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擒毒頭(一卷)  尊敬的法官閣下

章節字數:10254  更新時間:19-09-07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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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esterdaymorning,theUnitedStatesfederalgrandjuryannouncedthatCasodexgroupchairmanJohnMcCraeallegedmoney-launderingcasetheprosecutionevidence,toallowthechargeagainstJohnMcCraeLosAngelesdistrictattorney。”(昨天上午,北美聯邦大陪審團宣布,康士德集團董事局主席約翰麥克瑞涉嫌協助洗錢一案證據充分,準許洛城地方檢察官對其的起訴)

    根據北美的法律製度,要對一個人進行刑事指控,必須要當地的檢察官向聯邦大陪審團提出申請並出示證據。隻有大陪審團成員一致通過對嫌疑人的起訴,地方法院才能開庭審理案件。根據北美憲法,對一個嫌疑人的指控隻能由當地的檢察官和法院進行,聯邦政府無權過問,但決定能否起訴則由大陪審團決定。其實,這也是北美的分權製衡之一。

    原本洛城地方檢察官指控麥克瑞的罪名隻是協助洗錢,而現在呢,罪名多了兩條,分別是販毒和貪汙!這兩項罪名一旦成立,那就不是三十年那麼簡單了,分分鍾是終身監禁!這令黃佳怡有些措手不及。

    原來,在開庭前,毒梟證人鮑森突然找到警方,聲稱他還願意指證麥克瑞販毒!他告訴緝毒局的警察,麥克瑞前後共花了三百多萬美元,當作一種投資,投入到了鮑森集團的毒品生意。警方立刻到銀行取證,證實了從麥克瑞的私人銀行賬號中轉了三百多萬美元到鮑森的賬戶上。警方根據這一物證,加上鮑森的口供,檢控方決定臨時給麥克瑞加上一條販毒的罪名。

    懂法律的人都知道,販毒罪的罪名成立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即便麥克瑞給鮑森轉了三百多萬,而鮑森則用了那些錢去製毒販毒,誰又能證明將那三百多萬用於販毒是麥克瑞的主觀意願呢?其實協助洗錢和貪汙也是一樣,像這種經濟、職務犯罪,更多的是要靠證人證詞,因為這和殺人放火不一樣,沒有DNA、指紋等鐵證!

    總的來說,麥克瑞案件的大致脈絡還是比較清晰的:麥克瑞不知如何與鮑森相識,鮑森將自己手中的三十七億美元的毒資交給麥克瑞,讓其幫忙將黑錢洗白,麥克瑞則從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傭金,也就是七點四億美元!麥克瑞將鮑森的錢投入到了在南美的一個基本上沒有什麼發展前景的項目中,同時,他利用他作為康士德集團董事局主席職務的便利,挪用公款三十七億美元,交還給鮑森。

    具體點說,鮑森的黑錢扣除了七點四億美元的傭金後,實際投入到南美項目的隻有二十九點六億美元,而鮑森到手的洗白的三十七億美元,名義上就是他投資了二十九點六億美元,賺了七點四億,總共是三十七億。而實際上那七點四億美元的缺額,就是由康士德集團來填補!也就是說,這七點四億美元,就是麥克瑞貪汙的金額!不得不說這個麥克瑞真的是貪!

    三十七億美元投入到了一個幾乎沒人看好的項目裏麵,受到損害的肯定是持有康士德股票的股民!姑且不說其中七點四億美元已經進入了麥克瑞的口袋!

    但是,站在法律的角度來說,這隻是那個毒販的一麵之詞,現在不知道警方還掌握了什麼證據,再加上法官沒有作出宣判,所以現在麥克瑞還是個清白人!然而,即便是對於北美這個有著法治曆史的國家的人民來說,早就已經開始猜測結果了,甚至有的人就已經認定麥克瑞罪名一定會成立!甚至,有的賭博集團就拿麥克瑞三項罪名是否會成立來賭博!

