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9 更新時間:08-06-10 10:43
“知道什麼叫做得過且過嗎?”
一汪清亮湖水,明晃晃,將出口的言笑映得分外清明。
“什麼意思?”霍失側過臉,任一頭墨色的長發滑過左肩,光華如波,盡在眼眸的流動中湮滅成煙,風姿是遮掩不住的英朗,卻是日光流連鼻峰投下的溫柔靜影。
乍見他時還未有其人眉目如畫的覺悟,然當下----------實在是見鬼。
“你看什麼?”
“你好像又變了?”
“真的?”他歪著頭,白衣素袖明淨刺眼,“是變俊了吧。”
“嗯?你怎麼知道?”
“看你一臉非我不嫁的模樣,想不知道都難。”
“------”
“難道不是?”
“------”
“你怎麼不說話?喂!”
“滾開!”
我掙開與他糾結的手指,卷起寬邊闊袖,挺著身板大步開路。
指間穿風,竟有些空空的涼意。
“涼風啊。”握緊拳頭,我又彎起嘴角-----方才忘了解釋,所謂得過且過,即是解開千萬難題的上上之策。所以-------
我們的問題,也是一樣。
“就這麼著吧。”
“什麼?”
“我說,”我衝著百米開外的白衫兒大喊,“就這麼著吧,我們兩個。”
你要尋回前世,我給你,你要追溯今生,我也給你,天盡外的靈道,你我都有活著的代價,由是,不論是桑豔導黃泉,抑或是出鏡回靈道,走一步算一步,便是得過且過。
“走吧。”
歸心似箭,我似乎嗅得了滿地紅靈迸發的攝人香氣,入心迷醉,身後傳來衣擺清揚的細嗦響聲,我咧齒輕笑------
終於回家了。
“家啊家~~”自做的曲調爛不成聲,蕩著笑意將竹門一把推開,“救命啊--”
“小心!”霍失飛奔而來,還是沒能阻止我的一屁股倒地,“怎麼了?”
“這這這---”
目泛白光,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忽略方才那一捧劈頭蓋麵的煙塵,房裏更是狼藉一片,紅紗膩成了暗色,直挺挺的豎著。一屋子玲瓏的幾椅早已不成樣子,倒的倒,爛的爛,支架晃蕩,上頭纏滿了成團的蛛網。
“我們要無家可歸了。”泫然欲泣。
“說什麼傻話。”霍失仔細的拂去我麵上的塵埃,“你難道不知道,房子是可以打掃的。”
“我好像沒幹過這樣的事。”
“----”
“幹太多活手指會變粗。”
“----”
“膚質也會變的不好。”
“-----”
“要不想辦法讓應東過來,這事他一定能行。”
“罷了,”霍失搖搖頭,從懷裏掏出一把玉骨輕絲的小折扇,“走,去一邊涼快去。”
“你這算是打發吧。”趁機向後退步,大睜著眼珠看他抬椅搬桌,撣起漫天的白灰。
“我,咳咳。”緊張的護著自己的三千秀絲,走為上策,“我去外邊涼快。”
不理會身後射來的白眼與怨念,我自當白撿了一個大便宜:“弄得幹淨些,不然的話,哼哼,今晚你就等著天為蓋,地為鋪罷。”
“你這家夥,得了便宜還賣乖。”
“哎呀,說的也是,”玉骨小扇一甩即開,抖出一彎嫵媚笑顏,精致秀美,煞是撩人,“隻是,你怎麼就乖乖的讓我占上便宜了?”
一門之隔,我可以毫不費力的看清楚屋內的光景---
----霍失身形稍頓,窩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說無妨嘛。”
“我恐怕,”他繼續埋頭,一心對付那些散了一地的樁頭椽子,“鬼迷心竅了罷。”
“你說什麼?”敲擊聲叮當作響,淹沒了他的蚊蠅細語。我捂著耳朵傻咧咧的杵在日光下,耳根有些微的紅潮。
一定錯過了什麼話語,才使心緒如此混亂。
“再說一遍---”心上認定的錯失,口裏卻不甘。
“我說----你廢話真多。”他站起身,掬手抹去一頭濕汗,“我渴了。”
“渴死活該,”玉扇呼呼的搖著,企圖散去麵上久釀不退的熏熱。
“你等著,我去茅房給你找些喝的。”
咣當------
身後噪聲大作,一聽便知是那家夥懵頭上竄的結果,我吐著舌頭踮腳逃開,一頭紮進桑豔無邊的情香中。
桑豔花品瑰麗,香氣則更為惑人,香中微含媚毒,可使人神誌混沌,如醉如仙。若非高靈之人大抵都難逃此等上品媚香的糾纏,時久便可麵露猥瑣,醜態盡顯。
而媚香配陣結,正是我拿手的靈製布法-----迷魂。
那日應東與喜兒在鳳陽林的失顏之事,同樣也是拜迷魂所賜。隻是那林中的迷魂品屬凶烈,比之我的,實在大巫見小巫。
由是而知:其一,鳳陽林中有著比桑豔更毒的媚物,其二,紅鬼兒身邊有上上之人。
“上上之人?”我摩挲著豔蕊,暗自思忖------無亙?他對紅鬼兒寵溺是不錯,但如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他應該不會樂意著手,或者紅鬼兒自己?可這家夥平日裏最厭煩這些布陣的瑣事,怎會是他。那麼還有誰?那些老臣?按紅鬼兒的說法,原本的七百老臣隻剩下了十二個,殘的殘,廢的廢,誰還有閑功夫去幹這事。
到底是誰?
