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5 更新時間:19-07-13 09:20
南宮寒墨看著那抹與他相配的紅衣走近,長裙之下步步蓮花,踏過廊橋,落盡風華,像是隔了一個世紀,等待了千年。
“嘉偶天成拜玉堂,爭看嬌女配仙郎,尊前合成調鸚鵡,台上吹簫引鳳凰。華月團圓除寶扇,香雲嫋娜鬥新妝,因風傳語張京兆,日畫春山幾許長。美譽鯤南翰墨香,月明光耀讀書堂君女乾坤定,宜室宜家五世昌……”喜婆一邊唱著,一邊將新娘送進了花轎,拉下轎簾。
暗夜浮沉,星星點點的光芒爬上天際。看著夜色已晚,南宮寒墨並不想在此多留,鞠一禮,翻身跨上了馬,告辭了在此的諸位。
一路無言。
水路。南宮寒墨看著鋪滿臘梅花瓣的河流,勾起一抹微笑,下馬,扣了扣花轎的邊框:“娘子,這有河水,該下車坐船玩了哦。”話音剛落,白無懷就掀開了簾子,剛剛的紅色蓋頭被他拉開,金色的花紋麵具在黑夜中閃爍著詭異而又綺麗的光芒,恍若九天玄女。
白無懷看了看河流,一步一步向那一葉扁舟走去。南宮寒墨在後麵注視著他,隨之跟上。“這些都是我做的呢,娘子覺得好不好看?”南宮寒墨看著坐在扁舟上的人兒,像是邀功似的,對他開心的說道。
白無懷抬眼,清清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突然,就那麼愣住了。
渾圓的月亮靜止在身後,他臉上掛著喜悅又驕傲的笑容,鳳眼細挑,看似天真無邪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讓人看不透的迷惘,也蘊含著化不開的溫柔。
仿佛……似曾相識。
白無懷沒有回答,沉默。
南宮寒墨倒也沒有追問,劃著船,挑逗著水裏麵的臘梅花瓣。波光粼粼,霧靄彌漫,月華水泄,寒鴉淒切,水聲潺潺涓涓。
趁著白無懷低頭沉思的時候,南宮寒墨停止劃船將手背了過去,施展了一個小小的法術。頓時,目所能及的天空中瞬間炸開了滿天的煙花,花火在黑夜中綻放,又迅速湮滅於星海間,恍若曇花一現,萬分瑰麗,蔚為壯觀。
“快看,娘子,快看!這些煙花好漂亮哎!”南宮寒墨大聲喊著,卻低頭看了一眼那如火紅衣。
白無懷抬起頭,望向這瑰麗場景,聲音清冷,淡淡道:“很美。”
……
風起,微冷,雪花落,飄蕩於天地,洋洋灑灑。
南宮寒墨帶著白無懷來到了府門口,立刻喜炮乍起,白無懷自己早已覆上了蓋頭,遮住了他冰冷的眼眸。
“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祥雲繞屋宇,喜氣盈門庭。堂開蓬萊景,人醉武陵春。才高鸚鵡賦,春暖鳳凰樓。春暖洞房鴛被疊,柔情蜜意交相。月老廟,佳侶共許願,福締良緣結……”喜婆接過仆人遞上來的紅綾,緩緩地纏繞在南宮寒墨和白無懷的手腕上。
不知為何,南宮寒墨渾身一顫,心中湧起一種說不明的情緒,像是藤蔓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他的整個心房。
“夫妻禮,紅綢花雙牽。花妝紅,新嬌乘鸞轎,紫簫聲起。花瓣灑,嫁與心中郎,鸞鳳齊鳴。新詞賀,笑將美言祝,珠聯璧合。合巹酒,錦帳情繾綣,月圓花好。百梳發,粉黛傾城顏,鳳冠霞帔。眾客歡,吉席醉瓊觴,溢喜筵開……”
喜婆帶領著他們向前走:“請新娘跨火盆。”
檀木在盆中燒的極其旺盛,發出噼啪的響聲。白無懷抬腳,華麗的長裙劃過一道血紅的痕跡,不疾不徐的跨過那火盆。
他剛剛落腳,便聽見有賓客驚呼。隻見那剛剛還在燃燒的火盆居然在他跨過去的一瞬盡數熄滅,一縷縷青煙從盆中徐徐冒出,縹緲纏繞,徘徊在空中。
白無懷微微一愣,他差點忘了,他是極陰體質,一旦碰到他就會立刻感受到極度的寒冷。也難怪燃燒的火盆居然會頃刻熄滅。
相傳古時周公替兒子迎娶桃花女當日,因不想她入門,便想出多種為難對方入門的方法。不讓她的雙腳觸碰地麵,而是由大妗姐背著入門,還在地麵放滿軟墊,力保足不碰地;另外,還以紅巾蓋臉及進行“跨火盆”的儀式。最後桃花女還是入了門,但這些儀式之後卻代代相傳,變成各個地區的傳統結婚儀式。但讓新娘腳不沾地未免太過苛刻,後來就取消了。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聽聞桃花女在跨火盆的時候也出現了類似的狀況,火盆在她跨越的一瞬間熄滅。但這也隻是傳說,今日見到,在坐諸君也深覺稀奇。
南宮寒墨看著這景象,勾唇一笑,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的笑意:他的這個新娘,還真是有趣。
兩人牽著紅綾,來到大堂。白將軍和南宮老爺子正在攀談,相互敬酒舉杯,一派祥樂之景。
“新郎,新娘跪,一拜天地。”司儀在一旁唱著。
南宮寒墨和白無懷轉身,麵對著戶外閃爍著繁星的黑夜和飄揚的雪花,在蒲團上跪下,叩首,起身。
“新郎,新娘再跪,二拜高堂。”
兩人轉身,紅綾微微一顫,下拜。
“第三跪,夫妻對拜。”
南宮寒墨和白無懷同時不由自主捏緊了纏在手腕的紅綾,好像……很久以前,在喜堂中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幕,驚人相似,記憶與現實的畫麵重疊,分不真切。
雪落無聲,風撫輕柔。
“禮成!新娘入洞房,宴開。”