    2017年聖誕前夕,備受北美人民關注的麥克瑞被指控為協助洗錢、貪汙、販毒一案在洛城地方法院正式開庭審理!北美和中國一樣,對刑事案件的審理都是公開的,為了盡可能保證庭審的透明,固然和中國一樣允許公民前來參加旁聽。對北美法庭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北美的法庭的空間並不大,加上這個案子那麼突出,不一會兒就座無虛席。前來參加旁聽的人中,當然就有被告人的老夥計:陳立德、陳國成等人。對了,至於陳凱恩和徐思瑤,聽說他們準備移民了,他們的同事就算不舍與極力挽留,還是無法留住他們。不過,他們兩個突然辭職申請移民,組織上當然要審查,以及簽證沒那麼快批下來,所以他們沒有隨陳立德他們一道來北美。

    說著急,沒人著急得過麥克瑞。在此之前黃佳怡已經和他接觸過很多次了,這個麥克瑞顯然是對這個黃毛丫頭沒信心。這種心情能理解,一個律師就跟一個醫生一樣,每個人都希望給自己看病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甚至脫發嚴重的老爺爺、老奶奶,要是一個年輕人,不管對方是什麼醫學博士,都沒用!

    麥克瑞在場外“候審“時那真叫一個如坐針氈,而黃佳怡呢,把公文包仍在一邊,坐在沙發上喝著自己保溫杯裏的咖啡。麥克瑞在一個休息室裏走來走去,他插著腰皺著眉頭,瞪著黃佳怡,用極不友好的語氣說道:“LawyerHuang,pleaseforgivemeforbeingrude。(黃律師,請原諒我的粗魯)。”

    麥克瑞緩了緩,接著問:“PleasetellmeifyouresurethatIcanbejudgedforlessthantenyears?”(請告訴我你是否有把握讓我僅僅被判十年以下)

    對於上法庭後怎麼回答法官和控方的提問,黃佳怡都已經交代好了。麵對麥克瑞的這番問話,黃佳怡表示非常理解。她看著麥克瑞,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用非常流利且標準的英語回答麥克瑞:“麥克瑞先生,我給你分析一下,根據北美的法律,控方指控你的三項罪名一旦全部成立,你就算不是終身監禁,刑期也基本上使你下半輩子要在牢房裏過了!”

    一聽黃佳怡這麼一說,麥克瑞反而安靜了。仔細想想,一個有水平的律師往往不會直接回答他的上述提問。他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下文。這時,黃佳怡緩緩地把保溫杯的蓋子蓋上,站了起來,她背對著麥克瑞,說:“如果你相信我,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的。如果你對我半信半疑,你的判決結果就是個半信半疑的結果。”

    黃佳怡猛地轉身看著麥克瑞,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你對我完全不信任,我保證,你可以準備進去蹲班房了!”

    麥克瑞看著黃佳怡的眼睛,木訥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Dearladiesandgentlemen,Iamtheassistantjudgeofthistrial,andthetrialofthecaseisabouttobegin。Now,let‘swelcomethelordjudgetocome!(親愛的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此次庭審的法官助理。此次庭審即將開始,下麵,讓我們請尊敬的法官閣下進場)

    司法禮儀都一樣,在場的所有人起身肅立,目視著身穿黑色長袍的法官步入法庭。和英國及英聯邦國家地區不一樣,北美的法官,檢控官以及律師出庭並不戴假發。

    這位白人法官坐在掛有北美國徽的牆的前麵,他緩緩地打開相關文件,抬頭看了眼坐在一邊的十二名陪審員。隨後,法官傑斯森輕輕地敲了下法槌,很莊重地說:“請控方和被告方出庭!”

    這也和中國法庭不一樣,在中國,是所有人起身迎接法官入場,而北美則是相反。在眾人的注目下,三名洛城檢察官肯亞特、梅德麗爾、約翰尼身穿西服,一人提著一個公文包,邁著鏗鏘步伐步入法庭。緊隨其後的就是黃佳怡和麥克瑞了,旁聽人員見到黃佳怡一個人作為麥克瑞的辯護律師,無不驚歎。其實,對於黃佳怡有多大的水平,還真沒什麼人能說的準。

    傑斯森法官再次敲了下法槌,說:“我宣布,洛城地方檢察官指控麥克瑞先生協助洗錢、販毒、貪汙一案現在開庭。”

