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1 更新時間:18-12-21 15:24
長壽宮。
“太子好大的架勢,哀家不傳,怕是連見都不見哀家一麵。”
“皇祖母言重了。”虞堯笑了笑,“隻是這宮中出此惡疾,本宮也擔憂皇祖母鳳體,故不宜多走動。”
“哀家幼年時便出了天花,自然不怕。”張佩嫻放下茶盞,“聽說你身邊,有個衛家老四?”
“不知皇祖母說的是哪個魏家?”虞堯作怔愣狀,“禦史魏長青家可隻有一女,沒有老四。”
“你莫要跟哀家揣著明白裝糊塗。”張佩嫻語氣突然淩厲起來,“衛達倫的四兒子,是不是你帶進京中的?”
“衛氏現下是我朝欽犯。”虞堯看了看張佩嫻,“即便是本宮有意袒護,又如何能帶得入京?”
“哀家不理會,本由著這事兒不算什麼。”張佩嫻似笑非笑看著虞堯,“隻是你身為大燕儲君,丟了份兒的事情,可掂量清楚了。”
“皇祖母所言極是。”虞堯接過話來,“先前未經查明而昭告天下本宮失道,皇祖母也應及早與宗室交代。”
“你……”張佩嫻猛瞪起眼,卻半晌說不出什麼回懟的話來,隻得自己抒著氣兒,“哀家已然叫人收拾了樂百年,你還想怎麼樣?”
“樂百年自然是要收拾的。”虞堯淡淡道,“父皇重病,這等奸佞小人斷然是不許留在宮中伺候。”
“你隻管好你前朝的事情去。”張佩嫻冷冷地看了看虞堯,“皇帝還沒殯天,哀家還活著,後宮輪不到你個小子插手!”
“即為皇家,家事自是國事。”虞堯淡淡道,“旁裏瑣事本宮自是沒工夫搭理。隻是禍不因事小而息,若是哪日出了什麼事端,莫要說太子不太子,鎮西王都可以奉命率兵肅闈。”
“你是在威脅哀家。”
“哪能,皇孫孝順皇祖母都來不及。”虞堯笑了笑,“後宮的事情還需勞煩皇祖母打理。前朝的事情,有皇叔幫襯著,就不勞煩皇祖母煩憂了。”虞堯頓了頓,轉頭對宋知希說到:“你傳令下去,以後除非軍國大事須太後、皇叔與本宮相商,其餘朝政瑣事,凡有人膽敢逾製而使太後煩憂者,不論官階大小,一律罷黜,子孫後代永不許入朝為官。”
“是。”
離開長壽宮,虞堯立即返回資始殿處理政事。還沒坐穩,隻見商木匆匆趕來:“殿下,刑部吳鳳柏有要事啟奏。”
“傳。”
吳鳳柏進來之後規規矩矩行了禮,便呈上衛門案的複查結論。
“證據確鑿,罪名屬實。”吳鳳柏小心地說到,“臣對獄中尚未行刑者一一審訊,供詞一致,未有出入。臣也派專人到他們招供的地方搜羅罪證,也都有所發現。”
“你先下去吧。”虞堯看了看呈上來的折子和供詞,皺了皺眉頭。吳鳳柏退下之後,虞堯想了片刻,令商木傳魏長青。
魏長青,算是現下朝堂之上最中庸的老臣了。不論是高衛新政還是張氏霸權,魏長青一直穩坐禦史台,他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他。不過據宋知希所言,這魏長青早年曾被張潤構陷,險些丟了性命,素日裏又與高九道交好,總體上還是中立之士中比較靠譜的。
“臣魏長青,叩見太子殿下。”
“免禮。賜座,看茶。”
“數日不見,殿下竟憔悴許多。”魏長青坐下,“適逢年底,瑣事愈發繁多,殿下還需保重玉體。”
“多謝魏老關懷,”虞堯笑了笑,“魏老乃我朝中流砥柱,也是要保重才是。”
“老臣眼瞧著都土埋半截兒了,”魏長青笑著擺了擺手,“不知殿下突然叫臣前來,所為何事?”
“本宮先前叫刑部重審衛門案。”虞堯叫宋知希將方才吳鳳柏呈上來的那些文書供詞轉交給魏長青,“您老瞧瞧,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這……”魏長青遲疑了片刻,連忙起身推辭:“老臣身為禦史,不當參與此事……”
“無妨。”虞堯示意魏長青不必避嫌,“禦史有監察百官之責,不論是素日裏百官之德行還是公事裏百官之心機,禦史台都應秉理體察,以軌正體製。現下結論既出,不過是看看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不算幹涉。”
“老臣遵命。”魏長青起身,拿起那些供詞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半晌,魏長青放下供詞,對虞堯說到:“殿下,臣有六疑,還請殿下明示。”
“但講無妨。”
“是。”魏長青頓了頓,開口道:“其一,受刑審之人,可是衛門案之要犯?”
