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7 更新時間：18-07-15 23:52
<<一夜能有多少情>>兄弟篇《我的遺憾與你有關》7
梵菲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倫敦的深夜，一座老房子的三樓，書房裏，之樂在埋頭翻動著堆積如山的資料。
他顯得那麼急躁，燈光照在他緊繃的臉龐上。
不可能！不可能平白無故就不接收暗示。
一定是哪裏出了錯。到底哪裏出了錯。
他嘴裏念念著，目光一目十行地在各種資料上尋找著什麼，嘩啦啦宗卷翻動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之樂開始感覺到累了。他已經五十多小時沒有離開過眼前這堆宗卷，眼睛也開始發疼了。睡意襲來，他終於耐不住，趴在書桌上迷糊過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感覺天好像又亮了，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有人在打電話。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皮看過去。那個是年輕男孩的聲音。男孩高大的身軀背對著他，置身一個偌大的寢室，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綠油油的一片景色。
男孩手裏拿著電話，聲音是那麼的冷漠。“拿著照片，辦好事情。”
電話裏傳來一把猥瑣粗糙的聲音，“你放心。別說這人長得跟花兒似的，就算是長得像豬剛鬣，我們也會幫你把他給辦了。哈哈哈哈。”一陣大笑後，電話那頭聲音再響起，“這人還真長得挺養眼的。你是要我們教訓教訓他啊，還是往死裏整啊？”
男孩沉默了一下，“隻要收拾幹淨。我都沒意見。”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刺耳的笑聲。
男孩把電話掛了。他突然轉過來頭來，看著之樂。
男孩背對著光線，之樂一下子看不清他的樣子。隻見他緩緩地往自己走來，停在了自己跟前。
之樂看清男孩的樣子，呆了。他…他是……？
男孩微微的笑著，他的笑容是那麼的人畜無害。他彎腰靠向還坐在椅子上的之樂，他歪著腦袋，疑惑地問，“怎麼了？你內疚了嗎？有意思嗎？”
“你……你是？”
男孩咧開嘴笑了，“對。我、是、你。”男孩一字一頓的說著。
之樂猛的睜開眼睛，身子從桌子上瞬間坐起來。他周圍看看，發現自己還是在倫敦的公寓裏。是夢！他鬆了一口氣。然而餘驚未了，心砰砰砰地急速跳動著。
他看了看橫七豎八地躺在自己房間和桌麵上的資料，一時間千思萬緒，他懊惱得有點腦袋發疼。
他讓自己打起精神來，扯過一本《潛意識的記憶》打算繼續翻閱。但眼皮還是再和他作對。
去洗個澡吧。讓自己精神一點吧。
之樂起來，往浴室走去。
他開了淋浴頭，水嘩啦啦地淋下來，滑過他的眼睛。讓本來通紅的眼睛更加刺痛。他把淋浴頭關了，摸來沐浴液，倒出一點來，一陣濃鬱的甜香撲鼻而來。他有點煩膩地把手拿開了些。
前幾天他一直用的沐浴液缺貨，他就順手選了這一瓶。誰知道這是一瓶濃鬱的花香的沐浴液。他忍著性子用了幾次，他發現真的用不下去了。還是趕緊換了吧。
換回之前的那種。
以前在中國，一屋子的男人，沒有誰會把心思花在翻來覆去選洗滌用品上。往往是看上了一種，就會萬年不變。當時光也注意到了，說他們兩兄弟呆板。身上永遠都是同一股味道。
同一股味道？！
萬年不變的洗滌用品？！
之樂突然意識到什麼，他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再想了想之前遇到光的情景。他趕緊草草地衝洗掉手中的液體，抓過毛巾圍在自己的腰上，就衝回書桌上。
他抓來剛才那本《潛意識的記憶》，急速翻閱著，直到他看到一句，
“……人對氣味的記憶，能存在於表層記憶和潛意識記憶裏麵長達十幾年……”
對氣味的記憶？……
之樂想起來了。對！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要光接收他的暗示，進入他的催眠，相信他是另外一個人，需要一個兩者共同的媒介。而這個媒介，就是味道！
他和他哥一直生活在一起，起碼是在他哥離開光之前，他們兩個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吃的一樣用的一樣，長大後，甚至連穿的款式麵料都一樣。大不了就是顏色尺寸不一樣。
他遇見光的那兩次，穿的衣服都是他哥從中國快遞過來的，他洗都沒有洗，就直接穿上了。衣服上還殘留著家裏洗衣液的香味。
他回憶起這兩次暗示的時候，光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臉靠向自己，深深地呼吸著，好像在嗅著什麼。
對。他在確認。他在用在原始的本能在確認。
幾乎是確定了自己這個想法，之樂抓起電話，打給了之信。
倫敦的清晨，是中國時間的下午兩三點。
之信和雅浩正跟幾個地產商商議這城東一塊地的發展規劃。電話響起，之信看了是之樂的電話，忙不遲就接了。
“怎麼了？”
“哥。你幫我按照家裏用的牌子，讓人給我帶幾瓶一模一樣的洗發水，沐浴液和洗衣液過來。”
“啥？”之信這下子是傻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在跟別人商議著大規模發展項目的時候，他這個從來都是懂分寸並且過分早熟的弟弟打電話過來讓他張羅洗發水，沐浴液和洗衣液。
“怎麼了？”旁邊的雅浩察覺到異樣，問。
