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諾(4)

章節字數:6244  更新時間:19-06-13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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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站立在偏僻公路上的時刻,蒼白的指節已盡數被血液染紅。

    晨曦被雲層割裂成無數的零落的碎塊,清晨的微風順著一條筆直的公路溫柔撫動著兩旁搖曳著的草葉。

    一輛黑色的皮卡被獨自停放在公路一旁,車門緊閉,車內卻徒有一股空蕩蕩的冷寂。

    青年就一動不動站立在那輛皮卡的不遠處,淺色的眼珠猶如青色的玻璃,神情遙遠而冷淡,仿佛虛弱的時光已在他眼裏凝滯。

    一股腥臭的血液的味道逐漸被冷風吹向高空,伴隨著餘留在空中的微弱的呼救聲音。

    公路兩旁,豎立的路燈猶如高大而孤獨的守衛,呼吸聲遊離而冰冷。

    他站立在那裏,眼神一直停留在公路的盡頭,直至指甲蓋之上的血液徹底凝固成一片血紅,徒增一抹豔麗。

    仿佛在漫長的時光之中,他正在等待著什麼。

    青年的唇色很淡,幾乎一片寡淡而無味。

    直至清晨寒濕的霧氣逐漸被驅散了一些,在馬路的盡頭,一輛轎車在迷霧之中緩緩顯了模糊的輪廓。

    許久,那車的身形才徹底出現在青年的視線之中,那是一輛深藍色的小型出租車,前行時車速並不迅速。

    青年沉默地站立著,視線隨著出租車越來越近的身形變得越來越恍惚,眼底裏被一股霧氣所籠罩,眼睛卻仿佛是凝視著那車的。

    出租車上,一個年輕女人正眼神放空著望著遠處的公路,回過神時竟忽然竟察覺到若隱若現的霧氣之中竟站著一個人影,遲疑地對著前座的司機開口道,“司機大哥,前邊好像站著個人啊,好像還停著輛車?”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張方臉,五官正派,眉目間卻隱隱有一股暴躁,他擦擦額角冷汗,慎重地朝一旁瞟了瞟,卻僅僅是刹那之間,本是一副小心翼翼神情的麵孔便頓時煞白一片,猶如變臉一般。

    “小姑娘…等會…眼睛不要亂瞟。”司機有些哆哆嗦嗦地開口道。

    “這地方…偏僻的很…”

    後座的方諾神情也驟然一變,雙目微瞪,大概是忽然意識到司機口中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青年的目光不斷追隨著那輛出租車,或許可以說是出租車裏的女人的身形,眼裏籠罩著一層青色的陰霾。

    出租車沒有絲毫停下的預兆,青年亦沒有什麼揮手求助的動作,隻是石像般的麵孔忽然有一刻似乎出現幾條裂縫。

    他的手麻痹而不自知,仿佛無法緊握般鬆開,手背上血跡斑斑。

    當出租車迅速掠過他麵前的那一刻,車內的人的恐慌的側臉毫無疑問的暴露,似乎渲染了周邊整片的壓抑氛圍。

    青年就那樣遠遠望著,仿佛多年以前他曾望著那白衣裙的女孩一般,眼底仿佛忽然有什麼東西加重了一些,又有什麼在一瞬之間無聲崩塌了。

    隻是,當他的身影在徹底被那出租車拋之於身後的那一刻,他見到車內的人忽而轉頭望向自己,她的那張清秀麵孔被一副焦慮不安與探究所占據著。

    青年就這樣望著那出租車離開時的背影,神情未變,指節卻已微微顫抖。

    在孤寂而孤獨的歲月之中,他曾漫長守望著。

    -

    排氣管終於驚恐著吐出些黑氣的那一刻,方諾才猛的因為司機一聲一驚一乍的“嘿”回過神來,喉嚨裏一聲尖銳的叫聲差一步就要從她緊閉的口中鑽出來。

    她的眼神光裏一片渾濁的失神,心髒跳動得很厲害,卻在某一刻忽然忘記自己方才的舉動的意義,忘記自己為何要不顧司機的勸告回過頭去望向那路邊的鬼魂。

    司機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微微壓低遮蓋住了半隻眼睛,眼神模糊不清,隻是粗聲喘著氣,仿佛心髒病人犯病時一般呼吸困難,動作誇張到慎人的地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恐怕是極有道理的。

