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諾(3)

章節字數:4557  更新時間:19-05-27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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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的睡夢之中,方諾隻感到身上的被子仿佛千萬斤重壓般死死壓在她的身上。

    沉睡之中的她眉頭緊皺如同被揉皺的紙張,清秀的眉目也籠罩上一團莫名的黑氣。神情掙紮到仿佛身上正在有什麼東西不停的躥動,有無數隻腳正踩踏著她的五髒六腑。

    喉嚨幹渴,就好似喉嚨邊上被糊了一把被太陽曬的幹裂的泥。縱使她陷入睡夢,卻幾乎已經汗流浹背,緊緊抓住床單的手甚至成為爪狀,仿佛要因為這痛苦的感覺活生生日將身下的床單撕裂。

    夢裏那些模糊的場景,壓抑到好像要生生將她劇痛的心摳挖出來,那些竊竊私語聲如同嗡嗡叫的蒼蠅不斷的在她的身邊打著轉,仿佛身上那些重壓忽然便轉移到她的頭部了。

    在一陣怪異的耳鳴聲之中,方諾緩慢感到自己產生一種強烈的掙脫這可怖睡夢的欲望,然而眼皮卻沉重到好似被強力膠水給粘住,當她艱難的眨動眼皮,隻感到眼部傳來一股近乎撕裂般的疼痛。

    仿佛鬼壓床一般的感受,她甚至覺得麵部之上似乎正有什麼人朝她輕輕的呼出一口冰冷的呼吸,那呼吸聲輕到有如紙張被翻動的聲音,卻在瞬間之內就使得她整個身體從頭到尾產生一種快要僵硬的怪異錯覺。

    直至她耳朵裏混雜無比的聲音忽然被一股因為一股“沙沙”聲而忽然被平息,她甚至忽然產生一種大腦充血般的感覺,在快要淹沒整間房間的濃鬱的泥土的氣息之中,一張陷入混亂的麵孔卻忽然毫無預料的睜開了眼睛。

    深紫色的窗簾在她異常蒼白的麵孔之上投射下一點幽光,使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無神,側臉之上,兩道汙濁的淚痕在她的臉上騷動起來。

    於是她伸手撫摸自己仿佛出現兩道裂痕的麵頰,隻感受到一股異常粘稠的感覺,仿佛曾有無數的冰冷的舌頭趁她睡夢之時在上麵瘋狂的舔動。

    方諾戰栗般站了起來,因忽然生出的恐懼而顫抖起自己的身子。

    她想起在青村時那詭異的一夜,忽然用著一種防備的視線打量著這間看起來無比正常的房間,隻是她的視線在上麵停留越久,那股因睡夢而麻痹的驚恐卻越發在她的內心滋生。

    忽然,方諾仿佛忽然感受到了什麼目光,顫抖著朝房間的西南角的角落望去。

    角落裏被難言的寂靜所環繞著,空無一人,白色的牆壁之上卻隱隱有些模糊的類似與手掌印的東西,一股異常濃鬱的泥土的氣息自那裏擴散開來。

    方諾的眼神仿佛是被空氣緊緊朝那個方向鎖住了,不安轉動著的眼珠好似無法停止一般,甚至仿佛連瞪大眼睛這個動作也不被她自己所控製了。

    卻在刹那之間,她的呼吸仿佛是生生被一隻大手給從中阻攔了一般,下一刻她的動作就僵硬到好似被上了發條的玩具一般,手指死死掐著掌心,一邊顫抖著一邊僵硬的轉過了自己的頭。

    有時,黑夜並非是唯一一種滋生恐懼的強有力的道具。

    -

    在西南角那個黑暗的角落裏,那隻擁有血紅色眼珠的鬼影正一動不動蹲在牆角盯著麵前的女人,身軀因為刺骨的冰冷而微微蜷縮起來,卻始終麵無表情著抬頭注視著前方。

    在感受到方諾那忽然就變得異常急促的呼吸聲後,它的嘴角忽而產生一抹角度,帶著幾分濃重的邪氣,血紅的眼珠裏卻不帶有任何的笑意。

    隨後它便見到方諾如同鴕鳥一般縮著自己的頭顱,自欺欺人著轉身背對著自己,仿佛借此便能夠欺騙自己的眼睛方才見到的那可怖的一幕。

    在方諾慌亂著整理自己的行囊隨後離開了房門的那一刻,它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冰冷的眼神捕捉著女人充斥著恐懼的背影。