    和中國法庭一樣,在正式審案之前進行身份確認是必須的。這三個檢察官報上自己名字後,所有人都為麥克瑞捏了把汗,因為這兩男一女是整個洛城乃至整個加州最厲害的刑事檢察官,在他們手中的案子的被告人就沒有被宣布罪名不成立的。

    相反,當黃佳怡用英語說,被告人麥克瑞全權律師黃佳怡一人為其辯護時,旁聽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法官敲了三下法槌,很嚴肅地說:肅靜、肅靜。也許傑斯森是出於一種善意吧,他看了麥克瑞一眼,說:“麥克瑞先生,根據美利堅合眾國法律,你有權要求法官及任何一名檢察官回避,在庭審期間你有權更換律師!”

    法官什麼意思麥克瑞還不清楚嗎?雖然他心裏也很沒底,但他還是對法官說:“法官閣下,我明白!我相信我的辯護人!”

    “OK!”傑斯森詢問麥克瑞:“麥克瑞先生,控方以協助洗錢、貪汙、販毒三項罪名指控你,這一點你是否清楚?”

    “我清楚,法官閣下!”

    傑斯森繼續問道:“那麥克瑞先生,你認為你被指控的三項罪名會成立嗎?”

    麥克瑞盯著傑斯森說:“我認為三項罪名百分百不成立!”

    法官問這個問題是北美刑事審判法庭的硬性規定,其實也就相當於中國的刑事審判中法官問被告人是否願意主動認罪一樣。根據北美法律,任何人都有權在法庭上不說不利於自己的話,當麵說自願認罪不就是等於提醒陪審員自己確實是犯了案嗎?

    說到陪審員,其實就是法官隨機挑選當地普通民眾。因為按照北美的法律價值觀,法律的本質就是當地居民的共同契約,而憲法就是全國人民的契約。也就是說,法律反映的是公民的意誌,所以說,認定一個人有沒有罪,要由當地百姓組成的十二名陪審員一致裁定罪名成立或不成立。陪審團作出決定前會在一個房子裏進行討論,其中一個原則就是,隻要對控方提供的證據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就要認定被告罪名不成立!畢竟,寧可放過一千,也不能冤枉一個!

    說到底,英美法係的法庭,控方就是要想盡辦法拿出證據說服陪審團裁定被告罪名成立。而要作無罪辯護,被告的辯護人就要想辦法反駁控方證據,讓陪審團不相信控方證據從而讓他們裁定自己當事人罪名不成立。此外,既然陪審員是隨機抽取的,那麼那十二人就有可能是不懂法律的,以及是不同人種的,這就需要控辯雙方如何能把握陪審員的心理了。

    舉個例子,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北美南方還是實行種族隔離製度,當地白人極端歧視黑人。當時有幾個從北方來的黑人在當地被殺害,FBI抓到的凶手正是當地的警官!按照北美聯邦製原則,刑事案件必須要在案發當地由當地居民組成的陪審團來審理案子。這就慘了,當時的被告律師大打種族牌,當地居民種族歧視現象本來就嚴重,最終當然就是裁定被告罪名不成立!在北美,被告有權上訴,相反,一旦被宣布罪名不成立,控方就不能再次就此案指控被告!

    所以說,此時此刻,麥克瑞正穿著西裝坐在黃佳怡身邊,為的就是給陪審員們留個好印象。

    傑斯森法官看著控方席上的幾位檢察官,說道:“請幾位出示對麥克瑞先生指控的證據。”

    “是,法官閣下。”肯亞特檢察官站了起來,他走到麥克瑞麵前,說道:“麥克瑞先生,其實整個案子也挺明朗的。你和芝加哥毒梟鮑森相勾結,鮑森要求你幫他洗三十七億美元的毒資,並答應給你百分之二十的傭金,也就是七點四億美元!而你,則挪用康士德集團三十七億美元的公款,作為洗白了的錢還給鮑森,再將康士德的二十九點六億美元投入到了南美的那個隻要有點商業頭腦的人都看得出來毫無賺頭的項目離去,再次之前,你已經抽了七點四億美元!就算那個項目會盈利,康士德也會白白損失七點四億美元!我說得對嗎麥克瑞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肯亞特先生。”麥克瑞的表情十分平靜,這也是黃佳怡告訴他的技巧,這正是做給陪審員們看的。

    肯亞特轉身回到控方席,拿出了兩張A4紙,走向麥克瑞,對他說:“這兩張分別是康士德集團財務轉賬記錄和康士德集團關於巨額投資的有關規定。康士德集團明文規定,要進行涉及金額那麼大的投資,必須要經過董事局和股東大會的同意,而你,卻濫用職權,挪用三十七億美元的巨款!請你解釋一下!”