    方諾望著司機的背影,回想起那鬼影身旁那輛黑色的空車,隻覺得方才的自己幾乎已經沉溺到恐懼的深海,冰冷而刺骨的海水勾魂奪魄,使她骨子裏最後一些自欺欺人都徹底消散。

    她失力般朝座椅上倒去,腦海裏回憶著這幾日經曆的一切,隻感覺活著的前二十幾年腦海內的一切認知都被徹底顛覆。

    青村附近這整片偏僻的地區,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都被一股異常黑暗的迷霧所籠罩著。

    她再度想起自己那一清晨慌亂逃離青村時所發生的事情,那具幹枯的屍體使得她顫抖著撥動著110,隻是當接線員用著一副官方的腔調接起電話時,最終她卻隻得到一陣怪異的沉默與掛斷的忙音。

    並非是巧合,當她再次撥打電話,隻要涉及“青村”這兩個字,她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在她牙齒打顫著說出那幾個字的那一個,那些接線員隔著電話同她交談的麵孔亦以可見的速度被怪異的黑霧所籠罩。

    “我在這地待了十幾年了…沒有一天啊…不是戰戰兢兢開車的。”

    “這地啊…不知道發生多少事死過多少人了…我剛來的那會五歲都沒到啊,那會啊聽我奶奶說…”

    “連警察都管不了的。”

    耳邊傳來司機的恍惚的自言自語聲,那司機仿佛每每說完一句話便會倒吸一口氣,隨後倉促著轉頭望著左右兩麵後視鏡,隨後便不停著重複著諸如此類的動作。

    方諾聽著這帶有濃重回憶的味道的話語,眼前卻忽然浮現起那所處處泛著陰森氣息的鮮花旅館,至今那股陰冷的感覺也纏繞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車前方懸掛這數十個平安符,隨著出租車的行駛不斷的在半空中碰撞與搖晃,一樽嘴角掛著微笑金色的佛像被放置在車頭處。

    她望著眼前景象,隱隱約約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望著窗外不斷掠過的荒涼景象,忽而竟不知不覺入睡了。

    那司機通過後視鏡望向她略顯拘謹的睡顏,眼珠微微轉動,眼珠底部忽而有一抹僵硬的灰白,他的神情之上卻始終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車裏隱隱約約彌漫著一股濃鬱的泥土的味道,甚至隱約潛藏著一股血腥的味道,順著車座上每一個細小的縫隙之中透露出來,幾乎幹澀到使人的鼻尖都生出痛楚感覺。

    一股陰冷的感覺緩緩擴散開來,連風也無法輕易吹散。

    -

    “嘿,醒醒,醒醒,小姑娘,火車站到咯!”

    在一片恍惚而清醒的夢境之中,方諾的眉頭緊皺,隨後一道粗重的聲音便猛的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從那怪誕夢境之中脫離。

    她眼皮艱難睜開,隻見到司機大叔那張猛然放大了幾倍的臉孔,大約是光線的緣故,他灰黑的眼球裏似乎浮現著一道陰沉的光。

    方諾猛不丁被嚇了一哆嗦,夢醒時的脆弱很快便被這戰戰兢兢的恐懼感驅散。

    她甚至有一種感覺,隻是短短幾日,她內心對一切事物的防備心都增加了不止一點。

    或許,隻要回家一切就會好了。

    那股睡夢時恍惚進入她鼻腔的味道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巨大的食物混雜的垃圾的味道,與此同時,耳旁那些自車外傳來的喧嘩聲才斷斷續續飄進她的耳朵,交織成一股龐大無比的嘈雜聲。

    方諾才錯愕的朝窗外望去,隻見到火車站附近三三兩兩背著行李的背影,身著各色服飾的行人正從四麵八方而來,隨後朝共同的方向彙聚而去。

    她下車時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因頭頂過亮的天空而晃了神,背著包時隻感覺身邊的人流都在不斷的前進,唯獨她好像斷了片似的停留在原地,寸步難行。