    直至方諾的背影在惶恐的甩門之中消失,它打算站起來,卻忽然嗅到了空氣裏一股殘餘的暴雨的味道。

    那是一股冰冷卻溫和的味道,它遊離在暗沉的房間之內,幾乎驅散了房間裏那股泥土與血液交雜起來的幾乎濃鬱到使人窒息的味道。

    鬼影的頭顱微微朝下,視線忽然捕捉到了床腳處兩片地板縫隙裏的竹葉。

    竹葉是青色的,形狀狹長而細瘦,有些像昨日它見到的那青年的眼睛。

    那青年站立在方諾床前的那一刻,它便站立在浴室的門口,神情陰惻惻的注視著麵前這個氣息強大的非人類。

    青年的背影消瘦異常,連影子都好似是蒙著一層青色的光暈。

    他無意轉身時,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忽而同一雙青色的眼睛在半空之中相撞了。

    當黑夜被寂靜環繞的某一刻,鬼影察覺自己仿佛忽然忘記了一件事: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循著那女人身上無趣的古怪而追隨在她身後。

    於是它閉目,在沉默間深思。

    不得不承認,時光它綻放出太多神奇的魔力,這魔力甚至使得它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死去多久,又是為何而死的。

    它隻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死於一場狂暴的泥石流之中,脆弱的軀體成為沙石狂奔時的墊腳石。

    記憶太過於遙遠,甚至遙遠到一切古老的記憶都在時間的洪流之中破碎成無數碎片,它忘了自己死前的身份是什麼,甚至忘了自己是因為何種原因停留在這世間。

    它身上的怨氣隨著時光流逝愈發的濃重,它隻記得後來自己不停的殺人、吃人,妄圖依靠血液緩解肢體破碎的痛苦,卻隻能不停在死寂的黑暗之中一次又一次重演著死前的痛苦。

    房內的大多數跟隨著方諾的鬼魂大多數是被她的血液所吸引的,仿佛那股在它聞起來一片惡臭的東西能夠抵得上什麼珍貴的玩意,即便那女人的味道隱隱使它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不論是同它一樣在暴雨中被顛覆的,還是其他的孤魂野鬼,也僅僅隻是想要害死她,隨後奪取她的象征著力量的軀體。

    毫無疑問的是,這旅館內充斥著無數的惡鬼,更有無數個比之惡鬼還要邪惡無數倍的存在--人。

    或許是因為孤獨在它心中醞釀出許多東西,當那個方諾闖入青村的夜晚,當它唾手可得的獵物忽然被那個憑空出現的男人半途攔下,當它轉身時見到那青年一雙同樣被孤獨所劫持的晚上,它心裏產生的並非是無窮的恐懼,而且一種愈發加深的空虛與寂寞的感覺。

    青年並未能夠輕易的將它抹殺,它已存在近乎百年,並非尋常鬼怪可比擬。當午夜時分過去,在它成功從死前的苦痛折磨中掙脫出來,它那雙血色的眼眸望向的卻是那仍舊陷入昏迷的女人,以及地上餘留著的象征著那青目的青年存在的竹葉。

    隻是,當它第二次見到那青年,當他轉身同它對視,它忽然察覺自己的腦海之中仿佛突兀的浮現過一些陳年的記憶碎片,卻一閃而過迅速消失。

    深紫色的臥室之內,在昏暗的光線之下,鬼影的唇角微抿仿佛露出一個微笑,眼珠裏卻閃現著異常冷漠的血色寒光。

    隨後,它站了起來,朝著方諾離去時的方向緩緩挪動步伐。

    -

    方諾第二次直直站立在旅館內的電梯中時,心情儼然已截然不同。她幾乎因為一股巨大的恐懼而一動不能動,姿態僵硬著握著手中沉重的背包,仿佛渾身流淌的血液都緩緩的凝固了。

    電梯內銀色的光線過於晃眼,竟使得她產生一種頭暈腦脹的感覺,仿佛清晨時的那一刻的清醒大腦已經不複存在。

    她貼著牆站立著,眼珠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不敢輕易的轉動,一隻手死死的拽著自己旅行包的肩帶,另一隻手則不斷的反複收緊腕上黑色的表帶以緩解內心的沉重。

    狹窄的電梯之內被貼滿了垃圾廣告,廣告上的容貌精致的明星們露出千篇一律的完美笑容,空洞的眼神在沉悶的空氣之間不斷穿梭。

    電梯兩側半人高的鏡子之上,映照出方諾纖細無比的卻姿態異常怪異的下半身,仿佛在空氣之中正無聲有一隻手禁錮住她的膝蓋的部位。

    在電梯下降的那一刻,當失重的感覺侵襲方諾的大腦的時候,她忽然感到身側忽然傳來一股異常陰寒的氣息,同時,一股濃鬱的泥土的氣息忽然在她的鼻尖緩慢的彌漫開來。

    她額頭的青筋無意識的暴起,一雙因恐懼而無神的眼睛當即便好似沉溺在深水之中,隻感到酸痛的感覺在上下眼皮之間彌漫開來。

    一股怪異的氛圍將她籠罩其中,她幾乎頓時便感到眼前的一切場景都開始天旋地轉。

    在她的身旁,那隻血紅雙目的鬼影唇角噙著一抹冰冷而無常的笑容,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方諾的整個身子都埋葬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滴。”

