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輪回,回

章節字數:3642  更新時間:08-06-10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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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些了沒有?”

    耳旁輕觸軟語,有些癢癢的撩人心弦,被褥暖烘烘的,叫人實在不願睜開眼睛。

    “不能再睡了,起來吃點東西。”

    “嗯?吃東西?”殷勤的睜開眼,鼻息裏飄蕩著清粥的香味,再看窗外,夜色正是深沉,一望無垠的幽暗,“這麼晚了。”

    “你睡了很久了。”

    身子酸痛的不行,尤其是胸口,軟綿綿的好似抽空了一般,我嚐試著撐起身子,無奈徒勞。

    “慢慢來。”

    脊背被人輕輕托起,落入一方溫暖“軟靠”。脈絡的跳動從背上清晰傳來,一下一下,撞得人心慌。我微微抬頭,正對上他垂目關切的瞳眸,目光流動,在琉璃盞的光燾中更顯風情萬種。

    這家夥---果然到哪兒都能擺出一副風騷的模樣來。

    “你不是說有東西吃嘛。”

    “等等。”

    他側身從一旁端出一隻青瓷碗,碗裏滿滿當當的稀米,香氣四溢。

    “我自己來。”舉起勺子,手腕抖得像個篩子。

    “真的可以?”

    “可以。”想把那盛一勺漏半勺的送進嘴裏,依舊無能。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清粥一勺已抵在唇上,惹得肚裏饞蟲蠢蠢欲動,“乖乖張口,啊-----”

    “啊-----”一口下肚,清爽柔滑,好不美味,還來不及細品,一勺又滑入喉口。

    一勺又一勺,美人配美食,實在愜意的不行。

    一碗清粥很快見了底,咂咂嘴,我才想起了背後的“軟墊”。

    “你餓不餓,庚寅。”

    “我吃過了。”

    “真的?”反手向後摸去,明明腹部肌理內陷,哪有半點“我吃過了”的樣子,“我這裏的米糧還夠不上你吃?”

    眉頭一皺,怒上心頭,莫明的怨氣不知從何而來,攪擾得人心腹酸澀。

    “嗬嗬,”頭頂忽而一聲輕笑,細聽竟有些揶揄的意味,“你這算是關心則亂嗎?”

    關心則亂?!

    “餓死活該。”說罷泄氣的往後一撞,手肘異常“碰巧”的戳到了某人的傷處,惹得他抽氣連連,搭在我肩上的大爪緊成了兩隻鉗子。

    “輕點,輕----點,痛。”骨頭快碎了。

    “你也知道疼,下手真狠,哎呀,傷口又裂了,好多血。”

    “你就裝吧。”

    “真的流血了。”兩根細長的手指在眼前晃蕩,指尖一抹殷紅,煞是惹眼。

    真裂了?真裂了!

    我猛然驚起,卻在他掌中看到了一團桑豔血紅的殘花,汁液盈盈,不是他所謂的“鮮血”是什麼。

    “你----”舉手欲毆,無奈傷痛泄力,一不小心又成了他臂彎中的蘿卜。

    “安生點,坐好了聽我說。”

    “哼。”說歸說,能不能不要這樣摸著我的頭頂,“手,拿下去。”

    “遵命。”指頭下移,卻是換了個地方輕輕摩挲,“你現在是不是渾身酸軟,連頭皮都跟著麻了?”

    “嗯。”

    “也不知道是誰教你的死撐法子,之前那次拚命弄得肌理不堪重負,差點就爛了,”手指溫熱輕巧,在頸項間來回按揉,微感酸麻,卻又別有滋味,“手,腳,背,胸,腹,一派潰敗,慘不成形。”

    “說得我好像殘廢了一樣。”實在舒服,我幹脆靠上他的肩頭,任由指尖在頸脖間四下遊走,“上麵一點,左邊左邊,對對,輕點。”

    “我是想說----”

    庚寅的指頭究竟是用什麼做的,彈性如此之好,捏得人昏昏欲睡。

    “我是想說,以後別這樣死撐著,好不好?”

