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60 更新時間：19-05-27 10:25
赤白被驚醒之時，外麵已是火光衝天，昨夜激烈纏綿的枕邊人已不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回響著外麵無盡的廝殺聲，下意識的，赤白抬手運氣，赤方劍從角落裏躍起落入他的手中，隨手穿上一件長袍，赤白衝出房門。
“阿月！”
焦急的聲音落入大子月的耳中變成了另一種甜言蜜語，他加快步伐，從樓梯奔向剛醒的男人。
“我在這裏”
兩人自然而然的擁抱，赤白甚至忍不住吻了一下大子月的側臉，“這裏發生了什麼？”
“戰爭”，大子月沉眉，“我們低估了達蒙，他是奸細，從他跟蹤火花進入地下王城開始，他根本就不是為了守護隱秘之境的地圖，相反，他們早就在調查火花的背景中發現了蜘絲馬跡，達蒙是故意被我們抓住，並一步一步前進，直到我們來到這裏，這個班戎國已經尋找了很久的文明部落”
在赤白的驚詫中，大子月握住赤白的手，“放心，地圖安好，我們幾人都安好，我們會逃出去的，我已經讓人····”
“那他們怎麼辦！？”，赤白突然緊握大子月的手，“火花與花火··他們·我們或許可以幫上點忙····”
“小白，我們本是流離飄搖之人，沒有本事管他們的死活”，歎了口氣，大子月撫摸赤白悲傷的眼睛，“火花已經為我們準備了逃離的馬車與地圖，他們有密道，我方才去弄醒了巫鹹與犬封支，我們必須馬上出發”
“還有雲一淩薇！”，赤白轉身，握住大子月的手，在後者晦澀的眼神中，衝向三樓，“達蒙還在我們手裏，我們至少要把他交給火花當個人質···雖然他一開始就打算成為一個犧牲者····”
眼前的情形明顯出乎赤白的意料之外，但是大子月非常確定，這是在他的意料之內。
雲一淩薇閉著眼睛，鮮血幾乎把一身曼妙的深藍色紗袍染成黑色，達蒙手裏的流光還未來得及收回，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地上，在一片血光廝殺的聲音中，幾乎輕不可聞。
犬封支從樓下衝上來，“主人，我們必須馬上出發，我們沒有時間了！”
赤白沒有注意犬封支在身後對大子月點頭示意的表情，也沒有聽到犬封支的催促，他隻看到了死亡的雲一淩薇，就像他過去看到的很多死亡一樣，赤方劍因為的主人的憤怒而發出紅光奔出劍鞘，直指達蒙的眉心。
“不！不是我····”，達蒙渾身顫抖，失去往日的優雅與冷靜，“我沒有想···傷她···我隻是···她不允許我那麼做···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是班戎國人····”
“她沒有對你下毒手！”，赤白走過去，握住劍柄，赤方劍刺入達蒙的眉心，“山穀族人也沒有對你下毒手！火花甚至不打算禁錮你，讓你成為這裏的子民，享有他們一樣的權力和安寧！”
鮮血如絲線一樣從達蒙的眉心流下，赤白沒有下狠手，他知道自己暫時不能殺達蒙，他還有用，他竟然還有用！
“可是你們卻帶走了隱秘之境的地圖”，達蒙咬牙，手中的流光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你們隻是企圖放過我，但是你們不會放過班戎國的，擁有隱秘之境地圖的人不會放過四國任何一個角落，這裏也是一樣，他們可以寬容我一個人，但當戰爭來襲時，他們會寬容多少人呢？”
“他們根本沒打算觸發戰爭”，赤白顫抖著手，悲痛的看著閉上眼睛的雲一淩薇，心如刀絞，“他們隻想與世無爭，他們甚至解開了巨人族與矮人族的隔閡”
