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隱秘的一夜

章節字數:4526  更新時間:19-05-26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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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白與大子月沒有急切的拚湊地圖,他們分開在兩堆人群裏,隔著六七米的距離,分身乏術的應對熱情的山穀族人。

    山穀族人,這是火花告訴他們的稱呼,這是他們自己擬定的稱呼,這裏有矮人,也有巨人,還有他與他弟弟這般的混血兒,他們以這個巨大寬廣的山穀為家園,創建和延續屬於他們自己的獨特文明。

    篝火晚會遠比想象中熱鬧,這裏的階級意識薄弱,除了尊貴的首領,幾乎人人平等,而來參加首領舉辦的晚會是所有子民的榮幸與忠誠的象征,因而在建築身前的花園裏,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身高八尺之上,也有不足六尺之人,喝著美酒,吃著烤肉,聲音此起彼伏,對赤白幾人充滿善意與感謝,因為在開場之前,花火作為首領,高度讚揚了他們對火花的幫助,以及他們所帶回來的東西。

    獲得夢想中的安全與希望,所有人都為之歡呼。

    花火很喜歡赤白,因為他有一個丈夫,還有一把赤方劍,巫鹹作為臨時翻譯官,十分不甘的為兩人翻譯,覺得他們的對話太過無聊,畢竟作為一名醫師,巫鹹既不對寶劍感興趣,也不對誰的身手好感興趣,他隻想趁此機會好好了解這裏的風土人情,以及可能他沒聽過的疑難雜症。

    “如果你想,我可以攙扶你下去走走”,雲一淩薇看著站在窗邊躍躍欲試的達蒙,柔聲開口,“不過酒你是不能喝的”

    “不用”,達蒙別過臉,又悶聲,“下麵這般熱鬧,你何必在這裏守著我,而且你就別擺出這幅假裝愧疚的模樣了,我知道你們的手段,也知道你們的目的,現在你們拿到那可怕的地圖,你們成功了”

    笑了笑,雲一淩薇坐在搖椅上,手裏端著一杯梅子酒,抿了一口,“我想你又誤會了我,我雖然對你有些愧疚,但還不至於在你麵前故作姿態,我之所以在這裏陪著你,一是因為這裏的男人對美女似乎輕佻猖狂,我不喜歡,二是因為你是一個危險分子,雖然你受傷了,但是我們不得不防備你”

    咬牙,達蒙羞恥的低下頭,悶哼一聲,如若沒有受傷,他很可能對雲一淩薇出手,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蛇蠍美人’的對手。

    犬封支一直小心翼翼,又不露痕跡的伴隨赤白左右,在熙攘的人群中難以讓人察覺,卻讓在二樓的達蒙一覽無餘,挑眉,達蒙抬頭,“那個有魔劍的男孩很特別,雖然你們一行人都非常特別,但是他尤為不同,現在你們目的達到了,至少應該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

    雲一淩薇自然知道達蒙問的是誰,卻抿唇,“你應該知道你如今的處境,我想你知道越少越好”

    “這是你們的歡送會”,達蒙能聽懂矮人族的語言,因而他看向雲一淩薇,“你們要走是麼”

    點頭,雲一淩薇站起來,集齊地圖讓她熱血沸騰,卻也夾雜著更為複雜的情緒,這些情緒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害怕,她自己能明顯感覺到,至於她在害怕什麼,她隱隱的明白,又不敢去觸碰。

    就是在這刻,雲一淩薇突然以非常銳利的眼光看向達蒙,“如果你想,你可以跟我走”

    那對於兩人整個人生來說,都是電閃雷鳴的一刻。

    達蒙的處境不用雲一淩薇細說,他也知道異常危險艱難,作為俘虜,他在這裏要麼被處死,要麼被終身監禁,他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回到班戎城,即便回到班戎城,他作為守護者,失職的處罰也不會比這裏好多少。

    即便這樣,達蒙還是咬著下唇,挺直腰背,“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這讓雲一淩薇無從回答,她不可能告訴他,在經過一晚的糾纏智鬥後,她對這個對手產生了些許自己都說不清的微弱情感,而更深層的,是雲一淩薇敏銳的察覺到,接下來的行程,她會是孤身一人,這不代表她會和赤白他們分開,相反的,他們幾人一定會朝著隱秘之境進發,可是,明顯的,在他們五人之中,她是孤身一人,她的武力不如赤白,才智不及大子月,在任何一個可能的轉折中,她一定是處於劣勢的一方,她需要朋友,屬於自己的依靠。

    這些,她都沒有對達蒙坦白,心口的劇烈疼痛隨即措手不及的出現,酒杯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達蒙捂著傷口快速過去扶起雲一淩薇,眼神晃動,“你怎麼了!?”

