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4 更新時間:08-02-20 23:10
“公西寅‘大人’,如果你不怕被餓死,你可以繼續這樣躺著。”我將碗筷放在竹幾上,無奈地看著窗台上淺眠的某人。
“我不餓。”他閉著眼回答,一臉的石雕相。
“愛吃不吃。”我甩甩衣袖,轉身準備離去。
“你怎麼知道我叫寅?”身後又飄來他的聲音。
“嘖嘖,要不吃飯,要不閉嘴,哪來那麼多問題!”我惡狠狠地回敬他,小心眼終是爽快了不少。
“那家夥難道沒被你喂飽嗎!”他猛一睜眼,滿臉的慍怒。
好家夥,終於上火了。
我真是個壞人。
“你看,你自己不是有答案了嘛。”我退一步。
“什麼?”他不耐煩的皺起眉頭,長發在日光中淩亂的垂搭,光澤刺目。
“你自己說的那家夥,就是那家夥告訴我的夜庚晝寅,怎麼樣?”我咂咂嘴,手托著腮,一臉的媚笑。
“他還和你說了什麼?”
“他啊---”我湊過頭去,眼珠子一轉,“你說呢?”
“哦~~”他故作明白,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你哦什麼?”
“你說呢。”他笑盈盈的看著我,眼中流出珠玉的光彩,旖旎風雅,比退了麵上跳躍的陽光。
我竟被他看著有些無措,連手足都變得緊張起來。
“兩魂一體,怎麼會差別那麼大!”我好容易才找到了手掌該擱的地方,無比哀怨。
他別過頭去,不再理我。
窗外桑豔開得正火,纖長的觸羽隨風搖動,傳遞著繁衍的熱烈。
連風中都有了情熱的味道。
到秋日便有結果,然後是一片紅顏。
隻是花中也有落寞者,不著秋風載春意。
人呢,莫若花一般?
“他是鬼迷心竅。”窗台上的人兒終於啟唇吐出了一句。
我不再答應他,徑自走出房去,回到自己的地方。
那裏千絲萬結,貪婪的張著紅唇,等我開解。
到了明月高掛的時候,我的大事終於完成了。
“我的寶貝絲旋,”我摸著滿袖的線團,滿足的咧嘴笑,“嗬嗬哈哈。”
“笑的好開心啊。”肩後鑽出一個腦袋,嚇得我一個激靈。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
“有什麼好看的。”
“都好看。”
“你和公西寅真是兩個極端。”
“嗬嗬,他是鬼迷心竅。”
“這句話說得倒一樣,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猜。”
他的眉眼彎彎,一臉溫和的笑容。
公西庚,公西寅,他們都喜歡笑,不同的是,我眼前的這個總是笑得溫和,而白日的那個卻總是輕蔑。
“我的絲旋可以用了。”
“嗯。”
“去沐浴。”
“為什麼?”