    然她望天,卻察覺青色的天際似乎被一層異常陰鬱的薄膜給籠罩住了,一片破碎的白雲之下隱隱約約的可見太陽那虛弱的、喪失了光芒的灰暗的影子。

    許久她才背著包朝前走去,湧動的人流使得她內心的不安稍微被驅散了一些,然她一旦想起黑夜時曾見到的那雙血紅的滿溢出邪惡的眼眸,便會忍不住弓著腰縮著脖子不時朝四麵八方打量。

    站在路邊吃泡麵的那些男男女女亦在同時打量著他,心裏已開始暗暗斷定這女人精神不大正常。

    方諾不知,那血紅雙目的鬼影的確跟隨在她身後,寸步不離著跟隨在她身後。方諾離開那旅館時、上出租車時,甚至是以這樣一副姿態行走在火車站時,隻不過它稍微使了些手段使得這些人類嗅不到自己身上那股鬼魂的惡臭味道。

    它脊梁骨冰冷而挺直,消瘦的手背覆蓋著猙獰的傷痕,一股寒氣不斷擴散開來,血紅的雙目遊離在這片灰暗天空下的每一張麵孔之上,邪肆的、血一般的眼神之中帶著濃重的漠視與無趣的意味,下一刻又好似錯覺般恢複成麵無表情的冷酷狀。

    方諾買了下午的唯一一班車的車票,在車站裏空坐了一個上午也不曾產生什麼進食的欲望,在焦躁之中等待了許久才上了車。

    上車時隻感到一股又熱又臭的風撲麵而來,甚至其中夾雜著一股動物糞便的味道。

    她神色頓時一股難以形容,隻感覺一股嘔吐的欲望直達大腦,身體卻早已習慣這樣的味道,低著頭沉著麵劈開了火車中一股由千萬股味道混雜起來的味道,隻感覺下一刻便會因為缺氧而窒息。

    火車之上魚龍混雜,甚至聚集了各地的牲畜特產。她前行時無意間踢到了誰伸到過道上的腿,無端引來一陣臭罵,她隻口中低聲說道對不起,隨後便迅速的掠過那些妄圖揪住她胳膊同她“理論”的人們。

    尋找到自己的座位後她才如釋負重的歎了口氣,坐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對麵的位置還是空的,大概主人還未上車。她懷抱著自己的旅行包,頭抵著窗戶緊閉雙目,額角早已冒出一片虛汗。

    許久後卻在一股異樣的感覺之中睜開了眼,竟察覺不知何時對麵坐了兩個冷著臉的皮膚黝黑的男人,冷麵時的樣子異常可怖。

    而火車,早已在顛簸一片之中踏上前行的旅途。

    那兩個男人隻是腰杆筆直著端坐著,口中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音,呼吸間混雜著一股動物的惡臭味,堵塞在她的鼻尖使得空氣無法流通。

    她的臉色慘白一片,又交錯著青與紫,無力的貼著牆伏在麵前的桌子之上,閉眼時隻感覺一股光怪陸離在眼前浮現開來。

    那些許久不曾纏繞過她的童年時回憶忽然再度將她的口鼻眼都堵塞住了,一個脆弱的、痛苦的神情忽而在她麵對著眾人的麵孔之上緩緩流露出來。

    那些喧鬧聲成了辱罵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椅子背部被撞動的聲音成了記憶中的母親揮動鞭子鞭打自己時的動作,成了無數隻漆黑的鞋底“啪”的抽打在自己麵龐上時的動作,甚至是壓抑而閉塞的火車車廂,也成為了一個黑暗到快要使她窒息的狹小的房間,曾令她痛苦戰栗過的、如同煉獄般心靈與肉體上共同交織成的摧殘與折磨。

    她不知為何會這樣,外麵明明隻是青天白日,自己卻忽然便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夢魘之中。