“沒事。對不起各位。我出去接個電話。”之信跟會議上其他人抱歉地笑笑，然後走出會議室，“之樂，你沒事吧？”
“沒事。你按照我的話去做。”之樂是直接吩咐他哥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肯定也不是大事。之信也懶得問了，“那我過幾天給你快遞過去吧。”
“哥。”之樂叫住他，“哥。你讓小彪哥去張羅。然後讓他交給公司的REBECCA，REBECCA有英國簽證，讓她今天晚上飛倫敦給我拿過來。我在希斯羅機場接她。”
之樂管理過公司，他甚至比之信更加清楚裏麵的情況。
之信頓了一下，他了解之樂不是個耍性子的人。他轉頭看了看裏麵會議室的情況，裏麵的人都等著他回去。現在似乎不是詳聊的時候。“好吧。我去交代他們。你有事要記得告訴我。”
“沒事。我需要這些東西。謝謝哥。”
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之樂把電話掛了。
十幾個小時後，之樂要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他把衣服換洗了一遍，然後又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接著連忙往醫院趕。
他到了醫院，文傑是又是驚喜又是歉意。
“對不起之樂。真的對不起。”文傑垂著腦袋，抓住之樂的手臂，一臉的抱歉，“我真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你又不上課又不接電話的，真的把我嚇慘了。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我沒事。你放心。”之樂不願和文傑寒暄耗時間，直接問，“那個病人呢？在哪裏？”
“病人？你還提他？”文傑叫了起來，“我們醫院都報警了，讓警察去介入這事情。”
“什麼？！”之樂深深的皺著眉頭，語調沉了下來。“他精神異常，不留在醫院治療，怎麼還讓警察帶走了？”
“可是傷人啊。他已經有攻擊性了。很危險不是嗎？”
“那可能是你上次的治療勾起了他的灰暗地帶。我們總要把問題搞清楚對不對？”之樂嚐試說服文傑。
“我們掌握這麼多信息，還需要搞清楚嗎？”文傑覺得今日的之樂有點莫名其妙，“你知道嗎？他在曼徹斯特打人，僅僅是因為別人抓了他一把屁股。當然，這事情是別人先理虧，所以人家也沒有計較。可是這次的事情太嚴重了。我們再來晚一點，你可能就……”
文傑停了下來，他說不下去了。他是真的被嚇到了。他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醫院也沒有想要去追究他，警察也不會對他怎麼樣。隻是我們覺得這個事情要讓警察介入，讓警察去找福利機構，更加好的跟進他的個案。”
文傑揚了揚手中的檔案，“警察已經幫忙找到福利機構了，下午就有人來取他的檔案。”
之樂看了看文傑手中的檔案，目無表情，也沒吭聲。因為沒有用的話，他從不多說。
文傑看了看之信的樣子，安慰到，“我知道你心善，你可能覺得不忍心，你覺得什麼人都能通過治療痊愈，可是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
之樂沒有心情聽下去，他微微地低頭，目光急速掃射周圍的一切，他不經意地伸手一推，桌麵上的茶杯下來了。
磅的一聲把文傑嚇了一跳，他趕緊走過去低頭收拾碎片。之樂迅速抽過桌上麵的檔案放進書包，然後順勢撞了一下文傑的書櫃，上麵的資料的乒乒乓乓地掉了下來。之樂喊過來好幾名護士，讓她們串進來幫忙，場麵亂糟糟的，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檔案上麵，有光的個人資料。公司住址和電話。
公司讓他停職了。光沒有親人在英國，事情驚動了他公司的老板。
住址是搬了。因為沒有用藥的時候，他晚上病發驚動了鄰居。
電話也是一直無法接通。
奔波了一天，什麼結果都沒有。之樂不免有點沮喪。幾天沒有休息好，他的腳步已經有點沉。他在路上打包了個簡餐，想著回到家草草地吃飯，然後就早點休息。
明天的問題，明天想吧。
他開了房子的大門，然後順著木質的樓梯板上了三樓，卻看到狹窄的樓板上堆滿了一堆東西。他旁邊的公寓，終於搬來了新的房客了。他把東西左右挪了一下，終於能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了。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扭動著，門開了。
同時，旁邊的門也開了。
裏麵出來一個人。之樂看著他，他也看著之樂。都愣了。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秒。
沒有誰，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就這樣的，直直的立著。
然後，慢慢的，之樂感覺到，他慢慢的歪了一下身子，往自己身上靠近一些，深深的呼吸著。像是嗅著什麼。深深地呼吸著。然後他再抬頭看了看自己。低下頭去，把樓板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屋裏挪。
光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之樂開門走進屋裏，關上門。薄薄的門板，隔不住外麵搬動的聲音。
之樂無來由的笑了笑。
有些事情，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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