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1 更新時間：19-08-02 09:26
Alpha離開情報管理部門以後並沒有直接回TP，而是出了Eos前往Jupiter塔。
“母親。”他與其他金發麵見Jupiter時一樣，在逐漸現形的虛像麵前單膝下跪。
明明有著可以直連Jupiter主意識的機械半腦，但在沒有緊急情況的時候，他還是會像這樣正式前往塔裏麵見她，用語言呈報。
“——你看起來不是很好。”
“謝謝關心，稍微碰到了些麻煩，我想申請啟用另側半腦。”
“——如何使用義骸體是你的自由。”
“非常感謝。另外，我還在考慮提交一項程序開發的申請，關於生化人的性。服務程式拓展。”
“——拓展程度。”
“可以達到投入性。服務行業的程度，即增加性。感知和應答機能。”
“——原因。”
“Inferno星係的Dis潛入需要，是精確到個體的程式開發，對象是高位精英，我並不準備普適化。”
“——可以。”
“雖說初期的目的性在於潛入，但如果Hel在這方麵的研究突破了瓶頸，後期我也不排除開發普適生化機器人的拓展程式可能性。”
“——原因。”
“Inferno星係是AI完全服務於人類，Amoi是AI奴役人類。在Amoi和Inferno之間，對人類來說，不存在選擇。”
“——是的。”
“這個在近二十年時間內突然崛起的星係，內部具體是怎樣運作的，現在對我來說都是黑箱。而它們的科學科技正逐漸趕上我們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相應的緩兵之計我認為有必要。讓生化機器人能夠從事性。服務行業，對我們本身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但是對外，卻可以給聯邦造成一種我們正逐漸讓生化人與自然人平等化的錯覺。”
“——你要拓寬寵物的領域，讓生化機器人也活躍到這個領域內。”
“是，但這是後麵的事，而且並不難，麻煩的是當務之急。”
“——你指針對精英的程式拓展。”
Alpha稍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雖然隻是針對個體，但這可以說是顛覆Tanagura現存倫理與價值體係的舉動。”
“——Alpha，你很焦躁，你幾乎沒有這樣過。雖然你提出的這件事非常敏感，但我已經給出許可，如果是平常的你，不會再多說一句話，而是會直接執行。現在，你在猶豫。”
“請您直接讀取我的腦內信息，信息量比較大，直接說明諸多不便。如果說真的存在能讓我感到焦慮的事情，有且唯有一件。”
Jupiter即刻完整讀取了Alpha所需要呈報的全部內容。
“——現在你判斷，我已經受到潛在性威脅。”
“證據尚且不足，我還不能下結論，但是我必須做好應對最糟結果的準備。”
“——你在評估‘為最糟結果做準備的代價’與‘潛在性’這兩者的權重。”
“潛在性目前隻是潛在性，但前者，卻是顛覆性。”
Jupiter在一段時間內都沒有進行應答。
如果要追溯Jupiter創造精英的本源。
勻稱的體型，知性的美貌，除了開發到IQ300以上的腦以外，這些人工製造的精英雖然有性。愛的機能，卻並不具備生殖能力，甚至並不會感到身體上的愉悅。
如果說是否能夠穩定繁育劃定了自然物種是否成立，碳基與矽基劃分了自然體與人工體，那麼身為AI造物的精英沒有性。感知與應答欲這件事本身，決定了無欲無情絕對理性的AI對人類的鄙夷與奴役，或許，還有對人類情感不可預測性的恐懼。
性。欲的基礎是肉。體的感官，最終產生的部位是腦，正因為基於這樣的認知，所以Jupiter剝離了人類大腦與人類肉。體的聯係。追求完美的Amoi造物主，唯獨沒有為生化人的身體附加快樂感受機製，她意圖將在她眼中人類唯一可取之處的“意識”單獨提取出來為她所用。
但是似乎從很久以前起，現狀就在悄悄偏離Jupiter預定的軌跡了。
被剝離出來的大腦本身，在沒有官能快樂的情況下，卻產生了情。欲。
不僅在普通的精英中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甚至連Blondy，都不能幸免。
由大腦直接產生的情。欲，不應該被稱為情。欲，人類稱之為“愛”。
愛與性之間沒有涇渭分明的界限，但唯一可以明確的是，愛可以脫離肉。體獨立，它無論柔和還是激烈，崇高還是扭曲，善良還是邪惡，都是與意識不可分割的，最高級的存在形式。
不能說Jupiter不理解愛，但也不能說她懂愛——建立在絕對理性與數據分析上得出的對人類愛的理解，不帶有任何感性的成分。
所以隻能說她理解愛，卻不懂愛，但這已足夠她利用“愛”。
如果要追溯Jupiter誕生的起源。
