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7 更新時間:10-03-29 11:38
這就是阿駿的名字啊,被撫弄得久了,觸感猶溫。筆劃還真不少,執盈用指尖輕輕描摹著,一遍又一遍。衛玄駒收攏眉頭,望定那張泛起笑意的小臉,任由心事擴散,眸底深深。
風漸漸大了起來,樹葉被搖晃著抖做一團。遠處,雲開始一片片、一堆堆的攢積。厚厚的雲層,緩慢的移動著,壓縮著萬物的氣息。
嬉夏園裏清爽不再,甚至有些燠熱難耐。放在衛玄駒書案上的信,被肆意竄行的風掃來掃去,終於掉落一封。小喜子即刻拾起,放回原位。這封信以朱漆封口,上麵隱有雲狀暗紋。這是隸屬於皇帝的雲都衛的標誌,是封密信。怎麼不拆開,還放得這麼隨意呢?辛柏向皇帝的方向望去,皇帝正目不轉睛地盯住某處。是他看錯了嗎?那眼神?活脫脫象是準備隨時撲向獵物的……他不敢再想下去,收回視線,怔在那裏,暗自驚心。
“辛愛卿,念封信給朕聽。”語調冷淡,神情平靜。衛玄駒不知何時從執盈那裏移轉目光,看著辛柏。
“不知皇上要臣念的是哪封信?”書案上的信,擺放的不夠整齊,一眼望去有五、六封之多。
“剛才掉的那封。”
“……”辛柏稍默,還是拿過那封信,拆開。“方盛?”上麵隻有兩個字,他不禁脫口念出。
“果然是他。”衛玄駒眸子眯起,接過辛柏回遞的信。“投降是假,意圖作亂是真。上次給那夥逆匪通風報信的就是他。這樣的人玄駿居然留在身邊,不知道是何用意。幸好執盈命大,不然……將其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恨。”似是恨意難消,將信揉作一團,隨手丟到一邊。
“皇上,要不要通知忠烈王?讓他有個防備。上次聖女遇襲之事,正好也一並告之。”辛柏暗自回味著那個眼神,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不用。”衛玄駒瞟向執盈,見她仍執著於那名字的筆劃,不禁暗自氣惱。“就當是給他個教訓好了。”
教訓?真的隻是教訓這麼簡單嗎?辛柏狐疑著開了口。“皇上,忠烈王為軍中統帥,萬一有什麼閃失,臣怕軍心不穩啊。”
“不穩?”前方傳來一聲冷笑。“不穩的不是軍心,怕是人心吧。”
“皇上多慮了。”辛柏答道。
回他的又是一聲冷笑,隨之前方一道冰焰襲來,浸皮入骨,遍體生寒。辛柏佯作不知,恭立如常。
書案上,不知何時多了盞茶。茶湯碧綠,隱有淡香。此茶名為一品蓮心,專用來祛火清燥。小喜子越來越會察顏觀色了。衛玄駒睨了一眼,拿在手中,輕啜了一口。舌底回甘,心緒隨之平和了許多。良久,衛玄駒放下杯子,一揮手,辛柏領命退下。
墨雲低沉,風越來越大,逕自向前翻滾著。怕是會有一場暴雨要襲來吧。辛柏仰頭望天,長籲了口氣。
或許是嬉夏園太靜了,執盈終於從信上抬眸。“辛大人什麼時候走的?”
“剛走。”小喜子偷瞟了一眼主子的臉,小心翼翼地答著。
“那我隻能勞煩皇帝陛下,念一下這封信了。”執盈起身上前,言笑晏晏,讓人很難拒絕。
衛玄駒不置可否,拿信在手,隨意看了幾行,麵色愈發清冷。驀地,他薄唇掀起一角,重重的哼了一聲。女人,就愛看這些無稽的情話。寫得再多,拿在手裏還是輕飄飄的,都是一紙廢話!饒是如此想,他心裏仍是鬱結難解,一陣煩悶。
“皇帝陛下?念吧。”執盈眼中的熱切,落在他心裏卻是灼痛。這眼神,不屬於他。一時心火難耐,拿起杯子細啜了口茶。冷的?他佯怒,借機手一鬆,茶水灑上信紙,墨跡頓時模糊起來。
執盈見狀,麵色大變。“阿駿的信,你?”她搶過信,但混了水的墨跡擴散得很快,已經無法補救了。執盈一時氣結,僵立當場。瞪著衛玄駒,無法開口。
衛玄駒忽略掉執盈的怒視,略一蹙眉,看著急速上前收拾殘局的小喜子。“茶,冷了半天,你也敢讓朕喝?磨蹭什麼?還不快去換壺熱的來。”
“奴才這就去。”小喜子轉身剛要走,又被衛玄駒叫住了。
“還有門外的那些也撤了吧。”衛玄駒不知道想起什麼,加了一句。
“是,皇上。”小喜子愣了一下,迅速跑開了。
執盈無心理會這些,衝衛玄駒一伸手,開口說道。“剩下的那幾封信呢?給我!”蒼白的臉因怒氣暈上些許麗色。
“你是說這幾封?說個理由給朕聽,為什麼要給你?”信被他抓在手裏,牢牢的。任憑執盈用力,依然無法搶走。
“理由?真可笑!這是阿駿寫給我的信,不屬於皇帝陛下所有。這理由如何?夠充分嗎?”