“吳鳳柏說,要犯皆已立斬,現下能審的都是牽涉不大的。”
“是。”魏長青點了點頭,繼續道:“其二,受刑審之人,可是曾同處一處而謀?”
“據刑部所言,這些人遍布各地,若推算起來,想必不應有聚首之時機。”
“是。”魏長青想了想,繼續問到:“其三,這些供詞,可與年初衛門案初審之供詞有所出入?”
“初審供詞本宮尚未見到。”虞堯想了想,轉而對宋知希說到:“你速去刑部,叫他們把衛門案的卷宗拿來給本宮。”
宋知希領命,立即去辦。魏長青見宋知希已然離開,繼續道:“其四,主審此案之人,可是與當初檢舉之人無所瓜葛者?”
“最先彈劾衛氏的,是張潤等人。”虞堯想了想,“若說起來,吳鳳柏跟他們許還是有所聯係的。”
“是。其五,這些案犯,可還在獄中?”
“刑部既已審理,自然在獄中。”虞堯不明白魏長青為什麼這麼問,不由得皺起眉。不過看著魏長青似笑非笑的樣子,虞堯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對商木道:“你拿著本宮的腰牌,速往天牢查看。”
“是。”商木應下,連忙出去辦了。魏長青繼續道:“其六——殿下,恕老臣多嘴,這些人證、物證,足以定叛逆之罪,卻不能論罪名歸屬。”
虞堯一皺眉:“什麼意思?”
“殿下。”魏長青上前一步,“老臣曾為刑部事三十餘年,從未見如此定罪論處者。”魏長青拿起兩份供詞,“殿下請看,凡供述之人所言無二——論常理,自然是供詞一致可信,但如此一致,卻令人生疑。不因大略事同,隻因微末皆同。”
虞堯看了看幾分罪證,正如魏長青所言,其中細微末節十分繁多,而且這些人供述的東西竟別無二致。即便是記性好的,這麼多人總不能都記性這麼好吧?
“且人心各異,總有得權衡。這些事情,哪個是大頭,哪個是小頭,這些人自然也有各自的尺度,卻緣何所述輕重合一,如出一轍?即便更改辭藻表述,臣亦可斷定,若非有人偽造供詞,便是提前有人教好了。”
“本宮知曉了。”虞堯點了點頭。魏長青見虞堯聽了進去,便繼續道:“殿下,現下能審的隻是些無關緊要之人——然無關緊要者,又為何能窺探如此深刻之機密?”
虞堯知道魏長青的意思是這些人的話沒有分量,大可不理睬。隻是罪名既定,要推翻,少不了一點兒不剩地駁斥。
“殿下再看。”魏長青拿起吳鳳柏的折子,“這上頭羅列了種種罪名,又附了種種罪證,乍一看確實成立——然陛下須知,定罪論處不僅要有證有據,還需證有所指、據有所歸。殿下不妨推演一番,看看這些個人證物證,能不能推出衛府謀反。”
虞堯先前倒沒注意這個,順著魏長青說的,便拿起吳鳳柏的折子細細看起來。這折子裏寫的罪名確實一個比一個唬人,列的證據也是言之鑿鑿。但仔細一品,這些個罪證雖然可憎,但卻沒有一個能直接指認出這謀反之罪當歸屬衛氏,更沒有一樁能說清楚衛氏是如何謀反。
“殿下,衛門案卷宗老奴拿來了。”
“呈上來。”
衛門案是燕廷大案,打案發至結案,卷宗足足放了半個架子,宋知希叫了宮中好些個小太監一起才搬了過來。
“這麼多?”虞堯瞧著這麼一堆的卷宗,不由得愣了愣。
“衛門案自案發至結案不過四五日,這些卷宗……”魏長青也是一愣,“怕是刑部上下一起抄錄,也得三四日。”
虞堯看了看魏長青,想了想,“叫吳鳳柏來。”
吳鳳柏先前呈上了折子,便沒事兒人一樣地回府了。這會兒宋知希找上門來,著實有些訝異。不過想著正辦著衛府的舊案,有傳召也是正常,便立即起身往資始殿去了。
“卑職參見殿下。”
虞堯卻不廢話:“這些個卷宗,怎麼回事?”
