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0 更新時間:23-01-31 08:09
“您說……您想現在就休息?”瑞絲望著祭,有點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見祭點了頭,她又回頭去看書房一角的落地座鍾,從晚餐結束她們進到書房學習到現在,也不過是兩刻鍾而已。
“也不是純粹的休息,”見她滿臉疑惑的神情,祭就稍微多解釋了幾句,“同時也想試試一種能夠構建夢境的心法,當然,這種嚐試隻能在夢裏。”
瑞絲見牽扯到楠焱的魔法體係,當即決定不再多嘴深究下去,但末了終是忍不住添了一句:
“這種嚐試……安全嗎?院長閣下近日不在星邸,如您出了意外,我們的水平大概率處置不及……”
祭聞言屈起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額心,隨她指尖落下,額心處便有隱隱發光的根須印記浮出,而在其上一道血色紋印便如同半融的胭脂透出細絹般浮出,並在瞬息後隨印記一道暗淡稀薄,最終消失無跡。
“離族之前,曾有長老做過這方麵的加護。”祭言簡意賅地說。
瑞絲不再問詢。
跟在房間另一頭抄寫莫拉埃利小姐布置的例句的凱瑟琳打過招呼之後,瑞絲便將祭送回四樓,送回她在星邸的房間裏,並在她換好衣服後解散梳順了她的長發,等她坐到床上去之後,將除床頭火苗擰小的一盞提燈外的所有燈燭盡數熄去,在她關門離開之前,祭像是順嘴提了一句似的說自己明天有可能起得晚些,瑞絲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祭縮在床上將感知盡可能地鋪遠,等聽到外間的房門開啟後合攏落鎖,瑞絲的腳步聲也沿長廊走遠了一段時間後,祭才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稍稍眯起眼睛盯住床頭火光微弱的燈盞。
那隻是一盞普通的、沒加任何晶石與魔法相關的、燒燈油的提燈,其中的火苗不是處理過的那樣明亮也不是顏色奇詭的靈炎,但祭聽說過有些火魔法師可以將火焰當成感官的延伸,火焰所及便是己身所見。當然礙於對元素體係了解有限,這些也顯然不在見習生的範圍間,祭並不知道得是什麼水平才能做到這點,雖然她最後甚至用了靈占術來確認這點星火與自身之外的一切火焰無關,但保險起見,下床前她還是將這點火苗徹底擰滅。
房間裏的深黯並不能阻礙她的視線,她的靈覺從來都能對視覺做出補全,她輕手輕腳溜到窗邊,將窗簾扯開一條窄窄的縫,隱約得見一輪還未徹底升起的圓月隱現於林海分界漸起的薄霧之間。
祭重新把窗簾拉好,返回床邊把枕頭和一眾靠枕塞進被子下麵,想了想又把那隻自重闕帶出用來練劍的風鈴也壓在了下麵,並細微地催動了一下,程度介乎毫無動靜跟展開幻境之間,左右非心法術士分不清引物和術者哪個才是來源。放下帷帳後祭從衣櫃裏翻出之前在達坦納獵魔時穿的那套黑色的獵裝,那次雖然受了不輕的傷,但除開鈍擊基本都是發生在精神領域裏麵,所以眼下這套衣服還稱得上一句完好,雖然正常情況下這衣服就不該穿第二遍,但其他的裙袍終究妨礙行動,無故去訂一套新的也十分不便。
衣裝無誤後祭又多少苦著臉從妝台裏挑了兩根長發夾,以最低限度地燃了一張燈符,就著半暗的光把長發分成兩邊,發尾折回腦後再用發夾夾住,沒有瑞絲的協助她實在沒辦法在頭上做出什麼花來,長度減半不再礙事就是極限,所幸埃爾維斯的匠人手藝過關,試驗後確定並無無故滑脫的風險。
再從衣櫃裏挑出一件帶兜帽的深色鬥篷,反複確認過各類符咒的數量和所處位置,祭輕輕吸了口氣,離開臥室走到外間,靈覺告訴她整個四樓沒有她之外的活物,在此基礎上再加一張斂息符遮掩,她確信星邸中所有人都無法察覺。
離開房間後再用鑰匙在外將房門反鎖成瑞絲離開時的樣子,一路壓低身形摸到樓梯處,並非下行而是向上,樓梯延伸到五層通向一個圓形的房間,隻能說萬幸曆代都有那麼幾個年輕時離經叛道的不愛走正門以致大門無鎖,走過最後幾階台階就站到了星邸的屋頂,也是切切實實的星邸外麵。
早在從托夫裏斯回來的那天祭便嚐試過怎樣才能在不經過大門的情況下出入星邸,答案隻有兩條路,翻窗或者經過圓頂。放棄翻窗主要是因為房間在四樓,一旦有個萬一必然要用飛行術救急,隨之而來的聲響和氣息很難不驚動星邸,而且因為五樓基本是無物的空房,就算白天也沒人會上到那裏,遑論一片平坦的屋頂。同時經實驗也發現能在浮空陣間進行短距轉移的秘術並不能作用於星邸,雖然原因未知,但祭對這個現象並不意外,一大世家的住地怎麼也不可能任人往來無忌,好在離開星邸內部就不會繼續受限。
