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41 更新時間:08-08-04 19:06
Chapter30——神奈川的熱拉麵
艾西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拉著來到跡部家的,整個人好像被掏空了,什麼感覺都不剩下,像個木偶一樣。也許這樣才是人本能的感覺,身外的世界全都不存在,隻有心裏和周身籠罩的層層悲傷。她沒有抬頭去看跡部景吾的臉,也不回答他的話,後來連他也放棄了與她溝通,由著她發呆,然後無聲地落下淚來。
跡部看著進屋後就坐在地毯上的女子,無奈地歎道:“你今天晚上先住在本大爺這裏,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厚重的純毛地毯上,暈開一小塊暗色的陰影,她對他說:“過來一下,好麼?”聲音帶著一絲渴求顫抖,他遲疑一下後走過去。她看著他紫灰色的碎發在空氣中伸展著寂寞的弧度,心中一片冰冷,他的眼神同她一樣,是無奈憂鬱的。艾西不願再多想。然後,雙手攀上他的腰。跡部的身子驀地一僵,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
她喃喃道:“讓我抱一下,一會兒就行……”
也許再也沒有這樣的夜晚。
他們第一次如此安靜地相處,雖然各懷著心事。艾西一直抱著他的腰在哭,嘴裏斷斷續續地說著一些支離破碎的話,他沒有聽清楚。過了沒多久,她在極度疲憊中睡去了,睡著之後的眼角仍然掛著淚,沒有微緊蹙,像在做一場萬劫不複的夢。
跡部把她放在床上的一側,看來今晚是要與她共處一室了。值得慶幸的是父親出差不在,祖母也很早就睡下了。這樣想的時候,房間裏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有些陌生的音樂,是艾西的。他從她的背包裏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仁王雅治。
空氣中無數的分子微粒仿佛一瞬間凝結起來,變得有些壓抑,跡部心中一緊,回頭看了眼正在床上熟睡的艾西,開門走出房間。
“喂,我是跡部。”
電話的另一邊有三秒鍾的沉默,之後傳來仁王雅治略帶輕佻的口吻:“這麼巧!好久不見了,跡部。”
跡部景吾不得不陪佩服這家夥的臨場發揮能力,接電話的不是艾西本人,換做一般人一定會很驚訝的吧。於是他用一種更加從容的聲音答道:“是啊,好久不見。”
而仁王開始切入主題,說:“艾西呢?”
“很奇怪本這麼晚了為什麼本大爺會替她接電話吧。”此時跡部的心中莫名地湧出一種勝利感。
“不是很好奇,我能猜到她會跟你在一起。”
“嗬!真厲害呀你。她已經睡著了,你找她有事?”
仁王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她已經知道了吧,父母去世的事。”
跡部景吾心裏苦笑,深吸口氣,說:“看來不能小看你的消息準確度。”
“看來這是真的了,起初聽柳生說的時候還沒辦法相信呢。那麼她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這個你應該當自己去問她吧!”他頓了一下,“還是你現在已經不敢麵對艾西了?”
“開什麼玩笑呢跡部!”
“算了算了,本大爺不跟你廢話了。明天早上我會帶她回神奈川,處理一些必須由她出麵的事。”
電話的另一頭有幾秒鍾的沉默,久違的愴然感無聲無息地爬上仁王的心頭,“那就這樣吧,好好照顧艾西。”
“這個不用你說。那再見。”
……
從摩天輪裏出來,柳生看見她已經恢複到過去的那個櫻塚蘭朵,至少表麵看上去是的。
他們坐在一處僻靜的藤椅上,滿天的星辰像要從空中掉下來一樣接近,微風習習,夾雜著草木的味道。可是蘭朵的心卻在盡情的放縱任性後一點點地接近於平靜,甚至,有那個一直以來都能使她安心的人在身邊也沒有用。她看著星空,深吸了幾口氣,臉色蒼白,“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放棄了呢。”
柳生比呂士的背脊一緊,不出一言,打算聽她繼續說下去。
“當初我爸媽就不同意我進入娛樂圈,而我卻這麼不聽他們的話,直到他們離開,對我都是這麼的失望,因為我一直在忤逆他們,不聽他們的勸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用,我現在手裏能夠抓住的,就隻有空氣而已。柳生,我也許根本就不應該堅持什麼理想,那種東西根本就是騙人的,什麼演出什麼唱歌,他們都不在了,一切又有什麼用呢。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
柳生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燈光下那雙眼睛仍舊奪目的明亮,卻攙雜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對於你的未來我不想多說什麼。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不情願的事。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做每一件事,更沒辦法讓別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但是這是你曾經選擇去堅持的,你忍心就這樣放棄麼?那麼之前的努力又算什麼?你的父母不想讓你做這一行是怕你將來有一天會後悔,怕你得不到幸福。但是如果你取得了應有的成績,他們同樣是會為你高興的。要知道,他們排斥並不是藝人這個職業本身,而是這個職業給你帶來的痛苦和壓力,而能夠承受這些,不正是你想追求的嗎?”
