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9 更新時間:18-09-19 21:53
回到家的時候,我的頭發和上衣都被淋濕了。
推開門的瞬間,糖塊兒就撲進了我的懷裏——糖塊兒是我養的小柴犬,已經快一歲了。小家夥很怕孤單也很粘人,每晚我下班推開門,都是這一幕久別重逢的感人畫麵。
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感覺一個人生活並沒有旁人說的可怕,反倒多了很多愜意和溫暖。
我抱著糖塊兒膩歪了一會兒,進浴室洗了個澡,躺在床上閉上眼,卻滿腦子都是肖以冬。
他當年穿著校服在操場那頭朝我招手,那笑容被青春記憶中的晨光染得那樣醉人。一晃,又是他一身西裝高挑的模樣,夜色中深邃的眸子依舊爍然。
翻來覆去,我起身從書架裏抽出一本牛皮筆記本,我已經很多年沒打開過了。裏麵寫滿的各種矯情和尖酸的小情緒,讓我這些年每每翻開都麵紅耳赤,不忍卒讀。
可是今夜我卻很想翻開看看,回憶回憶當年的自己,和肖以冬之間發生的點滴……
最後我抱著日記本睡著了,沒有夢,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被敲門聲吵醒。
我拉開窗簾,外麵是一片雨後晴空。
我揉了揉雜亂的頭發跳下床,帶著起床氣踩著火星子拉開門,立馬被一股子濃烈的香水味嗆得打了個噴嚏。
媽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誰來了。
舒程站在門外,拎著皮質公文包,踩著工裝小皮鞋,豎條紋的西褲,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騷粉色襯衫,還有用發膠固定的發型一絲不苟。
我黑著臉瞪著他,“大周六的,你丫又特麼加班兒啊?”
他略帶哀怨地歎了口氣,“被Emily抓包過來趕文件。”說著開始上下打量我。
“池浩啊池浩,你看你現在這副樣子,真是一點都沒有作為gay的自我要求!”說著,一把推開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了我家。
我住的地方離舒程的單位很近,所以他經常來我家蹭飯蹭床,有時候下班晚了甚至就在我家抱著糖塊兒打地鋪。
舒程是我的大學室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大學時互相出了櫃,彼此沒有任何遮掩。
“上次給你買的神仙水呢?你還沒用呢?枉費我對你一片情意。”我剛在他身邊坐下,下巴便被他掰了過去,“你的皮膚現在看著是不錯,但我跟你說過,二十五歲再不保養,過兩年你會老的很快!長得再好看也禁不住歲月,你懂不懂!”
我咧嘴一樂,“您是在誇我好看嗎。”
舒程一臉嫌棄地把我的臉推開,“真是的,我要是有你這張臉,肯定天天好好打扮保養,讓那些男人在我屁股後麵上趕著追。你看看你,現在活的就像個糙漢子,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啊?”
我挑了挑眉,拍腿站起來,走到爐灶前,打開電磁爐開關開始準備做吃的。
這個點兒舒程趕來,一定是來蹭飯的。
“你別不在意,你和何灝都分手兩年多了吧?還走不出來呢?人家現在在澳門混的風生水起,哪兒還能記得你啊?!”
我打開冰箱門的手一滯,聽到何灝這個名字,頓住了。
何灝是我的第一任男朋友,也是最後一任。我們大學相識,走過了兩年的時光,卻因為他舉家南下而和我分手。
一晃,都已經兩年了啊。
“什麼啊,我不是因為他。你也知道,現在想找另一半哪兒那麼容易。”
“所以你就更得好好收拾自己了啊!”舒程從冰箱翻出一根兒黃瓜洗都沒洗就咬了一口,看著我把黃油下鍋,“我好心好意用工資給你買的保養品和化妝品,你可一定得用!別讓我覺得跟你逛街都帶不出去!”
“好好好,知道啦。”我無奈地搖搖頭,“你最近和你家老四怎麼樣?”
老四,是舒程男朋友的代號。
舒程去年去瑞士工作了半年,在那裏勾搭上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大叔。“老四”,就是我們根據他的年齡給他起的昵稱。
“別提了,他忙,前兩天視頻了一會兒。”舒程語氣難掩落寞,“不過我們倆經常在WhatsApp上保持聯係。”
“你還打算去瑞士找他嗎?”
舒程沉默了。
去年和老四剛在一起的時候,舒程曾經滿眼閃爍著星辰地告訴我,他將來一定要去瑞士和老四團聚,可這一年他在外企工作,拿到北京戶口以後,卻越發地開始回避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
“看你這樣子,是不打算去了?”
“哎,我真舍不得你們,我爸媽也在這邊,國內這麼多大商場,這麼多好吃的,回來了反倒又不想走了。”
“那他打算來中國嗎?”
舒程搖搖頭。
我看著他,頓了頓,道:“那你們倆還這麼處著?明知道以後不可能在一起,這樣抻下去有意思嗎?”
“靠,池浩,你嘴巴能不能別這麼毒。”舒程輕輕推了我肩膀一下,“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唄。反正我當時在歐洲見了那麼多男人,到時候隨便找一個替掉老四就是了。”
說著,鍋裏的意麵已經差不多了,我盛出一大碗,又盛出一小碗,大碗遞給舒程,小碗放在糖塊兒的軟墊旁邊。小家夥鼻子很靈,剛才還在睡著,一聞到香味兒立馬醒了,湊到跟前吭哧吭哧地開始吃飯。
“你不吃啊?”舒程一邊大快朵頤,問。
我搖搖頭,“昨兒初中同學聚會,吃的太多,現在還覺得撐。”
“哎,我記得你當年暗戀的那個,叫什麼小小冬的,昨兒見著了麼?”
