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7 更新時間:08-05-05 19:44
月亮終於掛上了枝頭,將心事徹底地拖向黑暗。
“皇帝陛下,如果戲弄別人能令你愉悅,那麼它是否要無休止的進行下去呢?”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即便那些都是家書,我也有資格知道內容。請你,把信給我。”睫毛不堪重負,任淚水模糊視線,一顆顆滴落下來。
“給你?你能看懂嗎?你以為朕隻是一時性起,戲弄你嗎?”衛玄駒眸子微微眯起,換了腔調。“之前朕曾經說過要親自教導你,你卻用什麼人生識字憂患始,粗記姓名可以休的話來搪塞朕。現在就從這些信教起,這回你不會再找借口推脫了吧。這,也是玄駿的意思。”半誘半哄,如同掛在象鼻前的香蕉,但見其形,不品其香。
“想知道內容,明天到嬉夏園來。朕,親自告訴你。”衛玄駒麵容和悅,負在背後的手,悄悄移至身前。未敢用力,不著痕跡地圈住執盈。執盈並未查覺,仍專注於信。
明天?真的太久了,很難熬。“先給我一封總可以吧。”聲音低啞,尾音稍顫。執盈咬著下唇,臉上淚痕未幹,眼裏亮亮的象是乞求。“行嗎?就這封。”執盈用手指著最厚的那封。她不貪心,真的。
或許是她的聲音,或許是她的眼神,衛玄駒心底驀地一軟。他神色未變,卻鎖定了執盈的表情。眸子轉動之間,象是拿定了什麼主意,將信交給她。
執盈驚喜莫名,展顏一笑。眸裏的月色如水,盈盈若語,恍然漾至腮邊婉轉生輝。衛玄駒看得呆了,神和魂乾坤對調,就此流離失所。
“別忘了明天,明天…嬉夏園…”他無法連貫,有些語不成句。“等等…別走…”見她急於離開,衛玄駒手稍用力,圈住執盈,抬手拭去她頰上兀自晃動的月光。
“就這樣跑回去,若讓別人看見,成何體統。嗯?”語氣輕軟,如同呢喃。見執盈一臉迷惑,身體抗拒地向後退。衛玄駒眸子陡冷,轉而拉住執盈的手,隨即將柔聲轉硬。“瘋瘋癲癲,哪有一點皇家氣度。怎麼還站在那兒發愣?呆頭鵝一樣。想磨蹭到什麼時候?朕有一堆國事要處理,沒時間和你耗。”語畢,他走。
“哦…。。”執盈隨口應著,向前白了一眼。她哪有磨蹭啊?專橫、無禮,變臉比變天還快的家夥。不過,看在信的份上算了。她晃著手裏的信,喜不自勝,任衛玄駒拉著自己向前走。
遠處,澄心亭。有人在躲在暗處,猶在張望。
留月軒。等待執盈的不僅是燈火,還有烏梢。這是自執盈醒後,她的首次露麵。她盯著衛玄駒拉著執盈的手,唇邊溢笑,興味十足。
“哦,在這裏遇見皇帝陛下,還真是巧。不過,我打算和聖女聊些女人家的私房話,您實在不方便在場。”語畢,烏梢起立,微一躬身,深深施禮,以表恭送。
衛玄駒擰眉,不語,轉身離開。
“最近忙於處理族中事務,一直沒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烏梢望向執盈。
“不會。”執盈搖頭,族中事務再多些才好。
“看你的樣子,恢複的不錯。想想那日真是凶險萬分,幸好皇帝陛下施救及時,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語速放慢,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烏梢若有所思,似在盤算著什麼。
執盈並未抬頭,隨口應了一聲,繼續擺弄著手裏的信。
“是誰的信?讓你不舍得放手?”烏梢湊過來看。“是忠烈王?”執盈點頭。
“國師,你念給我聽如何?”明天真的很遙遠,她不想等。
“可以,但有件事我想先問問你。”烏梢摘下執盈的頭飾,狀若無意地把玩著。“以前隻是覺得它有些怪,並未留意。沒想到其中,另有玄機。”她按住頭飾末端,稍一用力,一把小巧的彎刀隨之而出。刀身不長,彎如新月,刃薄如紙,寒氣迫人。“做工細致、精巧,是把好刀,甚合我意。”語畢,抬眸。
執盈並不應聲,手裏仍攥著信,隻是目光轉向彎刀。
烏梢手指靈動,輕彈著刀身。刀光與燈光,交相耀目。執盈眼前一花,彎刀忽近眉間。執盈身子一僵,並未躲閃,垂眸一笑。“既然國師喜歡,拿去便是。”她稍屏呼吸,避免頻率過快,被烏梢查覺。
“這是曆代聖女護身之物,我豈敢拒為已有?”烏梢挑眉,唇角微揚,浮笑。“你一定練了很久吧。雖然遇襲時隻是驚鴻一瞥,但已相當震憾。這刀是為我而練,是嗎?”笑意很淺,未至眸底。手隨眼動,彎刀沿執盈的眉骨一路向下,力道控製得恰到好處。除了沿脊背向上竄動的寒意,執盈感不到痛。
“是與不是,有區別嗎?”執盈哼笑一聲,揚眉直視烏梢。“因為這個秘密,國師大人現在要懲罰我?”她的強橫,令烏梢側目之餘,盯視她良久。
“你是用假裝鎮定來掩飾恐慌嗎?還是另有秘密怕我發現?”烏梢的眉頭不經意間皺起,聲音遽冷。彎刀在執盈鎖骨處,停住不動。
“二者兼而有之。國師在側,心生恐懼才是正常表現。況且,您不是常說,女人隻要活著,就一定要有秘密嗎?”信,被執盈攥得更緊,掌心浮汗。“我的秘密已是昨日黃花,不知國師的秘密何日能大白於天下呢?”烏梢盯著她,異常仔細。執盈維持著神色不變,暗自數著心跳。