吳鳳柏一愣,看了看上頭寫著的簽子,一看才知道這是年初衛門案的卷宗,便回到:“這是年初衛門案的卷宗。”
“本宮知道。”虞堯皺了皺眉,“年初衛門案用了多長時間結的案?”
“這……”吳鳳柏心下一凜,但麵上還是十分鎮靜:“自案發至結案,統共五日四宿。”
“這些卷宗,你們寫了多長時間?”
“這……”吳鳳柏想了想,連忙回到:“當時案發緊急,太後令卑職嚴查嚴辦,卑職不敢有半刻怠慢,刑部上下便查一點兒寫一點兒,從案發一直寫到結案。”
“那還真是有勞吳大人。”虞堯看了眼吳鳳柏,“若是大燕人人都能像吳大人一般,何愁國不興民不富?”
吳鳳柏不知道虞堯這是什麼意思,隻得接到:“……謝殿下誇讚,卑職隻是盡力盡責,無甚勞苦。”
“本宮代父皇料理朝政,自當獎懲分明。”虞堯放下手中的卷宗冊,“吏部尚書懸空也有些時候了,吳大人功勳卓著,便遷吏部尚書,即刻上任。”
魏長青聽了,站在一旁,看了看吳鳳柏,又看了看虞堯,垂眼而立。
“臣謝殿下恩典。”
虞堯擬了旨,叫人送到張佩嫻和鎮西王那裏去,得了兩方的回信,都說可以,便蓋了玉璽,叫吳鳳柏上任去了。
“殿下,若沒什麼事,老臣現行告退……”
“魏老留步。”說著,虞堯示意宮人退下。等到殿中伺候的全都避了出去,虞堯才繼續道:“刑部尚書空缺。魏老可有合適人選?”
“老臣以為,殿下依例拔擢即可。”
“現下吏部侍郎吳鳳桐是魏老的弟子。”虞堯看了看魏長青,“魏老覺著,吳鳳桐接管此案,如何?”
魏長青聽了,連忙跪拜:“殿下,老臣以為,以吳鳳柏為吏部尚書,則吳鳳桐不宜再留朝為官。”
“他們兩個雖說都姓吳,卻也不是親兄弟。”虞堯看了看魏長青,未置可否。
“殿下,鳳桐與吳鳳柏雖非親兄弟,卻也是堂兄弟。即便素日未有幾何交集,但外人隻管表上的門道,是不會深究的。若不避嫌,恐對朝廷、對殿下聲譽有損。”
“既如此,便讓吳鳳桐出任京兆尹吧。”虞堯思忖片刻,“自張開訓被革職,京兆尹也一直懸空著。”
“但憑殿下做主。”
“馬上年底了,朝中還有這麼多官職空缺。也當是為父皇衝衝喜,也該提拔一批朝臣。”虞堯看了看魏長青,“自張潤拜相之後,禦史大夫便一直空著。魏老德高望重,論情論理,都隻有魏老擔得起這一重任。魏老還請萬勿推辭。”
“老臣,叩謝殿下恩典。”
京外別院。
“公子,最近朝中大動,刑部尚書吳鳳柏遷了吏部尚書,他堂兄弟便被放出了朝廷改了京兆尹。”衛小北將商木遞過來的消息轉告衛季子,“聽說禦史台的魏老大人被太子任命為禦史大夫,這下子朝中可有的看了。”
“哦?”衛季子正練字的筆不由得頓了一下,“可是江南府的魏老先生?”
“是。”衛小北說到,“據說吳鳳柏呈上複查咱們家案子的折子,被魏老發現不對,太子直接就把吳鳳柏給調走了。”
“那現在的刑部尚書是誰?”
“商木沒說。”衛小北想了想,“不過看太子的意思,怕是要親自上陣。”
“也好。”衛季子繼續練字,“總比那些趨炎附勢的狗腿子強。”
“不過那個吳鳳桐,”衛小北湊近了低聲對衛季子說到,“據說跟吳鳳柏隻是遠親,剛上任京兆尹便把張開訓留下的爛攤子處理了個七七八八,引得朝堂之上刮目相看呢。”
“誰知道是不是真堂親還是假堂親,橫豎我也用不著他。”衛季子繼續道,“再遠的親也是親,跟咱們,不相幹。”
衛小北看了看自家公子,沒再說什麼。正安靜著,隻見曾勉匆匆趕來:“公子,有人要見你。”
作者閑話:
昨天因為我個人原因。。。斷更了一天。。。今天補上,補上。。。抱歉抱歉,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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