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章節字數:7879  更新時間:18-11-08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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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過後,步步終於看到了嘉嵐的出現,她一下子就注意到嘉嵐的臉龐泛著淤青,雖然痕跡褪去了不少,但凝眸細視依然可以看見大致的輪廓。

    其他肢體部位都被嘉嵐長袖的校服包裹起來,使步步沒法親眼目睹嘉嵐隱藏在校服下的遍體鱗傷的身體。

    可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輕而易舉地切割掃視之處的表皮,將對方的校服裁剪下來,讓那布滿傷口的肢體一覽無餘地暴露在她眼前。

    一想到嘉嵐遭受的境況與她所想的基本吻合,步步不由心情愉悅。嘉嵐沒來上學的這兩天,一種不可名狀的失落和躁鬱籠罩著步步,她一邊希望看見嘉嵐的到來,一邊又希望對方人間蒸發。

    矛盾的心情相互交織,在步步的心頭上演著激烈的拉鋸戰,導致她這兩日的情緒起伏非常大,脾氣比平常暴躁了些許,心中的戾氣宛如席卷城市的海嘯,急切地尋找著宣泄口。

    她盡量讓自己的頭腦保持在比較理性的地帶,但內心複雜的情感一刻也不消停,蠻橫粗暴地緊揪住她不放,使她無法掙脫逃離。

    這兩天步步除了學習之餘其他的時間都在思考嘉嵐的事,思考對方不來上學的原因(盡管心中已有數),思考對方置身在什麼場所做著什麼事。

    她認為嘉嵐一定在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恐怕對方還會為自己擁有兩天的休假日而得以擺脫學習感到愉快至極。

    想到嘉嵐這兩日過著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生活,步步不禁怒火中燒,湧上腦海的是那天在書店看見對方認真挑選參考書的樣子,令她更是火冒三丈,對嘉嵐的裝模作樣愈發鄙夷和唾棄。

    步步若有若無地察覺到自己對嘉嵐的關注不斷提高,幾乎達到了病態的地步,她為此驚奇不已,並加深了對自己的厭惡程度。

    她發現對嘉嵐的關注已成為了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猶如呼吸般自然,自然而然地留意對方,自然而然地思考對方的事,自然而然地因為對方而情緒波動。

    步步沒有忘記當初關注嘉嵐的緣由。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關注在日複一日中逐漸摻雜了其他複雜的情感,像是原本清澈見底的湖水因堆積了無數沉澱物而失去了本來的麵貌。

    事到如今,當時開始在意對方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有時還會變得模糊。總之,無時無刻留意嘉嵐的一舉一動在步步心裏具有和學習同等分量甚至占的比例還多一些的地位。

    步步亦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副樣子,反正她不會再為這種事情糾結,畢竟最緊要的事不是這個,而是繼續觀察嘉嵐,撕破對方虛偽的假象,讓對方在學校終日備受不安的折磨。

    步步的視線從嘉嵐進入課室後沒有離開過對方,她望著對方拿出課本進行複習,望著對方拿出水瓶飲了幾口水,望著對方拿起筆在筆記本上整理知識點。

    步步在注視嘉嵐的同時自己也在學習,不過她的心思已全部集中在嘉嵐身上。所幸她擁有極為優秀的頭腦,使得自己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也能保持高效率的狀態複習功課。

    嘉嵐一邊歸納自學的新知識一邊感受著步步的眼光,那如刀割般灼熱銳利的目光始終緊貼著他的皮膚,令他渾身不自在。

    但人是一種具有強大的習慣性的生物,正如他害怕嘉凝的暴力卻又習慣了對方的暴力,他反感步步的視線卻又習慣了對方的注視。

    無論他采取什麼行動,做出什麼反應,都不會給現實帶來半點影響。事情仍然會依照原本的路線發展下去,嘉凝依舊會家暴他,步步依舊會凝視他,他唯一能做的隻有習慣這種環境。

    身上的傷口仍在作痛,痛楚比前幾天減退了不少,嘉嵐還是感到不適。這幾天他每晚閉眼都會浮現出那日在浴室裏被嘉凝掐住脖子的場景,生命受到威脅的觸感仍停留在他的心底。

    他這幾天睡得很不安穩,尤其是每晚睡覺都會被嘉凝抱在懷裏,使他惶恐不已,嘉嵐時常覺得也許姐姐會在他毫無防備之時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直接了結他。