    麥克瑞緩緩站起來,瞪著肯亞特看,惡狠狠地說:“你知道什麼叫國際貿易什麼叫市場經濟嗎?康士德是我一手創辦的公司,裏麵全是我的心血,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能當上董事局主席?”

    沒等肯亞特接話,麥克瑞就大聲說:“因為!我有出眾的市場洞察力!你可以查一下我們集團過去的交易,噢我相信你已經看過了,經我手投資的項目,就從來沒有虧損的!董事局、股東大會信任我,所以我就有那麼大的權力!當然,從概率學的角度說這有風險,但這完全不足以證明我貪汙,我對康士德的感情,不能被你們玷汙。肯亞特先生,我真該考慮起訴你們!”

    麥克瑞的這番話都是黃佳怡為他量身定製的,麥克瑞接著補充:“法官閣下,諸位陪審員閣下。當年我剛從哈佛商學院畢業,從摩根大通貸款了幾十萬美元成立的康士德,經曆了金融風暴、全球經濟不景氣,我這家投資公司好不容易才獲得這樣的成就,我對康士德的感情,早就超過了對金錢的感情。正如我們的國父,他在獨立戰爭勝利後拒絕當國王,拒絕當終身總統,是因為北美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超過了權力。諸位陪審員閣下,請相信我,絕對不會作出檢察官對我指控的事!”

    “那好,麥克瑞先生。”肯亞特把財務賬單放在麥克瑞麵前,繼續盤問道:“這是FBI從你們集團搜查得來的賬單,財務從集團賬戶上轉了三十七億美元到南美那是事實,但為什麼你們集團在南美的那個項目賬戶上的金額隻有二十九點六億美元?請你解釋一下!”

    “哈哈,這是在法庭啊還是在警察局審訊室?”麥克瑞調侃道。

    肯亞特冷笑道:“那是因為你在警察局一直保持沉默,警方無奈,隻好零口供結案,我也隻好在法庭上盤問你!”

    麥克瑞看著傑斯森法官,說:“法官閣下,我要求行使合眾國憲法修正案第五條賦予我的權利!”(在任何刑事案件中不得強迫任何人作不利於本人之證詞)

    “法官閣下!”黃佳怡突然站了起來,她拍了拍麥克瑞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她接過肯亞特手中的財務轉賬證據,來到法官麵前,看著肯亞特,問道:“檢察官先生,請問你有什麼權力搜查我當事人公司的賬戶?”

    “法官閣下!”女檢察官梅特麗爾拿了份文件走了過來,說:“這是FBI當時的搜查令,當時的搜查,完全合法!”

    “梅特麗爾檢察官,根據憲法修正案第四條:人民之人身、住房、與財務不受無理搜查扣押之權不侵犯。雖然警方持有搜查證,但這僅限在北美境內有效。你們剛才說康士德集團在南美項目賬戶上的金額隻有二十九點六億美元,那麼請問,是誰批準你們查看康士德集團在境外投資的賬目的?”

    黃佳怡回到被告席上,拿出一份證明,那是南美基礎設施投資公司的證明,證明該賬戶同屬於康士德和這個投資公司!根據國際條約,北美警方要想搜查這個賬目,不僅要有北美的搜查證,還要到那個南美國家取得搜查證!