達蒙冷笑著搖頭，“那是他們現在無力發動戰爭，他們還很弱，不能抵抗班戎國的軍隊，等有一天他們有足夠的無力與之抗衡時，你以為他們還會屈居在這小小的山穀？”
未來的事情永遠可以反駁，也永遠反駁不了，因為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大子月上前，抱住赤白，“小白，我們必須得走了，雲一淩薇為了救我們付出了生命，我們要為她活下去，不能讓她白白死去”
犬封支低頭，隱忍的咬牙，不敢去看躺在地上的雲一淩薇，雖然這一切是她堪稱完美的作品。
火花親自看著赤白一行人坐上馬車，確認他們每個人都上了馬車，並握住赤白的手，“雖然我們隻是短暫的相遇，但我相信我們會在彼此的記憶裏留下深刻的印象”
赤白抓住火花的手，突然像個真正還未滿十六歲的少年，“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定可以殺出去！”
火花卻苦笑著搖頭，“我們會盡其所能護送你們還有一些我們的子民出去，為保你們的安全，我們必須留下對戰，為你們爭取時間，這條路通往班戎國外，你們什麼都不要想，一直往外逃，一直逃，出了班戎國也不要掉以輕心！”
在赤白的不舍中，火花紅著眼眶，“我和花火還有許多責任，他是首領，他要守護這裏的子民，我愛他，絕不會棄他而去”
不等赤白開口，火花抬手，長長的馬隊便在戰火還未波及的角落踏馬而去。
花火偉岸的背影與嗜血的砍殺落在火花的眼裏，濕了臉頰，一切都是他的自負，都是他天真的想憑一己之力守護這片珍貴的土地，他忘記了班戎國的長老也攻於心計，也擅長計劃謀略，他甚至忘記戰爭向來不由分說，一擊致命。
火海向巨龍一樣席卷而來，雷矛的巨大弓弩正在士兵的推動下，向山穀核心區進發，力量的懸殊讓班戎國士兵奮勇爭先，巨人們的戰鬥力在那些精良的機械武器麵前，潰不成軍，山穀沒有足夠的礦產讓他們製造這些武器，這是火花衝動走出山穀盜取隱秘之境地圖的原因，也是今日注定敗局的原因。
單方麵的屠殺從淩晨開始，持續到傍晚，落日餘暉如往日一樣灑在山穀之上，卻沒有往日那般美麗的風景，高大的各色房屋在大火中已經變成一片片廢墟，遍地屍體橫生，偶爾有兩聲孩子的哭啼之聲也在片刻之後停止，花火仗著一身的武藝與寶劍死守著最後一方土地，他的首領府邸，雖然他已經渾身是傷。
火花就在樓上，他知道，是時候下去了，他回頭，看向達蒙，這個聰明、冷靜、技藝超群的男人。
“你放心，我早就說過，不會傷你”，火花輕聲開口，“相反，我希望你長命百歲的活下去”
揚起頭，火花向著樓下走去，“我要你永遠記得，這個山穀的所有族人都是死在你的手裏，你的每一個夜晚，都將伴隨這詛咒的噩夢驚醒，你獲得的每一個稱耀，都是你滿手鮮血的見證···”
達蒙垂著頭，讓人看不到任何表情。
“吾愛，我的男人”，火花走出花園，抱住花火已經支持不住的腰身，“停手吧”
花火嘴角含血，靠著寶劍支撐，抬手，用帶血的手摸向火花的側臉，沉聲開口，“吾愛···”
眼淚像露珠一樣從火花英俊的臉頰滑落，在很多年前，他的父母為了巨人族與矮人族的融合，也是死的這般慘烈，此刻，他們沒有守護住祖輩付出巨大犧牲而鑄成的心血，他們羞愧，後悔，與悲痛。
第一長老，不，確切的說是前任第一長老從士兵裏走出來，依舊一身白袍，上麵甚至一滴血都沒沾染，他看著火花，眼神複雜而沉重，“我的孩子在哪裏？”
火花親吻花火的手背，阻止了花火的發怒，繼而抬頭看向一身白袍的長老，“你的孩子安然無恙的在這裏，可是我們的孩子又在哪裏？”
長老的眼神因為火花的質問隻是輕輕的顫抖一下，“隻要你們放了我的孩子，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我們可以放了你們，你們的文明已經被摧毀，不會成為我們的威脅了”