    他和嘉凝表麵上的互動和往常沒什麼兩樣,暗地裏他卻控製不住想要拉開和對方之間的距離的本能。

    嘉凝也察覺到這一點,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教訓他一通,反而愈發溫柔和耐心,像變了另一個人,讓嘉嵐無比詫異卻又更加畏懼。

    經曆了無數次慘痛的教訓,嘉嵐早已沒法準確地辨認嘉凝的溫柔與耐心是發自真心抑或隻是表麵現象。他深知對方越是表現得溫和、生氣的後果越是嚴重,一旦溫柔的表皮裂開,隨之而來的是堪比世界末日的災難。

    嘉嵐固然渴望嘉凝能夠溫柔待他,可對方像是一個不定時炸彈,他既想接受這份溫柔又十分害怕這份溫柔。因此嘉凝的態度轉變沒有對他起到安撫作用,相反還加重了他的不安。

    上課鈴聲響起,嘉嵐整理思緒,把全副精神放在課堂上。

    他唯有從熱愛的學習中方可找到一絲內心的安穩,學習對他而言是一塊淨土,是隻有他一個人的小天地,沒有傷害和痛苦,沒有暴力和流血,隻有獲得新知識的幸福與成就感,知識撫慰了他的心,使他平靜,他得以暫時拋卻其他的事情。

    嘉嵐專心聽課的樣子落在步步的眼裏,她一如既往地對這副模樣的嘉嵐感到惡心至極,作嘔感湧上了胸口。步步恨不得衝過去將嘉嵐一腳踢向窗外,她不想再看到對方這副故作姿態的模樣。

    步步像平時那樣懷著滿腔的怒氣和怨氣,一邊在心裏咒罵嘉嵐一邊聽課,視線在黑板和對方身上來回轉移,直到下課後她仍在盯著嘉嵐。

    第四節是體育課,學生紛紛換上運動服去各自上課的運動場地集中。體育課是根據學生喜好的運動項目來選擇上課,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體育課堂。

    與文化課成績相比嘉嵐的體育成績不算出眾,處於中等水平,也是他唯一一科堪稱劣勢的科目。不過他本來就喜歡文化課勝於體育課,倒不是討厭體育課,隻是他更喜歡學習書本的知識,對運動技能沒有多大興趣。

    深知自己的運動資質平平,體力稍弱,嘉嵐沒有選擇籃球、足球、排球、羽毛球等會耗費大量體力的課程,而是選擇了體力消耗相對較少的乒乓球課程。

    幸運的是兵乓球課程的老師對學生的管教比較寬鬆,不會一板一眼地提出許多嚴厲的要求。

    40分鍾的上課時間學生隻需要練習二十分鍾的兵乓球,剩下的時間可以自由活動,隻要不離開學校,想去哪裏都可以,下課時也不需要返回場地集中。

    換言之,體育課對嘉嵐來說隻需上20分鍾即可。盡管他對體育沒有興趣,可還是認真地練習了半節課的兵乓球。20分鍾後,他和許多一同上乒乓球課的學生一起離開場館。

    嘉嵐通常回到課室學習,有時會去圖書館。他從自動飲料售賣機裏買了一罐西瓜海鹽汽水,打算回到教室後一邊喝汽水一邊看課外書。

    進入教室的嘉嵐看到有一個人沒去上體育課,其他人都不在課室,班裏隻剩他和對方倆人。這個人是步步,對方沒有去上體育課令嘉嵐有點吃驚。

    以他對步步的了解,對方是那種就算天降隕石也會準時上課的人,為什麼這次的體育課會沒有去上?

