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37 更新時間：19-11-03 00:17
歐陽鏡卿自小便無父無母，於是隻好去偷、去搶、去乞討、去行騙。可他在這些上麵似乎並不開竅，每次出去幾乎都會被人當場抓獲，或是直接毒打一頓。而就連最本分的乞討，他都不會賣慘裝可憐，甚至有時還會因為被人看不起和施舍者動手。
所以，他從小就一直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而正是由於這種狀況，有時候連乞丐都會同情他，分他一口糧食。老殼郎就是這樣的人，明明自己自己都吃不飽，但還是會把乞討來的東西分他。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悲天憫人的性格，在他的幾番堅持下歐陽鏡卿才算化解了對他的敵意。而那幾年老殼郎亦如他的父親一樣對他百般照拂，他們晚上和其他乞丐一起住在破廟裏，白天就去街頭行乞。
歐陽鏡卿因為這種帶刺的個性沒少吃虧，而老殼郎就一直跟著他背後收拾攤子。按老殼郎的話講，歐陽鏡卿身上是有一種難以磨滅的傲氣，他不是幹乞討的料，也注定不會是這乞丐窩裏的人。
而老殼郎自己則隻是個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他的頭發有些花白、背也有些佝僂，但從聲音來聽他似乎更像是一個中年男子。因為右腿有舊疾，他總是拄著一根棍子。至於老殼郎這個諢號則完全是調侃之意，而他真正的名字現在也是不得而知了。
隻是據說他曾經也有一份正經營生，可後來因為賭博鬧的妻離子散，全部的家產用做抵押，還被打斷了一條腿，這才淪落至此。
其實這些歐陽鏡卿並不關心。對他而言，每天和老殼郎一起乞討也是種不錯的生活。可老殼郎的身體條件每況日下，乞丐病倒了抓不起藥，也隻能聽天由命。
歐陽鏡卿不肯，就去偷別人的錢袋。可他都已經拿著錢到了藥鋪，卻還是被藥鋪老板一眼認出了自己的錢袋，於是當場便奪回了銀子，並讓夥計把他給轟了出去。
高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向他施以援手。在他最沒落的時候，他骨瘦如柴渾身是傷，但那眼睛裏是仍然倔強與孤傲。在他被趕出藥鋪時，他就站在身後問他是否願意跟他一起離開？
他點頭，表示願意賣身給他。於是高璟給了他一筆錢給老殼郎治病，而歐陽鏡卿本人卻在被收拾幹淨吃好飯後，直接給送進了西越第一的歌舞樂坊——長樂坊。
期間高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他，於是歐陽鏡卿便也更努力的練習舞蹈以便得到他的誇讚。但日子久了，他才知道高璟似乎並不會誇讚別人，就像自己不會為了乞討向別人低頭一樣，便也就沒有再強求了。
剛開始兩年在長樂坊紮基本功也還好，隻是高璟不準他出去長樂坊以外的地方，所以歐陽鏡卿知道老殼郎去世的消息已經是一年之後了。高璟將他安葬在一處僻靜的山上，他們一起去祭拜，便也徹底斷了歐陽鏡卿的後顧之憂。
……
“這可不行。”歐陽鏡卿直接替高璟拒絕：“貪心不足蛇吞象，三皇子難道是想做這大象不成？”他反諷。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永遠不要低估某類人的無恥程度。
“美人如蛇蠍，我倒是甘心做這大象。”秦逸臻狎昵至此，連歐陽鏡卿都差不多猜到了他話裏的隱喻。
喂！鏡卿還隻是個孩子。開這種玩笑未免太過火了吧？！宋祁玉憤憤難平，可高璟臉上卻並未出現什麼不妥的神情。
“三皇子垂愛，鏡卿確是可以許給三皇子殿下。”他聲色沉悶，回答卻完全出乎意料：“隻是這第一舞姬乃是我西越國從小選中，為東萊儲君所培養的絕世美人，如此一來倒是難辦了。”
高璟若有所思，聽聞此言歐陽鏡卿卻是變得臉色陰沉。他從來沒有給自己說過這些，所以這一切他自然是一概不知。隻是這麼多年高璟對自己的縱容嬌慣、百般依順，難道就隻是在培養一顆棋子？這對歐陽鏡卿來說無疑是一道晴天霹靂，他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二個對他好的人，到現在為止則是唯一一個。