    黃佳怡把那份證明上交到法官手中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兩位檢察官亦回到自己位置。約翰尼站了起來,反駁道:“法官閣下,根據北美的法律,被告辯護人的這份證明必須要在審前聽證時上交,不然,我們的證據依然有效。”

    “同意!”傑斯森回答道。

    北美的法庭開庭前法官會召集雙方開一個會議,特別審查控方的證據來源是否合法,隻要來源不合法,就不能作為呈堂證供。比如說,一個小偷偷走了一部手機,在當事人的指證下警察找到了那個小偷。但此時,警察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翻開小偷的包,找到了那部手機。根據北美的法律,那部手機不能作為物證遞上法庭!(警察在那種情況下要搜查,隻能要求小偷在自願的情況下把包裏的東西全部掏出來。)

    肯亞特檢察官此時還不忘嘲諷黃佳怡:“被告辯護,看來作為中國人的你,還是不夠了解北美法律。”肯亞特的這番話其實也是說給陪審員們聽的。

    肯亞特還是太得意了,不隻是失誤還是一時腦抽,他話音剛落就意識到中計了。黃佳怡之所以不在審前提交那份證明,就是因為她也要像肯亞特那樣在陪審員們麵前降低對方的印象分。黃佳怡站了起來,說:“法官閣下,我不申請駁回控方的證據。但我想提醒諸位陪審員閣下,康士德在南美的投資項目,是和南美當地的一家投資公司共有的,其中賬戶也是共有的。”

    說罷,黃佳怡拿出了另一份證明:“這還是南美基礎設施投資公司出具的證明,在證明上清楚寫道,根據康士德和投資公司的協議,在南美項目中的賬戶,有南美方掌管。如果是這樣,請問控方,你們有證據證明那七點四億美元不是被投資公司取走而是被我當事人貪汙的嗎?”

    此時,黃佳怡再次拿出了份證明,那是康士德集團和南美公司的合作協議,上麵的款項恰好能證明黃佳怡的話。黃佳怡用餘光看了看麥克瑞,麥克瑞正悄悄給她豎起大拇指呢,就像官司已經贏了一樣。

    三位檢察官確認過了眼神後決定,亮出他們的王牌。梅特麗爾站起來對法官說:“法官閣下,我申請我們的證人出庭作證!”

    傑斯森點了點頭,敲了下法槌,用洪亮的聲音說:“傳控方證人出庭!”

    和黃佳怡不一樣,麥克瑞從沒上過刑事法庭,他很好奇地看向門口。這時,兩名身穿警服的警察帶著一名身穿橙色囚服的白人男子進入法庭。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毒梟,他濃濃的胡須以及帶著殺氣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栗。

    傑斯森法官問道:“鮑森先生,你即將為控方作證,請問你能為你的證詞負責嗎?”

    鮑森是個基督徒,於是他手按《聖經》,進行證人宣誓:“IswearbyalmightyGodthattheevidenceIshallgiveshallbe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我對萬能的上帝發誓,我提出的證據應當是真相、真相,隻有真相)”

    這是一個儀式,就跟我國要求證人簽署一份保證書一樣,保證自己不會作偽證,不然願意承擔法律責任乃至刑事處罰!

    肯亞特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紙來,再次走到麥克瑞跟前,他指著毒梟鮑森問道:“麥克瑞先生,請問你認識他嗎?”

    麥克瑞微笑著回答道:“檢察官先生,我相信任何一個看過新聞的人都知道,這位是傳說中的毒販子,鮑森!”

    “沒有!”麥克瑞回答的斬釘截鐵。

    “Ifuckyouman!”鮑森瞪著麥克瑞。

    法官嗬斥傑斯森:“證人,還沒輪到你發言!”

    肯亞特將手上的那張紙放到麥克瑞的麵前,原來那是麥克瑞的私人銀行賬戶的轉賬流水記錄,其中他總共給鮑森的賬戶轉了三百多萬美元!肯亞特緊接著就是盤問麥克瑞,為什麼要給鮑森轉賬?!

    麥克瑞立馬回答:“那是因為他勒索我!”

    “你胡說!法官閣下,他作偽證!”鮑森氣急敗壞。

    肯亞特在傑斯森的同意下,要求鮑森指證麥克瑞。鮑森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非常詳細的描述了他如何找到麥克瑞、在什麼地點、如何涉及洗錢方式。此外,鮑森還指證了麥克瑞參與自己的毒品買賣生意,三百萬美元,一旦這個量的毒品全部賣出,麥克瑞將會獲利五千萬美元!

