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838 更新時間:08-09-20 17:21
喬茸閨房,喬茸和瀑之,紫芾和小白龍,八目相對。
“喬小姐,小白龍被‘惡鯊咒’纏上一事,你知道嗎?”許久,紫芾終肯鼓起勇氣打破沉寂。
喬茸含淚,搖頭不語。她不知道紫芾所說的“惡鯊咒”究竟為何物,但好像跟自己脫離不了幹係。
“喬小姐,我想自己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請你如實相告好不好?”
紫芾不罷休。那雙鞋是她做給小白龍的,具體做了什麼手腳她真的會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惡鯊咒’!我這麼喜歡白公子,怎麼可能會害他呢?”喬茸毫無畏懼地盯著小白龍的雙眼。
小白龍別過頭去,紫芾強忍住怒火。
“告訴我,你是不是見過克裏桑?”
“你是說那個海巫婆嗎?沒有,真的沒有!”
“那……”
“紫芾姑娘,”喬茸將眼淚逼回,打斷她的話,“可不可以別再強迫我回答這些我根本不知道的問題?我承認自己很想將白公子從你那兒搶過來,可並不代表我一定會與你們的敵人勾結,信不信由你們。”
“你……”紫芾雙眉緊鎖,攥緊了放在膝上的拳頭。
小白龍將手覆上她的拳,輕輕將它們掰開。喬瀑之自始至終留意著這個細節,心中百味交雜。
“好了,不開心的事就別提了,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相信喬小姐並沒有加害之意。紫芾,我們走。”他站起身,拉起紫芾的手。
二人正欲出門,卻被喬茸攔下。
“慢著!”她衝到小白龍與紫芾麵前,伸開雙臂攔住他們的去路。
“小茸!”喬瀑之不想妹妹越陷越深,他試圖將她拉開,“別鬧了!”
但喬茸固執地甩開他的手。
“我隻要一句話,一句話就可以。”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小白龍,不給他閃避的機會,“白公子,你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我?”
“不可能。”小白龍看向紫芾,滿眼溫柔,“有紫芾在,我絕對不會喜歡上別人。”
紫芾幸福的笑容,小白龍滿眼的溫柔,絢爛的陽光給他們濃厚的愛情鑲上金邊。
這幅畫麵讓喬茸心痛。她明白,小白龍注定是她今生的劫難,她想抽身,但為時已晚。
“那你別後悔!”她歇斯底裏地警告他,繼而衝出門去。
“小茸!”瀑之抱歉地看了二人一眼,緊跟站追了出去。
喬府背部繞林,因海洋性氣候的孕育,使靈沙鎮的植物長勢尤其得好。
銀擇漫步在一片碧淨之中,雖滿眼青翠能稍緩壓力卻仍憂心忡忡。
喬茸始終那樣任性。他生怕克裏桑會使用某些陰險手段令她深陷泥潭。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喬茸!”他匆忙跟過去。
喬茸不顧銀擇在身後呼喊,隻不停地在林中奔跑,她需要緩解內心的痛苦。
樹葉被風輕輕帶動,曳起滿滿的挑撥。
喬茸停下,擦了把淚,將氣全發在新長的綠葉之上。
“哼!”她一邊冷哼,一邊將能觸到的葉子拔下。但不知為何,每當一片嫩綠被自己摧殘而下時,她不僅感覺到輕鬆,反而覺得那是自己的心上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傷口。
葉,紛紛揚揚地落,越落越多……
她仰首看著下起“葉雨”的天空,由壓抑變成驚訝。
“是你?”
又是銀擇,為什麼銀擇可以對自己這麼好而自己喜歡的人卻總是無動於衷呢?
