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08 更新時間：08-02-17 09:38
匪情過後，夏家灣又曆一劫。
民團當時護村之日，潑命齊上，在桓林大師的奮勇協助下，不但沒有一人喪命，居然大挫牛天祥一夥的匪威。
從此夏家灣民團威名大震，還獲得縣衙一塊靖鄉獎牌。民團乘興振作，辦得轟轟烈烈。
一轉眼過了數年。
樊家私塾內依舊書聲琅琅。
樊鍾靈已成七歲少年。這天他領著自家的一幫小兄弟在學館外邊捉迷藏。
鮑玉蓮和樊鍾靈同歲，他用根布帶子勒緊鍾靈的雙眼，指揮其餘的終兄弟：“快藏快藏，等會兒逮住誰，誰就當瞎兒。”
孩子們玩的甚是高興。
幾個團丁提著刀矛路過，駐足讚歎不止：“團長這一窩兒七狼八虎，將來都是豪豪兒。”“樊家占了好風水，人旺才旺，大碾下麵的鍾俊、鍾育還是一對雙生哪！”
樊道德擺弄著三節棍隨後走到。
“嗬，樊團長，瞧您這一窩娃兒哪幾個是你的？哪幾個是你大哥的？”團丁甲問。
樊道德一樂：“碾下邊的雙生是我的，牆邊那個鍾濤也是我的。”
團丁乙湊趣：“團長武藝高，一箭能射雙雕哇！”
團丁丙也插科打諢：“當然，團長夫人也有硬肚功！”
群聲大笑。
樊道德一棍掃出，故意砸在團丁丙的腳跟旁。
地上濺起一坑土沫。
眾小兒繼續玩耍，學館內飄出的讀書聲一下吸引了他們，眾兒一哄而入。
樊道隆隔窗斥道：“鬧啥？鍾靈，又是你帶頭嗎？”他又轉對眾學子：“好，放學吧。”
室內學生湧門而出。
樊道隆急朝自家的一群兒郎招手：“過來過來，都過來！”
他把孩子們由大到小排成隊，開始給他們按名排行：“鍾靈七歲，是大哥。玉蓮也七歲，是姐姐。鍾秀是二哥。鍾濤是三哥。鍾堯是四哥。鍾俊、鍾育嘛……對，鍾俊老五，鍾育老六。”
樊道隆興奮大笑，一把舉起樊鍾華：“鍾華你是大的樊老七——”他強壓興奮，緊抱小七不放，又拍鍾靈、玉蓮頭頂道：“麥罷都來讀書，不許再胡打鬧。蓮兒，明天清明節，上山給你爹媽添添墳去。”
次日，鮑氏墳塋，滿墳山花。
樊道隆取出一支銀簪，插進幹女兒蓬蓬的秀發：“蓮兒！這銀簪是從您娘喉嚨上拔下來的，也是你爹媽給你的遺物，你要記住他們的殺身仇人哪！”
鮑玉蓮拔下簪子，目注墳頭，父母生前的慈顏笑目，依稀映在墳頭花叢間。
樊道隆鏟土添墳，口中默默：“鮑哥、鮑嫂！蓮兒長大了，仇人也已查到，道德兄弟已挖了那吳三一隻狗眼，總有一天也會取了牛天祥的狗頭！”
他拉幹女兒起身口中突又吟哦“桃花掃還落，徑走踏又青。南山寒天地，日月石上生。”
這時，一聲“轟隆”傳來，百家宗祠前騰起一股濃煙。
樊道隆一把扯起鮑玉蓮：“走！看你二叔點大炮去。”
祠堂前，團丁們圍著一尊土炮正聽樊道德解說：“這玩藝不可小瞧，名為西瓜彈，是大吳營民團專門從濟南府弄回來。嘿，厲害，外國洋兵就用這炮彈，那麼高的北京正陽門，硬給揭了頂啦！”
樊鍾靈一幫娃娃早圍在炮側，急得直打轉轉蹺腳跟。
樊道得繃緊麵皮：“去去去，鍾靈，領他們遠遠去，等我們試驗好了，明天咱自己造，給你們一人發一顆，去炸趟將小土匪！”
