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3 更新時間：08-04-05 12:27
去醫院複診的那一天，我寧願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老花了。
我的父親，正摟著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走在醫院的走廊裏。
或許我現在應該跑過去一個漂亮的回旋踢一腳踢在老爸的肚子上，但我沒有。我躲在了他們看不到的角落監視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進婦產科，我感覺我的世界，萬念俱灰。
老爸和老媽二十多年的愛情長跑，亮紅牌了。
我的母親，美麗的路夫人。因為我的事一直憔悴不堪，也不想花時間去打扮自己，整天坐在家裏苦著一張臉。爸難得回家一次，兩個人似乎除了吵架就是冷戰。而被罰下場的，很有可能是那個一天到晚在家裏愁眉苦臉的路夫人。
然後離婚比我想象的來得快，兩個人似乎沒有任何非議的離了婚。我堅持要跟老媽在一起，老爸高興都來不及，落得一身輕。沒有我這個拖油瓶，他可以盡情去管理自己的桃花債，在那群都可以當他幹女兒的桃花裏放縱。
短短半年，我跟媽從享受生活的金字塔頂端，狠狠的摔了下來。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上天讓我跟顧航俊的靈魂交錯，讓我嚐盡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做回自己後，一切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再次擔當起了以前的角色。吃過苦就不怕吃苦，對於我來說，打工隻不過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相比以前顧航俊的那些工作量，我現在的工作量跟那個工作量一比，就是九牛一毛。
而我的母親大人，一直以為我沒吃過什麼苦，怕我受不了。她又何嚐知道，我早已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攻克了太多太多的艱苦，學會了太多太多的為人處事。在漫長的歲月中，媽開始慢慢適應節儉的生活，開始慢慢適應，那些燈火通明無人陪伴的黑夜。
我呢，隻願意專心埋頭打工，感情的事，我不想碰，也不願意去碰。
學業的事是徹底的流產，那個學習的人，早就走了。
***
兩年後。
“子宸，六號包房是不是在打架啊？”阿木一邊擦著杯子一邊豎起耳朵聽，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六號房。
“好像是的。”
“嘿嘿，鬧得越大越好，這樣我就能偷的半生閑了。”阿木賊眉鼠眼的笑著，我跟著他笑起來。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賬本，低聲暗罵了一句。該死，才跟阿木笑了兩聲，剛才記住的一大串數字，全部忘得一幹二淨。無奈，隻有重頭再來，唉，這都重頭第幾次了……
“唉，好煩啊。”阿木擦著杯子不耐煩的說，“這杯子也忒多了吧。”
“慢慢擦吧。”我幸災樂禍的笑起來，看著阿木皺眉一邊低聲咒罵一邊擦著杯子，感覺頗為熟悉，以前我也有過這麼一段經曆，那時候的我……
胡亂的搖搖頭，幹聲笑起來。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六號包房突然傳出一陣踢打的叫罵聲，隨著門被大力撞開，有兩個人從包房裏跌跌撞撞的跑出來，狼狽不堪。緊接著，六號包房衝出幾名成年男子，跑上前去把那兩個男人圍在中間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場麵突然混亂起來，人們紛紛朝激烈的打鬥場麵看去，在我一旁的阿木，激動的直比手劃腳。
“左勾拳！右勾拳！”阿木興奮的邊叫邊比劃。就像在看拳王爭霸賽的骨灰級FANS，熱血男兒啊……看著他如火焰般放肆燃燒的青春，我羨慕的彎起嘴角。
最後老板親自出陣解決了這場打鬥，無非就是請客記我賬，有事好商量的老掉牙把戲。而人群散去後，那幾名男子再次走進包房，從裏麵拉扯處一個女人拖著就走，我看著那名女子的背影直出神。海棠般蓬鬆綻放的卷發，火辣的身材，越看越像我印象裏那個認識的女孩兒。看著她醉醺醺的被那幾個男人拽起走了出去，我擔心的跟了上去。
