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0 更新時間:24-12-15 08:03
“你提到了上個月洛薇娜結婚的時候,你有派遣三輛裝滿了鮮花的馬車徹夜趕往龍鱗堡並順利送抵……這個季節這個溫度,龍鱗堡又在山地,據說她的婚禮現場讓所有的來客都十分驚異,就連在學院的我,都沒少聽到相關的讚譽。”傑納輕聲提起。
“我知道,”艾克蕾爾輕笑一聲,應了一句,“我有收到薇琳恩姑姑專程致謝的回信……當然我也有記得送一條紅寶石項鏈做真正的新婚賀禮。隻是想起年初在戈爾德恩見到她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她抱怨她未婚夫家的領地,說那裏的冬天來得太早,一年中得有多半年不見鮮花沒有綠意,我見過勒雷爾勳爵,覺得他人還不錯,希望他們之後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前代的洛斯羅蒂公爵共有四位姐妹,其中有三位活到了成年結婚,但隻有薇琳恩活到了現今,今年二月也是她將白霧莊園送給了傑納,當然放在現在的傑納看來,和一位未來的一階的醫者拉近關係,更可能是她當時的用意。
她的小女兒和倫澤同齡,已在上個月嫁往了龍鱗堡,那裏位於普林賽斯的北邊境,對於出生和成長在南部的貴族小姐們而言,嫁去北地可以說是件相當辛苦的事情,隻是對方父親的爵位要高過她的父親,所以她在這件事上沒有太多拒絕的餘地。
“有了她婚宴的先例,想必之後會有很多同樣準備在冬季結婚的北地貴族給你寫信,”傑納也笑了笑,“……隻要有小部分人這樣做了,剩下的人哪怕隻是為了不落潮流也會想方設法地求助於你,而一旦這樣的做法在貴族們中開始流行,富有的商人們也很快就會開始效仿隨行。”
雖然擅長生命魔法的魔法師可以做到一樣的事情,但就貴族們的需求量來說,單一一位的三階生命魔法師想必無力供應,生命魔法師本就稀少,其中的二階乃至於一階更加難尋,在普林賽斯境內就更是這樣了,所以最穩妥可靠的方法還是從南部一路運過去,而一般的貴族家的花園也隻栽種有夠裝點自家庭院的植物,很難勻出足夠的量去做人情更別提生意。
而洛斯羅蒂在這方麵算是特例,這裏位居南部氣候適宜,克萊伊家族更是掌握著全境食用和香料用的花卉生意,如今額外加上觀賞類的,也不會是什麼難題。
“我承認在派出馬車之前就猜到有這個可能性,”艾克蕾爾低笑承應,“甚至還想到之後可能會有商人想介入這方麵的生意……不過沒關係,一些稀有的花卉並不是他們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或者培育出來的,之後要做的除了建立專門的大型溫室以外,也得想辦法對賣出的植物進行處理,在確保它們如常生長的同時,即便被盜取也不能被用於繁育。”
“這件事沒有什麼難的,隻要能委托到足夠水準的藥劑師就可以做到,不過最好不要雇傭普林賽斯境內的藥劑師,他們後續很可能會在高價誘惑之下去配製能解除效用的強力生長劑,甚至提前留下後路,隻為了這種可能性。”傑納囑咐了一句。
艾克蕾爾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對藥劑師們沒有什麼了解,更別提還要遠離普林賽斯國境,這件事恐怕得拜托倫澤哥哥和你。”
傑納點了點頭答應道“我會留意”,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人選,城庭雖然有藥劑師,但他跟其中的任何一位都沒有什麼深刻的交情,基本不回城庭的倫澤就更不必提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預想的那個人其實也有很大概率會做那種提前留後路以求再撈一筆的事情,至於到底會不會做,得看他將來離校之後打算去哪裏。
既然都考慮到了這裏……他心中微微一動,問艾克蕾爾道:
“也就是說,真的已經開始有北地的貴族寄信給你?”