他的態度堅決,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目光灼灼直入她的心中。
柳生繼續道:“每個人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生存的地方,隻有在那個地方才能發揮出全部的自己。”
蘭朵與柳生對視了一會兒,忽地破涕一笑:“嗬,真是的……”
“你說什麼?”
蘭朵瞥他一眼:“我說柳生,你真的有很多我不曾擁有的東西呢。”
“……”
“我是說,如果我們能……”她突然頓住,像是意識了到什麼,“算了,謝謝你。”
……
“柳生。”
“什麼事。”
“我會堅持下去。”她說,“我要變得比姐姐堅強。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手中緊握住的,一定不隻是空氣而已。”
“嗯。”
……
…………
第二天,跡部與艾西踏上飛往神奈川的班機。艾西在登機前給蘭朵打了一通電話,接電話的是柳生,他告訴艾西蘭朵已經打算回公司複工,因此不能同她一起回神奈川,不過她承諾會在頭七的時候回去。艾西默然地掛掉電話,心裏除了失落還是失落。她知道蘭朵這是在選擇逃避,她仍舊是不能麵對這件事的。可在逃避的同時也學會了堅強,隻要她能重整旗鼓地回去工作,就比什麼都強。
飛機起飛的一刹那令人感覺暈眩,城市的汽車和高樓,一點點地在雲層中隱去,消失在清晨的霧靄中。她側過頭看著跡部景吾晨光中俊美的側臉,感覺無比溫暖。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忍不住想起了仁王。
那個人就像月亮,發光發亮,讓她看得清黑暗中的一切,可那光亮卻失去溫暖。她需要的其實是可以發光發熱的太陽。而這個太陽,是否就是……
這時跡部突然側過頭,與她的目光堪堪相撞,艾西心中本就在想他,臉騰地一紅,急急別過臉去。跡部知道她是在想自己,突然心情輕鬆起來,一掃之前的陰鬱,輕輕挑眉道:“你又在趁機偷窺本大爺,啊嗯?”
艾西愣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說:“你在做夢嗎?我怎麼可能偷窺你!我寧願去偷窺雪莉!”
“雪…雪莉?”這個有些陌生但是又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的名字在跡部大爺的腦子裏打了個回旋,之後在記憶的某處被重新翻找了出來,當事人勃然大怒道:“你腦子怎麼長的?!竟然拿本大爺跟你隻狗比?!”
艾西滿不在乎地哼哼:“你還趕不上人家雪莉呢!最起碼我扔一塊骨頭過去她還能衝搖搖尾巴。”
“你!”跡部氣結:“你現在馬上給本大爺滾下飛機!”
“為什麼?我不要!”
“你必須要!”
“不要!”
“要!”
“就不要!”
“就要!”
“請兩位安靜一下好嗎,您打擾到其他旅客休息了……”
……
…………
到達神奈川的當天,他們沒有多餘的休息便馬不停蹄地趕往當地殯儀館,前往墓地的時候,跡部景吾的臉上有一種與艾西有別的悲傷情緒。時光如潮水退卻。艾西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從前,他們在初識的時候,她曾經看到過他的這種神情。大海一般悠遠的憂傷和惆悵,仿佛深埋著一場無法化解的思念和恨,一直一直埋藏在心底,無他處可以安放。那仿佛是一種不為人知的傷,而且無法與人訴說。她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忘記了自己原本應有的哀傷,而深深地為他感到難過,那樣的表情根本不適合他。艾西心中開始有一種衝動,她想要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哪怕在了解之後自己會受到傷害也無所謂。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既在艾西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在拜祭了她的父母後,跡部景吾一個人走向墓地的另一邊,腳步看上去無比沉重,她跟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心中忐忑。終於,他們在一座墳墓前站定。
正午溫暖的陽光在花間樹影中徘徊,跡部景吾纖長的身形在秋日的景色中形成一小塊寂寞的蕭索,她背對著他站著,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隻是心中忍不住的覺得疼痛。
櫻塚艾西第一次看到他的母親,這個名為跡部千代子的婦人。照片上的她笑得溫柔。她向前走兩步與跡部並肩,微微側頭去看他的表情,驚奇地發現此刻他的眼神攙雜著無數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情緒,隻是明顯地流露著刻骨的思念。一切言語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垂下頭,黑發隔絕成天然的屏障,呼出的熱氣讓她感覺疲倦。這一刻艾西刻骨銘心地感覺到,她也好,跡部也好,蘭朵也好,千帆也好,忍足也好,其實他們都一樣的寂寞。
天際的盡頭劃過一架飛機,留下白色的煙霧隨著十月的風消散在空氣中,那是我們二十年前純淨的青春。已經回不去了。
……
公司的一切照常運行著,蘭朵懷著複雜的心情走進那間已經進去過無數次的辦公室,並且做好了被大罵一頓的準備。