    嘉嵐疑惑了幾秒,隨即不再思考,畢竟對方是否去上體育課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趴在桌上承受著痛經的摧殘的步步在嘉嵐踏進教室時就注意到對方的存在,她知道嘉嵐向來不會上完一整節體育課。

    有幾次她的體育老師提早了十分鍾下課,回到課室後的她發現嘉嵐一早就坐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看樣子就知道嘉嵐回到教室很長時間了。步步斷定嘉嵐的體育課必定很寬鬆,給了對方肆意逃課的機會。

    步步還認為也許嘉嵐根本沒有上體育課,對方隻是去老師那裏簽到表示自己來了課堂然後馬上走人,全程沒有觸碰體育課的內容,以嘉嵐對學習吊兒郎當的態度,她不覺得嘉嵐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人。

    她報的體育課和嘉嵐的不一樣,步步學的是健美操。正常來看,她和嘉嵐的體育課互不相幹,體育成績也是分開計算,並且也不算入年級考試的成績排名。

    可步步還是為嘉嵐不上體育課這一惡劣的行為萬分惱火,對方不但對文化課滿不在乎,對體育課更是毫不在意,仿佛學校裏沒有一個東西是有資格入他的眼。

    她很想質問嘉嵐學校對他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來上學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既然嘉嵐對學習如此漫不經心那就幹脆別來上學好了,步步想不通嘉嵐為什麼不退學。

    她忍受著痛經的煎熬,在心中對嘉嵐咬牙切齒,憤怒更是刺激她的神經,加大了下腹的痛感。

    步步在準備換運動服時月事忽然將至,她不得不向老師請假,不能上健美操課。往日她會選擇去圖書館看書或自習,不會回課室,因為圖書館的學習氛圍比教室更好。

    但今天她沒有去圖書館的興致,於是選擇返回課室,打算溫習今天早上所學的知識。過了沒多久,下腹傳來陣痛,磨人的痛楚爬上每一條神經,程度由一開始的微弱逐漸增大,達到了她難以忍受的地步。

    其實步步痛經的次數少之又少,健康規律的生活作息使她每次都能安然無恙地度過生理期。

    可這一回不知怎麼回事,仿若身體某個機製出了錯誤,痛經居然找上門來,毫無預兆地正麵襲擊她,勢頭之猛烈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帶止痛藥,雙腳無力,大腿發軟,連站起來都成問題,冷汗遍布全身,浸濕了校服,頭發也因大量出汗變得濕漉漉,汗珠不斷滑過臉龐,流入眼睛,臉色煞白無比,視線模糊不清,時而伴隨頭暈和耳鳴。

    巨大的生理不適令步步虛弱地趴在桌上,眼睛半眯,嘴唇緊抿,五官因疼痛而扭曲,腦袋一片空白,無法進行思考,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痛經奪去,下腹的疼痛是她目前唯一的知覺。

    步步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呻吟,她最不想在嘉嵐麵前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最不想被對方看見自己的不堪。

    而她低估了痛經的威力,特別是程度達到最高級別的痛經。對於一個女生來說,或許她情願被人毒打一頓也不願意承受痛經的苦難。

    此刻的步步便是懷著這份心情,巴不得摘除子宮,從此與月經告別,如此便無需經受痛經的磨難。

    她一向是一個忍耐力極強的人,不管是小時候在練習跆拳道時不小心骨折抑或是在做手術時堅持不用麻醉藥硬生生熬過難以想象的疼痛時,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或發出過一聲痛呼。

    步步本以為自己這次也能忍耐過去,痛經到底不是傷筋折骨,不需要承受開刀縫針的痛楚,理應比她以前遭受的那些疼痛要好一些。

    結果她發現自己能夠承受骨折和不打麻醉的開刀的痛感,卻承受不了痛經,那種陣痛簡直比被人捅刀還要厲害,氣勢洶洶地侵蝕她的意誌力、瓦解她的忍耐力,抽走她的力氣,奪走她的視力,使她置於疼痛的混沌中。