銀擇回以淺笑,微彎的嘴角牽扯出她的所有委屈。淚在素淨的臉上彎延成溪流,悄無聲息地渲染著悲傷與愁緒。
他落寞而堅毅的身影矗立在原地,麵對她的眼淚,痛心無比,他很想將自己的肩膀借給她,但他知道她不需要。
淚停止的那刻她的力氣仿佛全被抽幹。疲倦地倚在距離最近的樹幹上,看著還在繼續下降的落葉她同斷下的鳥翅,她不由得憐惜起來。
“停下來吧。”
語畢,葉停。
“辛苦了一個冬天才破芽而出,如今卻早早地零落了……”
“它們是為你的傷心伴舞的精靈,縱使是被秋風染成耀眼的金黃,也比不上如此瀟灑地飛旋。”
銀擇出自內心的真言使喬茸震憾。一抹笑意拂上臉龐,她走向銀擇。
“謝謝你,銀擇。在我這樣傷害你們之後,你還是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報答你的這份恩情。”
“那就請快快樂樂地生活吧。這便是最好的報答!”他拍拍她的肩,微笑著轉身離去。
銀擇明白,凡事都要適可而止。他從未怪罪過喬茸,因為他相信喬茸是個善良的女子。
生命的曆程中,往往會遇到一個甚至是幾個令你無法去討厭的人。無論他們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都會原諒。即使他們對你沒有一點幫助,你依然會忘乎所以地伸手相助,為了他們寧願無畏地傾盡全力,沒有為什麼。
銀擇的關心縈繞在喬茸身邊,如果喬茸是一隻怕冷的小貓,那麼銀擇便是她的春暖花開。
“商姨,您來一下,我有些悄悄話要對你說!”
商月正陪喬海通下棋,一顆光亮的黑子自指尖滑落,驚亂麵前一小片局勢。
“哎呀,都亂了陣腳了,茸兒,瞧你幹的好事!”喬海通衝喬茸開玩笑。
見喬茸肯漸漸接受商月,他深感欣慰。
“那老爹您就緩緩再下唄!商姨我先借走了!”喬茸推走一臉無奈的商月,走至門口又向喬海通做了個鬼臉。
“哎,這孩子!”喬海通被逗樂,滿臉寵溺。
“商姨,從白公子靴子裏出來的‘惡鯊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喬茸將商月拉到自己的閨房,小聲盤問。
“什麼‘惡鯊咒’呀?沒聽說過啊。”商月看起來很無辜。
“騙誰呢?”喬茸向她逼近,直勾勾地盯著她,“商姨,你不會是同克裏桑串通好來害我們的吧?”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那雙長靴可是你自己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裏麵有什麼蹊巧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可是看在你爹的麵上好心好意想幫你,沒想到你竟懷疑起我來。”商月氣得臉色鐵青。
聽商月所言,好像確實屬實,喬茸對她的懷疑有些動搖。
“你真的不知道?那你發誓!”
“好,好,好,我發誓!”商月沒轍,隻好照做。
“唉——好吧。商姨,對不起呀,我錯怪你了。”喬茸艱難地放下架子。
“哈,知道錯了?想讓我原諒可沒那麼容易。”
“哎呀、哎呀,好商姨,您就看在我心情不好,遭受挫折的份兒上別怪我了,行不?”喬茸不住地晃著商月手臂。
“行了,原諒你了!”即使再有心機的人,偶爾也會出現有愛心的一麵,“話又說回來,那白公子的小心上人回來,確實對你很不利。”
商月的話像一把食鹽,籟籟地撒落在喬茸極力想隱藏的傷口上。她別過臉,飽飽地吸進一口清新的空氣。
“他們那麼相愛……我看我還是不要再摻和的好……”
盡管是在自欺欺人,但總算是一個安慰自己的借口。在這些沒有娘親陪伴與照料的歲月裏,她,早已習慣性地蛻變成一個懂得為自己療傷的堅強大小姐。她不需要別人的憐香惜玉,也不願容忍任何失敗。但,畢竟現在所麵對的是不可扭轉的事實,該低頭時終究還是被強製著、按著、壓著低了下來,縱使還有數不盡的不甘。
“老爺的女兒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認輸的!我不是說過要幫你的嗎?現在就氣餒不是你的作風哪。”
“您有辦法?”她在心裏祈求上天再降臨一些希望給自己。
“哼,那是當然,隻要你肯聽我的。”
“什麼辦法?”
“你要知道,紫芾是你和白公子的大好姻緣之間一個致命的威助。若想使你們的關係暢通無阻,就必須先除了她!”
“啊?”喬茸驚呼,“你要我去殺人?絕對不行!紫芾姑娘對我不薄,我怎麼可以殺了她?”
“傻丫頭,誰讓你把她殺了?”
