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2 更新時間：18-08-18 09:03
再說這伴月夫人，自家侍女都看得出來，自打她去找了趟弟弟之後，那叫一個心神不寧，琴不彈了曲不唱了，連那位江南府侯爺都是說不見就不見。
她不見可以，可耐不住老鴰三催四催，推推搡搡中仍是見上了麵。
這位長年浪跡煙花柳巷的閑散侯爺倒沒什麼急色的表示，淡淡看著老鴰陪著笑退出去還討好地關上了門，這才慢悠悠地掏出一本書，他挑眉看向伴月，說了句屁話：“我沒動過你吧？我說了幾百遍我喜歡你但我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吧？”
伴月神色不悅的看著他，坐在他身前的圓凳上，慢悠悠地開口：“這不假，但是你不幫我，我就得自己想法子。”
“我說的是不想和這件事情扯上半點關係，你是哪個字聽不懂，我有什麼古殘棋譜！明明就是本…咳，搞得有人來問，我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最過分你還有模有樣的編出個道士來，搞得沸沸揚揚，連西北營的將軍都來了雲城，你這麼害我，到底我是怎麼著你了？”
伴月看著他呷了一口茶：“怎麼，當人當久了，還在乎其名聲來了，真拿自己當侯爺了？”
那位侯爺一愣，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睨了她一眼，咳嗽兩聲暗示隔牆未必無人。
“沒人敢聽你的牆角，你是想不插手，但這亂世，沒幾股勢力攪在一起，怎麼亂的起來？侯爺，誰能想到你是妖族的人，不平山封啟，巨蛟大抵是合眼了。棋局開局，哪有任人宰割的道理？”她的視線移至窗外：“這幾年看得多了，倒也看明白一件事，誰的權越大，就越想要往高處爬，漁樵耕讀坐看山老誰不說想要，誰又真的想要？你想求安穩，這世道讓你求不得，不如借著山河局搏一把。”
“還真有山河局？那道士不是你瞎掰的？他人呢？”
“沒什麼道士，那是不平山上長老之一，開局西北，那可是妖族地界，他來找我就是想找出這落子的機緣。”
伴月略一沉吟，想起那日林途擋在沈際麵前，她恐林途受波及，堪堪罷手，現在想起來，若是真沒認錯人，可千萬別再叫他和姓沈的有半點兒關係。
侯爺撓了撓頭，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個機緣。就算天塌地陷也總歸得有個說得過去的說法，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誰在下這盤棋，皇帝？皇帝又是和誰博弈？他又怎麼知道有個山河局？
他想了想，問道：“你說什麼機緣？”
“不知道，但和林途絕對有關。”伴月不屑地看他一眼，“你那腦子是讓大魚大肉給填上了麼？若他不出現，封印就不會開啟。”
“那這個林途，是個什麼東西？妖還是人？”
“都不是，他是…”伴月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了頭：”西北有變，那混小子追到沈際營裏了。“
此時西北大營。
邊塞關口城門樓處傳來了一聲響亮的號角聲，營中眾人的視線追隨著聲音看向東北方，遠處一簇紅色火光晃動。
徐亭手下的巡邏衛兵立馬反應過來，趕忙衝上前去查探情況，不一會兒便回來報道：“東北方兩三裏地處有火光，不是軍隊的火把，是草原…草原上的火光，但沒有蔓延趨勢。“
沈際聽聞，心想這幾天草原上氣候濕潤，有的地方甚至還有積雪，若不是有人刻意為之那也實在沒有別的解釋了。但是該處距城門都有一定距離，況且現在火勢蔓延勢頭幾乎沒有，這是在燒什麼？
他略一思索，對徐亭說：“現在領一小隊人馬，去前方火光處查探，但是盡量不要驚動附近活動的牧民，若是有人在放火，現扣著，不用帶回來，若是沒有人你也留在那裏好好看著。”
徐亭一愣，自打來了西北大營第一次聽這位年齡比自己小了五六歲的少將軍對自己發號施令，特別是昨兒那麼一鬧，心中不知什麼滋味，他盯著沈際看了一會兒，眼神複雜，但仍是抱拳領命離開。
高參一臉不解的看著沈際，壓低聲音說道：“你叫他去？個校尉去跑腿，虧他也肯，子寧，大材小用嘍，這徐亭的本事可真就大了去了。”
沈際沒搭話，盯著東北方向看了一會兒，轉頭對高參說：“你去看看，追著他去，差不多沒什麼事兒就叫回來。別忘了多長個耳朵。”
高參翻身上馬，嘴裏還不忘嘀咕：“你這是更加的大材小用。”
遠處，跟在徐亭身邊的一個近衛看著自家校尉的臉色開了口：“這沈將軍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沒有人也留這兒看著，不就是叫咱們傻等麼。當什麼了，怎麼說也是李將軍手底下…”
