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34 更新時間:19-07-07 12:04
顧新台越往下聽便越覺得不舒服,好像是有人在剛落滿的白白一層雪花上踩了一腳似的,渾身不自在。柳南風那樣好,教養好,心地好,家世也好,他的母親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還是跟他所謂的父皇,那個在他眼裏有一大堆女人為他辛辛苦苦生了孩子,但是他轉眼就忘的十惡不赦之人。
“好了,姐姐今日就請回吧,我今日累了。還有,勞煩姐姐以後就別說這樣的事了。”少年嚴肅起來竟也頗有些樣子,香茗瞬間啞了聲。“那,殿下早些休息,奴婢就,就先回去了。”似是覺得自己態度有些不好,顧新台回了句“姐姐慢走。”但顯然並不太在意,他仍在思索著這僅有的關於柳南風的些許。
“殿下,殿下你去哪啊,用了早膳再出門啊?”老內侍顯然手足無措,往往他這殿下這樣急匆匆的出去,準是又在外麵惹事,而且說不定回來時還會帶一身傷。隻是這平日裏總是睡到晌午也不好叫起來的,今日到底是去造什麼孽呢?
“公公,我的令牌哪去了,快去找出來。”老奴看著他似一陣風似的又刮了回來,著實嚇的不輕。“殿下,那是您唯一金貴的物件了,您可不能……”誰知那邊早就不耐煩了“哎呀,公公,你快去找來,我有急用,要出宮門的。”顧新台急急的催道。老奴一瘸一拐的進了內堂,順從的將那刻著大龔七皇子的令牌拿了出來。“我去去就回,今日香茗姐姐來了不用與她說什麼。”話音剛落,人已經跑沒影了。
“讓開,你們這群狗東西,我乃當朝七皇子,這令牌你們不認得不成?”顧新台之所以敢這樣趾高氣揚的喊著,是因為這正午門上,最是見不得汙穢的地方。他再不濟,明麵上也是大龔皇子,這樣皇親國戚與王公大臣專門的通道,最忌諱鬧劇。“七殿下請回吧,我等並未收到放行令。”為首的禦林軍明顯不屑,但也怕他再這樣喊下去。顧新台麵露狠色的看著他,若不是在這午門下,他一定踢爆這守衛的腦袋。
“國公問了,轎前是何人喧嘩?”遠處不知何時來了一頂四人抬的高轎。連轎前跟著的小廝都頤指氣使。國公?滿朝的大臣隻有一位敢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公,顧新台向那頂轎子看去,陳國公,真的讓他碰見了?
為首的禦林軍馬上弓著腰小跑過去“不知國公爺大駕,擾了陳國公清慮,我等大罪。”顧新台不屑的瞟了眼廢話連篇的這小兵,當即上去打斷。“新台不知國公爺大駕,有失遠迎。國公爺日夜為國,實乃我大龔之幸。”顧新台朗聲向著轎子,不卑不亢。實則是心裏想著那日柳南風的背影,因此不自覺的學了來。
陳國公便是當朝除丞相外第一當權的人物,此時在轎內坐著,便將顧新台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新字輩又在此時從宮內出來的,理應是位皇子或者寄養在宮裏的哪位王爺的世子。可新台此名,他卻不曾耳聞。不過,真正讓他下轎的,是那句日夜為國,即便是那嫡皇子估計也不曾了解他們翰林院的這些人有時陪聖上操勞到晚上便留宿宮中了。