“那該怎麼做”
“早前我聽說京城有位金藥師,他專門擅長煉製各種奇異藥物。其中,最為有效的便是‘忘情粉’。起初我還不信,但後來經過親自嚐試之後,發現果真名不虛傳。如今,我這兒還剩下一些,你拿去給紫芾服下,讓她忘了白公子,再趁勢擄獲那小子的心。”
“為什麼不是讓白公子忘了她?”
“你還真是傻到了骨子裏。你想想,姓白的小子就算忘了情,也未必會喜歡上你呀。況且還有個深愛他的紫芾與你相爭你爭得過她嗎?隻有讓紫芾先忘了他,趁他失意時你及時地去安慰,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明白了嗎?”
喬茸聽後頓悟,不由暗自佩服商月的“老謀深算”,但旋即又被好奇所吸引。
親自嚐試過“忘情丸”?難道商姨曾有過想忘的人?她越想越好奇,最終沒能按捺住那股想明白一切的欲望。
“商姨……”
“嗯?”
“您說您吃過‘忘情粉’?您也有雖深愛卻又想忘記的人嗎?”
“嗬,那些往事不提也罷。你到底用不用這個辦法?”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但很快便轉過話鋒將其隱沒。
“噢,我……”聯想到自己的棘手問題,喬茸再也沒了探索的心情。
一段冗長的思索在腦中纏繞成結,她甚至寧願永遠解不開,就這樣沉入其中再也清醒不過來。
終於,她將猶豫在半空的手伸向商月手中的淺口碎花小瓷瓶。
“嗯,還是很聰明嘛。”商月滿意地笑。
喬茸心裏像有個跌跌撞撞的影子,她在陝小的空間裏不停地搖晃,不停地碰壁,鬧得自己急切地想脫逃。
她匆匆往回走,半路卻被商月談到吃忘情粉時那揮之不去的哀怨神情所震住。她忘不了商月的表情,她忽然覺得商月其實很可憐。
“商姨”,她走至還留在原地的商月麵前,溫和地笑,“商姨您以後還是叫我爹‘海通’吧,叫‘老爺’挺生硬的,聽著難受。”
麵對喬茸的理解,商月釋然而又感激地微笑。
喬茸頑皮地衝她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跑開。
習習晚風拂動蟬翼般的紗雲,月光雖微微有些朦朧卻自最深處透出令外一股舒適的韻味。
紫芾和小白龍並肩坐在臥房門外的石階上,望著圓月出神。
“要是能永遠這樣恬靜該多好!”她閉上眼,感受著夜的清爽,有感而發。
“很快就會恢複平靜了。我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戰勝一切劫難的。”他心疼地看著她日益削瘦的臉頰,示以鼓勵。
“哈,哈欠——”她伸了個懶腰,感到很疲倦。
“累了就先進去睡吧,明天還得準備迎接挑戰呢!”小白龍看出她神色中反映出的憔悴,不忍心她再硬撐下去。
“你確定你不會再忘記我吧?”紫芾突然滿眼恐懼地看著他。
“不會的,永遠不會了。別再胡亂擔心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領大家去郊外,好嗎?”
“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透透氣了!帶大家一起去就不會單獨受到襲擊,你想得可真周到!”她開心地跳起來。
小白龍淺笑緊跟著也站起身。
“快進去吧,風有些涼了!”
“嗯!”紫芾轉身回房又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小白龍!”