    從未經曆過這等痛經的步步深陷在無盡的苦海,在意誌力和忍耐力被逐步吞噬的情況下,一絲微弱的呻吟不受控地從她的唇邊逸出,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分外響亮。離她較近的嘉嵐迅速捕捉到這道痛苦的聲音。

    嘉嵐放下汽水罐,視線從書本移到身後,看到步步無比難受地趴在桌上,輕微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從對方口中傳出,使他再也沒法對步步視而不見。

    他對步步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反感,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下暫時要把私人感情拋在一邊。萬一步步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班上又隻有他才能給予幫助(其他人都不在班裏),嘉嵐勢必會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對方。

    嘉嵐深吸一口氣,走到步步身邊,對方背對著他。他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動作比蝴蝶振翅還要輕微。

    “你沒事吧?需要我送你去醫務室嗎?”嘉嵐輕聲地詢問,語氣夾雜一絲擔憂。

    步步的眼眸猛然睜大,瞳孔縮小,恍如噩夢初醒,呼吸停止了。時間在停滯了。所有的痛苦和不適倏忽銷聲匿跡,周圍的環境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世界隻剩下嘉嵐的聲音。

    這是嘉嵐第一次主動向她搭話,對方還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表示慰問。這原本是屬於極為正常的同學之間的互動,在步步眼裏卻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和難堪。

    嘉嵐發現了她脆弱的一麵,還詢問她是否需要他的幫助,溫柔的語氣充滿了關懷,並用手觸碰了她的身體。

    嘉嵐正站在她身邊凝視著她,步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鋪灑在她身上,連吸入肺腑的空氣都染上了嘉嵐的氣味。

    她的自尊心在這一刻被嘉嵐徹頭徹尾地粉碎,發出破裂的響聲,在她耳邊不斷回蕩。

    驀然之間,對嘉嵐一直以來抱有的種種負麵情感——怨恨、嫉妒、憎惡、不屑、鄙夷等終於找到了宣泄口,猶若在迷宮般的森林中迷路已久的人終於找到了明確的出口。

    除此之外,心底的陰暗麵隨著負麵情緒一同奔向宣泄口,毫無保留地、肆無忌憚地、氣勢洶洶地朝嘉嵐撲去。

    理智土崩瓦解,內心的怪物終於掙脫了鐵鏈的束縛,毫不猶豫地衝向鎖定的獵物給予致命一擊。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需要你這種人的幫助!我怎麼可能需要你這種廢物的幫忙!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最不想聽見的是你的聲音!不要跟我說話!不要用你的手碰我!那會讓我想要自殺!給我滾開!給我去死!給我去死啊!!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不要和我說話!不要碰我!給我去死!現在!立刻給我從這個世界消失!!】

    失去的力氣不知從何處回到步步的體內,霎時之間,事情的狀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速度之快令步步和嘉嵐都沒有反應過來。

    步步爆發出極大的力氣,驟然立起身來,如同沉睡已久的野獸張開鋒利的獠牙和獸爪準備捕食,盛滿恨意和怒意的目光死死地鎖住嘉嵐,陰鷙的臉色取代了方才的蒼白,讓嗅到危機的嘉嵐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雙方第一次麵對麵相顧,嘉嵐發覺原來步步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對方凶狠的模樣令他想到嘉凝發怒的樣子,使他產生麵前的人是姐姐的錯覺,他又要再次麵臨嘉凝的怒火,承受對方的暴力。

    腦中的警報聲達到最大級別,嘉嵐本能地欲要拔腿而跑,步步卻更快一步地阻止了他,使勁地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甩向牆麵。

    嘉嵐拚盡全力地推開步步,可在身高和力氣都占據強大優勢的步步麵前他的反抗與以卵擊石並無二致。

    步步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方,忘卻了痛經並恢複了力氣且神經高度亢奮的她輕易地製服了嘉嵐。

