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雨將至(七)

章節字數:3855  更新時間:18-11-15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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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曠的地下室裏,規規整整地擺著一排醫療器械。看得出主人很用心,經常來這裏打掃。纖塵不染的儀器泛著冷光,隻叫人不寒而栗。

    環顧四周,入眼便是一片純白。

    白熾燈下,那白就顯得分外刺眼。

    景然討厭白色,不管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地下室的一角被人辟出了一塊空地,零零落落地擺著各式各樣的公主裙、玩具熊還有洋娃娃。

    靠牆的陳列櫃被一一打開。徐木白在一個半人高的鐵櫃前停了手,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縈繞。

    鐵櫃中,並排坐著兩個女孩。她們雙目緊閉,麵帶微笑,仿佛睡著了一般。頭發被人精心地梳成雙馬尾,還帶上了蝴蝶結發卡。

    價格不菲的紗裙套在女孩們的身上。這個裝扮景然見過,就在程峰辦公室桌上的照片裏。女孩們都按照照片中的樣子,被打扮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那個早就死在那場車禍中的楊秀茹的女兒。

    不多時,警察便將地下室所有相關物件封存起來,作為物證登記帶走。這個滿是血腥和罪惡的地下室也被貼上了厚厚的封條。

    回到局裏,徐木白就穿上了防護服,戴上口罩手套,跟著景然進了解剖室。

    解剖室裏,三個裹屍袋已經被拉開,楊秀茹和兩個失蹤女孩的屍體安靜地躺在三張解剖床上,景然決定先從楊秀茹開始,畢竟她死得太過匪夷所思。他忘不了楊秀茹死前驚懼的眼神,總覺得這個瘋了的女人是想要告訴自己些什麼。

    “楊秀茹死於車禍撞擊後的顱骨骨折引發的顱內出血,渾身多處由撞擊引起的軟組織挫傷。”景然翻驗著屍體,並將情況逐條彙報給了徐木白。

    “死者的手腳都有約束傷,而且手腕處伴有皮下出血,腳踝也有新舊交替的結痂和血瘀痕跡。這說明死者生前曾長時間間斷性地被人用繩索或是其他工具捆綁,持續時間至少半年以上。”

    景然用開口器對死者的口腔進行擴張。

    “徐隊長你看,死者口腔黏膜大麵積燙傷,口咽部也有多發性燙傷痕跡。”景然指著死者口腔內的燙傷痕跡,一回頭便正對上徐木白探過來的臉。兩人收勢不住,景然的唇尖堪堪從徐木白臉頰上劃過。

    “你幹什麼!”景然原本彎彎的桃花眼瞪成了玻璃彈珠,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一片緋紅順著他的脖子根爬上了麵頰。

    “你讓我靠過來看的啊!”徐木白也是委屈,景然一副自己把他怎麼樣了的架勢,難不成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不會分場合的地痞流氓,更何況還戴著口罩呢,有啥好害羞的啊!不過要是沒有這煩人的口罩,那感覺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景然似乎也發現自己的反映太過激烈,忙不迭道歉:“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死者嘴裏有燙傷,疑似是被人惡意灌燙導致,我要割開她的食管看看。”

    徐木白聽聞,連忙從旁協助,不過他的眼睛卻時不時瞟向景然仍舊殷紅的耳畔。那耳垂,紅得似是要滴出血來。小景害羞的樣子真可愛呢!

    髒器刀劃開皮膚,穿透肌肉,死者的食管盡收眼底。

    細嫩的食管上,果然是灌燙的痕跡。從口腔而入,經過口咽部,順由食道落入胃裏。景然仿佛看到了一雙無情的手,掐著楊秀茹的脖子,強迫她張開嘴,再講滾燙的液體倒入,液體燙極了,楊秀茹想要吐出來,卻因為禁錮而動彈不得。液體灼傷傷了她的口腔,她的食道,甚至嗆進了氣管。她想要呼救,但是沒有人會來救她。