    “嗯。”眼皮打架。

    “真難的時候就讓我來,好不好?”

    “嗯。”口鼻歪斜。

    “還有,我老實交待,我其實是塵道的金戩。”

    “嗯。”神遊天外。

    “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遙見周公。

    “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嗯,啊?”夢回驟然清醒,“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要和你一起睡。”

    “你做夢!”

    “是做夢,”庚寅輕笑著收緊臂彎,在我耳邊誚聲低喃,“還是美夢。”

    溫熱的鼻息掃過耳廓,引得脊背一陣戰栗,感覺頗顯異樣,叫人經不住扭動身子,想要逃脫。

    “冷嗎?”氣息磨人,從趾間又起一陣漣漪。

    “你,你放手,”苦苦掙紮,“這樣難受。”

    “不要,”但覺腰上又是一緊。

    完了,快要窒息了,這家夥究竟想幹什麼,還有,頸上那一團熱乎乎的是什麼,會動,會磨蹭,還會說話?-----

    “放手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它說。

    這下我終於知道它是什麼了。

    “你你你,你這個塵道的小魔頭,你剛才說你是什麼?金戩?你放著你好好的金戩主子不做,你跑這裏來對我上下其手,你你你,你給我滾回你的塵道去。”

    “別。”

    “別什麼?”繼續掙紮,張牙舞爪,“滾回去。”

    “我叫你別動!”一聲長吼震天動,唬得我一個激靈,毛發直豎。

    “吼什麼!”重傷在身不代表我就是個軟柿子,這小子吃了熊新包子膽了,居然對我大呼小叫!“滾!”

    “徹澈。”

    “滾。”

    溫熱的胸膛被推出老遠,衣袂退去,卷起一陣微涼的香風,風中混合著兩人肌膚的氣味,熏得人頭昏。

    我有些穩不住身子,脖子一搖,一頭撞在了榻欄上,排骨碰竹排,悶響加劇痛,果真了得。

    緊咬著嘴唇,以免痛哼出聲,明明痛徹心肺,卻還要裝做若無其事。隻是-------事關顏麵,我忍了。

    “其實你喊出來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殺千刀的,總有一天我要赤手把你撕成兩片。

    “我的懷裏多舒服,你一定要跑,自討苦吃了吧。”庚寅又上前幾分,半跪半伏的杵在我麵前,衣衫半開,大咧咧的露著薄皮子下的旖旎風光,直看得我喉嚨發緊,搓著小腿向後挪動。

    “不許再叫我滾,”風騷的家夥得寸進尺,忽然伸出兩個指頭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是金戩也好,庚寅也好,不許叫我滾。”

    “憑什麼?”

    “憑你這輩子都不能再離開我。”

    “嗬哈哈,何以見得?”

    “不用見得。”茶色的琉璃珠子波光盈盈,卻是近在咫尺的距離,鼻息撲麵而來,濃重的,且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溫存清怡。

    氣氛凝滯成了一塊糾久成絲琴糖,沉膩膩的,叫人筋骨疲軟,連手指都懶得挪動一下。

    這種感覺,簡直比下了溯流的黃泉更加叫人難奈。

    “別。”感覺太詭異,我本能的哼哼出聲。

    “由不得你了。”捏著下巴尖的手指不知何時移到了腦後,成功地記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眼前就是那家夥清冽的眸子,明晃晃的像要噴出火來。

    事態嚴重,總有一種即將被人一片片吃下肚子的感覺。

    “不行!”對著床板用力錘下,酥軟的“琴糖”隨之化作一泡餿水,朝我倆一陣劈頭蓋麵,同下的還有床架上的晶玉琉璃盞。

    琉璃盞滾著熱油,方位正在我頂上,如此下墜,我恐怕就------毀容。

    毀容?毀容!!!

    我的絕世美貌,我的三千秀絲,我那成群的欽慕者,還有我那若幹箱子的華衣精繡啊-------

    蒼天滅我,竟然讓我栽在這般烏龍的場麵上,何堪?