    她一隻腳踩在對方身邊,擋住了嘉嵐的出路,兩隻手大力地握住對方的兩個手腕,另一條腿則壓製住嘉嵐的雙腿。

    嘉嵐動彈不得,臉上寫滿了恐懼和驚慌,身體顫抖,麵頰褪去了血色,仿佛身體不適的人才是他而不是步步。

    步步雙眼發紅,目露凶光,齜牙咧嘴的表情使人戰栗不已。她慢慢地靠近嘉嵐,憑借身高的優勢俯視對方,臉上聚集了一個人類具備的所有陰暗的神情,在發泄的對象麵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雙方的距離達到前所未有的近,彼此的呼吸融彙在一起。空氣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以下,氣氛一觸即發。

    嘉嵐屏息斂氣地注視步步的臉,此時的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楚地看到對方表露出來的情感。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些情感究竟駭人到了什麼地步,連深海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好似也沒這麼恐怖。

    這些情感散發著濃鬱的陰惡氣息,令嘉嵐感到窒息,這些氣息從他的呼吸道進入他的體內,化作尖銳的無形物,刺痛他的五髒六腑,使他感到錐心般的絞痛。

    嘉嵐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恨之入骨到何種程度,這種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範圍,是他從前未曾預料過並且以為這一生大概也不會被一個人憎恨至此,他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負麵情感能夠可怖到如此地步。

    而現在,他以為不會發生的事切切實實地發生在眼前,是真真切切的現實之物的存在,能夠清晰可見,能夠觸手可及,甚至能夠聽到這些事物發出的充斥著仇恨、怨念、憤懣、藐視意味的咆哮聲。

    嘉嵐如墜冰窟,被步步這份非同一般超乎尋常的情感所深深地震懾。他目光呆滯,失去了作出反應的能力,大腦當機,沒法運轉思維。

    “像你這種廢物有什麼資格來關心我!?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慰問我!?你以為自己是何方神聖!?難道我需要你的憐憫才能活下去嗎!?收起你這副裝模作樣的嘴臉好嗎!?

    我已經第無數次對你這副惡心的樣子感到作嘔。你一次又一次若無其事地踐踏別人的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地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連垃圾都比你這種人的存在好一萬倍!!

    你在這個時候突然過來關心我,是因為看到了我脆弱無能的一麵所以打算在我麵前裝出一個善良的聖父形象嗎!?

    很可惜,你這種詭計是套不住我的。我情願被狗咬死也不需要你這種人的同情,因為就連最肮髒的野狗也比你更有活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我一次次地忍受著你,忍受著你汙穢的麵孔,忍受著你無恥的舉止,就連世界上最十惡不赦的罪犯也沒有你這般不堪。

    你倒是真會做與你形象非常符合的事,明知道我對你抱有這種態度和看法,你居然還敢撞上槍口,向我搭話,惺惺作態果然是你最擅長的事,可我這次不會再忍下去了。

    既然你主動跳到我麵前,那就不要怪我親手撕破你這副虛偽的臉孔。即使我現在當場活生生打死你,把你扔出窗外,揪著你的頭發撞向牆麵讓你整個腦蓋骨碎掉,掐斷你的脖子,打斷你的手腳,你也不要有一絲怪罪我的念頭。

    因為這是你應得的下場,是你早在幾百年前就該落得的後果。你這種人誕生在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我麵前。全世界最該消失的人就是你,最沒有生存價值和意義的人也是你!

    既然你認不清這個事實,那現在我幫你認清,認清之後請你馬上人間蒸發,帶走你留在人間的所有痕跡和印記,不要再讓這些東西繼續玷汙這個世界、殘害他人的身心!”