    “奇怪,她沒有耳洞。”由於屍體仰麵躺著,頭發全被撥到了耳後,因此楊秀茹的耳垂露了出來,徐木白發現,楊秀茹並沒有耳洞。

    她不是凶手,而是一個受盡虐待,無力反抗的可憐的被害者。

    看來,我們要找許玥和程峰談一談了。

    徐木白和景然對望一眼,隻一眼,他們便從對方的眼神中讀懂了彼此的想法。

    審訊室裏光線昏暗,徐木白和許玥相對而坐。

    “許小姐,你應該知道,一般的死者親友我們是不會請到這兒來的。”徐木白抬眼直勾勾地盯著許玥,“說說吧,作為死者的朋友、看護、醫生,你怎麼看待地下室裏的屍體呢?”

    “屍體?什麼屍體?我不知道!”被警察不由分說從家裏帶走使她怒火中燒,因此語氣並不算太好。

    “你在楊秀茹身邊陪大半年,你會不知道她在地下室藏了屍體?”徐木白很好奇,許玥會怎麼為自己辯解。

    “那是楊秀茹做的,不關我的事,我隻是日常看護而已,並沒有24小時守在她身邊,或許她是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殺了人,藏了屍!”許玥戴著鐲子的雙手捶打著桌麵,發出丁玲桄榔的響聲。

    “看來許小姐也覺得楊秀茹就是殺人凶手咯?”徐木白微眯著雙眼,滿眼都是審視的意味。

    “她瘋了,她什麼事做不出來!”

    “好朋友出了事,你不為她辯駁反而還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許小姐,你們的友誼可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關係再好,她也殺了人,犯了法,殺人償命,這點法律意識我還是有的。”許玥好像發現了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努力冷靜下來,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

    “這麼說來,我們警方還要謝謝你的大義了?”徐木白突然起身,半個身子探到了許玥麵前,“許小姐,別演了,戲散場了,你的大義隻是為了拉楊秀茹來當墊背,其實,你,才是凶手!”

    “空口白話,你們當警察的也不能隨便誣陷人。我算看出來了,秀茹瘋了,現在又是死無對證,你們是因為破不了案,故意抓個人交差吧!”偽裝被揭穿後,這個一向清冷的女子露出了被她小心藏好的另外一麵。

    “你把我們警方當成什麼人了?你想要證據?我們警方當然有!”徐木白用手裏的筆指了指許玥的耳朵,“許小姐,耳環很別致啊,據我所知,楊秀茹耳垂上並沒有耳洞,她根本戴不了耳環。你能告訴我照片裏這個戴著耳環,把屍體放在玉都花苑的女人是誰嗎?”

    “啪”的一聲,徐木白將裝有監控照片拍攝下來的照片的物證袋扔到了許玥麵前。

    許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耳垂,那裏戴的正是程峰送自己的耳環,自己很珍惜,一直都沒舍得摘下來。

    “照片這麼模糊,光憑一張臉都看不清的照片,你們警方就認定上麵的女人是我嗎?”許玥還想狡辯著什麼。

    “許小姐說的對,光憑一張照片決不能說明什麼,但如果加上這段錄像,你覺得證據夠不夠充分。”

    錄像是一位市民在看到警局發出的協查通告後送到警局來的。前天淩晨媳婦兒突然要生了,他送媳婦兒去醫院路過玉都花苑時汽車的行車記錄儀自動拍攝下來的。

    錄像中,那個紅衣女子把車停在了監控盲區,從後備箱吃力地搬出一個大紙箱子,放到推車上後往玉都花苑的大門口走去。

    “許小姐,據我所知,這輛車登記的可是你的名字,也就是你用來撞李雲琪司機的那輛,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還做著嫌疑人做的事?”

    視頻一幀一幀地播放,她臉色也逐漸變得慘白,原本倨傲挺直腰板的她在看到視頻中清晰的車牌號時,終於被抽走了所有氣力,軟在了椅子上。

    許玥把頭埋在陰影裏,微垂著的雙眸直直地盯著戴著手銬的雙手,指尖不停地相互勾絞著。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她猛地抬起頭,眼裏湧出了淚水,滿臉都是愧疚和痛苦,“她不該,她不該搶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她更不該那樣傷害他!”