他聞身看過去,一個輕盈的吻像隻被風吹落的彩蝶翩然落到臉上,夾著淡淡的海洋百合芳香。
沒等他開口,紫芾已進入屋內,並將門帶上。
這一切被喬茸毫無遺漏地收入眼簾。一種叫作“嫉妒”的情緒如毒蛇般爬至心頭,不停地收束著身軀將心髒逼向窒息的角落。
手中的托盤因指甲的滑動發出低微的摩擦聲,像根刺一樣紮入平靜的腹地。
“紫芾姑娘。”
“是你呀?請進吧。”聽到敲門聲,紫芾迅速離開凳子,將門打開,沒想到竟是喬茸。
其實,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她已經不怪罪喬茸了。畢竟,喜歡誰是她的權利,爭取喜歡的人也是她的自由,她並沒有什麼錯,更何況她根本不懂魔法,無法駕馭“惡鯊咒”。
喬茸將托盤中的酒菜擺上桌,兩人麵對麵坐定。
“紫芾姑娘,謝謝你的寬容,我終於領悟,自己從前真的很任意妄為,真的很抱歉。”
“你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我不會再去計較這些了,別放在心上。”
什麼女孩?你在自欺欺人,怕我抱了你的小白龍吧?假惺惺。雖然紫芾說的是肺腑真言,但在喬茸耳中,句句都隱藏著毒素,她不由地暗暗指責。
穩住激動的情緒,斟上兩杯酒,在將酒盅遞給紫芾之前先隱蔽地搖了搖,杯底的白色粉末紛紛上浮,融入醇香的烈酒之中。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來,我們幹一杯!”她假裝興奮地舉杯。
“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喝了,吃些菜就好。”紫芾真的覺得很累,看到酒有些反胃。
喬茸舉杯的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她明白自己不能停下計劃,因為一旦暫停,便再也不會有勇氣繼續下去。
“紫芾姑娘還是不肯真正原諒我嗎?又或者是怕這酒裏有毒?既然不相信,那我就喝給你看!”她猛得站起來,伸出手去抓紫芾麵前的酒盅。
紫芾一手攔住她,一手握起酒盅。
“我相信你。”紫芾注視著喬茸因過於激動而布滿血絲的眼,“我喝,來,幹杯。”
兩隻酒盅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喬茸避過他信任的目光,那聲脆響震痛了心髒。
“等等!”她想後悔,她已經後悔了!
但紫芾已將酒一飲而盡,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怎麼了?”紫芾笑盈盈地放下酒盅。
喬茸隻覺自己的喉嚨似突然間變成一片枯葉,想開口,卻隻能發出破裂的“噼啪”聲。
旋即紫芾臉色突變。她驚愕地瞪向喬茸,雙手緊緊後住胸口。此時,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裏溢滿滾燙的鮮血,它們像一群剛從沸騰的油鍋中跳出的小獸,帶著滿身灼熱拚命跑向出口。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即將被燒焦。那群小獸終於找到了出口——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起鮮血來。
“紫芾姑娘!”喬茸第一次看到那樣多的血,它們從紫芾腳下一直流淌到自己的腳邊。她努力撐起被嚇得發軟的身體,驚恐地目睹紫芾一直不停地吐著大口大口的血,直至臉色慘白,最終憂怨地看了她一眼,無力地倒下去。整個過程,喬茸無法動彈一步。她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般,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殘酷、恐怖又充斥著濃烈血腥味的畫麵,無能為力。
在紫芾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軟,癱倒在桌上,滿桌酒菜“嘩啦”一聲落地,一地狼藉。
“紫芾!”小白龍聽到紫芾房內的巨大響動,匆匆趕來,滿目血紅刺痛了雙眼。
他扶起躺在地上的紫芾,與其說那是一個身體不如說是一片沾濕的羽毛。她混身發軟,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更令他近乎發狂的是——她竟沒了鼻吸!
“紫芾!”他的喊聲驚天動地,霎時電閃雷鳴。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他怒視著趴在桌上,嘴唇已被咬出血的喬茸,憤怒地攥緊雙拳。他真的太想立刻就殺了她!
喬茸雙目圓睜,魂不守舍地抱住腦袋。她真的殺了紫芾!她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商月騙了她!她被商月騙了!
“哈哈哈哈——真是個乖孩子。來來來,讓商姨好好獎賞你!”商月笑得妖氣四射,一雙漆黑的眸子泛出邪惡的霧氣。
一抹濁色攪亂她的瞳仁,她搖身一變,成了那醜陋無比、近似黑色木乃伊的克裏桑。
“你、你……”追至門外的喬海通一臉無法置信。
“哈,去死吧!”克裏桑放出黑色裹屍布,將喬海通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
“爹——”喬茸慘叫一聲,緊接著衝向克裏桑,“你這個老嬌精,拿命來!”
一股混蟲略帶苦澀的氣體進入鼻腔,喬茸在毫無預料之下昏迷。
黑暗騎士包圍了整個喬府,所有人都陷入囹圄。情急之下,銀擇喚來人魚戰士,趁兩兵交戰之際,銀擇啟用護身術保護眾人衝出大門,克裏桑發現後立即追趕,卻被一小隊人魚戰士所纏,當她解決掉最後一個人魚戰士時,已不見逃亡眾人的蹤影。
“快撤,給我分頭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給我挖出來!”克裏桑狠狠地下令。
“是!”
