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1 更新時間:25-10-21 12:04
由魔法製造的河流、霧氣、花瓣的幻影全然消散之後,先前有過出場的歌劇演員們返回台前,在掌聲與歡呼還有拋上舞台的花枝之中謝幕。
艾克蕾爾雖然出於禮節跟著鼓起了掌,但卻並未掩飾麵上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
“怎麼了?”注意到了這點的傑納在跟隨鼓掌的同時低聲問詢。
“嗯……”艾克蕾爾顯得有點遲疑,“應該不是錯覺?跟我先前聽說過的結局有不小的差別。”
雖然呆在莊園的那半年她和外界基本斷聯,但新年夜宴前後在戈爾德恩的時候,她還是在有護衛陪同的情況下拜訪過一些朋友出席過一些活動的,哪怕沒有刻意問詢,也很難不談及這出頗受追捧的歌劇。
“不是你的錯覺,”德奧的聲音隨之回應道,“今夜這場應該選用的是白鳶尾的版本,而在奧爾特米亞興起以及最早在普林賽斯演出的則是黑鳶尾的版本。”
“兩個結局?”艾克蕾爾一時有些驚奇。
“……該說是兩個結局嗎?”德奧的神情不知為何有些複雜,“據說這出歌劇原本就更接近於練手的習作,且在剛剛寫完的時候就遭到了廢棄,因為那位劇作家先後寫出了兩個版本,卻都不滿意,後續也沒來得及再做修改就離開了奧爾特米亞,因而被人重拾的時候便原樣保留了兩個版本的不同結局,因為在奧爾特米亞排演的時候就預計好要用來取悅王室女眷,所以直接選取了黑鳶尾的結局出演。”
“另一個版本是什麼結局?”先前沒討論過相關話題的傑納一時間多少有點好奇。
“怎麼說呢,女主角的未婚夫在另一個版本要更加……不解風情一點?”德奧有點困擾地笑了笑,“雖然也被女主角吸引,但前期是因為她的相貌和雙親自小的提醒,後期的追尋則更多是因為她的血脈能力以及家族的聲名,夜鴉的劇情其實也有過刪減,中間夜鴉應該有向女主角提議過,由他親自出手來平息與鄰國的戰爭,盡管可能是出於對她代替已故女王重歸王位後可能失去自我的不忍,但遭到了女主角激烈的拒絕。”
“為什麼?”傑納輕微地怔了怔。
“因為她不能認同自身的處境與安全將完全倚仗於他人的善意,”德奧說,“不僅是之後仍可能有新的強敵出現,也因為她認為若是夜鴉希望她那樣做,那與她的未婚夫也就沒有了本質上的區別。”
艾克蕾爾輕輕地歎了口氣。
“最終是夜鴉向女主角致歉,交還了她在這個問題上的選擇權,而女主角自願嚐試接近那張王座,哪怕為此失去自我也甘願,”德奧繼續述說,“最後的那場戰鬥裏也是夜鴉主動放了水,可能也是希望她的未婚夫將她從失去自我的道路上帶回塵世間,但麵對平息了戰爭率領著一眾魔法師入侵園庭的未婚夫,被扯掉了麵紗與花冠恢複自我的女主角也隻是說了一聲抱歉,就將他們所有人都送離了夢境,也因此在現實世界死去,最後她有沒有坐上王座又有沒有失去自我,都沒再進行詳細的描寫,最終幕也隻是說她曾經的未婚夫在多年後又一場戰役中重傷瀕死的時候,曾窺看到河川彼岸有一座開滿了黑色鳶尾的園庭,他逝去多年的未婚妻依舊保持著少女的形貌停留其間,而夜鴉侍立在她的身邊,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覺有一枝花葉全黑的鳶尾不知何時被誰放在了他的枕邊。”
包廂內有片刻的寂靜無言。
“登上高位原本就是會慢慢失去自我的呀,”艾克蕾爾輕輕地笑了一聲,而後歎息出言,“她既然做了那樣的決定,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一點……我能理解為什麼奧爾特米亞的王族女性們喜歡黑鳶尾的結局更多一點。”
因為奧爾特米亞與普林賽斯不同,不僅有更多的女王以及女爵,就連王後與王室夫人甚至是公主,也比普林賽斯更具影響力,更有實權……傑納多少恍然地想到這點。
那是對她們過往的追溯,也是對她們來日的勸誡。
“不過也是出於相同的理由,普林賽斯,更確切來說是聖堂,對黑鳶尾的結局就多少有點意見,”德奧笑了笑道,“畢竟單就立場與價值觀而言,他們顯然更與那位未婚夫相契合,類似這種未婚妻為人引誘,獲得更甚他們力與權的情節,他們的第一反應基本上都是拒絕,今夜這場拍賣會會選擇白鳶尾的版本,除了有進行拍賣的客觀需求之外,應當也是顧慮到了這一點。”
艾克蕾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傑納有些擔憂地看著艾克蕾爾。