“敢問這位小貴人可有表字?”禦林軍與一幹小廝見這國公爺竟然為一少年下轎,不禁都伸直了脖子。“新台滿月時幸得父皇欽賜表字佑辭。”這樣一來,就等於亮明了身份。陳國公又下了轎,按照禮度自然是要行禮的。陳國公故作慌忙道“原來是七殿下,老臣……”
顧新台琢磨不透為何這一人之下的陳國公竟如此客氣,但也機敏的先他一步拜下去。
“國公爺請受新台一拜。父皇早年告訴新台當年是國公爺在大戰之際穩住朝綱,新台才得幸有父皇陪伴在側,平安出世。”
反正大龔南有金琉,北有和碩,戰事年年不斷,這麼說絕不會出什麼岔子。陳國公自然是從善如流的將他虛扶一把,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一眼。送走了陳國公這大轎,顧新台終於堪堪鬆了口氣,也對這結緣摸不著頭腦。但當下看呆了的禦林軍自然是不敢攔著他出宮的路了。
顧新台出了宮門便一路打聽,雖然他今日挑了他最好的外衫,可也僅僅是算的上體麵,走在這盛京的主街上,是絕對算不上顯貴的。因而一路上也沒出什麼意外,兜兜轉轉便摸到了柳府。
“這位公子,不知有何貴幹?”不愧是將軍府,連小廝也是一股沙場氣,雖然語言生硬,可是一點也不似宮裏那幫狗眼看人低的人。“哦,勞煩這位小哥通報一聲,我找你家二公子柳南風。就說是”顧新台猶豫了一番,若直接報了姓名,恐怕這柳府也是知道皇室的規矩的。太張揚反而不好,於是隻便用了表字,心裏還怕柳南風不知道是自己。而他萬萬想不到,別說表字,即便是生辰八字柳南風也恐怕
熟稔於心的。“就說是顧佑辭來訪。”小廝倒也不怠慢,忙回了去。
柳南風此時正是練完劍在亭下坐著,柳六急急的跑過來道正門有個叫顧什麼辭的人找他公子。柳南風為他這撒手就忘帶的記性歎了口氣道:“可是顧佑辭?”柳六一聽便莫名歡喜“正是,人就在門外等著呢,我這就去請進來。”
柳南風此時卻眉頭緊皺,他是來送死的嗎?昨晚他一夜未眠,想著如今年少的顧新台畢竟什麼也沒做,而且若無自己相助他在那深宮裏一輩子出不了頭,他惹不起總躲得起還不行嗎?
而今昨日被自己扼住喉嚨的人竟不知死活的找上門來了。“慢著!我何時說過自己認識什麼顧佑辭了?把人請進來你招待?”柳南風動了氣責備著。
“公子的意思是,不認識這人?”可是剛剛明明是他親口說出人家姓名的,柳六簡直是一頭霧水。不過怕再挨罵,還是速速去回了正門來的人,這話一層層傳到門外的顧新台那裏便成了“公子說了,他根本不認識什麼顧佑辭。您請回吧。”
顧新台原本懸著一顆心在門外立著,聽了這話自然大失所望,可他是不會認輸的性格。眼看這日頭漸偏,他站在那看著地上煢煢孑立的影子,咬了咬牙,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不算妙的主意。反正自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今天出都出來了,就是想見這人一麵,怕什麼呢?