    許玥話鋒陡然一轉,徐木白再看時,她的臉上早已沒了半分歉疚,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怨毒和滿腔的恨意。

    我們曾經那麼要好,好到我願意把我的一切同她分享,直到遇到了程峰。

    看見到程峰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他的溫柔,他的博學,他的一切都那麼讓我著迷。就在我鼓起勇氣想要和程峰表白的時候,他卻把一封情書遞給了我。那是一封寫給楊秀茹的情書,他想讓我幫忙轉交給楊秀茹,因為他怕楊秀茹拒絕。

    多麼諷刺啊,我幫我愛的人,向我的好姐妹表白,你叫我怎麼能甘心。

    我原本想借著我們一起出國留學的承諾把她從程峰身邊帶走,但是她拒絕了,她告訴我她要嫁給程峰。

    我看著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我看著程峰無微不至地體貼她,關心她,像個奴仆一樣臣服在楊秀茹的石榴裙下。程峰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他因楊秀茹的歡喜而歡喜,為楊秀茹的悲傷而悲傷。他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那個驕傲地接受眾人朝拜的神,而不是為了楊秀茹這樣一個女人患得患失,甚至為了照顧楊秀茹,照顧這個家而放棄自己一直追求著的外科事業。

    可楊秀茹根本不值得程峰這樣付出!

    “徐警官,你知道程峰的女兒是怎麼死的嗎?是被楊秀茹親手害死的!是她故意打錯方向,讓車翻下了山。她為了專製地霸占著程峰的愛,親手殺死了自己女兒!”許玥笑得瘋狂,“楊秀茹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因為女兒搶走了丈夫對她的愛。”

    許玥的眼神變得犀利,卻不知看向哪裏:“警察先生,你說一個怎樣的母親會和自己的女兒爭寵,怎樣一個鐵石心腸的母親才會對自己孩子下毒手。所以她該死,她死有餘辜。”

    許玥的話帶給徐木白不小的衝擊,馬上吩咐大慶去調查許玥話中的真實性。

    “你說程峰的女兒是楊秀茹殺的,程峰知不知情?”

    “他……不知道,”飄散的眼神聚焦到徐木白臉上,許玥猶疑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真相對程峰來說太殘忍了,我不忍心。”

    “隻是我沒有想到,女兒死後,程峰對楊秀茹越發好了,他怕楊秀茹觸景生情,在城郊買了別墅,讓楊秀茹養傷。楊秀茹的計謀得逞了,她又獨占了丈夫的愛。我不允許,憑什麼她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可以獲得幸福,而我卻隻能做個可憐的旁觀者。”許玥再也忍不住,小聲地哭起來。

    “楊秀茹受傷後需要看護,所以我自然而然就住進了別墅。我發現,她因為良心不安,每晚都睡不著,精神很差。我想既然如此,不如就讓她徹底瘋掉,到時候程峰自然而然就會離開她了。”

    “你要報複楊秀茹,為什麼要殺掉那些女孩,她們是無辜的。”徐木白心頭一陣火起,為了一起私欲,草菅人命,簡直禽獸不如。

    “要怪隻能怪她們命不好,誰讓他們長的像楊秀茹的女兒。我帶他們到別墅,扮鬼嚇唬楊秀茹,我還殺了她們,做成娃娃,送給楊秀茹。楊秀茹終於瘋了……”

    楊秀茹是瘋子,但眼前這個女人是魔鬼,徐木白看著眼前有些毫無悔意的女人,閉上眼睛,強忍下心頭想要暴打她一頓的衝動,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審問。

    怨恨是這世間最磨人的毒藥。天長日久,一點一點滲透侵蝕著人們那顆可憐又卑微的心,折磨得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然後再一把撕扯下所有偽善的麵具,讓一切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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