“這是什麼狀況?”頭腦似乎真的大不如前了,如是小題都能想的我繃如滿弓,實難叫人釋懷。
不過----這等爛事需得我想破頭腦?真真無趣。
忘乎所以,我差點忘了有人正在做牛做馬的事實,自覺緬懷頭腦的行為過於小人,當下抱起萬分的慚愧。
“小虎牙------霍失----我來看看你渴死了沒,霍失------小虎牙-----”
偌大的正堂已經基本恢複原狀,也不知哪家夥用了什麼法子來拚死苦幹,看得我甚是不安。
“乖,出來讓我看看。”拍拍手,“你不會幹到裏屋了吧。”
沿著竹徑向屋裏走去,一路上盡是小虎牙混著蛛網堆起的小土垛,像極了一個個無主的孤墳。
“水來了嗎?”竹徑一旁的主臥房門大開,從裏頭探出一顆水淋淋的腦袋來,臉頰染粉,鬢發濕濡,有一縷不服帖的,正彎彎曲曲的從額前掛下麵龐。
“你你你,你跑我房裏做什麼?”
“你的榻腳壞了。”霍失縮回頭,從屋裏悶悶的冒出聲響來,“又熱,又渴,還要被你欺負,我真可憐。”
“哎呀呀,我不是給你端水來了嘛。”天知道我現下的諂媚模樣,“來喝水,喝水。”
霍失接過水壺,眼裏依舊是遮不住的狐疑:“這水哪裏來的?”
“從該來的地方來。”
“咕嘟。”某人麵色稍變。
“其實和你想得差不多。”
“咕嘟。”略顯蒼白。
“還不明白嗎,就是那裏,”我指指下邊,“那裏嘛。”
“-----”
“怎麼不喝了?”
“我怕喝出鹹味來。”
-------
“愛喝不喝。”
這臭小子----鄙人好心從地井打水於他“享用”,他居然給我生生地浪費了,良心何在?
“以後都別想再喝了,哼!”
佯裝生氣是我慣用的伎倆,大抵默數三下就會有人舉旗投降,隻是我昂著脖頸等待半晌,仍不見小虎牙的輕聲軟語。
快認錯,快認錯-----
“脖子不酸?”臭小子抬起頭,一雙眉眼彎成了新月,笑得好不狡詐,“看你下巴都快抬上天的樣子,怎麼,你是在等我說些什麼?”
“嗯?阿!沒有。”舉起白瓷杯輕啄一口,滿口留香,“沒有沒有,鄙人觀風而已,你看那天上的雲------朵,多白啊!”
實在窘迫,小虎牙亦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所謂獨窘窘不如眾窘窘,發佯全憑個人的本事,至於發窘嘛,自然是多一人多一心,較好釋懷。
“你在喝什麼?”
遲鈍的人兒終於發現了我手中的新鮮物件。
“喝酒。”
“哪兒來的?”
“同那罐子一同抱來的。”
“給我喝水你自己喝酒?”
“怎樣?”
看著小虎牙瞪大眼珠一臉憤憤然的模樣,我又刻意晃晃手中的白瓷杯,蕩出了漫溢的清醇幽香。
“見者有份。”
他嚷嚷著伸手來奪,卻被我一個閃袖輕巧躲過。
“喝這酒可是要有代價的,有本事就自己來取。”
出了無忘,身上的禁製便自解了個七七八八,正當下,每塊骨頭都在嚷嚷著“拳來伸手”的舒爽,好叫解去那積攢多時的“相思之苦”。
“這可是你說的。”
霍失收緊雲袖,腕如遊蛇般疾襲而來,險些就觸到了白瓷的杯沿。
“好險好險。”相差半寸尤不及,實在驚險。
“知道險就守的穩些。”
正遊思間,他又掃出一記回馬槍,矛頭直指我緊繃的腕節。
“哎-----”左手酒樽右手杯,我跳著腳逃出老遠,“你耍詐。”
“對付你,不詐不行。”
搶守不似苦戰的真刀實槍,但見雲袖飛卷,紅白兩朵交織如若蝶飛,一招一式皆從嬉耍而來,鬧得不亦樂乎。
從東牆到西瓦,從南門北榻,上房梁,下櫃櫥,扯紅紗,掀帷簾,好不容易成形的房裏又顯出一派狼藉------屏風倒地,散成了一堆桃花香紙,筆座首尾分離,更不見那七星連套的蹤跡,更可笑的是一把劃絲鋼刷,原本得意的暗器,卻不想被霍失拔光了鋼毛,成了一柄滿是小孔的木樁子。
兩隻爪子都拽著物件,隻得光守不防,幾回下來,鄙人終是落了下風,被霍失逼到床角。
“還不乖乖就範?”使壞的人兒輕勾眉眼,滿臉狡詐。
“哼哼,我還有最後一招。”耍詐我是人上之人,豈能落在後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手腕微傾,香酒漫至杯口,差一步便是傾瀉如泉,“這酒本不願落入你口,你看吧,自盡了。”
“你-----”酒液落下一滴,霍失氣急,索性張開了雙臂。
“你你你,你幹什麼?”
“自然是用撲的。”
黑影從天而來,逼我慌張退步,無奈膝彎正碰床腳,疼痛非常,我腰肢一軟,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脊背觸床板,發出令人汗顏的響聲。
“斷了,斷了。”我吃力的撐起身子,齜牙咧嘴。
隱約聽得頭頂叮咣作響,不知是何緣故。
“什麼聲---音”
話未說全,又被一團黑影攏於下方。
“你有完沒完,”被人壓著肩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酸痛,氣悶,還水淋淋的-----水淋淋!一摸麵上,竟然是滿手殷紅。
又是血色,怎得一見便是滿目的暈暉。
暈的不行。
光暗交接,恍惚見得琉璃盞晶玉光濤,照了一室的豔麗風華。
“霍失-------”
天地黯然----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