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51 更新時間：20-05-21 22:00
透明的水珠不斷地順著莫梁的眼睫滑落，甚至於某一瞬看上去像是他哭了似的。
他望著眼前的混亂景象，表情仿佛仍舊無動於衷，忽然眼前的世界卻莫名一晃，他的身子站不住似的朝後傾，一下子摔倒在廁所的冰冷的瓷磚上。
不遠處的馮夏察覺到了，一下子表情急切地推開身邊的男生朝著莫梁跑過來，他臉上掛了彩，唇角青了一整片，還滲著淡淡的紅血絲，“梁梁！你沒事吧？摔疼了沒？”
遠處的幾個打架的人一時之間也都因為這邊的動靜停下來了，欺負莫梁的五個人也覺得這場架打到頭了，放了句狠話就走了。
馬棋追著他們的背影罵了聲操，一邊扯了扯校服衣領，走到馮夏邊上，一人一邊把摔倒的莫梁給架了起來。
莫梁的腿軟得發抖，好幾分鍾連站也站不直，臉色白得有些異常，馮夏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部，另一隻手摟著他的腰部，才察覺他整身校服都濕透了。
他望著莫梁慘白的側臉，皺著眉，“怎麼突然摔倒了？我一會帶你去醫務室看看，行麼。”
“真是群孫子，梁梁，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欺負你好久了。你放心，下星期回來我就揍的那幾個狗兒子媽都不認識。”
一邊的馬棋本來表情複雜地盯著莫梁的，覺得他跟傳聞裏不太一樣，甚至看上去挺可憐的，聽完馮夏這話，他直接汗顏了。
兩人扶著莫梁走了一路，到岔路口馮夏才跟馬棋道謝，後者隻是無所謂地笑笑。
夕陽西下，有金色的照到兩個人的後背上，暖烘烘的。馬路兩旁滿是樹的陰影，被光拉扯至畸形，斑駁葉片之間，仿佛藏著無數雙安靜的眼睛，觀望著兩個少年的背影。
一路上，莫梁沒有開口說話，他略微低著頭，望著腳底，仿佛比投射到地上的影子還要沉默。
馮夏的喘息聲也很急促，打架耗費了他很多體力，走了一路才緩過來。直到快走到車站了，他才察覺忽然有一滴冰涼的汗液後知後覺地順著他的鼻梁滑落，一下子跌到灰色的馬路路麵上。
一輛黑色汽車迅速掠過兩人身邊的時候，莫梁才說話，“別告訴姑姑。”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口中的那一件事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即便受到欺侮被人抓著頭發按進水槽的主人公是他自己。
馮夏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嗯了一聲，才繼續走。
馮夏知道，莫梁說的是自己被別人欺負的事情。
來到他們家將近兩個月，少年給他留下的就是這樣的印象。他不愛哭，亦不愛笑，有一雙看起來很脆弱的眼，單薄的唇，外表柔軟到像是一朵脆弱到一陣雨便能摧毀的花。
可他卻比任何一個同齡人要堅強，一直以來，莫梁不願意給任何人增添麻煩。
大約這是所有早熟的少年的共同特征。
有時，看著莫梁安靜的側臉，馮夏經常會忘記，他就是莫芸口中那個父母雙亡卻在意外幸存的身世悲哀至極的人。
“梁梁，以後有人欺負你，你來找我。那些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人渣，他們欺負你，你如果忍著，他們隻會認為你好欺負，然後變本加厲地欺負你。”馮夏歎了一口氣，說道。
莫梁很安靜地聽著，平靜的視線停留在正前方，眼眶裏像是有一些空蕩，等到馮夏說完了，他才輕輕點了點頭。
馮夏才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從褲袋裏掏出兩支水果味的棒棒糖，攤在手心裏麵，“梁梁，嘴巴苦不苦，你喜歡吃草莓味口味的糖還是水蜜桃口味的？”
莫梁的視線才停留在馮夏的手掌上，他的掌紋幹淨而清晰，掌心上有一道一厘米長的疤痕。糖紙是彩色的，上麵印著許多圖案，隱約能在淡淡的塑料味之間藏著一股糖果的酸甜味道。
莫梁看著它們，又抬起頭看了看馮夏的表情，發現他的唇角是帶著笑的，偏頭時馮夏的臉是逆著光的，莫梁見到他的眼角因笑意而微微上揚，眼裏泛著一點澄澈的金色，仿佛裏麵藏著一個夕陽似的。
望著他的雙眼，某一瞬，莫梁喪失情緒的眼眶像是忽然因為這夕陽而破裂了似的。
他緩緩地伸出手，然後選擇了草莓味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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