    顯然鮑森是法庭的常客,他還給陪審員們詳細講了毒品交易的詳情,以及相關毒品的市場以及價格。目的就是要告訴陪審員,麥克瑞即便擁有萬貫家財,毒品所帶來的巨大利潤,是他作為康士德老板也無法觸及的。

    當鮑森講完了之後,就連傑斯森也呆住了,這實質是法庭指證,但這更像是毒品市場營銷學,讓在場的所有人明白了毒品帶來的利潤的魔力。傑斯森看著黃佳怡,問道:“被告辯護人,你是否有要向控方證人詢問的?”

    “有,法官閣下!”

    黃佳怡放下手中的文件,緩緩走向鮑森,所有人注意到,黃佳怡看鮑森的眼神充滿了殺氣,就連原本胸有成竹的三個檢察官都感到不安。

    鮑森作為一個販毒的,根本就不吃黃佳怡那一套,他也是凶神惡煞地盯著黃佳怡。黃佳怡的眼神變得輕柔了起來,她來到證人席前,將手放在桌麵上,以聊天的語氣問道:“鮑森先生,我想問一下你被逮捕後,將會接受什麼罪名的指控?”

    鮑森感到有些奇怪,一來這和本案沒什麼關係,二來這個問題黃佳怡應該早就知道了。但出於證人的義務,加上這看似對他也沒什麼不利,鮑森便回答了:“謀殺、販毒、洗錢、走私軍火!”

    黃佳怡繼續問道:“指控你的謀殺罪名都是一級的,而且多達八十項。加州並沒有廢除死刑製度,如果你被宣布罪名成立就算不是死刑,終身監禁肯定少不了。我說得對吧?”

    鮑森撇了她一眼,不以為意:“你是律師,你說是就是吧!”

    “法官閣下!”肯亞特站了起來:“被告辯護的問題與本案無關,且有威脅證人的嫌疑!”

    “法官閣下!”黃佳怡立刻反駁:“我問的每一個問題都與本案有關,我要求控方保持安靜!”

    “控方,你不要打斷辯方。”傑斯森法官用很嚴厲的眼神盯著肯亞特看。此時的傑斯森也不敢小瞧黃佳怡了,他也很想知道黃佳怡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接著,黃佳怡在法庭上給這個鮑森進行了普法:“根據北美刑事判例,如果你願意做汙點證人,提供關鍵的證詞,對你的處罰將會大大減輕。如果真是如你和控方所說的,我的當事人當真犯了那麼重的罪,而你又能使他入獄,那你的刑期很可能就減為三十年以下!”

    鮑森沒有說話,黃佳怡一轉話題,和鮑森聊起了毒品交易。黃佳怡提到了這一年年初中國維和警隊在南美抓獲的大毒梟龐薇薇(見《正義征途》)。龐薇薇這個人大毒梟的對外身份是個合法的企業家,她的副手哈那夫是實際的毒品生意經營者,基本上壟斷整個北美、西非、和西歐。根據警方的調查,這個販毒集團和別的販毒集團的不同點是,他們從來就沒有洗黑錢。洗黑錢的是作為幕後黑手的龐薇薇,她並沒有直接參與毒品生意。

    對於毒販的心理研究一直是一個熱點話題,是犯罪心理學家必須要研究的課題。黃佳怡就和鮑森就販毒這個話題在法庭上侃侃而談。

    在聊了二十分鍾後,黃佳怡突然問:“你從販毒到被逮捕的過程中有洗黑錢的打算嗎?”

    “當然有了,我不是龐薇薇,我的毒資必須要洗白才敢花!”

    “撒謊!”黃佳怡一句話改變了法庭的氛圍,使法庭重新恢複緊張!

    “抗議!”肯亞特站了起來:“法官閣下,被告辯護在主觀臆測!”

    具有豐富審判經驗的傑斯森法官知道黃佳怡絕對不是在主觀臆測,而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他轉頭詢問黃佳怡,要求她出示證據。

    黃佳怡回到被告席上,拿出了一支錄音筆,請求法官批準當庭播放。法官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播放。此時,雖然尚未得知錄音內容,但三位檢察官的心裏卻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了。在場的也就隻有鮑森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法官助理將錄音筆連接法庭的電腦,當場播放,錄音裏傳來了鮑森和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嘿鮑森,錢都收到了,一千萬美元現金全部到賬!”