他沒有說話，喉嚨好像啞了一般幹澀。而諸皇子則一個個的都看著他，對這歐陽鏡卿的興趣可謂又濃了幾分。之前沒來得及細看，現在觀之這歐陽鏡卿確實長得媚惑，隻不過這眉宇之間還有著幾分未脫的少年稚氣。
其實與東萊不同，西越男風盛行，男子貌美還真能當飯吃。於是在這裏，無論是歌舞姬還是樂師，男子的地位都要比女子高上不止一個檔次。所以在西越，人們對好看的男子趨之若鶩，而像歐陽鏡卿這樣的妖孽更是難得一見、千金難求。
美人者人恒愛之，君子莫不好逑也！秦逸臻本還想再爭取一下，但聽到這裏也隻能就此收手。盡管這儲君之位非他莫屬，但秦晏隻要沒立儲，他就名不正言不順，過分張揚不免會被人詬病落下口實。
“既然如此，我東萊先謝過西越美意。”歐陽鏡卿還在慪氣，秦晏卻也像是逃避一樣趕緊結束了這個話題：“至於美人一事，我東萊儲君未立，大可不必著急。”
西越的意圖怕是想通過美人計來套取情報，不過這都已經是後話了。目前，這也不失為詐出東萊立儲的關鍵所在。
次日，在東萊的一切事宜就此結束，高璟帶著西越一行人便也如此踏上歸途。外麵的天才剛蒙蒙亮，四下裏無不透著一股清冷。
車轎裏的氣氛一度怪異。歐陽鏡卿自從昨日宴會後就再沒和高璟說過一句話了，而高璟平日本就不苟言笑，所謂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必定是有事。到現在隻剩自己，宋祁玉在這車轎裏待著，可真是渾身難受。
“聽聞昨日回別館，東萊國二皇子可來找過殿下？”他忽然想起來今早侍衛口中的閑言碎語，於是開口問道。
“嗯。”高璟點頭算是回答。
“那他找殿下是……”宋祁玉的話今天的確是有些多了，這是他在平時絕對不敢問的。可高璟似乎並不在乎，於是便也開口告訴了他。
“秦逸臣找來了凝水珠，說要以此來換取我西越三分之一的兵力。”他不著聲色說道，又從衣服裏摸出一個狀似水滴的琉璃吊墜。
歐陽鏡卿還是不肯搭理高璟，但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也經不住好奇的偷瞄起來。
“你答應他了？”看見纏繞著高璟手上的凝水珠吊墜，宋祁玉不由問道。的確，三分之一的兵力於他們而言還是有待商榷。
“嗯。”他惜字如金，隨手便將這凝水珠丟給了宋祁玉：“隻不過這東西是假的，於我而言並未有什麼用處罷了。”
“你說這秦逸臣是拿了一顆假的凝水珠來糊弄我們？”宋祁玉不解，秦逸臣性格穩重，倒完全不像是能幹出這種蠢事的人。
“這顆珠子是凝水珠不假，可這傳說中的凝水珠本就是西越皇室的一大騙局。”高璟慢慢解釋。
“所謂凝水珠其實就是當時國師常佩戴的一顆普通琉璃珠，幾百年前的寶荼綠洲也不過是先帝高荼聽取了國師的意見，經過幾年的植樹造林、開溝引渠才換來的一小片成果。”關於傳說的故弄玄虛，他不禁嗤之以鼻。
“隻是當時荼皇帝和國師走的太近，又鬧出了那樣的風流韻事，所以才有人看不慣要陷害國師。但此事終究是走漏了風聲，又或許是荼皇帝故意想要放走國師，他才能憑空消失在西越的大獄。”
“至於綠洲在國師走後消失，這也是因為荼皇帝思念成疾再無心經營管理才逐漸荒廢的。”凝水珠的傳說在西越可謂家喻戶曉，但宋祁玉還真沒想到其中隱情當是如此。
“而遺詔裏，荼皇帝要找的也根本不是凝水珠，而是後來音訊全無的那位國師。但因為他和國師的事情當時鬧的滿城風雨，所以西越皇室才篡改了原先的故事，同時也隱去了這位國師的姓名。”
這樣一來整個事情便也能解釋清楚了。凝水珠的傳說不複存在，那麼西越的承諾自然不可作數。
“既然如此，殿下為何要答應秦逸臣的要求？”宋祁玉百思不得其解，高璟卻是早有打算。
“真正有價值的從來都不是這凝水珠。”他閉上眼睛，宋祁玉卻還心有不甘的裏外研究，畢竟是傳說中的物件，可能還是不一樣的吧？！
