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0 更新時間:25-04-30 21:03
“沒問題嗎?”注視著那道影箭隱於夜色下的花園,一直默默無言的莎芙瑞娜抬起手來,重新製造出了白色魔光籠成的、輕鬆包裹住別墅以及周遭花園的龐大結界,傑納終究這樣出言。
他看得出德奧確實意外於西別爾宮伯爵代理會被直接抓來,但對她是黑噬成員及一心求生這點及後續應對,並非隨機應變。
……甚至包括這層現在才建的結界也是,不管之前莎芙瑞娜拔掉自己胸口的影槍的時候用的是光魔法還是影魔法,但凡有由至少擁有著這兩種天賦之一的她撐起的結界,那兩人的潛影都絕無可能這般不受阻礙不被覺察地越過邊界。
“會有什麼問題?”德奧望著結界的邊界隱入夜色又消失不見,問得很隨便。
傑納短暫地被噎了一下。
“比如,就算那段記憶無法讀取,但契約本身的痕跡會不會被發覺?還有那滴血……既然黑噬的頂層裏有凶獸,他們應該比其他人更容易覺察到這些。”
德奧偏過頭來看著他笑了一下。
“不被限製不遭排斥是莎瑞的特殊,”他溫聲說,“就目前而言,能覺察到契約痕跡跟那段記憶的存在,除【吞噬】本身外都站在我們這邊。”
傑納聽得愣了一下。
“凶獸之血更是如此,”他繼續說,“莎瑞的命運和行蹤都是無法被用任何手段追溯的,就算沒有被無法被發覺的契約所保護,那滴血也隻是一滴蘊含著強大力量的血,無法被證明來自莎瑞,更無法被用來追蹤莎瑞的所在地。”
傑納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是莎芙瑞娜太過強大,還是德奧對她的力量太過相信了,但見她完成結界後將目光轉來,他還是回神向她行過一禮。
“是我失言。”
莎芙瑞娜隻是神情寧靜地望著他,望到他想起先前劃過密斯小姐脖子的【罪心】還被他攥在手裏麵。
他啞然了一瞬,正要將【罪心】收起,心下忽地一動,旋即令【罪心】歸鞘,七個節點盡數齊全,之後雙手端起這把於他而言仍然過長的長劍。
莎芙瑞娜果然上前。
她伸出一隻素白的手來,輕緩而克製地依次撫過橄欖石的“十字”、貓眼石的“眼”、紅寶石的“玫瑰”、歐泊的“羽翼”、琥珀的“星辰”以及黑曜石的“鎖”。
不遭排斥啊……傑納注意到【罪心】並無反應,一時無言。
莎瑞將手收了回去,在她的臉上流動著一種很淺淡的情緒,像是感傷,又像懷戀,夜色下的傑納無法辨認確切。
她未觸碰最初的節點,似乎也驗證著從第二個象征蘇森格爾赫德的節點開始,之後的每個節點或說每段劍刃,都代表著一位排在【骸骨之廊】前十五的凶獸。
這樣說來,他還不知道解於今夜的“眼”的節點對應著誰,他所知的那些裏似乎沒誰能對得上號,但他還沒不顧情形到立時開口發問,隻在她收手之後,讓【罪心】消散在了掌間。
德奧替她拎了拎披在她肩膀上的外套,低聲說了一句:
“都結束了。”
或說今夜,或說從前。
片刻的寂靜後,莎芙瑞娜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抬手打了個響指,崩散成熒熒生輝的細長白色花瓣又墜地不見。
傑納的視線無可避免地被帶高了一瞬,如同看見了一場驟至的雪。
不同於位於普林賽斯南部的洛斯羅蒂那樣雨水較多,這座建在戈爾德恩城中的別墅的屋頂並非斜頂,這對守夜的守衛而言無疑是一個好消息,譬如現在的阿多爾斯,就坐在房頂外沿那一圈用作防止跌落的半高外牆上,手邊放著一隻蓋著絨布的籃子,其下散發著隱隱的熱意。
阿多爾斯幾口就吃完了一條剖開的、夾了熏肉和奶酪的長麵包,肆無忌憚地打了個嗝之後,就要伸手再一次摸進那隻位守夜守衛準備的籃子裏——畢竟從夜宴開始直到現在,他都沒吃到任何能被稱作餐點的東西。
隻是還沒等他在籃子裏摸出個所以然來,耳邊便忽有風起,他警覺地把手從籃子裏抽了出來,彈身而起的同時正要從左手袖子裏抽出短劍卻抽了個空,然後才想起在潛進王城之前一應的武器晶石和用不上的藥劑就已經被寄存在臨近戈爾德恩城牆的某個酒館裏,以致他現下沒有任何趁手的武器。
就在這點耽誤的時間裏,一道白影就已經從他的麵前升起並穩穩落在了牆上,還沒等他後跳躲避,便感覺到來人的目光已經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怎麼是你?”阿多爾斯多少詫異地問詢。
“這是我家,”傑納並不怎麼客氣地頂他一句,“這話該是我問你。”
說完,便同樣不講究地在外牆上坐定。
在柯蒂莉爾·密斯離開之後,隻穿了一條睡裙,甚至是赤著腳的莎芙瑞娜自然不會選擇一步步從別墅外走回房間裏去,轉而又用了她先前回到別墅時所用的那種將自己拆分成花瓣的魔法直接離去,傑納之前見了一次,但情境所限沒能看出詳細,下意識以為是飛行術所以抬頭看去,結果並沒有看到那些花瓣的來源,反而因為感知順著視線所及蔓延,在高處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對某些事視而不見也是守衛的職責之一,但不是守衛的人,難保沒有這樣的心理預期。
