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89 更新時間：08-03-13 12:47
認真起來的蘇以天讓人頭痛，每天下午堅持送我回家，然後名正言順的留下來吃晚飯。
如此過了半個月，正是三月三十一號下午，我一麵向桌子上端菜，一麵抱怨。“蘇以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天天來蹭飯吃讓我很困擾啊？”
忙著看電視的蘇以天轉過頭，一臉訝異。“怎麼讓你困擾了！”
我惡狠狠的回答，“買菜不要錢嗎？我都快被你吃垮了，而且做飯很累的。我在公司當牛做馬累了一天，回家還得做兩人份的飯，我冤不冤啦？”
蘇以天無辜的眨眨眼，“我不是幫你省了車費嗎？兩者抵消嘛，要不我交夥食費？”
“蘇以天，我受夠了！要不是看在你媽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踹出去了！從明天開始，再也不許你到我家混吃混喝了。”
“原來我媽的麵子這麼好用啊？”蘇以天嬉皮笑臉的，“那如果我媽讓你做我的女朋友，你答不答應呢？”
“絕對絕對不答應，我是有原則的。”
蘇以天胯下臉，“就算敷衍我一下也不行嗎？小氣。”
“這是原則性的問題，不能亂答應。”要真敷衍一下一定會被他借機當真的，我又不是笨蛋。
“那這樣好了，你到我家幫我做飯吧！”蘇以天眼睛一亮，“我家還有很多菜，放在那兒沒人做，很浪費的。”
我不屑的給他一顆白眼，“你家不是一大堆保姆的嗎？騙誰呢？”
蘇以天一臉苦大仇深，“我爸媽最近旅遊去了，臨走時放了所有保姆的大假，說是讓我自力更生，我不上你家蹭飯，就隻能吃泡麵了。”
我才不會上當，“你不會出去吃嗎？你又不是沒錢？就會剝削我這個小老百姓。”
“有錢也不能亂花，這是我的原則。在說外麵的東西味太重，沒你做的好吃。”
我考慮了一會兒，“可是可以，不過你得答應從今往後再也不來蹭吃的，而且我隻去一次。”
蘇以天很爽快就答應了，“沒問題，明天下午直接去我家，晚上再送你回來。現在還是先吃飯比較重要。”
看他笑得一臉奸詐，我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第二天是愚人節，古靈精怪、無聊透頂的倩倩大顯神威，編了無數個謊言，把一辦公室的人騙得團團轉。
真不明白，都是幾個中國人，幹嘛把洋人的節日看得這麼重？
一到下班時間，所有人迅速撤離，生怕和倩倩多呆一秒鍾。我避開眾人，走到公司外的拐角處。我這也是沒辦法，以蘇以天在公司的受歡迎程度，要讓公司的人知道我和蘇以天的關係，我不被整死才怪。
十分鍾後，蘇以天的車總算到了。
蘇以天歉意微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還好意思說！讓女人等的男人是最沒風度的了。還是小亦比較好，總是他等著我。
蘇家的廚房很大，冰箱也很大。拉開冰箱，裏麵滿滿當當塞滿了食物。我挑了幾樣出來，圍上圍裙。蘇以天躍躍欲試，“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我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做飯？太扯了吧？”
蘇以天二話不說，脫下西裝，解開領帶，“現在行了吧？”
我邪惡一笑，“為了保護你名貴的襯衫和西褲，你也穿上圍裙吧。”
“一定要穿嗎？”蘇以天拎著圍裙，麵露難色。
我點頭，“否則就閃一邊去。”
蘇以天黑著臉套上圍裙，“我該幹什麼呢？”
“去淘米，不要多了，兩杯就夠了。”我一邊洗番茄一邊指揮。
蘇以天搗鼓了半天，問我，“米在哪啊？我找不著。”
“我來找米，你去洗菜好了。”沒好氣地擦幹雙手，我開始找米，三分鍾後，我開始淘米，五分鍾後，電飯煲開始工作。
蘇以天崇拜的看著我，“欣然，你是天才。”
“天才不敢當，至少不是蠢材。”
做好飯，又收拾好蘇以天的殘局，我已經一肚子氣。蘇以天絕非做飯的人才，而是地地道道的廚房殺手。
我歎口氣，同時男人，小亦怎麼比蘇以天強那麼多。
見我不爽，蘇以天忙討好地說，“垃圾我來處理，你先到餐廳去好了。”