“你若喜歡便賜給你慢慢研究，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玩意兒！”這凝水珠在他眼裏如此不值一提，也不知道秦逸臣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歐陽鏡卿嗤笑一聲瞥向他處，關於高璟的事情他可從來都不會有半分關心。反正他總是什麼都不告訴自己，也是，沒有人會在乎棋子的感受。
他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連宋祁玉都看得出來。以前興許一頓好吃的就可以讓歐陽鏡卿氣消一半，而現在他再也不打算原諒高璟了！哼。
趕了一路，舟車勞頓。盡管隻是坐車就已經消耗掉了他們大半的體力，雖然也有幹糧，但更多是因為沒有胃口而於事無補。日漸式微，所幸他們終於來到一間驛站，這才得以休息吃飯。
可當眾人都圍坐在一樓吃飯時，歐陽鏡卿卻直接去了二樓房間休息。因為驛站本就是個臨時歇腳的地方，所以總共也沒有幾個房間。於是盡管百般不願，他還是被安排和高璟一個房間。
晚飯過後，高璟回來歐陽鏡卿已經睡下了。也對，一路上風塵仆仆此時也定是乏了。其實他哪裏知道，歐陽鏡卿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這才刻意避開了與他單獨交流的時間。
高璟歎了口氣，有種莫名的失落，但這一切本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他知道歐陽鏡卿隻是需要一些時間，到明天早上他還是會和往常一樣叫他起床的。
他看著宋祁玉塞給自己的兩個蘋果，心裏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寓意何為，於是便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結果也沒心情去吃，便就隨手放到了桌子上。
次日清晨，歐陽鏡卿並沒有來喊自己起床。高璟醒了，對麵的床鋪已經空了，看來他的小家夥怕是已經餓醒出門覓食去了。桌子上自己啃過的那個蘋果孤零零的立在一旁，而另一個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高璟心情大好，隔壁房間歐陽鏡卿卻一早擠走了同睡的領事。宋祁玉做事周密，尤其是在一些容易忽略的細節上更是吹毛求疵。所以，出一趟遠門就數他帶的東西最全，光是好吃的便帶了不止一個包裹。
於是，歐陽鏡卿醒來看見桌子上的蘋果便知道是宋祁玉帶給他的，隻是令人不愉快的是晚上他睡得早，無恥某人竟然還在其中一個上麵咬了一口宣示主權。他氣不過，在怨恨的盯著無恥某人的睡顏中惡狠狠的啃完一個蘋果後便敲響了宋祁玉的房門。然後天還未亮，那個無辜的領事便頂著黑眼圈被歐陽鏡卿給清理了出去。
雖然無比抗議，但無論是歐陽鏡卿還是高璟都是他絕對不能惹得人。所以，他也隻能抱著被子去樓下和其他人擠通鋪了，但宋祁玉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寅時未過他就被吵醒起來伺候這小祖宗了。而且還是全程不能闔眼的聽這祖宗變著法兒的罵璟皇子，順便自己還得附和兩聲好的是的才肯罷休。
這兩個人吵架為什麼誤傷的總是他？自己是造了什麼孽自己改還不成？額，他想睡覺啊——璟皇子快把你家祖宗帶走吧！求你了，怎麼樣都好。宋祁玉很鬱悶，欠他們的還不成嘛！
（本章完）
作者閑話：
西越之行到此告一段落，喜歡璟皇子和歐陽鏡卿請耐心等待，之後還會有在西越國的戲份！
其實吧！雖然之前有事延更了一天，但是我還是沒有趕回進度。因為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前兩天又卡文了，所以就休息了兩天沒寫。不過我會努力平衡的，還有不到兩周考試，也希望我能把證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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