“什麼小小冬,人家叫肖以冬。”我白了他一眼,“見著了,變化挺大的。”
“你倆沒舊情複燃什麼的?老情人兒相見,沒發生點兒啥?”
我給了他一個爆栗子,“瞎說什麼呢,人家八成是有女朋友。”
“哦~”舒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拖了個長音。“我怎麼聽見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
“滾蛋吧,”我不屑地站起身,走到糖塊兒旁邊蹲下來給他順順毛,“他將來是要結婚的人,再說十年沒見了,能發生什麼?你丫就是戲太多。”
“我記得你那張畢業照上他又高又帥的,現在是不是已經禿頂發福了?”
“沒有。好像更壯了。”
“天菜呀!”舒程道,“這麼好的男人,就這麼結了婚草草一生,平凡度日,真是可惜。”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心裏卻說,我覺得平凡就很好,可有時候,兩人一屋,三餐四季,如此平凡,卻最難得。
舒程在我這兒賴了一會兒,接到了女上司的電話就匆匆離開了。我覺得尚且不餓,就先牽著糖塊兒下樓遛彎兒。
初秋的京城天高雲淡,風朗氣晴。小家夥大概是吃飽喝足心情不錯,一直跑的很起勁。我踩著人字拖略顯艱難地跟著它跑了一路,最後在附近的7-11買了一瓶綠茶。
剛出便利店,我便看到馬路對過一抹高挑的身影。
肖以冬?
“肖以冬!”我叫了一聲。
那人果然聞聲轉過頭來。
我立馬就後悔了,我上身套著寬大的白T恤,一件夏威夷風的花短褲,戴著墨鏡踩著趿拉板兒,和對麵走過來那個西裝革履的肖以冬一比,我這一身可以說是要多隨便有多隨便。
後悔也晚了,肖以冬走到了我對麵,我摘下墨鏡,一瞬間的光亮讓我眯起了眼。
“你怎麼在這兒?這麼巧?”
“哦,我是來給你送傘的。”肖以冬說著,從手裏的公文包裏拿出昨晚我車裏的那把雨傘,遞給我,“我就打聽到你住在這附近,但是不知道具體的門牌號,真巧啊,沒想到能在大馬路上遇見你。”
他低著頭看著我,嘴角勾著淡淡的笑。走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拍了拍我的肩膀,“美少年啊。”
我老臉一紅,別過臉去。
糖塊兒突然衝著肖以冬叫了起來。
“糖塊兒,安靜點兒。”我拽了拽手裏的繩子。
“它叫糖塊兒?好甜的名字。”肖以冬半蹲下來,打量著小狗。“和他主人一樣。”
糖塊兒倒是聽話地不叫了,但是依然咬著牙滿臉敵意地看著肖以冬。
“抱歉,它比較怕生。”我把糖塊兒抱進懷裏。
“可能是它吃醋了吧。”
我一頓,轉移話題,“其實你不用特意跑來的,一把傘而已。”
“今天不上班,正好開車出來散散心。”肖以冬指了指對麵的一輛京N牌照的黑色別克君越。
我覺得那車的氣質和肖以冬莫名相符。
肖以冬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指了指對麵槐樹下的長椅,“咱倆聊會兒吧。一會兒我還得去韓微微那兒送東西,一會兒就走。”
我扯了扯嘴角,攥緊了手裏的飲料,“好。”
雖說已經入秋,但是日頭依然狠毒,好在樹蔭下不再像夏天那麼悶熱了,微風徐來,有絲絲的涼意。
糖塊兒在我的懷裏乖乖地趴著,我擰開瓶蓋,借著喝飲料來緩解不知道說什麼的尷尬。肖以冬倒是自在,一直在我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怎麼了?不喝了?”肖以冬看著我手裏拿著的飲料瓶裏還剩的一點兒。
“嗯。”我道。
下一秒,他修長的手臂伸過來,從我手裏拿過了瓶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擰開瓶蓋,對著嘴,喝了。
我在錯愕中不能回神。
他顫抖著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珠瞥向我,喝完,把空瓶遞給我,舔了舔嘴唇:“挺甜的。”
甜?
我低頭看著瓶子,明明就是一瓶無糖綠茶,哪兒來的甜味兒?
“我走了。趕明兒一起吃個飯吧。”說著,他便站了起來,解開了襯衫的第一個扣子,露出陽光下白皙的皮膚和隱約的鎖骨。
我趕忙把頭轉向一邊。
“走啦,拜。”
我看著黑色君越消失在道路盡頭,才意識到自己攥著空瓶子望著肖以冬離開的方向已經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耳畔似乎喧囂著心跳聲。
我以為,十年過去了,肖以冬會自然而然地淡忘很多事情,在我們之間積累的隔閡也會難以彌平。
可是當他那麼自然而然地拿過我手裏的飲料,自然而然地喝下去的時候,我的思緒一下子便被他扯走了。
十年前,他也是如此,無數次從我手裏奪過我喝過的飲料,對著嘴毫不顧忌地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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