我端起兩盤菜，瞪他一眼，才向餐廳走去。把盤子放在桌上，我一抬頭，看到一臉詫異的蘇伯母。
“欣然，你這是在幹嘛？”蘇伯母吃驚的問。
我雙手一攤，“蘇以天叫我來的。”
正說著，蘇以天也端著兩盤菜出來了。“媽，你們不是後天才回來的嗎？怎麼提前了？”
蘇伯母幾乎快昏過去了，“以天，你怎麼穿成這樣啊？太滑稽了。”
蘇以天優雅的轉個圈，“每個人都有很多麵，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溫馨體貼的一麵，媽，是不是很感動？”
“你會做菜，豬都會上樹了。連個泡麵都泡不好的家夥。”
“那你還讓我在家自生自滅？”蘇以天不滿地說。
“為了鍛煉你嘛，難不成真出效果了？”
“我可沒說是我做的，是欣然主廚，我當助手。”蘇以天放下菜，指向我。
蘇伯母走過來，“欣然做的？那我可得嚐嚐，多我一個人不介意吧？”
“多個人多雙筷子。”我微微一笑，“我現在去盛飯。”
轉身之間，聽到蘇伯母小聲對蘇以天說，“你小子厲害啊！這麼快就把人拐來給你做飯了。”
半個小時後，我們坐到了客廳，蘇伯母滿足的微笑，“沒想到欣然這麼會做菜，比我家那個廚師好多了。”
蘇以天猛點頭，“可不是，那個張大廚脾氣又不好，做菜還超油膩，我早受夠了。”
“沒辦法，誰讓他是你爸的老熟人呢？”蘇伯母歎氣。
門突然開了，蘇以天起身，“爸，你回來了。雲叔叔也來了啊。”
我看看蘇伯母，隻見她一臉焦急，“中奇不是要住飯店的嗎？”
蘇伯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家飯店客滿了，一時半會兒懶得去找別的，幹脆過來了。家裏來客人了嗎？”
我轉過身，“蘇伯伯，是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麵前的兩個男人的表情可謂精彩萬分，蘇伯父隻是有些詫異，另一個人則是震驚，好像我是珍禽異獸般。
蘇伯母飛快上前，推了蘇伯扶一把。蘇伯父回過神，卻窘迫地說不出話，
另一個人死死的盯著我，聲音顫抖，“雁詞……是你嗎？”
我搖頭，“我不是。”想必他也是媽媽的老朋友吧，就像蘇伯父蘇伯母一樣。
“你還是怪我嗎？”那人悵然若失。
“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微微皺眉，“你叫的那個名字是我媽媽。”
他又吃了一驚，用探詢的目光望向蘇伯父和蘇伯母，“她是……？”
蘇伯母歎口氣，“沒錯，她就是瀟瀟。”
我被搞得一頭霧水，什麼“瀟瀟”啊？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伯母看我一眼，“她並不知道你的存在，雁詞沒告訴她。你也不用去找雁詞，她已經過世了。”
那人捂著臉低聲哭了起來，支離破碎的聲音透露著絕望。
我偷偷問旁邊的蘇以天，“這人誰啊？莫名其妙的。”
蘇以天壓低聲音，“我爸媽的老同學，雲瀟影的老爸——雲中奇。”
“原來他就是雲瀟影的爸爸。”我了解的點點頭。想起雲瀟影母女的德行，我不禁對眼前的男人沒了好感。
回過頭，蘇伯父和雲中奇都已經走了下來，麵色凝重。雲中奇望著我，要把我看穿似的，“我想和你談一談，其實……”
蘇伯母猛然出聲，“別說了，還是我先和她談吧，”她轉向我，“欣然，你現在一定被弄糊塗了吧，跟我來，我給你好好解釋一下。”
我偏頭一看，雲中奇的臉上隱隱有著恐懼。
跟著蘇伯母帶了一個小房間，她憂傷的看著我，“該來的總也躲不了，遲早會麵對的。”
她拉著我坐下來，開始了她的訴說。
“我和雁詞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比親姐妹還好。我們十五歲一起到外地念書的時候認識了雲中奇、蘇子陽和單胤揚，大家成了朋友，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蘇伯母幽幽歎氣，陷入少女的回憶。