    步步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話,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濃濃的怨恨和憤慨以及鮮血的味道,宛如一位正義使者將要鏟除最殘暴的惡龍。

    她的話語像是齊發的萬箭貫穿嘉嵐的心髒,每一支箭都染上最猛烈的毒藥,無情地腐蝕嘉嵐的血肉,以勢不可擋的軍隊般的姿態將所到之處夷為平地,使其變成一片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嘉嵐徹底呆住了,靈魂抽離了身體,整個人一動不動如石塑般僵硬,手腳發冷,冷汗如注,雙眼瞪大,嘴唇微張,心情遠遠超出了震驚的範圍,是一種掏空了一切喪失了感知能力的心情,踏在地麵的雙腳失去了實感,仿佛自身的存在也變得虛無縹緲。

    嘉嵐唯一能感知到的事物便是腦海中不停回響步步所說的每一段話,如壞掉的錄音機般循環播放。

    他一遍又一遍地咀嚼這些話,反複品味每一個字的含義,這些話語全然不在他的理解範圍,他根本不具備去理解這番話的能力。

    無端端遭到他人當頭一棒的嘉嵐像被忽地扔到一個遙遠陌生的境地,目力所及盡是荒無人煙的土地,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蕭瑟凋敝的光景,漫天黃沙的渾濁空氣令他透氣困難。

    他在這個毫無生機死氣沉沉的場所中行走了許久,久到連時間都無法準確地刻下記錄,依然沒有找到離開的出口。

    直到手臂傳來劇烈萬狀的疼痛,將置於遠方的嘉嵐遽然拉回到他所生活的世界,一記痛吟從他的口中溢出,他意識到右邊手臂的手臼被步步強行脫掉了。

    嘉嵐麵無血色、雙目欲裂,身體在失去對方支撐之下由於劇痛而無力地沿著牆麵緩緩地滑落。

    他渾身發軟地癱坐在地上,左手捂著脫臼的地方,強烈的痛感令他頭腦發暈、眼前發黑,卻不妨礙他在朦朧的視線中依舊清楚地看到步步沒有溫度的眼神和冷若冰霜的麵龐。

    步步居高臨下地睥睨深陷在痛苦中不可自拔的嘉嵐。報複的快感在心底急速上升,負麵情緒終於獲得釋放的允許,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激動的因子流遍體內的每個角落,極度的暢快和欣喜若狂的情緒統治著她的意識,為她的暴戾和凶狠提供了大量的養分和動力。

    她想要看到嘉嵐更加悲慘的一麵,想要對嘉嵐使用更多的暴力,想要將最殘酷最變態最可駭的折磨手段統統施加在嘉嵐身上。

    步步難以抑製這份洶湧澎湃的心情,扭曲陰鷙的念頭一個個地浮上腦際,激烈的情緒鼓舞著她去實行一場迫害他人的盛宴。

    興奮的笑容爬上步步的臉,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她決定不再克製自己的欲望,將此時所處的環境和周遭的事物一股腦地拋到九霄雲外,將全副精神鎖在唯一的目標——嘉嵐。

    正當她準備脫掉嘉嵐另一隻手的手臼時,對方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慘痛打擊下昏暈了過去。與此同時,下課鈴聲響起,班上的其他同學不一會兒就會回到課室。

    如夢初醒的步步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恢複了理智的她為了不讓其他人得知她和嘉嵐之間發生的矛盾,趁其他人還沒有回到教室之前她迅速地背上嘉嵐前往醫務室,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在腦中快速地編織,她保證醫務室的老師肯定會對她的解釋深信不疑。

    再一次與嘉嵐肢體接觸的步步強忍著嘔吐感,對嘉嵐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以這種惡心的方式和嘉嵐接觸,她竟然要背起這個廢物前往醫務室,簡直豈有此理!這令她更加不能放過嘉嵐,日後勢必要和對方清算這筆賬。

    步步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醫務室,心裏每分每秒都在用最難聽的詞彙來辱罵嘉嵐,同時對嘉嵐的體重感到非常納悶,對方作為一個十六歲的高中生,體重居然和初中生一樣輕。

    她覺得背起嘉嵐比背起書包還要更輕鬆,內心對嘉嵐的鄙夷更進一層,看來對方不但在品行和性格方麵糟糕透頂,連外在的生理條件都糟糕透頂,果然是比垃圾和廢品更沒有價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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