艾克蕾爾雖非奧爾特米亞的貴族,但她卻是普林賽斯將來的女爵,甚至大概率是本代的六位公爵中唯一的女公爵,雖然她並沒有明說,但顯然也會是另一個版本的結局會讓她更欣賞一些。
“其他劇團應該還有另一個版本正在出演,”他輕聲提議道,“如果之後還有空閑的時間……”
艾克蕾爾想了想,隨後認真地搖了搖頭。
“這樣就很好,”她緩聲出言,“就當是提醒我……周圍的人在更多時候,都懷抱著這樣的觀點。”
包廂之內又是頗長一段時間的寂靜無言。
“而且,另一個結局難道就是更好的那個結局了嗎?”艾克蕾爾神情有些微妙地笑了笑,“參照白鳶尾的結局來看,那個覆滅的國家根本還不具備複國的先決條件,所謂的代替女王重歸王座,也不過是夜鴉自己的一廂情願,歸根究底很難實現,所以真要到了執行的時候,他自己都並不那樣確切……我想黑鳶尾的結局沒有明說女主角是否登上王座是否失去自我,恐怕也是因為這個事實無從否決。”
“那也難怪這出歌劇原本遭到廢棄了,”傑納歎了口氣,“因為結局……根本還不明確,甚至可能劇作家本人也一直在糾結。”
當然一直在糾結。德奧看著低聲討論劇情的兩人,無聲地歎息,閉眼。
因為這出“歌劇”,時至今日仍未“完結”。
並非是兩個走向不同的結局,而是已經經曆和正在經曆的一切——這遠比這兩個結局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更加殘忍,更加無解。
最終會選擇放棄,恐怕也不是因為對主角的命運難以抉擇,畢竟原本也無需去選,而是因為事實的真相,並不適合為歌劇做結。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背後懸吊著吊籃的甬道裏,鏈條嘩嘩作響著,再度為絞盤所裹挾。
包廂中的所有人隨即轉來視線。
德奧注視著那隻吊籃先是下降又回歸原位,最後伸手,從其中取出一張卡片。
“拍品已經運送完畢了。”德奧掃了眼卡片上的字跡,旋即抬起頭來往傑納的方向看了一眼。
傑納迎住他的目光點了點頭起身,德奧取下預先被侍者掛好的毛皮鬥篷披上他的脊肩,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提醒道:
“雖說二階以上無法穿過那扇門進入更下方的空間,但是就如同你知道的那樣,繞過這重限製的手段數不勝數,並非克羅西斯家族這種等級的勢力能夠知查以及防禦完全,所以,萬事還是以自身的安全為先。”
傑納理了理鬥篷領子上的絨毛,聞言笑道:
“最不需要擔心的恐怕就是這一點。”
畢竟他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個一階,而【罪心】卻依然能夠幫他繞過那扇門的知覺,除此之外【罪心】也將在他完成複仇之前維係著他的生命,並且還有先前解開的第三個節點。
德奧笑了笑,沒說什麼,隻是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右肩,道:
“東西別忘記帶全。”
“知道了。”傑納心領神會地應了一聲,在艾克蕾爾擔憂的目光之中同她道別,隨後拉起兜帽打開包廂門,身形消融於暖光昏晦的廊道之間。
那便是在拿到拍品之前的最後一段路了,最隱秘,也最危險。
德奧望著重新合攏起來的包廂房門,目光幽遠。
莎芙瑞娜作為完美容器有不受限製的特殊,一樣無需擔憂自身受限,不過問題在於她也太過不受限了,不光是自家的拍品,別家若有被她看上甚至隻是感興趣的,也很難不遭洗劫,未免後續遭受調查的麻煩以及有關勢力對於這種程度的不受限製的警覺,德奧隻能選擇將她留在身邊,而他本人隻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一階,並不具備能夠繞過限製的特殊,也隻能留在包廂內,至少要保證艾克蕾爾的安全。
傑納會被安排來參與拍賣,未嚐不是院長閣下想要借助他身上的特殊點,以此確保此行的任務完成完全。
他輕輕歎了口氣,向包廂外轉回視線,下方舞台上的謝幕仍在繼續,而他無心去看,隻是坐回扶手椅上閉上了眼。
接下來的時間不僅對於地下,對於地上的他們,也同樣危險。
而此時的傑納已經沿著走廊步下數道或隱蔽或陡峭的台階來到了劇院的地下二層,站到了一扇鑲滿不透明白色碎片的漆黑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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