“雁詞很漂亮，雲中奇和單胤揚都很喜歡她。後來我們畢了業，沒多久恢複高考製度，我和子陽沒考上，就很早結了婚，生下了以天。雲中奇和單胤揚上了大學，後來雁詞嫁給了雲中奇，還生了個女兒，叫雲瀟笑，雁詞說意思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瀟灑的笑。”
“那個孩子，是我嗎？”我失神的問。
“是的，你的父親不是單胤揚，而是雲中奇。”蘇伯母抬起眼，“但雲中奇辜負了你媽媽。”
“辜負？”我愣愣的重複。
“雲中奇在大學裏又認識了一個女同學，，那個女人迷上了雲中奇，就設了個套，懷了他的孩子，逼他離婚。那女人家裏也是有頭有臉的，惹不起，雲中奇就和雁詞離了婚，娶了那個女人。後來孩子出世，就是雲瀟影。雁詞當時很難過，帶著女兒離開了，後來再無音訊，連我都不聯係。”
我垂下頭，心很亂。突然冒出所謂的爸爸，還有妹妹，任誰都很難接受吧。何況還是這樣不光彩的爸爸和妹妹。
蘇伯母輕拍我的背，“想開些。其實，你媽媽離婚的時候是有些高興的。她曾告訴我，他和雲中奇過得並不好，她喜歡的是單胤揚，隻是家裏反對，才嫁給雲中奇。能離婚，對她來說也是解脫吧。”她停了停，“她走後沒多久，單胤揚也走了。現在看來，他是去追你媽媽了吧。他倒真的是個好男人。”
我閉上眼，記憶裏的爸爸媽媽，總是很快樂的。我一點也感覺不到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他很愛家人，總是樂嗬嗬的，那時的我們是多麼幸福啊。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蘇伯母遞上紙巾，關切地問，“沒事吧？別難過，雖然他的確很可恨。”
我搖頭，我並非因為恨他而流淚。隻是憶起往事，有感而傷。“我不恨他，對我來說，他隻是一個無關的人。在我的心裏，我的爸爸是單胤揚。”
“雁詞可能隻是想過平靜的日子，告訴你這些曲折，隻會給生活帶來煩惱而已。”
“是啊，”我微微點頭，“我們現在出去吧。”
客廳裏，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見我出來，雲中奇急忙開口，“瀟笑，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我冷笑一聲，“對不起，糾正您兩個錯誤。第一，我叫單欣然，不叫雲瀟笑；第二，我的爸爸是單胤揚，不是你。”
“我真的是你的爸爸，不信你問他們！”雲中奇急得滿頭大汗。
我悠然開口，“那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遺憾的是我不是學生物的，所以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也不恨你，因為你隻是一個陌生人。今天是愚人節，所以今天發生的事也隻是一個玩笑吧，再見。”
我起身告辭，蘇以天追了過來，“我送你回去。”
我一言不發上了車，垂著頭，思緒萬千。蘇以天小心翼翼地問我，“欣然，你還好吧？”
“我很好，”我頓了頓，“這事你以前知道嗎？”
“完全不知道。你媽媽走的時候我才四歲，印象不是很深。我爸媽也從來沒在我麵前提過。事實上我也很震驚，沒想到你是……”
“別提了，他和我無關。”我冷聲打斷他。
“好吧，不說就是了。”蘇以天歎口氣，“隻要你高興就好。”
我仍是低著頭，“我明天要請一天假，工資要照算，否則絕交。”
蘇以天鬆了一口氣，“這才是我認識的單欣然嘛。你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下班了我再來看你。”
“不用了，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下周一我會老老實實去上班的。”
“回去別想太多，早點睡。”蘇以天黯然說道，“今天我就不進去喝茶了。”
蘇以天走後，我一個人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想著今天突然冒出來的雲中奇，我的心裏很堵。
不能否認，我很震撼，就像一隻老鼠被告知“你其實是隻貓”。有些難以置信和不甘願。對他我的確有恨意，是因為他拋棄我和媽媽嗎？我不知道。
手機響了，我懶洋洋的抓過手機，“喂，誰啊？”