    不甘,太不甘。

    來不及舉袖掩麵,琉璃盞已劈頭砸下,火星四濺,點燃了飛灑的油脂,一片火光越起,卻不是從我身上。

    “你!”

    火!烏發,薄衫,火!

    “庚寅,你別動!”

    慌張地掀起被褥將他緊緊裹住,我四肢並用,再從棉團的外邊圍著他,肌膚觸及的熱潮瞬時退去,懷裏的“大蠶繭”微微蠕動,發出輕細的呻吟。

    “庚寅?”

    小心地退去被團,露出他蜷縮的身子,外袍燒得不像樣子,成了一掛稀哩叭啦的破布條條,裏頭的白絹褻衣被汗水淋的透濕,卻依舊有好些地方破出了窟窿,頸上的一塊尤為嚴重,黑糊糊的,不知是皮是布。

    “庚寅,你,你抬頭讓我看看。”

    散亂的斷發稍顯掙動,從底下發出悶悶的聲響來。

    “就是這張臉?”他問。

    “快讓我看看,”腦袋蒙得更深,“把鏡子給我,我想自己先看看。”

    也罷,暫且順從他那突發的小子脾性,“拿著。”

    銅鏡一麵,埋入了烏發垂落的暗影中,但見庚寅雙肩輕顫,隻一會,又自將臉藏了起來。

    “徹澈,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但說無妨。”

    “如果我的臉,我的臉不再像你心裏要的那樣,你也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

    “那要不,你讓我留到你痊愈,就到那時候,好不好?”

    “你----”

    方才信誓旦旦認定我再也無法離開的是人兒-----到現在,竟成了低求得模樣。

    心亂如麻,又叫我怎麼開口。

    難不成還要告訴他----你要是變醜了,我決計不會再與你朝夕相對。

    因為我----心眼高比青天。

    “徹澈?”

    說不出口,出不了口,舍不得出口。

    “臭小子,”你真是個麻煩的家夥,“真毀了就給我裹著麵紗好好待著,一步也別想跑。”

    “嗯。”

    “還有,就算你整個人被燒成了灰,我照樣會找個皮囊把它們掛在屋裏,好叫後人引以為戒。”

    “嗯。”

    “我會和我的妻我的兒說---從前有個傻子,他一把火把自己燒爛了,以後要小心火燭。”

    “嗯--嗬嗬,啊?你,你!妻?!”庚寅小呼一聲,從一團皺皮子的被褥裏亮出臉來,“哎呀!完蛋!”

    猛然發現自己的失策,他又趕忙低下頭去。

    “爛?嘖嘖,”我捧起他的麵頰,“多好的一張花容月貌,再燒幾次都爛不了啊。”

    “徹澈?”

    “乖乖趴下,讓我看你頸上的傷。”

    後頸根的那一塊當真燒得不成了樣子,皮肉翻起,上頭還粘連著褻衣破敗的片絮,紅黑交疊,慘不忍睹。

    心眼裏好似小針尖刺的撓痛,澀澀的叫人鼻根發酸。

    “你會不會太蠢了點,”出口的話語如初毒辣,“好端端的,你撲什麼?”

    “嗬嗬。”

    “還笑?你應當說------我正為了保全你的容顏啊,你那麼好看,毀了多讓人心痛。這樣說我會更感動一些。”

    “是啊。”

    “是什麼是!快跟我念------我是為了保全澈兒才燒爛的身子。”

    “嗬嗬,”酥悶的嗓音又再響起,卻是溢滿了笑意,“我是為了保全澈兒才燒爛的身子,澈----兒?”

    “嗯。”

    “澈兒。”

    “嗯。”

    “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不知道,”心尖一顫,我忽的有種魔神入腦的感覺,晃晃間,不自覺地把臉埋進了某人散亂的斷發中。

    “庚寅庚寅,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庚是寅?”

    “都一樣,在你這裏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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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米人理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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