“讓你的孩子變成一個殺人犯似乎讓你洋洋得意”，火花毫不客氣的對上長老的眼神，嘴角冷笑，“你以為在你使出那些詭計之後我們會輕易相信你的話？不過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根本沒想過讓達蒙成為人質威脅你們什麼，何況，你們屠城殆盡才想起他，也足可證明你們根本不會因他的性命安危改變任何決策”
“我留下他的性命”，火花笑了，“讓他看盡你們虛偽的麵容”
“他早就做好為國犧牲的準備”，長老抿唇，“他是守護者，七歲時就把性命交給了班戎”
“是你把他的性命交給了班戎國”，火花揚起下巴，想到赤白，“不過既然你們今日如此浩浩蕩蕩的屠我族人，我也應該回敬一份禮物給你才是”
“哼，你以為你盜取隱秘之境地圖的那些把戲我們不知道，你以為他們能夠逃出班戎國？”，長老先發製人，不打算讓火花企圖恐嚇他們的士兵，散步謠言。
火花看出來了，得意一笑，篤定的開口，“不，他們一定能夠逃出班戎國，不管你派什麼人，派多少人，即便你能擊殺我們的族人，也絕不可能阻止他們帶走班戎國隱秘之境的地圖”
這句話顯然給了士兵們重重的一擊，他們不知道隱秘之境地圖的失蹤，火花的目的達到了，他不會讓這些凶手安寧的活著，即便對於這些士兵來說，他們不過在除掉一個可能威脅他們妻兒的部落。
雷矛的巨弩轟然開弓，一直巨箭刺破微風，插進花火的胸膛，箭頭帶著鮮血幾乎刺穿花園的木刻，就這樣，花火睜大眼睛，被活生生的釘在木石上，他難以置信，又悲痛欲絕的看向火花，向他奔跑而來，麵如死灰的火花。
“不！”
“不！！！！”，火花跪在花火身邊，抱住花火的手臂，如野獸嘶吼般，“花火！我的花火！”
花火顫抖著身體微微搖頭，似乎不想看到如此悲痛欲絕的火花，“吾愛····哥哥···”
在這樣的眼神之下，他失去了氣息。
火花從未嚐過此刻的心痛，痛到他在一片空白之後麻木，他轉頭，看向那一片片來自班戎國的士兵與武器，抬手，從袖口裏放出一個圓球，那圓球炸開，煙霧像煙花一樣包圍二人，花火身後的巨大木刻燃燒起來，火蛇幾乎在片刻之後，吞沒了他們。
‘生如花火，燦若火花’
這是很小的時候，為他們取名的父親告訴他們名字的意義，他們的父親一生沉迷鍛造冶煉，終日與火焰為伍，取名的時候帶著些許草率，兩個孩子卻十分喜歡，也如他們父親的期許，為這片土地燃盡了生命。
達蒙抱著雲一淩薇緩緩走出，愛子的無恙讓上任第一長老激動的緊握手掌，所有人彎下腰身。
“第一長老！”
這一聲稱呼有力而悠長，卻沒有讓達蒙感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得意，烏雲突然聚攏，毫無征兆的讓夜晚提前來臨，不知道是傷痛發作還是內心的絕望，膝蓋彎曲，達蒙突然跪在地上，伏在雲一淩薇身上，低聲抽泣起來。
而赤白的眼淚，是無聲的，他靠在冰冷的馬車之上，冷風卷起他單薄的衣袍，初冬來臨，他想起赤方現在應該已是漫天飛雪，自離開赤方以來，他幾乎看遍了四季變換，而同樣的寒冬再次來襲，在這溫煦的東方，赤白居然覺得比赤方更加寒冷。
仿佛知道赤白如今冷寂的心境，大子月拿起一件長袍披在赤白的身上，覆上赤白冰冷的手。
“小白，我們馬上就要去大月國，那裏有你姐姐，你的親人”
當然，根據地圖的指引，還有隱秘之境。
犬封支抱著身子，蜷縮在馬車的後麵，露出一雙陰冷的眸子盯著大子月的背影，盡是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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