他先走到胡同盡頭,悄悄繞到這將軍府北側,因為將軍府向來沒有什麼賊人強盜敢輕易來犯,所以這圍牆自然是一次次修建時以雅觀為主,並不十分的高,隻幾下便讓他攀了上去
。
顧新台原本想著大不了在牆上繞著走一圈找找柳南風,誰知道剛一上來便來了個踏破鐵鞋無覓處。他又小心翼翼的往南挪了挪,剛好來到這人的頭頂之上。
言笑晏晏的少年朗聲喊“哎,柳將軍,柳南風。”底下柳南風驚異抬頭,剛好看見這人不怕死的往下跳。
自然,昨日還巴不得掐死他的柳南風隻要有一丁點辦法就犯不著去接下他這故意墜落的軀體。可是這個方位,不去接,他便得砸了自己的腳背了。
顧新台原本也想著讓他接著落了地,不至於太疼便罷了。誰知這柳將軍難道平日裏妥帖慣了,此時竟接了個滿懷。顧新台衝著那雙舉世無雙的眼眸望去,便就移不開眼睛了。
柳南風此時怒火中燒,他恨不得這樣一把摔死了他,心髒狂跳。下一秒,顧新台便不似這般享受了,因為他還是落地了,而且還蠻痛。
“不知七殿下此時不在宮裏問聖上安,竟跑到蔽府做出翻牆這等事!所為何意?”柳南風瞪向他,不請自來這種厚顏之事,他最是熟練!但不過幾麵之緣,為何偏偏又找上門來了,這一次次的真的快要把他逼瘋了。
顧新台將將從地上起來,柳南風轉身便走。“柳將軍,柳將軍莫不是忘了,昨日你也進宮對我做出那等事?”顧新台不依不饒的跟在後麵。
“難道隻許顧將軍闖進宮裏險些將我掐死,就不許我翻一翻府上的牆頭?”顧新台早就想好了說辭,這頸上的傷還沒見好,他自然是占理的。
“昨日的事,是末將的錯,末將自小便有這癔症之疾,昨日偶爾犯了,還望海涵。”柳南風嘴上說著這抱歉的話,腳下卻一直未停,直直走到二門上。“殿下請回吧,改日我定派人進宮致歉。柳六,送客。”
顧新台這才看見已然到了門口,瞬間便急了。“我怎未聽聞柳將軍何時有這種隱疾?況且昨日若真是癔症發作,柳將軍也不用運了十成的氣力一心要置我於死地?”這次被趕出去,恐怕他與這名門小將再難碰麵了,於是此時顧新台頗有些胡攪蠻纏。
來之前他便想好了,他這樣的人,多半是看不上他顧新台的,但看不上不要緊,隻要這柳將軍看一絲皇家明麵上的情分,他就能多說幾句是幾句,柳南風這樣讓他中意的人物,哪怕人家記不住自己,留個念想也是好的。
“將軍可看見我這頸下的傷了?進宮蓄意謀害皇子的罪名,將軍恐怕擔不起。”顧新台說出來時也是把心吊到嗓子眼兒的,這話,說出來是指定惹人厭煩的。
柳南風轉過頭來掃了他一眼,嗬,他還以為人是登了那皇位才成了那般,原來是打小便長成這樣的本性的。
那,那似水年華裏自己授他德行天下時,他不也是捫心照做的嗎?在封地時,他那般宵衣旰食的為國為民,從不見因為他的私利害了哪個忠良。
他怎麼就對自己幹的出這樣的事呢?這樣的年紀就來威脅他,還帶著一副無知無畏的嘴臉。
“殿下盡管去稟了聖上,到時聖上治罪,該打改殺末將絕無怨言。”柳南風近乎牙關緊咬,衝著立在那的少年厲聲道。
“柳將軍莫氣,是新台不知天高地厚。”顧新台看著他怒火中燒的陣勢,一時心下便全慌了,他雖料到要惹他討厭,可也不至於此啊。一時間,他額上竟急出汗來,他這樣在意的人,隻說了這一句得罪的話,就如此了?
思慮再三,他在皇宮裏每每被皇後訓話時便被嬤嬤強摁著跪下,他知道跪人極屈辱的一事,可如今麵前是柳南風啊,這樣想著他的身家和年紀或許輪的上自己跪,但雙腿上還是頗有些不聽使喚的,心中有個聲音兀自念叨著:顧新台,跪啊,皇後你都能跪,跪一跪又要不了命,於是咬了咬牙便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新台此番前來,並無一點追究昨日事之意。為的乃是本月下旬的祭孔大典。新台想在那日拜了您為師。”少年扣了一首才敢抬眼看他。
“我自知沒有什麼將軍能看得上的,但隻要將軍不嫌,我願憑此一生,”
我顧新台願憑此一生
“為將軍左右”
為柳南風左右
“助將軍就功業,留史名。”
助你成就功業。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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