眾人道喜,頓時賓客滿座,南宮老爺子和白將軍落座,相互寒暄幾句後宣布眾人開飯。南宮老爺子對南宮寒墨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南宮寒墨立即小跑了過來:“什麼事,父親。”
“還不快給你的嶽父敬酒。”南宮老爺子假裝怒道。白將軍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想著這位北玄國丞相對自家兒子還是寵愛的不行,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
南宮寒墨一愣,然後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就喝了個幹淨,用袖子擦了擦唇角,說:“南宮寒墨敬嶽父大人。”
“哈哈哈哈,好樣的,我就喜歡這麼爽快的年輕人。”白將軍大笑起來,也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來一飲而盡。
南宮老爺子看著南宮寒墨,嚴肅的說道:“給在座的每一桌客人都去敬一杯酒,然後就去找你的小娘子吧。”
話音剛落,南宮寒墨就已經跑到了賓客的桌邊,人家連早已想好的祝福的話語都沒說出嘴邊,南宮寒墨就將手中的就酒一口喝完跑到下一桌了,留下諸位賓客麵麵相覷,不知所以然,但又想到什麼似的相互對視一眼,落座繼續吃飯。
那隻不過是個傻子,就是出生比較好而已。
……
白無懷獨自坐在喜床上,紅色的蓋頭下他微微凝眸,順手拿了一顆喜糖,剝開,送進了口中,甜的發膩,讓他苦澀的唇瓣帶上了瑰麗的色彩。
這本該是他妹妹所得的。他心中這樣想著,冰涼的雙手撫摸身上華麗的綢緞,其實他一生都不可能穿上這樣的衣料,他不過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生命,隻是一顆為家族不停效命的棋子。十五年,他從感受到世間還有如此喧嘩熱鬧的地帶,比起那暗無天日的地下牢籠,人間煉獄。他竟有點迷戀現在戶外那一點燈籠發出的微光,就像照亮了生命中的一方角落,溫暖到不想放手,想要擁有。
當南宮寒墨推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佳人,紅燭,喜堂。到處都是喜洋洋的大紅色,偏偏那佳人便如同清冷的冰刃,即使穿著大紅繡著金色雲紋的長裙仍然擋不住身上散發的冰冷。無端讓人產生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莊重心情。
原本這份婚禮按照尋常的貴族子弟,是這樣子的:
新郎官與親朋好友喝了個痛快,晃晃悠悠來到婚房裏,看著美嬌娘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咧嘴一笑,借著酒意慢慢坐到新娘的身邊,新娘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新郎官感受身邊可人兒的緊張,心中更是大覺有趣,拿起托盤,撿起玉如意,將新娘頭前的紅蓋頭向上一挑,一張寫著幾分緊張,幾分期待,幾分害羞,幾分媚意的俏臉出現在新郎眼前。
於是……春宵一刻,屋內春暖花開。
但是,南宮寒墨偏偏是一個不可能按照尋常套路出牌的傻子。他走上前,拿起托盤上的玉如意,看了看,然後小聲呢喃:“我許願讓我的小娘子的蓋頭飛起來。”
白無懷:“……”
白無懷覺得這是傻子無疑了,他自己取下了蓋頭,然後揭下了覆蓋在臉上的金色麵具,露出一張白皙冷傲的臉,一雙本該勾人妖媚的桃花眼卻如同覆上一層冰霜,即使是被一個眼尾不經意的掃到,也會讓人莫名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南宮寒墨瞬間被佳人的美貌驚的一晃神,還好他心裏素質好,立刻調整了過來,隨即大叫起來:“哇!我的娘子好漂亮,比上次在青樓看到的花魁姑娘都好看!”
白無懷沒有理這個發神經的夫君,取下來了頭發上的金釵,將頭發散開,披了下來,到讓南宮寒墨看的別有一番風韻。
然後白無懷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個字:“睡覺。”說完之後就看見南宮寒墨一層一層脫著衣服,露出裏麵的白色的褻衣。
白無懷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尷尬的場麵,別過頭去,冷冷的說道:“請給我一床被子和席子,我打地鋪。”
聞言,南宮寒墨眼底劃過一道微妙的光芒,隨即說道:“怎麼能讓娘子打地鋪呢,娘子睡床,我來打地鋪。”說著,南宮寒墨就取來了被子和席子,鋪在了床邊。
白無懷沒有說話,上了床,和衣而眠。
南宮寒墨躺在席子上,對著蠟燭輕輕一吹,屋內頓時閃過一道光芒,轉而陷入黑暗。
已經閉上眼睛的白無懷沒有發覺,蠟燭和床邊的距離是根本吹不到的。
“晚安。”一聲低而溫柔的聲音在黑暗中縹緲,卻足矣令人心安。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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