    雲雊國的一切突然在她清醒的時候像噩夢般來襲,雲一淩薇倔強的咬著下唇,雙拳緊握,眼神呆滯的笑了笑,“不是你向我下的毒,你怎麼···還··問我··怎麼了?”

    達蒙搖頭,聲音急切,“可是那個老頭說你的毒已經解了!她說你沒事了,他們都沒事了!”

    說著,達蒙抬頭,看向窗邊,“我馬上去叫他,我去叫他!”

    雲一淩薇卻顫抖的拉住達蒙的手,微弱的搖頭,此刻,她已是滿臉煞白,一身冷汗,疼痛在瞬間帶走她的優雅與美麗,連豔麗的紅唇都泛起了青色。

    “不····不···不要去”,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的滑落臉頰,雲一淩薇顫抖的把自己埋進達蒙的胸膛,“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一會兒而已···這··是我的老毛病···”

    達蒙蹲在地上,抱著雲一淩薇,渾身跟著這個女人顫抖,慌張與害怕充斥腦海,讓他突然怒目而視,“女人!你不會又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又在想耍什麼手段!”

    雲一淩薇在昏死的邊緣徘徊,她仿佛自嘲的彎起嘴角,握住達蒙的衣襟,“聽聞雲雊國之外的女人都會···用這招····你們管這··叫·····”

    叫什麼來著,雲一淩薇咬著牙,沒有多餘的力氣說了,她死死的捏著達蒙的衣襟,任由新婚之夜的噩夢、翨陽弦的自縊、柔利族的背叛,她母親帶血的寶劍···這一切一切在腦海裏縈繞,心口的疼痛自從她出雲雊國以來就一直偶有發作,隻是她一直隱藏的很好,沒有讓幾人發覺,而現在,在即將奔赴隱秘之境的時刻,她的害怕再次誘發了心口的病痛。

    達蒙突然抱緊雙臂,緊緊擁住雲一淩薇,這其中的衝動,他自己都說不清,他的眼神在顫抖,較之雲一淩薇有過而不及的勢態,然而,樓下的人群正在狂歡,無人知曉二樓的一切,大子月端著酒杯,和火花站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他的眼神都在與花火熱情交談的赤白身上。

    “據我所知,除了班戎國,三國都是男女婚配”,火花好奇又擔心自己無禮,“你們很特別”

    大子月回神,抿唇,也有些擔心自己的無禮,“據我所知,即便在班戎國,也沒有兄弟結合·的···”

    “在巨人族的習俗裏”,火花毫不介意的開口,“愛出自於心,心和血液無關,和身體無關,心之所向,就是愛之所在”,對上大子月詫異的眼神,火花笑了笑,“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相愛了,那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你們怎麼知道你們相愛了?”,大子月突然激動的追問,“那很可能是親情,你們流有共同的血液,你們甚至是雙胞胎”,挑眉,大子月聳肩一笑,讓自己不顯的那麼激動,“雖然你們非常不一樣”

    “那當然是不同的,親情與愛情”,火花把手抬起放在大子月的心口,“那當然是不一樣的,那是不需要語言,不需要理由的,當然,我們的愛情中一定還加了許多親情在裏麵,他像母親,勇敢而強壯,我像父親,沉穩而聰明,我們經曆了很多,吃了很多苦,父母的早逝讓我們相依為伴,互相扶持”

    火花把手放下,溫柔的看向身材高大精壯的花火,“可是那除了讓我們更加相愛,不會有其他任何影響”

    大子月曾跪在神教的庭審室那冰冷的地板上,渾身是傷的質問旁聽的國王與王後,即他的父親與母親。

    ‘你們為何要生下我?’

    大子月憎惡親情,又在不久之後扭曲了愛情,他最深的感情是對神教的仇恨。

    “看得出,你愛他”,火花收到花火的對視,羞澀的回頭,“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愛他?”,大子月突然皺眉,看著火花,“你從何看出,是我輕浮的舉動?還是卑微的姿態?”