    過道之上,那個高大的血紅雙目的鬼影挺直身體站立著,它望著方諾微微戰栗著消瘦的肩部,蒼白的薄唇上有一抹冷笑,在車廂陰暗的光線之下,它唇角的譏諷緩慢收起,眼底仿佛有腥臭而冰冷的血液不斷沉浮,連眼白也一片血紅。

    火車之上,在人的肉眼所無法看清的地方,蜷縮著無數睜開漆黑雙眼的鬼影,男女老幼皆有,甚至有些原型怪異縮作一團的肉狀的東西,唯一的共同點便時那些眼珠之中的一點灰白色死氣。

    甚至是在火車的座椅之上,亦有無數肉體僵硬神情怪異的麵孔抬頭注視著它--它們的同類。

    這些麵上一片火熱神情的人類大概對這一事實永遠不自知,這車廂上的人的數量比之鬼的數量,前者實在九牛一毛。

    方諾維持著那樣的動作許久,閉著眼睛仿佛陷入沉睡,在單薄的夾克之下,她的身體卻不斷的發著抖,閉眼時連睫毛都不斷顫抖,仿佛閉眼時劇烈的動作能夠生生將睫毛給絞斷。

    總而言之,是一副可憐而可悲的模樣。

    隻是即便如此,她對周圍的環境的感知仍舊還在,幻想卻同現實共同存在著。在她灰暗而怪誕的幻想之中,她對麵所坐著的這兩個大漢已成了神情冷漠的雕像,注視著她的背影裏充滿了怪異,它們打量著她,口中吐出可怕而殘酷的言論,同時暗自裏密謀著如何將她的脖子掐斷。

    而這正常無比的火車車廂,已成了一個狹小而又巨大的黑暗牢籠。狹小在它壓抑與悲哀所充斥的氛圍,仿佛縱使你如何掙脫也無法從這泥潭一般的地方脫離出去,巨大卻因它關押著無數同她所類似的可憐而又脆弱的靈魂。

    她好像是醒著的,又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陷入了睡夢之中。

    直至耳旁忽而有一股冰凍般的空氣忽然順著她的耳朵滲透進她的血液抵達全身部位,她的鼻子忽然再度聞到一股比之先前不知濃鬱幾倍的腐爛的惡臭味,方諾幹澀的雙目忽然便在一股即將崩潰的恍惚之中睜開,隨後酸痛的眼睛迅速彌漫上水光。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死死抑製著自己想要嘔吐的欲望,從僵硬一片的椅子上站起來,隨後臉色煞白著朝車末那道門走去。

    因痛苦而瞬間敏感了幾倍的身體在火熱的軀體之間穿梭著,當那些坐在兩旁的座椅上的手指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觸碰到她的軀體,一股愈發張狂的惡心的感覺便順著那塊皮肉朝四麵八方蔓延開來。

    眼前一片昏暗,昏暗到看不清自己的手指,她垂頭快速前進著,神情艱難,忽而卻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怪異的磁場。忽而卻因一隻不知善意還是惡意的腳重心不穩身子朝前倒去,直挺挺摔倒在過道之上。

    微微蜷縮著的手指不知觸碰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粘稠的液體夾雜著一股酸臭味朝她襲來,原來是一口夾雜著血絲與痰的唾液。她的麵頰甚至抵住地上幾個煙爛的煙頭與一堆不明的液體。

    背後那些惡意的視線忽然朝好像山一般沉重,使得身體酸軟一片,那些狂笑聲與辱罵的聲音好似在瞬間就如同海浪一般淹沒了她的頭頂,一時之間,她竟無法站立起來。

    在黑暗彌漫眼前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恍惚,不知為何夢境就忽然同現實重合,一個她曾經不斷重複的、帶給她無盡痛苦的夢。昏暗的院落之中,她以一個同樣僵硬的姿態趴在夢境之中,炙熱與冰冷兩種極端的感覺如同毒舌般纏繞著她的身體。

    那些嘔吐物瞬間便湧上她的喉嚨口,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來。

    在方諾麵無表情著卻淚流滿麵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察覺到,那顆原本她以為無比正常的心,仿佛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就已被一些異樣的東西所吞噬了。

