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4 更新時間:18-10-08 10:44
這天,景然跟警隊請了半天假,去辦理了居住在海城的有關證件,徐木白則拉著郭偉豪去探訪了楊秀茹。醫院裏的小護士對這個女人風評不佳,不知是出於女人的嫉妒還是確有其事,不論是哪種情況,他都要探一探這個已經瘋癲了的女子的虛實。
楊秀茹是真瘋了,因為她總是能看到女兒的冤魂圍在她身邊: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撕心裂肺地哭鬧著,學走路時像個小鴨子似一搖一晃地撲過來,還有讀書後考了一百分開心地拿著獎狀向她索要獎勵。隻是這所有的所有,到最後都會變成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淒厲地對她喊著:“媽媽,救我!”所幸,她還有一個愛他的老公。她的老公愛她,所以讓自己呆在這別墅裏養病;她的老公愛她,所以請了醫生照顧她;她的老公愛她,所以沒有責怪她做錯了事。可是不可以,不可以的,明明是自己做錯了事,自己把他最愛的女兒搞丟了,自己應該找一個,還給他,對,應該還給他。
徐木白看著眼前的瘦骨嶙峋女人,她麵容憔悴,長發散亂地披在肩上,整個人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抱成一團,縮在床頭櫃和牆壁的夾縫中。嘴裏咕咕囔囔不知念叨著什麼。資料上那個精明幹練的女子變成了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徐木白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絲唏噓,想著估計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但他還是讓郭偉豪上前例行公事了一下。
“楊女士,”郭偉豪輕聲喚著,“楊女士你好,你別害怕,我們就是來看看你,不會傷害你的。”他慢慢靠近楊秀茹,彎腰屈膝,盡量減少自己帶給楊秀茹的壓迫感。
“楊女士,你看,我和你一樣,我隻想和你聊聊天,”郭偉豪小心地坐在楊秀茹身邊,“楊女士,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你幫我趕她走啊,求你,幫幫我!”
“趕誰走?”順著楊秀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衣櫃,郭偉豪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我女兒,她死了,她死了還要來纏著我。你和她說,媽媽不是故意丟下她的,你讓她別來纏著我……”楊秀茹盯著衣櫃,嘴裏不停地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徐木白走到衣櫃前,一把拉開櫃門,櫃子裏除了放著幾件衣服外並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
楊秀茹看到櫃子裏的衣服,發了狂一樣的揮舞著雙手,上前撕扯著。那是一件鮮紅鮮紅的連衣裙,紅得就像淬了血。
“你們幹什麼!馮姨你怎麼可以隨便放人進來。”來人斥責了一聲給徐木白和郭偉豪開門的傭人馮姨,又一把抱住了楊秀茹耐心地安撫。
“許小姐,這麼巧,你也在這裏!”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峰的大學同學許玥,徐木白望著眼前人,掏出證件,證明自己並無惡意。
“許小姐,初次見麵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海城市公安局刑偵一隊的徐木白,之前我的同事找你了解過5號那天的那起交通事故。今天我來這裏是想找楊女士了解一些情況,有關她過去的一個叫周若楠的患者,不想楊女士身體欠佳,多有打擾,不好意思。”
徐木白的話說的滴水不漏,許玥也不好再發難。
“許小姐,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嗎?”
許玥看著徐木白一臉盤問的神情,知道眼前的這位警官不問出點什麼是不會罷休了,隻能配合著接受調查。
許玥是程峰的大學同學,自然也是楊秀茹的。大學時許玥和楊秀茹並稱為醫學院雙花。因為她們不論才貌還是氣質,在那個男多女少的醫學院裏都屬上乘。隻不過楊秀茹熱辣,許玥溫婉,兩個人就像紅白玫瑰一樣,俘獲了不少追隨者。雖然性格愛好都不相同,但卻像親姐妹一般要好,兩個人說好畢業後一起去英國讀博士,一起成為海城市的醫學之光。不過在大四的時候,楊秀茹和程峰戀愛了。楊秀茹一股腦地紮進了愛河,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她告訴許玥,畢業後就要和程峰結婚,因為她不想錯過一個這麼愛他的好男人。
楊秀茹和程峰結婚的那天,許玥坐上了飛往英國的飛機。
有些事,你忘了,我卻一直記得,我們的夢想就由我來完成吧!
當許玥學成歸來的時候,楊秀茹早已家庭美滿,生活幸福。
她們又在醫院相遇了,她們成了同事。別人笑話許玥放棄英國優厚的工作,回到海城從頭開始太傻了,但許玥知道隻要楊秀茹並肩同行,那便值得。
所以在楊秀茹出事的第一時間裏,她便辭去自己的工作,做了楊秀茹的看護。
“太感人了,徐隊。”當事人沒什麼感覺,倒是郭偉豪聽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畢竟年輕,沒見過世麵。
郭偉豪這個人,業務水平一流,做起心理測寫時涇渭分明頭頭是道,就是這心腸軟了點,徐木白有些頭疼,“行了豪仔,別嚎了,也不知道老周平時怎麼受得了你,天天外勤帶著你!”