祭稍稍提一口氣,熟悉的失衡感襲來,她的身影消失於原地。
以她目前的階位,靈祈術能移動的範圍還十分有限,因此她先是下落到圖書館,沒敢落到肯定有不止一位一階的導師們的聖庭,繼續落向下方學生們居住的星庭,之後才敢用出飛行術,拉出一道刻意模糊過的魔光,輕盈地於隕星湖畔落地,她將一切的光芒與氣息盡數收斂,轉身望向浮空陣正下方龐然的湖域。
這片曠闊的深黯的湖延續著亙古的靜默,風息水流掠過亦生不出半分可被知察的動靜,學院的學生們大都乍見驚異,途經幾次之後也就習以為常,畢竟這是世間最大的浮空建築群,自七個千年前便靜靜矗立此地,有無數龐然不可解的禁製和遺跡十分合理,阻隔聲音大約隻是它們的所有效用中最易被感知的一點而已。
隻是祭總是忍不住想要留心,無論已是第多少次途經此地,她說不上原因,但就是會不自覺地在意,在她看來,這片無聲的湖比半年前荒澗之底那片由夢境之王親設的曾吞沒過自己的默海還要怪異。
好在她記得今天是有正事,偷跑出來總不能是為了看風景,辨別了一下方向後便向北方那條大道行去。走進疏落的林蔭百十步之後,祭便看見一輛通體無飾的黑色馬車停在那裏,旁邊有幾道和她一樣披著兜帽鬥篷的身影聚集。見此情景她心下稍安,快走幾步走到了道路和林蔭的邊際,那邊察覺到有人過來也紛紛轉頭,隻有月光映亮林中道旁,鬥篷遮掩下無從看清性別和年紀,隻能從身高推知一二——當中最高的必然是一眾人中年紀最大的阿德琳娜,比她矮了一截的就是在同齡人中也不低的維爾萊特,比他再矮上一點的則是和他同歲卻比他晚了一屆的凱羅萊雅,她正開始步入女孩子長高最迅速的年紀,或許再過一年半年能超過維爾萊特也說不定,再然後便是大過他們兩個一歲的傑納。
或許因為曾是醫者,即便到了如今他看起來仍有些難以言明的纖細,不過祭想了想之前都曾得見的那位赫德奧德勳爵跟白院的負責人,覺得以後的事也還說不定。
不過最好還是別像那位白院負責人……祭有些抱歉地在心裏道了一句,若非知道他是一階甚至是專擅戰鬥的一階,僅從外表來看,那位倫澤萊洛特先生簡直消瘦蒼白到像是以前生過什麼嚴重的病,並且至今都恢複不到從前境地。
“看起來還挺順利?”打斷她心底歉意的是阿德琳娜發出的聲音,她帶著點笑意地打量了祭一圈;“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最後等不來你。”
祭隻能無奈地跟著笑了一下,然後不是很意外地聽到離她最近的傑納歎了口氣。
“人都齊了就出發吧,”維爾萊特掏出隻銀殼的懷表看了一眼,然後轉到馬車的方向去,“早點抵達,也早點收拾幹淨。”
幾個人稀稀拉拉地應了聲,維爾萊特走去前麵駕車的位置,祭無意間往那邊瞥了一眼,旋即多少怔然地發出聲音:
“獨角獸?”
拉車的並非她以為的馬匹,而是兩頭身形不算很高大的獨角獸,鬃毛顏色是有些駁雜的淡灰,顯而易見並非世家飼喂培育。
“從托夫裏斯租來的,”阿德琳娜不以為意,“正北方向的路徑雖然短點,但純用走的,非得走到天亮不行。獨角獸速度最快,但無法直接把我們送進魔物占據的地域,隻能說盡可能靠近就行。”
祭點了點頭最後環顧一圈。
“蒼月會的那兩個人?”
“他們隻有四個人,夜間營地脫不開身,”阿德琳娜示意祭趕緊上車,“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帶著馬等在邊緣接我們過去,說起這個——你會騎馬嗎?”
“會一點,”祭不是太堅定地點了點頭,“隻要不跑得太快就行。”
車廂內是前後兩排相對的座椅,阿德琳娜跟傑納坐在前麵那排,而凱羅萊雅跟祭坐在對麵的區域。
“可以了,”所有人都坐進車裏之後阿德琳娜伸手把車門閂上,“林域裏獵魔總不能指著在馬背上進行。”
也是……這次跟在達坦納的時候還不一樣,想到這祭的心稍微提了提,那時在荒原,這是在林域,那時有無數的侍從和為他們探查前路情狀的遊騎兵,這回隻有他們自己,一階的數量就更不用提。
不過那時候還有凶獸,祭苦中作樂地想到,這回是在世家領地的林域,可能比起來也隻有這點安心。
隨著阿德琳娜反手敲了敲馬車的前壁板,窗外的景物便開始緩慢地倒退離去。
“我建議你們先睡一覺,我們還得跑上一段距離,”阿德琳娜也掏出一隻小巧的懷表來看,“雖然額外做了準備應對疲勞問題,但還是睡覺來得最為實際。”
車上的幾人都無異議,各自找好角度,或靠或倚,將就著把自己塞進睡夢裏。
之後再無聲音,仿佛所有人都已經睡去。
往複的顛簸裏伴著仍舊忐忑的心緒,祭在不知不覺沉進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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