所有黑暗騎士都在瞬間消失不見。
雖知道仙鱗仙子素不喜歡外人來到仙鱗湖,但情急之下隻好將眾人暫時安置過去。
“大嫂,有沒有可能救活紫芾姐?”典束心急如焚,他將懷裏不停顫抖的粉鳶摟得更緊了。
紫芾已斷氣多時,麵色尤如白紙。仙鱗仙子環視圍繞在紫芾屍體旁滿臉痛苦的眾人,輕歎如一段委婉的低喃。
“辦法倒是有,但不知能否行得通……”
“什麼辦法?”小白龍短短時間內竟滄桑百倍。
“幹脆你們先想辦法,我回東海把父皇請來!”典束想找龍王幫忙。他堅信龍王神通廣大,肯定能將紫芾救活。
“先別急。你來幫我們護法;這個辦法行不通時再找也不遲。逸揚,你是否確定自己和紫芾是真心相愛?”
“確定。”小白龍堅定地點頭。
“很好。”仙鱗仙子滿意地微笑,“克裏桑之所以想治紫芾於死地,是因為海王的五位王室子女若是將力量合並在一起,便無人能敵。隻要消滅其中的一人,這個陣勢便無法成立,而她則少了一道強大的阻礙。逸揚和紫芾是真心相愛,因此他可以通過心靈感應代替紫芾的位置。藍泠被困於另一境地之中,我可以用自己的神魄進入通往那個境地的隧道,將其頂出一個裂口讓藍泠鑽出。而紅瑚、銀擇、粉鳶則各自把握好自己的靈力,和逸揚重組一個力量無限的法陣,以營救紫芾,可以嗎?”
“行,那快點開始吧!”銀擇迫不及待。
他安排好人魚戰士們的把守方位後,盤腿坐在仙鱗仙子指定的位置。仙鱗仙子則把喬大嬸一家領到一個小小的洞穴裏躲避起來。
“好,請各位集中意念,將全身的靈力發動起來。我們得先讓紫芾將氣息收回。”
大家按仙鱗仙子的話照做。自紅瑚體內發出的紅光、銀擇體內發出的銀光、粉鳶體內發出的的粉色光交織在一起,衝破雲層。
“逸揚,怎麼了?你感應不到紫芾嗎?”看到汗流浹背的小白龍一點反應也沒有,仙鱗仙子察覺到紫芾的異樣。
“我已經使盡方法,但依然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他既沮喪,又絕望。他一麵痛恨自己此刻的無能,一麵陷入害怕失去紫芾的痛苦之中。
仙鱗仙子蹲下身,輕輕點上紫芾額頭。
“她是失血過多,再加上呼吸分散,沒有氣力與你感應。”
“那該怎麼辦?”粉鳶暫停釋放靈力,略帶哭腔。
“我需要一件神物,依靠它的靈力作為你們溝通的橋梁。”
話音剛落,紫芾的海洋之心便從她勃頸上滑落,飛入仙子手中。
“啊,謝謝你。你的靈力是很強,但屬涼性,無法起到補血作用……”
海洋之心的光黯淡下來,仙子歎息。
“這個可以嗎?”粉鳶忽然想起錦囊中的藥草。
“讓我看看。”仙鱗仙子接過那株草,細細端詳,“此乃天界神物,煞是難得。用來做媒介剛剛好。”
“粉鳶,你怎麼會有這個?”銀擇不解。來自古代的天界神物,怎麼會成為小妹的囊中物?
“是蚌珠奶奶那次采藥時挖到的,後來送給了我。”
“好啦,時間緊急,救小芾要緊!”紅瑚打斷他們的對話。
仙鱗仙子將神草拋向空中,隻見它緩緩移至紫芾上空,發出血色的光將她包圍。大家各就各位,重新開始。
小白龍緊閉雙眼,拚盡全力尋找紫芾的意念。黑暗之中,隱約可見一團柳絮狀柔柔的紫霧飄來。刹那間,他好像真的感覺到了紫芾熟悉的氣息。
“唰”,一道紫光散出,小白龍釋然一笑。
所有人都更加努力地啟動魔法。
仙鱗仙子不顧危險,躍上仙鱗湖麵。手指輕靈地撩動,水珠從湖中滲析而出,發著藍熒熒的光,一點一滴地聚攏,最終聚成一道細細、長長的隧道,懸在半空。
她在大家的目送下化成一道藍色的水流,瞬間鑽入隧道之中。
時間從未像現在這般冗長。等待像一條被無限拉長的線,緊揪著心,傳播著無可奈何地忍耐與焦灼。
“對不起大家,我來晚了。”久別的聲音傳入耳膜。
藍泠歸來!