“你什麼意思。”徐亭催了馬一鞭，開口打斷，“你是說，應該跟著去謀反。”
“那倒不是，”那位近衛臉上有點兒掛不住：“我的意思是，您當初怎麼說也是李將軍的左膀右臂，現在這個沈際非但不表示，還支使著幹這種差事。”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徐亭受了天大的委屈。
身後的高參在其身後聽了個七七八八，正要在心裏跟著罵罵這沈子寧忒不地道，卻聽到徐亭帶著一絲無奈開了口：“我當初是不想謀反，為國為君，內訌都不是好事，現在既然跟了這個沈子寧，任他給什麼差事，我們為軍士的，悉聽尊便，他若不是那塊料，想必也坐不到現在這個位子。”他笑著看了近衛一眼：“再者說，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試試我是不是那塊料呢，說不準我這把回去，便可一展拳腳…”他說著笑著，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眼前景象實在無法形容。
火光出現處成一圓狀，有一圈黑鳥圍在火光周圍，它們長得像普通的鵲而通體烏黑，二足三頭，緊緊貼著火光邊緣卻絲毫不受火焰的影響，黑夜中顯得分外神秘。
高參催了馬幾步，在徐亭身後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怪鳥，立馬發現了到底什麼不對勁。全都他媽的不對勁。
電光火石間，他隻來得及喊了一個字：“跑！“
地上數百隻怪鳥驟然飛起，火勢竟然瞬間蔓延，頃刻之間，草原上一片火光衝天，眼見就要燒到城關。
高參回身，發現這徐將軍和一隊近衛的反應都還算迅速，正緊緊跟在他身後，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氣，同時又開始埋怨沈際的打算，他自己暫且不提，徐校尉萬一折在這裏，他沈子寧怕是後悔也來不及。
沈際看著遠處的異動，瞳孔猛地一收縮，他認得這種鳥，此鳥所在處野火不侵，西北百姓常在家中豢養此鳥以防走水。眼下看來，這也就是草原起火的根由，但絕對燒不穿城牆，燒不到城內，頂多也就燒死自己派去的一隊士兵，但既然高參跟著，徐亭跟身邊近衛就一定回得來，如此想來西北營基本沒有任何損失，這火到底想燒出什麼來？
石製城門在最後一個士兵身後緩緩關上，將大火隔在門外。
高參下馬，走到沈際跟前：“是鸓鳥，沈子寧，這把你差點兒就害死我。”沈際挑眉看了他一眼，他立馬會意道：“徐亭可用，而且名不虛傳的會察言觀色。”
沈際一點兒也沒慌，他看了一眼高參身後的徐亭，道：“徐副將辛苦。明日本帥要再去一趟雲城，軍中事務，全權交給徐將軍了。“
徐亭有點兒懵：“將軍？”沈際聞言頷首，拔腿就走。
高參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追過去，到了沈際麵前才想起來要說啥：“沈子寧你怎麼這麼幼稚，你當這個將軍是鬧著玩兒的麼，你把副將給他我沒什麼意見，但是又去雲城，你這腦子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你這相當於把兵權拱手讓人！”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現在這徐將軍都跟我平級了，你一走我是絕對壓不住他，即便他可信，也保不齊他就不會包庇手底下想挑事的親兵。再說皇上那兒…“
沈際停步，一臉認真的看著明顯十分生氣的高參，突然就笑了：“我有自己的考量，誰說我要去雲城，西北大營我可走不開。“
“那你說…“高參愈發一頭霧水。
“你去赤城，帶上一隊親衛，還有這本折子，就說有緊要軍情，這折子必須直接遞給皇帝。”
“不是雲城？你剛才怎麼不直接說讓我去赤城。”
“去雲城那你們還沒等到龍津港呢就得被雲衛劫了。到時候絕對得在路上遇上程遠書程監軍的人，直接殺了，別留他們到赤城。”他一臉嚴肅的說完，清了清嗓子：“我要直接說了你還怎麼在路上偶遇這麼一幫人，記住千萬別走水路，以防萬一，別去龍津港。”
“那你去哪，留營裏總不能不告訴徐亭吧。”
“我是你，明日是你，奉沈將軍之命，出關查探，親自去看看這場大火。”
作者閑話：
《山海經。西山經卷二》記載這種鳥形狀像一般的喜鵲，卻長著紅黑色羽毛和兩個腦袋、四隻腳，人養著它可以辟火。原文為：“……又西二百裏，曰翠山，其上多棕枬，其下多竹箭，其陽多黃金、玉，其多鸓，其狀如鵲，赤黑而兩四足，可以禦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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