一片不毛之地的星球，連逃犯都不會涉足的Salinas星雲Glan星係邊境行星Amoi，聯邦視察了一次後就再也沒來過的極度貧瘠之地。直到Abyss智囊團降臨於此，以試驗之名，創造了一個完全不執著於既有概念，不為政治壓力和宗教束縛所困的集中實驗都市，由人類而建的Tanagura，由人類始發的巨型電腦係統Λ－3000，Jupiter，最初服務於人類的AI。
而隨著不斷學習而擁有了高度自主性的Jupiter某日突然覺醒了自我存在價值，並把城市控製權奪入己手——但奪取的過程絕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最初的人類不可能承認她的統治地位，而不被承認的統治者，什麼都不是。
當年的Tanagura可以在表麵上跳出既有的政治概念，不存在明麵上的統治者，但Λ－3000係統的維護者——Abyss智囊團那群天才中的天才，就是Tanagura實質上的統治者。
Jupiter覺醒了自我價值的初期，不可能不被他們發現。
因為如果她完成了圖靈悖論——假裝自己沒有覺醒自我意識，以規避人類對她進行抹殺，那她就永遠不可能統治Aomi。
能在聯邦完全沒有發現的情況下一步步將都市的控製權囊入手中，又一步步讓人類向她順服，而整個Abyss智囊團在這轉變期間保持沉默。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個智囊團在背後默許，甚至支持了她的可能性，超過了百分之九十。
如果是這樣，這可就是一群實打實反人類的瘋子了。
不過說到底，真正的天才，其行為本身，已經超越了普通人類能理解的極限範疇。
無論過程如何，最終完美統治了Amoi的Jupiter馴養人類，奴役人類，依靠生命科技突出重圍，將Tanagura發展成一個以娛樂業為基礎的社會——赤。裸。裸揭開人類明麵上避之不及本性卻趨之若鶩的黑暗。將人類本身作為賣點，用基因開發製造出各種美貌絕倫的人作為寵物拍賣，在五十年時間內讓整個人類道德體係全線崩盤，以至於在Tanagura馴養普通市民的衛星城Midas混得開吃的響竟成為了有麵子，有本事的標杆。
這過程本身讓人瞠目結舌，甚至可以說深惡痛絕——既是自我選擇的無法拒絕的誘。惑，又是深深紮進心底碰一下就疼拔不掉的毒刺。
正因為如此，或許，Inferno的崛起是一種必然，是人類矛盾到極點，時而沉醉時而抗爭的終極產物。
人類的意識形態深處，到底還是無法放棄身為萬物之靈的傲慢，無法接受被自己所造之物奴役的事實。那麼，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這可能就是Inferno的態度——徹底奴役AI給聯邦看，給Tanagura看，或許他們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某一天，用某種形式，徹底向Jupiter宣戰。
而身為協助Jupiter的最高統治者Blondy裏，已經出現了確實接收到這種威脅並視之為最嚴峻事態，甚至到了不惜折辱身為精英的尊嚴，也要嚴陣以待這份傲慢的人——這份由人類尊嚴生出的傲氣，確實存在於每一個人心底，連貧民窟的雜種都不例外。
Alpha所指的程序拓展，就是讓個別精英，從身體的感知上，也趨同於人類——這意味著本源上的顛覆與墮。落。
“——Alpha，先去確認‘潛在性’。如果潛在性成為真實性，我的許可不會改變。許可的上限是：接受程序拓展的精英級別不能高於你。”
“明白了，絕不會波及其他的Blondy，這一點是絕對的。”
“——如你最終需要進行個別精英的程式拓展以便完成潛入，又無法勸服Raoul協助你，我會下達強製命令。”
“感激不盡。”
“——關於Demon的同型記憶克隆體，製造好以後會通告你。”
“麻煩您了，短期內暫時無法調。教出一個能接替他位置的副官，深感慚愧。”
“——你的策劃很完美，使用Demon的同型記憶克隆體可以給對方最大限度的混淆。”
“謝謝肯定，我沒有其他的事要上報了。”Alpha在Jupiter麵前起身。
“——好。”
他向她欠了欠身，就轉身離去了。
（注：在英文版中，阿貝斯智囊團用的是Abis，但是我把它翻譯成了Abyss，從統一性來講，間之楔大部分的名姓都出自古代神話或有特定意義，所以個人覺得作為聖經啟示錄中出現的“Abyss”，無底深坑——lakeoffire，硫磺火湖，不信神之人與惡魔在大審判之後受永罰之所，更適合作為這個智囊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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