她依舊那麼美麗,隻是被離別稀釋了從前的冷豔,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驚喜。她腹部明顯地凸起,臉部閃出母性特有的柔膩光澤。
“藍泠你……”紅瑚又驚又喜。
“藍姐姐你快有小玉寶了!”粉鳶興奮地大叫,她快當小姨了!
“恭喜啊,藍泠。”銀擇依舊是淡定的神情,但心裏由衷地為她感到開心。
“謝謝。咱們快開始吧!”她艱難地學著他們的姿勢坐下,對於剛變出的雙腿,顯然很不適應。
紅、銀、藍、紫、粉,五種光芒終於彙聚在一起。它們攜著重逢的喜悅與勢如破竹,將仙鱗湖畔染上一片絢爛。
陰暗的木屋,綠色的爐火,邋遢的擺設……又到了這裏。
喬茸揉著發脹的腦袋,從床上坐起,將蓋在身上的髒被子扔到一邊。
“師父,您醒了?”
喬茸看到海怪清晰的麵孔,頓時徹底清醒。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魘,她殺了紫芾,而克裏桑殺了她的父親!
“克裏桑呢?我要見她!那個混蛋在哪兒?啊?”她怒吼。
“她,她……”海怪警覺地看向屋頂。
“你敢罵我?啪!”一巴掌從天而降,喬茸白淨的臉上霎時多出五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還我爹命來!你這個不要臉的騙子!”喬茸衝向從一片濃霧中現身的克裏桑。
但還未觸到她,便被她擅用的黑色裹屍布纏住四肢,吊上房梁。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真的想送死嗎?好,我成全你!”
“克裏桑,你別忘了你的承諾!”海怪大喝一聲,怒目圓瞪。
“呦,瞧你急的,難不成喜歡上這丫頭了?真是好眼光啊。”克裏桑看著他似笑非笑。
“呸!醜八怪,別血口噴人。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樣齷齪嗎?哼,明明醜得要命,卻偏要將自己變成美女。陰險又矯揉造作地利用別人對你的信任、對你的同情。你哪裏還有資格指責別人?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怪物!”喬茸將唾沫吐到她邪惡又令人反胃的臉上,憤恨不已。
“該死!”克裏桑衝她伸出魔爪。
“報——發現他們行蹤!在一個名叫‘仙鱗湖’的湖邊。”顛馬和越水母率領四個手下前來報告。
“幹得好!海怪,我暫且留她一條小命,算是給你麵子。快隨我去將他們一舉殲滅!這真是難得的好時機。”
海怪順從地跟出門。
“海怪!”喬茸不想他深陷泥潭。
海怪駐足。
“克裏桑,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趕上!”
克裏桑輕蔑地看了看屋內被吊起的喬茸,冷哼一聲,“好,就給你幾分鍾。你若不來,你們小命都難保。”
看他們化成黑煙飛遠,海怪走至屋內。
“師父,徒兒對不起您。”仰視著喬茸,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懦弱。
“別再錯下去了,回頭吧……枉我那麼信任你,將你放回,你萬萬不可再做傷害他們的事情,求求你!”她轉歸勸為哀求。
“師父,恕徒兒無能。徒兒……”
“住口!海怪,今天我把話說白了,如果你去傷害他們我立刻在你麵前咬舌自盡。我已經很對不起他們了,因此,絕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們去害他們!”喬茸放下狠話。
“師父,請別逼我!”