“姐，是我，愚人節快樂。”小亦歡快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我捧著手機，“哇”的哭了出來，“小亦……”
“姐，你怎麼了？”小亦的聲音變得慌亂。
我哭得一塌糊塗，“小亦，我好難過……”
“別慌，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好不好？”
我隻是哭，說不出話。小亦歎口氣，“別哭了，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我仍舊抱著枕頭發呆。我有些詫異於自己的情緒失控，我以為自己沒有那麼難過的。難道是我的潛意識裏已經充滿了恨意嗎？或許我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豁達。
不知過了多久，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跳下床，開了門。小亦焦急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下一秒，我跌進他懷裏。“讓我擔心死了。”小亦略帶埋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又哭了，“小亦，有你在就好了。”
小亦輕拍我的背，“不哭了，不哭了，我在這裏。”
我漸漸止住了哭泣，小亦扶著我躺回床上，拉過一張凳子坐到床邊。他靜靜看著我，等待我的解釋。
“我今天去了蘇以天間，遇到了一個人，”小亦探尋的目光讓我遲疑了片刻，“他說他是我爸爸。”
小亦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你爸爸？”
“他們說他是我媽媽的前夫，離了婚，帶著我和爸爸接的婚，後來才有了你。”我伸手拉住他，怕他承受不住。
小亦平靜的微笑，“這麼說來我們是同母異父了。沒關係，我們還是姐弟不是嗎？”
“你不介意嗎？”我有些猶豫地問。
小亦輕輕搖頭，“隻要你沒事就好。哭得這麼厲害，很難過嗎？”
“我也不知道，之前雖然很鬱悶，但並不是很傷心，可是一聽到你的聲音，就忍不住哭了。”
“沒事了，別去管他就行。一切都不會變的。”
我苦笑，“我現在越來越軟弱了，真懷疑我還有沒有能力保護你。”
“那就換我來保護你，你辛苦了那麼久，該休息了。”小亦替我拉好被子。“快睡吧，我守著你。”
“嗯。”我安心的閉上眼，漸漸沉入夢鄉。
當我被晨光喚醒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一旁的椅子是空的，小亦應該已經上學去了。
反正已經向蘇以天請了假，我打電話跟露西說了一聲，才磨磨蹭蹭的起床。洗漱完畢，緩步下樓，小亦忙碌的身影在屋子裏來回穿梭。
“小亦，怎麼沒去上學啊？今天沒課嗎？”
小亦幹笑兩聲，“有兩節高數，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拜托同學幫我簽到了。那家夥模仿別人的字跡很在行的。”
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下不為例。”
小亦扔下手裏的拖把，“我現在去煮點吃的，你坐著休息吧。”
我收好拖把，笑著坐到沙發上。此時的心情已經雨過天晴，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笑吟吟的小亦很快端了兩碗麵出來，“趁熱吃吧，有煎蛋哦。”
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我突然明白，昨天的難過並不是因為雲中奇，而是因為小亦。怕他因此不快樂，因此討厭我。
我大口的吃著麵，隻要小亦在我身邊，什麼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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