“你們是好朋友,又在一起工作,這個小女孩你見過嗎?”周若楠的照片被徐木白擺到了許玥麵前。
“見過,”許玥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小女孩去年五月份的時候摔傷了腿,是秀茹給她做的手術。”
許玥毫不遲疑的回答引起了徐木白的注意,奇怪,太奇怪了,醫生每天接診那麼多病人,許玥又不是她的主治醫師,怎麼能記得那麼清楚,就好像事先知道自己找過來,提前背好了答案。
“許小姐記性不錯啊!”
許玥一聽,楞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怕是自己答的太快,引起了徐木白的懷疑。
“這個小姑娘很討秀茹喜歡,住院的時候秀茹經常去看她,有時候我會陪她一起去。可愛的女孩子嘛,總是特別招人喜歡。”
話音剛落,一旁癡癡傻傻的楊秀茹突然搶過周若楠的照片,捧在懷裏,憨憨地笑著。“女兒,女兒,別怕,別怕,我帶你去找爸爸,我把你還給爸爸。”
徐木白的手機響了,大慶發來的,“徐隊,不好了,出事了!”
玉都花苑是海城市早年間開發的樓盤,樓型已經上了年頭,但勝在環境不錯,交通便利,因此這裏的租住了不少在附近上班的年輕人。而這裏,也因為靠近尚善牙科醫院,是程峰一家三口的溫暖小家。
老舊的小區安保條件自然不會太好。早晨的時候不知是誰在傳達室門口放了個紙皮箱,上麵寫明了是給程峰的。門衛老大爺沒在意,就留下了等著程峰回來再交給他。可是箱子裏時不時飄出來一股刺鼻的味道,引得自家的狗狂吠不止。他好奇裏麵到底是什麼,便打開來看了看,當即被嚇得心髒病發,昏死過去。
紙箱裏是一個女孩,準確的說,是一具風幹了的女孩屍體。
徐木白到的時候現場早已封鎖,景然和江日朗正在進行勘驗。景然一邊檢查著屍體,一邊讓助手孫讚在記錄冊上做好記錄。
見到徐木白過來,景然便把初步的判定和他說了說。
死者是個女孩,八歲左右,屍體被福爾馬林的浸泡過,腐敗的程度不明顯。根據體態特征和衣著裝扮來看,初步判定是第一個失蹤的女孩李雲琪。死者因為福爾馬林的浸泡,無法準確判定死亡時間,但根據屍體呈現的狀態,大概在一星期以上。死者脖頸處有勒痕,死亡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死。至於具體的情況如何,還要等解剖之後才能獲悉。另外,死者體內各大髒器全部被摘除,去向不明。
景然說話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徐木白想著他也許剛剛哭過。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任誰看了都不會太好受。
江日朗帶著助手在紙箱的膠帶上提取到了幾組指紋,由於紙箱曾被傳達室的大爺打開過,並不能確定指紋是否屬於凶手。紙箱上的留言便條也被作為證物保存起來,隻不過普通A4指打印的出來的紙張能獲得有用線索的可能微乎其微。紙箱裏麵和死者擺放在一起的是一隻玩具熊,不知上麵是否留有有價值的線索。
何尚調取了小區周圍的監控,與之前女孩失蹤時的無跡可尋不同的是,這回監控裏麵留下了送來紙箱的嫌疑人身影。
大概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長發女子,用運貨的手推車推來了裝有屍體的紙箱。但是由於光線和攝像頭的清晰度問題,看不清女子的臉。監控視頻還需要何尚做進一步處理。
徐木白摸著下巴上的胡子,覺得紅衣女子的有些眼熟,特別是那條紅色的連衣裙,款式像極了楊秀茹衣櫃裏掛著的那條。
李雲琪的屍體被運回警局之後,景然就將自己和屍體一起關進了解剖室。
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如今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赤裸的身體一覽無餘,這是一具美好的肉體,如果沒有腹腔那個可怖的被摘去了所有髒器的血窟窿的話。景然感覺全身被抽走了力氣,握著髒器刀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他感到自己的心髒猛地收縮,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他再也支撐不住,靠著解剖台坐了下來。強壓下胃裏翻湧的嘔吐感,但是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散開去。
那是一個慘白慘白的病房,一張張病床上悄無聲息地躺著一個個孩子。他們沉沉地睡著,隻是軀幹上綻開的一朵朵血花,胸前一個個血窟窿都在張牙舞爪,顯示著他們已經永遠不會再醒來。中間的一張病床上,一個小男孩被拷住了四肢。他奮力地掙紮著,嘶吼著,可卻怎麼也掙脫不開手銬的束縛。反而因為掙紮,讓自己的四肢變得血肉模糊。身披白大褂的高大男子,握著手術刀,冷冷地望著男孩,正如荒野上的獵人欣賞陷阱中的困獸做著最後的爭鬥。
“叮”髒器刀落地的聲音把景然拉回了現實,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幼童無辜,已無法控訴凶手的罪行,那麼自己能做的隻有幫她找出真凶,告慰她的在天之靈。景然不信鬼神,但卻知道,讓死者開口說話是自己的責任。
解剖結束已經是下午兩點。景然出解剖室的時候看見了靠牆站著的徐木白。
徐木白衝他笑了笑,遞過來一根剝開棒棒糖,“給,看你臉都白了,沒吃飯低血糖了吧,補一補。”
景然看著徐木白手裏的棒棒糖,似乎是從程峰辦公室裏順來的。他破天荒的沒有拒絕,就著徐木白的手,咬了上去含在嘴裏。
謝謝,糖很甜!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