在PUB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美酒，鈔票，美女，闊少。這是墮落者的天堂，肆意揮霍青春的棲息地。這裏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今天如果有人死在這裏，那也隻是曇花一現，明天，盛大的瘋狂派對照常舉行，而死去的人，隻不過事紅男綠女的調解劑，活躍氣氛的八卦而已。
跟著那些人走到PUB後門，後門外是一個停車場。他們拽著她，拖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就把這個女人摔在地上。
“我先上，你們幫我把風。”一個男人粗聲粗氣的說，三兩下解了褲子就朝躺在地上的女人壓了下去，而站著的那兩個人，麵無表情的似乎在看著一場現場表演的激情戲，無動於衷。
男人身下的女人酒醒了一大半，瘋狂垂打著嘶聲慘叫。
“放開我！”
“別吵！”男人重重刮了她一耳光，身下狂亂的律動著，發出淫靡的聲音。女人美麗的臉痛苦的扭曲著，手指的指甲狠狠朝那男人的臉上劃去，男人悶哼了一聲，狠狠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
“敢抓我？”男人惡狠狠的說著，“活膩了？裝什麼清高？你反正都是公用的，拿給我們哥幾個玩玩又怎麼樣，是吧，孫娜。”
幾個男人哄笑起來，滿臉的得意，囂張至極。
我握緊拳頭，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朝他們跑去，那兩個男人沒料到會突然冒出個人，有些慌亂。我把沙子扔進他們的眼裏，他們捂著眼睛大叫起來。
然後，我用盡了畢生所學的所有招式，朝那個施暴的男人狠狠的拳打腳踢，趁他們還不能反擊，我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孫娜的身上，拉著她就瘋狂的跑起來。
繞來繞去不知道跑了幾條街，我們在一個小花園裏氣喘呼呼的停了下來，孫娜看著我，嘿嘿亂笑起來。
“我認識你！”孫娜指著我，有些醉意驕嗲的喃喃道，“路子宸！好久不見了……”
“嗬嗬。”
“你怎麼成這樣了？”孫娜奇怪的指著我，我好笑的反問她，“怎樣？”
“這樣。”孫娜學著我剛才跑步一顛一簸的模樣，樣子十分滑稽可愛，我忍不住笑起來，無奈的拍拍腿。
“瘸了。”
“瘸了啊……”孫娜眨眨眼，走過來肆無忌憚的摸著我的腿，“疼麼？”
“現在不疼了，你怎麼和那些人在一起。”我拉起她，她充滿醉意的眸子呆呆的看著我，還是那麼美麗，如芙蓉綻放。不堪透明的眼睛有著不可思議的悲傷與淒涼。
“我是小姐呀。”
“……”
“你跟顧思付分了？”
“顧思付？”孫娜輕聲笑起來，笑容裏滿是苦澀，“像我這樣的女人，他還會要麼？”
她看著我喃喃自語，仿佛在看著另一個人，纖細蒼白的手攀上我的臉頰，笑得明媚妖嬈。
“不要走，好不好。”
她輕輕的呢喃著，我心裏一緊，這句話，曾經他也對我這麼說過。在那個深黑的海灣，在那個海風漂浮的夜晚……
我把孫娜扶到秋千上坐著，我站在她旁邊，抬頭看著鋪滿深色天空的繁星。我踩扁那些空了的啤酒罐，一腳踢出去，聽它們在夜裏擦著馬路發出刺耳的尖叫。孫娜坐在秋千上抬著頭靜靜地看著夜空，我又想跟她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吐出隻言片語。
最後我扶著她回家，一路上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會乖，我會乖乖的”。
她醉了。
看著她如此美麗的麵容，我想起了那天磅礴大雨的情景，糾結的愛情，糾結的命運。
手裏的打火機已經被我摩擦除了光澤，靜靜地躺在我的手裏。像是夏天的夜晚打在芭蕉上的雨水。一下一下，磨著我的心。
然後在第二天，在她睜眼看見我的那一刻，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
我看著她，平靜的說，“孫娜，我們結婚吧。”
孫娜看著我，嗤笑起來。
“好啊。”
聲音如此動聽，如此掙紮。
窗外，多少宜人的景色，醉了心，迷了意。
美麗不斷倒退著，與我擦身而過。
對不起，我必須忘記你。
必須忘記那些如夢境一般甜蜜疼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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