孩子們馬上喜歡得拍手跳腳：“發西瓜彈囉！炸趟將囉……”
樊鍾靈最先奔到曠地中央，領頭大叫：“來呀，‘殺羊羔’！”
這時樊道隆扯幹女兒趕到，見狀鬆開玉蓮，獨自走向祠堂。
鮑玉蓮立奔‘羊羔陣’，忍不住尖靈靈高叫：“誰和我玩‘抬花轎’？”
‘羊羔陣’亂陣，娃娃們一呼隆圍上大姐。樊鍾靈自動放棄當‘羊頭’的角色，紮著架子問：“誰當‘花媳婦’？”
“我！我當。”鮑玉蓮自告奮勇。
“誰當‘新郎官’？”樊鍾靈又問。
樊鍾秀毫不失弱：“我！”
於是，兩對男娃的八隻小手分別握成兩頂‘花轎’，一對‘新人’乘轎在百家宗祠前扭起來。
樊鍾育兩手捧在嘴上走在‘轎’前吹‘嗩呐’。
樊鍾華跟在‘轎後’大哇哇。
祠堂前的一尊土炮又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響，耀眼的火光一瞬間在炮口爆炸，不料樹樁粗的灰鐵炮管竟突然被炸裂一塊，剛噴出膛的一發西瓜彈頓失平衡，一溜輕叫著斜飛而出，墜落在娃娃們的‘花轎’旁……
孩子們亂了套，全呆在了地中央。
團丁們傻了眼，全愣在祠堂前。西瓜彈躺在一堆娃娃麵前，彈尾的火撚子‘噝噝’作響，竄起一串藍悠悠的煙線……
千鈞一刻，情急萬分，樊家的一窩後代傾刻便會化為一片肉泥。
樊道隆本能地大發狂喊：“靈兒！快跑哇——”
樊道德雙足點地，極盡全力，一個虎躍，騰身竄起，餓雕般一總數尺，流星似地劃向曠地。
孩子們意識到了危險，‘娃娃’叫著開始四散。
西瓜彈尾的火撚子燃燒加劇。
唯有小鍾秀像是嚇蒙了頭，居然紋絲不動，大張著虎靈靈一雙秀目直望那冒煙不息的西瓜彈。
樊道德來不及多喊，急縱猛撲，迅速貼近險彈。
樊鍾秀像是要跟叔叔去搶那枚要命的彈頭，突然口發呐喊：“我要西瓜彈——”喊著，一下趴在了西瓜彈上，兩隻小手死勁抓住了那根火撚。
“鍾秀——”樊道隆眼見性命難保，絕望地跌倒在炮座上。
樊道德也終於撲住了那炮彈，沉重的身板壓住了侄兒的手腕和脊背。
炮彈上的火撚仍牢牢在被樊鍾秀抓在掌心，竟神奇地被他摁滅了。
團丁們刮風般圍上來。
樊鍾秀壓得直咧嘴巴，卻一個勁底叫不止：“二叔！我要……西瓜彈！”
樊道德跳起來，把那枚炸彈一腳踢開，一把扶起侄兒，狠狠舉過頭頂，瘋了似地狂吼：“鍾秀，天膽哪！”
這年麥罷，樊家學館裏周周正正地添進了一群小兒郎。
樊道隆興致勃勃地解惑授業：“古人雲‘自知者明，自勝者強，所貴者膽，所要者魂’。膽者，是要人心懷正氣，魂者，骨氣也！像那次鍾秀冒死抱炸彈，那是玩命，匹夫之勇。”
一門書香，一門忠厚，蔟蔟質樸和清新的山鄉氣氛中，樊家眾兒郎如同田園中的竹筍，不知不覺地迅速拔節長高。他們在習文的閑暇內，兼之習武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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