艾克蕾爾這次沉默了一下,不太明顯地抿了抿嘴唇才說:
“有哥哥在的情況下,即便寄信也會是給哥哥寄……不過從先前察爾森有專程召集過莊園的園丁們,還有哥哥沒反對要建大溫室的提議來看,應該確實有收到類似內容的信。”
傑納短暫地頓了頓。
在普林賽斯,即便是貴族女性,也很難在婚前經手更別提擁有家中的財產,她們若是得父親寵愛或是重視,或許能在出嫁時得到其中的一部分,可這種“得到”通常也不意味著擁有,它們的所有權和收益依舊要歸於她們的丈夫和兒子,她們隻是在名義上擁有,最多隻能協助管理。
某種意義上看重產業經營的克萊伊家族在這方麵甚至算得上是開明,因為符合普林賽斯標準的傳統貴族小姐,在結婚之前都不該沾染、更不該表現出對這類事情的興趣,甚至還得時不時地在人前天真地表露出對於金錢的沒概念和不在意。
所以更多的貴族女性還是會偏愛於珠寶和禮服這種能夠實際擁有、且不需要自己花費太多心力去保管經營的財產。而真正富有的女性,往往都是年老而無子的寡婦,或者終生不婚的女繼承人。
“……我帶了一些禮物給你,”他最終說,“想必現在應該已經送到了你的某個衣帽間裏,之後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試試看,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現在修改也還來得及,一切順利的話,過段時間就能用上這些東西。”
艾克蕾爾聽得眨了眨眼睛,從衣帽間判斷的話,不是珠寶就是禮裙,不過傑納故意沒做說明,顯然就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這讓無聊了頗久的她一下心生期待,當下就要挽著他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現在去試也沒什麼不行,反正這裏的花園我早就逛膩了……”她聲音不高地咕噥了一句,“而且看衣服你應該是剛剛才到吧?也得騰出時間去見見哥哥才行……”
傑納對此沒有異議,兩人便沿著花園小徑準備一路漫步回去,這回就無需那麼急切地走捷徑了,順便也能看看這座他已長久未來的莊園發生的變化。
冬季的洛斯羅蒂的氣溫並不算低,但也不夠保證鮮花滿地常看常新,所以花園的一側還是有幾座著意控製過溫濕度的玻璃花房的,前月送給洛薇娜的那些也是從中培育,傑納自問對植物的了解勝過同齡人的平均水平,但也沒可能跟伊格特蘭德或是真正的藥劑師相比,所以走著走著,他的目光便難以避免地被其中一座溫室花房吸引——不僅花房內部暗沉一片,屋頂和西南兩個方向的立麵還都籠罩著數層深色的織物,隻夠極少的陽光穿透進去。
“那裏麵種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處理?”他不由出聲發問,步伐也隨之一停。
艾克蕾爾的目光隨同望去,然後才了然答道:
“是黑色的鳶尾,聽說即便是冬季的陽光也會曬傷它們的花瓣,所以一旦開花,隻能像這樣做遮陽處理。”
“黑色的鳶尾?”傑納聞言多少有點兒詫異,“為什麼會想起來要種這種東西?”
“應該是因為一部從奧爾特米亞流傳來的歌劇,”艾克蕾爾想了想之後才這樣回答,“歌劇本身應該是去年的年底才流傳到普林賽斯的,但被普林賽斯這邊的劇團重視已經是今年的事情了,至少我離開戈爾德恩的時候最有名的那幾個劇團都還沒有宣布出演日期,現在應該有了,可我後來也沒機會能去……”
歌劇為什麼會跟黑色的鳶尾扯上關係?傑納短暫地有些迷惑,但也隻能隨口問道:
“大概是講什麼的歌劇?”
“聽說是個愛情故事,”艾克蕾爾流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具體內容我還不知情,隻知道是因為王後、王室夫人和長公主們的喜愛才開始在奧爾特米亞流行。”
傑納短暫地有些無言,不難聽出艾克蕾爾對那個愛情故事本身應該沒什麼興趣,會種植那些鳶尾大概隻是出於對流行的一種不得已的追隨,和自身對罕見植物的興趣。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那座花房溫室的附近,這個距離下足夠傑納看清那些鳶尾其實更近似於深紅或者深紫,距離真正的黑色還很是有些距離,大概是發覺了傑納的神情,艾克蕾爾又解釋了一句:
“聽說這兩年王室和各大貴族的園丁們都在嚐試培育這樣的東西,但是成果你也看到了,還遠不夠讓人滿意。倒是今年艾羅森家族的園丁培育出了一種低溫時候花梗和葉片會變得深紅的黑紅色鳶尾,據說已經是最符合歌劇裏描述的樣子的一種了,為此艾羅森家族前後遭了至少四次賊,以致五百金喬爾都未必能買來一棵同品種的種根……”
五百金喬爾……傑納無言了一下,想起來之前和阿多爾斯花費了那樣大的力氣才逮到了的那隻竊狼也不過就值五百金喬爾,結果放在普林賽斯,可能都買不來一棵鳶尾的種根,不由覺得這群貴族真是閑出了毛病。
他現在確信艾克蕾爾收集這些深色的品類也是有相同的用意,但他知道也確信艾克蕾爾同樣知道,這種炒出來的高價不會持久,終究會隨著花朵的繁衍擴散、或是歌劇被人們遺忘而崩盤。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莊園裏並未種植有那種深紅葉子的鳶尾的原因……以她的身份財力,隻要是真的想要,就根本不是問題,但艾克蕾爾在這方麵總是很清醒。
這樣的前提多少讓傑納失去了湊近觀賞那些溫室花朵的興趣,便跟艾克蕾爾一道默契地轉回了通往主屋的小徑,沒想到才剛剛拐過一個彎,兩人就又不得不停在了原地。
一個白發披散的年輕女子全不在意同樣是白色的長裙裙擺鋪展滿地,就那麼旁若無人地蹲在了道路的正中,她一手攥著一把各式都有的斑斕野花,也不知道這個季節她是從哪裏摘來的,另一手則將其一朵一朵地挑了出來,擺在乖巧趴在道旁、兩耳明顯後撇著的狼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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