“我逼你?”喬茸無視海怪的滿臉痙,“哼,如果你真想將我推向死亡,我也不會怪你。好,我不逼你,去吧。”
她閉上眼睛,準備他一出門就咬舌自盡。
許久,她都沒有聽到任何響動,在睜開眼的那一刻,纏住她的黑色布條突然鬆泄,她落到海怪寬大的背上。
“師父,我帶你去救他們!”海怪騰空。
“你瘋了?你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我隻求你別做壞事,不是讓你直接跟克裏桑頂撞,這樣是送死呀!”喬茸製止。
“師父,我想通了。你們是好人,我不能加害於你們。救你們出魔爪是積功德的事,或許天帝會被我的誠心打動,讓我早日回歸大海。”
喬茸不再開口,她很想去救他們。雖然未必有勇氣去麵對,她仍舊很想去。
抵達仙鱗湖畔,她見到生平所見過的最慘烈的殺戳。
無數黑暗騎士和人魚戰士在交戰,劍鞘的寒光、驚天動地的魔法正摧毀著周圍美麗的風景。
遠遠的,她看到圍成一圈的他們,和躺在中間的紫芾。
“放我下來!”喬茸從海怪背上跳下,奔向他們。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典束,守在他們身邊,她想助他們一臂之力。
“師父小心!”克裏桑準備偷襲,海怪衝過來阻擋,和她拚殺起來。
“你這白眼狼,還不給我滾!”克裏桑氣急敗壞。
“不許傷害我師父!”
“看樣子,你還懂視死如歸嘛。好,我成全你!”克裏桑心一橫,發出致命的一拳。
喬茸已快跑至瀑之身邊。聽見海怪的慘叫立即回頭,隻見海怪重重地摔到地上,將軟土壓出一個大坑。
“海怪!”喬茸跑向他,不斷地用衣袖擦試自他嘴角潺潺滲出的黑血。
“師父珍重。”海怪虛弱地垂下頭,雙目微睜,瞳孔放得很大。
“海怪,海怪!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答應我,不要死!”喬茸拚命搖動他厚重的手掌,絕望迅速擴大,“你還沒有回到大海呢!不要死!”
“我……好像看到……大海了……”他的眼神清澈無比。
喬茸從未見過海怪這種充滿希望的表情。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周身的殘酷戰爭,看不到人類內心的陰暗,隻有憧憬。
終於,抓在手中的厚重手掌恢複了原有重力,喬茸沒有力氣抓牢,它重重砸到地上。
“海怪——”心髒似乎疲於跳動,它終於忍受不了這諸多打擊了。
僅短短一夜,便經曆了那麼多失去,自責與痛苦像克裏桑的黑色裹屍布,它們不停地纏,一圈一圈地繞,試圖將她擠碎。
喬茸充滿怨恨地搜索克裏桑的蹤跡。典束和瀑之正在與她對抗,一團火球從他們之間穿過,像長了翅膀般直直地飛向小白龍。
“小心!啊——”喬茸的速度快得驚人,她躍到小白龍身後,為他擋住“致命火焰球”。
“喬茸!”最後一道解救程序完成,銀擇躍起,抱住快倒下的喬茸。仿佛她就是那顆一落地便會被土壤吸走的人參果,他緊緊將她環在懷中。
“銀擇,快去幫助大家,我沒事兒。”喬茸忍住混身劇痛,催促他。
“你等我!等我殺了克裏桑,趕走這些怪物就來醫你!一定要等我!”銀擇封住她體內蔓延的火勢,將她放在一棵茂盛、粗壯的樹下。
喬茸衝他虛弱一笑,昏死過去。
紫芾撿回性命,迅速蘇醒。而此時,沒有人能抽空慶祝她的複生,他們都在竭盡所能、英勇殺敵,就連一向膽小的粉鳶也無畏地加入戰爭。
情況萬分緊急,紫芾想起啟動海洋之心。
“主人,快將其他四位公主、王子召集過來,決戰的時刻到了!”
在海洋之心的指導下,紅瑚、銀擇、藍泠、紫芾、粉鳶分別使出自己最強的法力。海洋之心在他們頭頂轉動,收攏住所有靈動之光,它體內的力量越聚越龐大,終於,它開始了一輪最為猛烈的爆發——
彩色的氣層如海嘯時的巨浪,向著克裏桑和她的黑暗騎士傾倒。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他們——那些被欲望與邪惡所腐蝕的代表傾刻間化成灰燼,成為土壤的肥料。克裏桑眼見情況不妙一邊奮力發出最後一擊一邊準備脫逃,卻終究沒能躲過那道衝擊波,最終魂飛魄散。
像春天剛剛到來般,萬物重新開始複蘇。原本被破壞的花草樹木在彩色氣層的蕩漾下漸漸恢複最燦爛時的模樣。
“藍泠你回來了?”紫芾看到身旁笑靨如花的藍泠,忍不住想緊緊擁抱她。
但剛伸開手臂時她才發現藍泠的變化。
“藍泠,我要當姨了嗎?”她激動地不知所措。
“嗯。”藍泠的笑越來越像海王後了,是那樣平和、溫潤。
“我……我可以抱抱你嗎?”