    自己的演技已經到了如此以假亂真的程度?大子月不禁在心裏感歎。

    火花搖頭,突然浮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你知道,花火第一次向我表達愛意做了什麼?”,大子月當然不知道,火花壓低聲音,自問自答,“他爬到我的床上,給我帶來了一捧五顏六色的鮮花,然後他就強行的脫掉了我的衣服··”

    聽言,大子月有些摸不著頭腦,又似乎有些尷尬的看著火花,“我··不太··明白···”

    “哈哈哈哈哈···”,火花再次大笑,拍著大子月的肩膀,“你去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你的一舉一動,和情竇初開,被情欲折磨的少年毫無分別,你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在下刻生吞活剝了他一般”

    說著,火花看向赤白,這個臉龐稚嫩,介於天真與成熟氣質的少年,“如果我是你,一定像我弟弟那樣,不容分說的動手,放心”,火花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給大子月使眼色,“他一定會和當年的我一樣,瘋狂回應”

    火花走開,招待來參加篝火晚會的眾多子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子月望著赤白,突然如一刻樹一樣靜止不動,赤白正不顧巫鹹不耐煩的神色,和花火聊的歡快,從嘴唇可以看出是在聊他們的寶劍與劍法,鬼使神差的,仿佛心有靈犀,赤白突然轉頭,撞進了大子月的眼睛,隨即,赤白對著大子月溫柔一笑。

    那一刻,大子月的心被一陣狂風席卷,把裏麵的一切清理殆盡,那空蕩蕩的心裏,有一道身影露出模樣,伴隨劇烈的心痛與興奮,讓大子月雙目通紅,幾乎同時,大子月邁開腳步,走到赤白身邊,拉起赤白的手,衝開人群,向外走去。

    花火不甚驚訝的愣住,巫鹹見自己終於得到解脫,摸了摸臉上的胡子,興奮消失在熱鬧的人群裏,滿足自己的諸多好奇去了。

    “你····你怎麼了?”,赤白被大子月拉到花園的一角,被大子月禁錮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不解的開口,“你喝醉了·····?··你不···”

    剩下的話,大子月用嘴唇堵在了赤白的喉嚨裏。

    火花說的沒錯,大子月驚詫的發現,他居然說的沒錯,他瘋狂的撕扯赤白的衣服,毫無章法的親吻赤白的嘴唇和一切他想親吻的地方,他抱住企圖反抗的赤白,急切甚至帶著憤怒的衝向二樓,他與赤白的客房,在黑暗裏,一切都發生了。

    哪怕赤白嚐試警告與謾罵,但是火花說的沒錯,赤白回應了他,即便不能用瘋狂形容。

    這個山穀似乎帶有某種魔力,在他們以為班戎國是世外桃源的時候,他們偶進了世外桃源裏的極樂園,在這裏,他們達成了集齊地圖的願望,和他們似乎想要的一切。

    犬封支坐在二樓的花園裏,麵無表情,她知道房間裏正在發生什麼,她早就察覺到她的國王對這位主君抱有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止,她能保護赤白的安全,卻無法保護赤白的心,她想起王後犬封氏的囑托,她低下了頭。

    花園裏的晚會在接下來到達高潮,幾乎沒人發覺大部分賓客們的離場,尤其火花還心領神會的替他們解釋,巫鹹已經醉醺醺的找不到北,夜裏的時間在各種瘋狂中流逝,淩晨毫無預兆的襲來。

    在一片灰蒙蒙中,達蒙忍著傷痛,輕輕的把睡過去的雲一淩薇放在他的床上,雲一淩薇的臉色微微好轉,卻仍帶著慘白,達蒙坐在床邊,凝視了許久許久,久到他渾身一顫,知道自己並沒有多少時間的時候,他從衣服的最裏麵拿出一個金色小球,並輕輕的打開了它。

    一隻金色蝴蝶悄無聲息的飛出了窗外,在山穀喧囂一夜之後的寧靜裏,達蒙抬手,試圖想把那蝴蝶抓回來,那才是他這一生最偉大的作品,他的反悔有些晚了,蝴蝶消失在了山穀的半空中。

    唰的一聲,達蒙跪在了地上,回頭無助的望向昏睡的女人。

    然而,犬封支看到了那隻金色的蝴蝶,她猶豫不決又衝動的進入赤白與大子月的房間,出乎她的意料,大子月正站在窗邊,隻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袍,而赤白,在半掩的裏屋裏睡的正香,自出了赤方後,他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

    “我要給你第二個命令”,大子月看著犬封支,輕聲開口,“我要你在天亮前殺了雲一淩薇”

    犬封支沉眉,握著佩刀的手顫抖,“你以為你真的是我的主人!以為我會聽令你任何事!”

    “你可以不聽”,大子月仰起下巴,在黑暗中,走近犬封支,輕不可聞的,“我就告訴赤白你才是貊陽派來的殺手,而且他那可憐的母親,正是死於你的刀下!”

    崩潰的心境吞噬著犬封支的心靈,她在黑暗中根本無法看清大子月的神情,卻還是咬牙,抽出佩刀,低聲的咒罵。

    “你這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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