安妮仍舊坐在那張寬大的寫字台前看著一份份亂七八糟的文件,堆得滿桌子的雪白紙張就像蘭朵此刻的心情一樣,毫無章法。她就這樣站在辦公室裏,等待對方開口——就算安妮現在拿熱咖啡往她身上潑,她也無話可說。
壓抑地過了大概五分鍾,就在櫻塚蘭朵忍不住要先開口的時候,安妮終於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啜了一口咖啡,隔著鏡片的眼神中帶著審視,印象中這是蘭朵第一次見她戴眼鏡。
安妮盯了她十幾秒後,說:“月底你要上TBS電視台舉辦的‘MUSICSTATIN’,這場演唱會對你們新人來說非同尋常,公司花了很大力氣疏通才幫你爭取到參加的機會,而且,你是公司唯一派出的新人,好好準備,下呆會兒會有人來帶你去排練場。”意料中地看到蘭朵驚訝地張大了嘴,安妮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公司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實力的新人,相同的,更不會留下一個毫無用處的藝人。”
下午,在公司專業人員的安排下蘭朵來到了安妮專門為她準備的排練室,四麵都是鏡子的偌大房間一角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此次她即將演出的歌曲是那首成績不俗的《Wish》。“MUSICSTATIN”是日本最大的國家級電視台TBS每季舉辦一次的大型演唱會,到場的除了老牌歌星還有炙手可熱的新人。
蘭朵坐在鋼琴前麵,潔白的手指在象牙的琴鍵上一個個的撫摸過去,門口傳來工作人員忙碌的聲音,她突然有一種成為巨星的錯覺。這時,一句他人的閑談不經意間流進她的耳朵,引起蘭朵不小的注意。
“聽說有件事特別巧,安妮姐和梨江小姐的眼睛,都是左眼睛一隻有近視!”
“真的假的啊,這也太巧了吧!”
“就是啊!像遺傳似的。”
“別亂說!”
……
為了不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異常,蘭朵簡單地彈著一首曲子,精神卻全都集中在剛剛那一句無意中的交談上。對於那個梨江由奈,她心中早已有無數的疑問,這些疑問歸根結底又全都與安妮有關,看來是時候去找尋答案了。而且那個外表看上去毫無瑕疵的由奈小姐,其實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呢。至於這些秘密終究能不能成為秘密,現在還不好說。
流暢的音樂從鋼琴的琴鍵中流瀉而出,她的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帶有一種自然的嬌媚和張揚,宛如陽光下盡情綻放的野生薔薇。
……
…………
天空的雲緩緩移動,微風夾著秋葉凋零的味道。一片片紅得似火的楓樹好似在天際燃燒。從墓地回到市區的時候午飯的時間已過,艾西執意要帶跡部去立海大學附屬中學附近的小店吃拉麵,根本不顧對方的反對。
路過母校的時候看見幾個上學期間十分要好的女同學,如今她們已經直升大學。艾西去與她們打招呼聊天,寒暄了好久,一個眼尖的女生突然看見了站在馬路對麵的跡部景吾,低聲驚呼他好帥,緊接著旁邊的幾個女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艾西擔心聊太大聲會被跡部聽見,於是匆匆告別。回過頭的時候看見跡部景吾閑適地靠在街邊的梧桐樹下看著她似有似無地笑,一身名牌的休閑裝大方得體,麵容身形卓爾不群。她第一次覺得他如此耀眼,仿佛隻要他站在那裏不動便會吸引無數人駐足觀望。
最後,他們在身後女生們揶揄的笑聲中走遠。聽著女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艾西突然感覺很驕傲和幸福,於是抬頭看他的臉,那名男子湛藍的瞳孔清澈仿佛天空,看向她的時候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這一次她沒有移開目光,衝他微笑。
他們來到那家艾西向往已久的拉麵館,老板一見是她頓時滿麵笑容地親切寒暄,隻字不提艾西家發生的事故,艾西由衷地感激他。
好笑地看著跡部帶著鄙夷的神色吃下一小口麵,然後那種鄙夷就逐漸化為驚訝,隨即挑眉,微微一笑,又吃了第二口。看著他終於接受了這家的麵,艾西也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看了她一眼,跡部說:“你的口味還不算奇怪,挺好吃的。”
聽他這麼一說,艾西更是欣喜:“真的?盡量吃,今天我請你。”
誰知跡部景吾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鄙視的表情,說:“你嘲笑我呢是不?”
“怎麼了?”
“哪有讓女人請客的道理?”
“嘁!大男子主義。”
“總之不讓你請就是不讓你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那好,我們別吃了,現在就走。”
跡部皺眉:“本大爺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擰?”
“哼,你沒發現的事多著呢!”
“愛請就請,隨便。”說完他低下頭繼續吃麵。
艾西就在這時突然想起了一個很是風花雪月的故事,一對很貧窮的夫妻,隻有新年的時候才能吃到一碗麵,但是每一次丈夫都會把麵留給妻子而他自己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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