半晌,烏梢冷笑一聲,彎刀歸位,仍是一臉的平靜。“把信拿來我看。”
執盈盯著彎刀某處,暗叫一聲僥幸。這女人若檢查得再仔細些,或許一切都要改變。鎮定,鎮定,她淺籲了一口氣。撕去被汗濡濕的一角信皮,在手裏揉成一團以便毀屍滅跡,然後將信的部分乖乖奉上。
“這裏真熱,國師沒感覺嗎?”冷汗如瀑,執盈拿起素帕從容地擦拭著。無聊之聊,純屬緩和氣氛,籍此掩飾本意。
“心靜,自然涼。你身虛體弱尚未複原,自然多汗。”烏梢展信,隨口說著。“怕熱,怎麼不搬到嬉夏園去?皇帝陛下不也正有此意嗎?”烏梢越過信,瞟了執盈一眼。
“住慣了,懶得搬。”這女人知道的還真不少,紫萍終究靠不住。“阿駿的信上寫了些什麼?”執盈急切地問著,她現在隻關心這個。
“沒什麼,無非是一些男女之間的情話。”見執盈目光熱切,烏梢頓了一下,斟酌著字句。“忠烈王雖然不錯,但是,男人總是下一個好。”語畢,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執盈一眼,放下信揚長而去。
“下一個?我沒國師那麼驍勇!”不知道烏梢聽到沒有,管它呢?反正她隻要阿駿就好。到底阿駿寫了什麼?執盈不甘心的看了又看。終於,困乏難耐,把信小心折好,放入懷中,和衣而眠。
次日。
不是她要說,皇帝陛下真的很過分!拿起阿駿的信,非但不念,隻看了一半就扔到地上。那是給她的信,給她的信!!執盈憤憤的拾回,當他家人一般,哪有回報?!豈有此理,象是篤定她無法發作一樣,衛玄駒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批閱奏折。哼,執盈托腮坐在一旁,咬著下唇。嗯,有點痛,還是咬衣袖泄憤好了。
正在她無計可施之時,辛柏從外匆匆走入。執盈一見,欣喜若狂猛撲過去。“辛大人,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啊?聖女?”辛柏怔忡著,被她過度的熱情驚呆了。“您…。。。有事?請講。”聖女怎麼會在這裏?他向衛玄駒的方向瞥去。衛玄駒把奏折扔到一邊,冷眼細觀。
“這是阿駿寫給我的信,我想知道內容,可以請辛大人念給我聽嗎?”矜持雖然是女人的專利,但有時還是要不得。
或許是執盈的直率化解了辛柏的尷尬。他猶豫了片刻,將信接了過來。隻看了幾行,俊臉飛紅,但還是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阿盈,你還好嗎?從你走的那刻,開始想你。每次想你,心都是痛的,一點一點向外擴張。唉……思念,是一種孤獨的幸福,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無法遏製。”辛柏輕咳一聲,補充念下去的勇氣。
“每天月亮都在有你的方向升起,蒼白得象你令人心痛的小臉。於是,我先從你的眼睛想起,想到眼睛之外所有屬於你的部分。一寸一寸的想,即使你不允,一寸一寸仍在不斷疊合著思念。空氣中仿佛都是你的味道,我無法停止呼吸,所以無法停止想你。”辛柏抬眼看了看,執盈咬著下唇,神情黯然。
“唉,思卿卿不在,念卿卿在口。真希望你胖些了,哪怕瘦了也無所謂。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還是那個見到你,會變得沒有自製力的男人,一個屬於你的男人。你還是那個讓我魂牽夢繞,願意癡守一生的女人,一個屬於我的女人。”還接著念嗎?辛柏以目相詢,執盈眼泛淚花,點了點頭。
“別怪我用信的方式,表達思念。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寫了這麼多,隻希望你能回我一次,我想要屬於你的,更多的東西。哪怕你回我一張空白的紙,我也歡喜。它曾在阿盈的手中,有她的脈搏啊,它多象我們相擁時的心跳。”辛柏暗歎一聲,搖頭繼續。“……阿盈,有件事你莫怪我。我隨身攜帶的你的畫像,在我切切的目光下感動得哭了。所以……麵目有些模糊,盡快讓人重畫一張,派人送來。還有,你乖乖地在皇宮裏等我回來,想你的……阿駿。”信念完,辛柏如釋重負,將信遞回。執盈不接,垂淚無語。辛柏僵立當場,不知所措。衛玄駒目光冷峻,麵上有些不自然的抽動。
嬉夏園,靜寂無聲。良久,執盈拿回信,撫著信尾處的名字,緩緩揉進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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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書信這段,讓我模仿一個男人的語氣,用古文的方式來描述,實在太累,且有點難度,隻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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