正不置可否時,藍泠主動上前抱住了她。
“藍泠,你回來太好了!我想死你了!”紫芾興奮不已。
“我也想你們呀。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啊。”
正當大家沉浸在親人團聚的喜悅中時,藍泠突然彎下腰緊緊捂住了肚子。
“要生了嗎?”紅瑚和阿倫將她扶住。
這時,她天藍色的魚尾已經顯現出輪廓,他們將她扶至樹林中。紫芾迅速揮下一些樹葉,圍成一個橢圓形小屋。
紅瑚扶著藍泠進去,紫芾、粉鳶緊隨其後。阿倫和小白龍、典束在外麵等候。
“喬茸,堅持住!”銀擇試著將自己的靈力傳輸給她,為她續命。
“銀擇,別再傷害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喬茸抗拒著。
銀擇不聽她的勸告,依舊固執地繼續。藍泠短時間內無法再與他們合並來救她,他必須盡力讓她的生命延續下去,等待之後的營救。
“銀擇,沒用的。我能感覺到有雙手正在抽離著我的靈魂……我想爹了,也好想娘……還有海怪……”
“茸兒,堅持住!哥就剩你這一個親人了,你一定要挺下去!”守在一旁的瀑之一直握著喬茸的雙手,他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正在緩緩消失。
“哥,對不起。我做錯太多,理應受到懲罰的。你要好好的,好好地打理爹留下的家業,我不能替你分擔辛苦了……對不起。”喬茸滿眼的淚光刺痛瀑之和銀擇的心,“銀擇,為何我到現在才醒悟呢?我總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向前看,即使知道是錯誤的也不願意轉彎,我是多麼惡劣的一個人呀。你對我這麼好,而我不僅不知回報,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和你的親人……你能原諒我嗎?”
“嗯。”銀擇堅定地點頭,“我從未怪過你,你隻需好好活下去,別擔心別的事情。”
喬茸輕輕搖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銀擇,不行的,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她用盡最後一股力,脫離他為她傳遞續命靈力的手。
“你……”銀擇將她攬住。
“茸兒,你怎麼如此不懂事?”瀑之心痛不已。
“哥,別怪我……我已無顏再活在世上,就讓我帶著最後的一點尊嚴上路吧。銀擇,我最後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說吧。”他的眉頭似乎很難熨平了。
“再讓我看一次‘葉雨’吧……以後再也沒機會了……”她央求。
葉,如她所願,再度紛揚落下,有的甚至輕輕降在她的臉上。銀擇撿起手邊的一片細葉,放在嘴邊,吹起哀婉的曲調。
瀑之別過臉,狠狠地擦拭臉上的淚,但怎麼擦也擦不完。
“下輩子,我一定會珍惜身邊的美好……今生隻剩遺憾了……”喬茸看著銀擇如雕刻般完美的側臉,心中無限酸楚。
抬過身上的落葉,她滿含笑意地看著頭頂潔淨的天。悠揚的樂聲融入唯美的意境,她靜靜地享受著,直到翠綠將視線永遠與世隔絕。
銀擇深刻地體驗著生命輕飄飄地如風般滑過,他惟有不停地吹奏,來緩解心中疼痛。
嘴唇已出血,腥味溢在齒間,他依舊不願停下來。
曾停駐在身邊的美好,總是讓人發現不到,隻有快沒機會擁有時,才幡然領悟。
有淚水的人,會用它們來渲泄自己的苦痛;沒有淚水的,隻有在心中根植無垠傷悲。
喬茸,如果有來生,你會選擇我嗎?
不管怎樣,都願你一路走好……
銀擇默默祝願。
葉落依舊,翠意織痛。
旦幕傷悲,兩生情愁。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