半是出於意外,半是必要的提醒,回到房間之後他便從陽台上借助飛行術翻上了房頂,果不其然發現今晚守夜的守衛並非是先前看守地窖的那兩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被自己從夜宴會場撈回來的阿多爾斯·安格提諾。
阿多爾斯無言地扯了扯嘴角,同樣翻到外牆上坐了回去,然後才開口道:
“我被廚房抓住給今晚守夜的守衛送東西,”他指一指那個籃子,“上來之後才發現他消耗不輕滿臉疲憊,所以就主動跟他說今晚替他守夜,反正天亮之後,守夜的守衛在午餐前都可以休息,他們之後找不到人的話,被我替掉的那個人還能推說我在休息。”
傑納的心情稍微有點複雜,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說這家夥隻用這麼短的時間就混得這麼開了,還是該說克萊伊家族現有的守衛太沒戒心。
不過他們、至少是守衛長和法瑞爾都看到甚至用上過他四處分發的藥劑,再加上認知內的兩名一階坐鎮,未作提防倒也說得過去。
於是他不再旁敲側擊,而是直接問詢。
“你都看到了多少?”
“什麼?”阿多爾斯被問得愣了愣。
傑納沒直接回答,而是往他們的前方,也就是先前花園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沒看到太多,”阿多爾斯摸了摸鼻子,“我是有注意到有個人鬼鬼祟祟地從窗戶裏翻出來了,但感覺不是魔法師,也不確定是要往哪邊去,正猶豫要不要攔的時候,你的火球就在那邊亮起來了。”
傑納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他收到狼傳遞來的消息之後也是直接走的窗戶,但有注意用那種能夠遮掩自身的飛行術掩去可能的魔光和氣息。
“後麵就……沒必要攔了,”阿多爾斯攤了攤手,“那個人沒逃出你用火魔法設下的陷阱,再然後那邊傳來過一聲巨響,但赫朗斯伯爵也找了過去。”
傑納沉默不語。
“等走到這邊之後,你們就消失在了我的感知裏,我猜應該是那位白發小姐也到了這裏,”阿多爾斯補充道,“她很難被覺察到,無論是魔法,還是氣息。”
……難怪夜宴上沒有人去特意接觸她,還有德奧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沒人湊近。
傑納緩緩地點了點頭,猜測無論是夜宴還是之前,自己等人能走到莎芙瑞娜近前,都是因為她允許。
“今晚的事不要說出去。”他最終囑咐了這樣一句。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阿多爾斯咕噥著回應的同時,重新把手伸進蓋著絨布的籃子裏摸了摸,最後提出了兩個原本應該是用來喝茶的白瓷杯子,另一手則伸進外套,摸出一隻比手掌稍大的金屬物體在傑納眼前晃了晃問,“要喝一點嗎?”
傑納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是個橢圓形的金屬酒壺,當下神情就有些止言又欲。
“不是從你家拿的!”阿多爾斯挑了下眉毛強調道,“是夜宴開始之前準備酒水台的時候扣下的!”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難道很大嗎?傑納多少有點無力,想了想之後還是承應了一句道:
“喝。”
阿多爾斯得意地笑了一聲,把壺中的酒液倒進了從籃裏提出的杯子裏,並把其中的一隻杯子往他的方向遞了過去。
傑納接過來湊近之後才發現是起泡酒,很想說起泡酒不是用這種杯子喝的,但還是把這句話就著酒液咽進了嘴裏。
入口是一種此前未覺的酸與辛澀,不過包括花毒在內,他也算是喝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些尚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還不至於要噴出去,便沉默著又灌了幾口。
旁邊的阿多爾斯已經喝完了杯子裏的那些,又從酒壺裏填補了一些進去,還沒等送到嘴邊,忽然聽到旁邊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那是什麼感覺?”
阿多爾斯短暫地愣了愣。
他先是看了看杯子裏搖曳的酒液,又看了看前方昏晦花園如今的寂靜,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把杯中的酒灌進了嘴裏,再度將視線轉向那一片深晦,回憶之後,據實以應。
“……挺糟的,”他咕噥道,把剩下的酒也灌了下去,“不過等習慣了,就沒問題。”
傑納像是聽懂了,對於他的回答有些訝異,但又不那麼訝異。
會習慣嗎?
……總會習慣的吧。
作者閑話:
月底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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