    在無盡的幻想之中,她顫抖的肩部仿佛承擔著整個車廂惡意的打量,方諾的頭深深埋入了陰暗與垃圾之中,仿佛無形間即將被一股緩慢灌滿整個車廂的惡臭的水流而徹底吞噬。

    她的麵頰上有殘餘的淚水,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大腦忽然就好像陷入了半夢半醒之中,喉嚨之中甚至壓抑著一串又一串嘶啞而悲哀的呻吟。

    人們冷漠的餘光投射在她的後背,帶著各種意味的視線在無形之中使她顫抖的背部處於一種近乎焦灼的熾熱之中,唇角掛著的冷笑卻比之寒冬刺骨。

    青年不知何時就站立在方諾的不遠處,神情被籠罩在火車裏一片近乎陰暗的光線之下,青色的眼珠呈現玻璃般的色彩,冷色調的光無聲在他冷淡的眉目與神情裏反複遊離。

    他的雙臂擺放在身體兩側,竟連指甲也蒼白一片,卻神情異常冷漠,仿佛不通人間煙火,他的體表環繞著一股微弱的青色的氣,森森然如同森林裏的幽火。

    隻是周圍的人的視線卻穿越過青年的身體同遠處的人對視,竟是無法察覺原地站立這樣一位人物,人類愚鈍而渾濁的眼睛隻能夠注視著另一雙愚鈍平庸的眼睛。

    他們竟無法看見他,就好似無法看見鬼魂。

    青年站立在那裏,望著方諾那許久不曾站立起的顫抖的背影,神情裏沒有任何的變化。

    直至耳裏傳來方諾低低的啜泣聲,他的神情本是一片冷淡而僵硬,卻在那一刻忽而好像在沉睡之中忽然蘇醒了。

    他無聲緩慢地垂眼,薄唇也緊閉,在那瞬間青色的眼裏仿佛有什麼物質沉澱,竟連帶那雙狹長的雙目也微閉。

    昏暗光線之下,他徑直朝方諾走去,身體下竟沒有覆蓋黑色的影子,一副怪異景象。

    青年微微彎腰,單手便扶起地上的方諾,輕而易舉地半托著她朝車廂最末的那道門走去,對於她麵頰上沾染的肮髒的煙灰和痰沒有絲毫的在意。

    隻是旁人根本無法見到他的身形,隻隱隱約約見到地上因摔倒而哭泣的女人不知何時竟自己爬起來了,隻不過她的身形踉踉蹌蹌,如同脫離了葡萄架子的柔軟的、即將枯死的葡萄藤一般。

    見到她這副狼狽模樣,竟有人還喉嚨裏擠壓出幾聲似笑非笑的聲音,陰陽怪氣,卻沒有吸引到青年的半個餘光。

    昏暗裏,一雙血紅的眼珠發著猩紅的光,眼睛的主人的麵孔之上,有一抹夾雜濃鬱寒意的冰冷弧度。

    隱約,似乎有嘶啞的笑,冰冷宛若毒蛇。

    方諾不知何時竟滿額頭都是冷汗,煞白的臉色猶如新鮮的油漆,意識早已一片迷幻。她隻隱約感受到似乎有什麼人扶起了自己,劇痛的、異常恍惚的頭顱忽然好似被打了清醒劑一般。

    她艱難著想要睜開眼睛,卻好似妄圖同夢境對抗的可憐之徒,始終緊閉著眼睛,被一股腦海裏餘留的虛幻死死束縛著。

    她隻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在一股即將吞噬她的惡臭洪流之中,鼻息裏聞到的再也不是什麼血腥或泥土的味道,而且一股異常清淡的草木的味道,仿佛能夠淨化整個世界裏的喧囂與浮躁。

    -

    “嘎吱”一聲,隨著鐵門被打開,一股冰冷的風忽然迎麵朝她的麵孔襲來。

    方諾獨自一個人背靠在車廂末的鐵欄杆上,身旁空無一人唯有黑暗,她的眼睛緩慢睜開,眼裏那股荒唐的混沌忽然便被冷風驅散,徒留一片醍醐灌頂般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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