    直至清脆一聲,電梯的門忽然毫無預料的被打開,一股新鮮的空氣忽然緩緩的驅散了電梯這一股怪異的味道,她雙目恍惚睜開,眼裏因恐懼而彌漫起的霧氣頓時便散開一些了。

    “小姐,麻煩讓讓。”

    直至一個身材矮小神情鬱鬱寡歡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電梯。

    那是個穿得一身花裏胡哨的男人,幹癟癟的胸膛消瘦而狹窄,漆黑的眼睛裏毫無波瀾,一進電梯就用餘光睥睨著一旁的方諾,眼神裏有幾分烏雲般的陰沉。

    片刻後,方諾才仿佛完全被驚醒一般身子猛的一震,一邊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一邊身子微微戰栗著走出電梯了。

    那中年男人望著她的離去時慌亂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僅僅是一夜過去,旅館大堂裏便莫名的多出了一地的垃圾,灰色的棕色的煙頭被隨意投擲在大理石地板之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被硬生生拖拽的痕跡,甚至還有一抹細長的紅色的痕跡,肮髒到使人產生不出任何再看第二眼的欲望。

    灰色的老舊的運動鞋將那些煙灰和煙頭踩踏在腳底之下,方諾將自己的旅行包抱在懷中,臉色慘白,並不時頭朝向四麵八方不停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不論旅館門口處擺放著的兩束枯萎的花朵,還是牆壁上某塊碎裂的白色的瓷磚,甚至地板角落黃色或黑色的裂痕。一股清潔劑般的味道在大廳處彌漫開來,

    她見到前台附近的沙發上坐著幾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們口中發出低聲的交談,聲音輕到她幾乎聽不清其中任何一個字。

    方諾的腦海之中掠過方才見到的那雙血紅的、夾雜著濃鬱戾氣的眼睛,再度回想起青寸之中見到的那具幹枯的屍體、那些黑暗之中狂舞著的畸形的鬼影,頭顱便越發不安的轉動著。

    甚至是當她獨自行走在青村中時,那一道忽然在她的腦海之中不同指引她前進的神秘的聲音,仿佛正呼喚著她推開一道被古老的時光所塵封的緊鎖住的木門。

    方諾從來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鬼魂的存在。畢竟,鬼這東西對於常人而言具有過多的威脅性,鬼怪怪談之中人們也常常對其抱有恐懼的心理。

    恐懼,大概這便是那些無神論者不相信有鬼魂存在的其中一個最隱秘的原因。

    “您好,小姐,您是要退房嗎。”

    直至方諾神情恍惚著走向大廳前台,恐懼的幻想忽然被一個清脆異常的聲音所擊碎,她才抬頭望向麵前的前台。

    昨天那個酒紅色頭發的中年男人不見了,大概是換班了。眼前隻有一個身穿製度容貌異常清麗的女前台,配置優良,擁有一頭整齊的瑰紫色及肩長發,姿態端莊而刻板,語氣仿佛如同經過嚴格訓練過一般。

    見到方諾發呆,前台再度微笑著複述了一遍方才的話語,語調同方才沒有任何的差別,聲音甚至甜膩到過頭的地步。

    前台的眼睛專注地注視著方諾,甚至給人一種極其認真的錯覺。

    方諾聽到後才反應過來,磕磕巴巴著說道,“對…對,我退房…”

    “請問您的姓名是什麼?”

    “方諾。”

    “您住宿了一個晚上,住宿費一共是160元。請您在這裏簽字。給,這是退還您的押金。”

    大廳裏仍舊是如同昨日般的冷清,好像除去她便沒有什麼人居住了。

    方諾見到前台翻出記錄用的本子,在某一頁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之中翻找出自己的姓名。

    她中途又抬起頭看了那前台一眼,見她仍舊保持著最開始時那一副得體的笑容,仿佛嘴角的肌肉永遠不會疲累一般微微朝兩邊上揚。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方諾迅速的簽了字,收了錢後就抱著自己的包朝旅館外走去了,途徑沙發時,她微微用餘光瞟向沙發上坐著的那些身穿西裝的男人。

    隻見到其中一張冷酷到沒有任何神情的麵孔,男人鷹鉤鼻上有一雙眼角上揚的漆黑的眼睛,神情冷酷如同冰凍,下巴呈現一種嚴苛的形狀,薄唇緊閉沒有任何弧度。

    那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什麼,餘光朝方諾掃視了一眼,銳利眼神裏似乎潛藏著冷酷的暴風雨,下一刻方諾便加快步伐因心虛而動作閃躲,直至那沒有人情味的眼神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在初春的那一股微微夾雜幾分冷冽的微風之中,方諾的急促的呼吸聲緩慢的平息下來,她麵朝著出租車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久遠的凝視著遠處被朦朧的雲霧所籠罩住的一座又一座山。

    不知為何,忽然忽然感覺自己因恐懼而冰冷的心再度狂跳起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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