聲說道，他看出來自己的同伴不是很愉快。
“我們現在走會很掃興，等一會兒吧。”安明說道。
“不準走！”杏子拿著酒瓶站在沙發上，她的身子已經有些搖晃了。
“你快點下來！”蘇達拉著杏子的手說道。
“我今天生日，宋歌你小子居然連禮物都不給我準備！去！上台給姐唱一首。”杏子甩開手一指，像是發號施令的老大一樣，滿是威嚴。
“你先下來。”蘇達無奈地拖杏子的手。
“快點兒！”杏子不依不饒。
安明以為宋歌會生氣地拒絕，沒想到他放下手機，慢悠悠地朝大廳中央的舞台走去。杏子開始興奮地對著舞台吆喝。宋歌抱著吉他，坐在麥克風前麵的高腳凳上，酒吧的工作人員也很識趣地打開了舞台上方的鎂光燈。
“聽說今晚有樂隊表演的。”蘇達跟高個子男人說道。
“還沒到時間吧。”
安明聽著旁邊人的談話，眼睛一直看著宋歌。吉他音響起，節奏一出來，安明心裏咯噔了一下，意識到那是他寫的曲子。宋歌的歌聲飄揚在舞台中央，漫散開來，讓周圍的嘈雜聲慢慢地消失了。
“你對著我笑/給了一個禮物/總是期待/預感會變得更好/希望變成失望/結果還是一樣/你漸冷的聲音/我再次彷徨/迷戀著錯誤/結果還是一樣……”宋歌悠悠地唱著這樣的歌，眼神茫然地看著某個地方。
安明喝了一口啤酒，苦澀在舌尖蔓延。他很想離開這裏，總感覺心裏堵的慌。
“我家宋歌帥吧？”杏子擠到安明身邊坐下，笑著往安明的杯子裏倒酒。
“我不用了。”安明用手擋了一下，但酒杯還是被倒得滿滿的。
“他老跟我提起你呢，今天見著你，感覺這小子挺有眼光的嘛，哼哼……”杏子攀著安明的肩，在他耳畔說道。安明掃了眼對麵的其他人，高個子男人不見了人影，蘇達正跟另一個女生聊得火熱，看來指望不了她能拉開杏子了。
“什麼啊？”安明笑著挪了一下位置。
“話說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嘛？”杏子真的醉了，還用手指挑安明的頭發。
“杏子姐，你醉了吧？”安明拿開杏子的手。
“他要是個女的，你是不是就OK了，恩？我家宋歌很脆弱的…”杏子像個粘人的小孩兒又靠到了安明身上。
“你談過女朋友嗎？”杏子戳著安明的臉笑眯眯地。安明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似的，一直愣著沒說話，他也忍不住想這個問題，如果宋歌是個女生，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心煩了？
“媽的！閃開！”還未等安明回過神，就突然被宋歌的聲音震住了。不知他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麵前，黑著臉使勁把杏子拉到旁邊的沙發。
“真沒良心……”杏子歪倒在沙發上，紅著臉哼哼唧唧地嘟囔。
“我們走吧。”宋歌撿起沙發上的手機和書包對安明說道，感覺他還餘氣未消似的，臉色難看。
“這麼早就回去了嗎？”蘇達聽到他們的對話，急忙問。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安明跟蘇達招呼道。見宋歌已經快步走開了，他也慌忙跟了上去。
“媽的，神經病一樣！”宋歌氣衝衝地邊走邊罵。
安明看了下手機，已經快8點了。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能聽到各種小孩子的笑聲。宋歌一直走在前麵，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他還在生氣嗎？安明心想。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感覺這樣子也挺奇怪，以前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沒有現在這樣亂七八糟的顧慮。
“你可不可以走快一點？”宋歌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著安明問。
“又不急著去哪裏。”
“那也別老走後麵，跟屁蟲一樣。”宋歌拉著臉，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我們去吃飯吧。”安明提議。
“我不餓，你要吃嗎？”
“那算了，早點回去也好。”
“你想吃什麼？”宋歌露出無奈的表情。
“回去吧。”安明笑著往前走。
“你不是想吃飯嗎？”宋歌跟上去問。
“回家吃一樣的。”安明繼續走著。
“喂！”宋歌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安明的脖子，沒差點把他撂倒。結果安明像被點中笑穴似的，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宋歌不知為何也跟著笑了起來。
“鬆開！”安明笑彎了腰，用力去解宋歌的手臂。
“誰讓你笑我的？”
“誰笑你了！”
“就你！”
兩個人說著打鬧起來，你推我搡的，安明笑著一腳踢到了宋歌屁股上，結果被宋歌一路狂追了百來米。經過一路追鬧，兩個人好像都放下了心防似的，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那種輕鬆的相處模式。安明就隨便問了句杏子的事，結果宋歌的話匣子像被鑽了個洞似的，從她的名字到她的女朋友，把杏子的糗事從頭到腳吐槽了一遍。安明看著宋歌滔滔不絕的樣子，嘴角也不自覺上揚，這樣也挺開心的。但是安明笑著笑著就靜默了，杏子的那幾句話一直在心裏打轉，這種似是而非的曖昧心情，總歸該有個答案的。
“怎麼了？”宋歌問。
“宋歌……”安明頓了頓，接著說道：“宋歌你……算了，改天再說吧。”安明突然又後悔自己的突兀，感覺沒找好時機，而且想問的話也貌似不對勁。
“幹嘛啊？”宋歌拉住安明問。
“我就想問你，暑假有什麼打算？”安明苦笑道。
“像以前一樣啊，去我爸那裏。”
“我跟安娜去鄉下的奶奶家，開學再回來。”
“非要去那麼遠嗎？”
“安娜喜歡那裏。”
宋歌沒再說話，安明看的出來他有些不高興了。
“我原先還以為你會跟我絕交呢。”安明笑著說道。
“我有那麼幼稚嗎？”
“我記得你好像那麼說過呢。”
“屁。”
“我們還是朋友哈。”安明笑著撞了一下宋歌的肩膀。
“你什麼時候走？”宋歌問。
“明天下午的高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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