“洗完了就替你引出血脈裏的殘根。”
“不引可不可以。”
“為什麼?”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麵上有些微的薰紅。
“為什麼?”我再問他。
“好了就要走了。”他低喃了一聲,聲音細小,我卻聽得明明白白。
和白日一樣,我又一次無處安放手腳。
其實他們兩個,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很相像的。
“你若不洗,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真的,不是個狠心人。
“你好狠心。”
我看著他,一時無語。
我的六夜池,嗯,洗澡的那地兒是個天然地熱泉,深入地底,掌燈還需走一刻鍾的時間。
為了讓這兒看起來光華富麗,我花了六個日夜的時間打通這裏的光眼,故名“六夜池。”
而我的六個弟弟,頗知我癖好,不時地從九道中給我送來些透光的石材。
日積月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至於現在是什麼樣子,我用東曦的打油詩來概括---
六夜池中泡一日,撥皮掉肉也是值。
“你的那件爛衣丟了吧,這裏有我和應東的衣物,我的你不可以穿,然後你自己選擇。”
“我還有的選嗎?”他無辜的問。
“沒有。”我回答,隨手丟了一件青衣給他,他不接,又挑了件白衫。
“這裏光線很好。”他說。
“我知道。”
“這裏光線真的很好。”
“我真的知道。”
“我是說,你一定要看著我嗎,會不好意思。”美人兒害羞了,那小臉的模樣真是煞人。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蜜滋滋的竊笑。
“我是怕你不好意思。”他慢慢下水,在霧氣騰騰中扯開了衣裳。
脊背光滑似玉,筋肌線條流暢,寬肩窄腰,肢態風流。
溫泉漫過他的腰際,浮起一圈黑發,他伸手撩起沾濕的烏絲,搭在左肩上,隨後轉過身來對著我微笑,胸口一塊紅痂,映得頸下鎖骨如碗沿溫潤。
好個“不知廉恥”的小子,居然還對我這樣笑著。
他說對了,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
我的六個弟弟,哪一個不曾在沐浴的時候被我扯頭發掐皮肉的,卻沒有一個像這樣,
這樣讓我窘迫無措。
我跌跌撞撞地奔到屏風後頭,掌心有汗膩滑不已。
我這叫引火上身。
活該。
杵了不知多久,屏風的那一邊終於沒了水聲,我小心地鑽出腦袋,一窺究竟。
池水裏早已空無一人。
“人呢?”我在心裏念叨著,摸出屏風去,在池邊轉悠。
美人兒不見了?
“我在這裏。”聲音從後方來。
“嗯?”我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他的下巴。
其實美人兒還是高我一些的,就一些,多了我不承認。
“好多霧氣,都濕了。”他用手輕輕擦去我眉上的水汽。
我打了一個寒噤,從腳開始打量他,美人兒一襲白袍掩地,腰間隨意紮著一條不知從哪裏摸來的素流帶,裸露了大半的胸膛。
“美人兒,你用不著這樣吧。”我用力地戳了一下他的傷疤,痛得他直咧嘴。
“你好狠心。”
“你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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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會很痛,你的傷口要重新打開。”
“嗯。”
白衣被扔在一邊,免得被血汙沾上。
我掏出一片銀刀,在他胸口徘徊了半響,卻是怎麼都下不了手。
事隔幾日,竟有了完全不同的心境。
那日怕他會死,今日怕他會痛。
“你咬著這個,”我拔下頭上的黑玉發簪,“這是溫玉,可以寧神。”
“會斷。”
“別管。”我硬塞給他。
“別。”他扭頭不接。
“隨你。”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
“忍著。”我對他說著,銀刀劃進了傷口,血痂被重新挑開。鮮血滲出,在胸口留下一道紅印。
我事先封了他的血脈,血不會流太多,隻是----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我的絲旋又一次闖進了他的胸口。
幾條細絲很快變得濡濕,有血滴落下。
我引導著絲旋在胸腔中遊走,牽出那日殘留的線根。
肌肉撕裂,我不敢去看他的反應,隻是一味的盯著幾縷半露不出的黑線。
那日我傷他血脈甚重,根本不敢貿然抽出那些穿入血脈的絲線。
幾次血凝,絲線早已變得黑焦。
我牽的小心,他卻一直在顫抖。
“很痛嗎?”我輕聲問他。
“沒有。”
“快好了。”
“嗯。”
最後一縷被引出,我的手上已滿是殷紅。
“好了。”
“好了-----”他輕舒一聲,身子軟軟的倒下。
“小心。”我扶著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血汙粘連,染髒了一身粉衣。
被褥被抓的脫了線,我扳起他的臉,果然唇上又添一道新痕。
“為什麼不要我的黑玉簪?”
“不要趕我走。”
“為什麼?”
“不要趕我走。”
他將臉埋在我的肩窩,反反複複的隻有一句話。
“不要趕我走。”
不趕你走,你會不會和他們一樣?
我不是個好人,也不敢心存僥幸。
所以,你一定不能留。
可是。
“好,不趕你走。”我聽見自己說。
肩窩濕了一片,不知是汗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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