“天下盡歸朕所有。別說一封信,就算是其它的什麼,除非朕放手,否則,想不屬於朕都難!”他望著執盈,用一個男人的語氣,隱約道出心事。欲_望置於眸底,亮出一片星芒。
別人眼中的神采,不是她需要參詳的內容。她將之自動過濾掉,淡然開口。“那麼皇帝陛下不願放手於小女子的信,也是天下嗎?”執盈抓信的手,暗自加力。
她的神情,她的反應,激怒了衛玄駒。“是又怎樣?難道你還爭得過朕?”他暗自發狠,施力於信。
信,難以負荷兩個人的執著,斷成兩截。隨即,他搶過執盈手裏的,和自己手中的放在一起,撕個粉碎,拋於風中。任之舞動殘片,緩緩飛墜。
“屬於朕的,誰也搶不走!!你……”執盈眼中的疏離,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信,不看也罷!我直接去找阿駿,大家反到便利許多,何必在這裏討嫌受氣!!”說完,執盈向外走去。
執盈沒走幾步,腰間一緊,毫無預警地被衛玄駒一把扯了回來。“誰準你走了?!你以為沒有朕的許可,就能走出這層層宮門嗎?”他聲音低沉,略顯沙啞。口鼻之間的氣息在執盈頸間,淩亂地徘徊著。
他不想再偽裝下去了,心裏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女人,對他而言,向來是任他索取的、床第間婉轉承歡的軀體罷了。他既不長情,也不專情,甚至有些寡情。但他承認,獨對她不同。
或許是因為那一劍,或許不是,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悸動。讓他不想簡單的要了她,隨便給她個名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全部的她。為此,他一直壓抑著情緒,不敢表露太多。從沒試過如此渴望著一個人,進而放低身段,希求得到她的心。可她毫無知覺,口裏心裏念的始終是別人。那,他就讓她恢複知覺。心動念起,他的氣息更加淩亂。脈搏早情緒一步,開始興風作浪。
原來,男人的眸子也是可以如水的,如海水一般,異彩紛呈,瑰麗萬分。情緒激蕩著情緒。眸內,一陣陣驚濤迭起,讓欲_望逐級外放,即使是最遲鈍的女子也會感覺得到。
執盈有所察覺,急欲掙脫。幾番拉扯推擋之後,胸口傷處隱隱作痛,掙所顯得力不從心。她咬緊下唇,不願放棄漸趨無效的抵抗。皇帝陛下一定是中了邪,他此刻的神情,比傳說中的狼妖還可怕。她要趁他沒瘋透之前,徹底的逃掉。努力的人,會令月神垂憐。終於,她掙脫出衛玄駒的鉗製,向外跑去。身後,不知是打翻了什麼,亦或是踢翻了什麼。管它的,反正皇宮的一切又不屬於她。她隻需跑,跑,跑……
人,果然任何時候都不能拋棄善念。三步,僅僅三步。她的手臂被人從後方捉住,猛地回拽,她毫不受控地倒向身後那人的懷裏。痛,終於自胸口漫延至唇畔,她不禁蹙緊眉頭,低聲呻_吟著。
衛玄駒因此鬆了手。眼中豔焰稍斂,一臉關切地問道。“怎麼?難道是傷口裂開了?讓朕看看。”不待執盈回答,他直接伸手檢查起來。
執盈頓覺頸間一鬆,雙肩著風。倉惶之下,捂住領口,隨即揮了一掌。
“啪 ̄ ̄”一切盡歸沉默。
天際,電光閃過,雷聲轟響。
門口,宜妃站在那裏,不知道來了多久。雷聲再次響起,她身形為之一震,水眸流轉,麵上浮笑,向內走去。笑聲先人形一步到達,算是給仍在僵立的兩個人提個醒。執盈冷著臉欲向外走,宜妃攔住了她。
“聖女別走嘛,剛才的事我都看見了。其實今天這事誰也不怪。你許給了忠烈王,皇上雖然嘴上沒說,但在心裏拿你當自家妹子一樣疼愛。男人嘛,表達關心都比較直接,一時忘了男女之防,也沒什麼。”宜妃音囀黃鸝,讓人如沐春風。執盈斜睨了一眼,雖不太信,但麵色已和緩不少。
不待衛玄駒開口,宜妃搶先說道。“皇上,就算您擔心自家人的身體,也得顧慮一下聖女的感受嘛。您這麼魯莽,也難怪聖女生氣。”說完,她用女人看女人的方式上下打量著執盈。“聖女這張清秀可人的小臉,還真是我見猶憐呢。”
她指節微彎,在執盈的臉頰上輕輕劃過。戴著戒指的那根手指,突然有點不自然的抽動。但隻是稍稍停了一下,宜妃猛地將手抽回。
“前些日子你去找忠烈王,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居然舍得讓你回來。我若是他呀,一定把你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然後再咂咂嘴好好回味呢。”語畢,一室默然。
風動窗欞,雷聲連片響過之後,天地靜黑。驀地,一道閃電劃過,漫無所知的雨滴落在地上,逐漸壯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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