    “很好,你知道怎麼處理的。”

    “明白,老大。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壟斷整個地區的毒品交易了。”

    “哈哈,我的目標是,壟斷整個北美的毒品交易,成為北美的龐薇薇!她是我的偶像!對了,歐尼,你在中國怎麼樣了,你手上可是有幾千萬美元的貨!”

    “放心吧老大,我昨天剛進入中國境內。我覺得你這個決策有些不妥,畢竟中國毒品的禁地!還有,我跑到了中國,你就不怕我耍滑頭?”

    “我從來就不怕中國!我告訴你,我每天要和你通一次電話,隻要你超過兩天沒跟我彙報交易情況,我就當你叛變,我會直接和中國警方聯係!你知道,那些貨在中國,足夠被槍斃無數次了!”

    “那,老大,我們現在手頭上有了那麼多錢,是不是應該找一個人洗白。我知道洛城有很多洗錢的公司,我可以親自去一趟。”

    “不需要!我不需要洗錢,我還要當著警察的麵花那些錢!”

    錄音到此就結束了,三位檢察官臉色慘白,要知道對於警察來說獲得這樣的錄音證據是很難的,沒有派臥底是絕對不可能搞到這些錄音的。鮑森在咆哮,也許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得力手下很可能是一個臥底警察,但這是絕密的,沒有人知道。根據北美的法律,黃佳怡可以不說出是怎麼得來的那些證據,所以檢察官也沒問。

    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這個錄音看似不能得出什麼結論,但別忘了陪審員們定罪的原則:隻要控方證據有值得推敲的地方,陪審員必須對這個證據予以否認。具體點說,鮑森在法庭上說他的毒資要洗白了才敢花,但錄音上顯示的結果卻恰好相反,也就是說他的證詞是不可信的。現在控方的人證物證全部被否決了,如果檢察官無法拿出有力的證據,麥克瑞就要被判無罪了。

    這時,麥克瑞再次悄悄地對黃佳怡豎起了拇指。一般來說,英美法係的國家的刑事審判要進行很長時間,但這個案子現在看來幾乎就要到了尾聲。既可以認為黃佳怡很有水平,也可以認為控方的證據不足。

    或者這麼說,控方抱有僥幸心理,他們就算知道自己證據無法形成鐵證,但考慮到這涉及毒品犯罪,和毒販有關,認為辯方律師無法獲得有力證據。

    除了錄音這個物證外,黃佳怡還有人證,那就是陳凱恩和徐思瑤。錄音上中的歐尼在北城落網,他在北城進行毒品交易的同時還涉嫌謀殺,然後就被緝毒大隊和重案組輪流處理,而且,陳凱恩和徐思瑤還是歐尼案件的主辦警官,負責對歐尼的審訊,可以證明那個錄音的真實性。

    但是,徐思瑤和自己父母的關係很不好,現在又鬧翻了,所以她辭了職,陳凱恩也就陪著他辭了職,準備來北美。之前也提到,中國內地不可能讓兩個警察高層人士那麼輕易出國,他們兩人也就無法立刻來北美作證。

    因此,在法庭上,黃佳怡正式向法官提出,要求法庭聯係聯邦司法部,向中國提起司法合作。她的根據是,中國近幾年多次向北美提起反腐敗追贓的司法合作,現在雙方已經有了一定的合作基礎。再加上,隻是請求中國方麵加快對陳凱恩和徐思瑤的審查,看他們是否有涉嫌違紀違法的情況。黃佳怡還通過法庭向聯邦移民局申請,給陳凱恩和徐思瑤先行批一個臨時入境簽證,由立德集團進行擔保。他們兩個向北美駐華使領館申請的是移民簽證,沒個一年半載的估計批不了。

    在此,黃佳怡徹底的把控方孤立了,讓他們在法庭的存在感全無,就像這場官司已經贏了一樣。其實這也是庭審技巧,對於那些作為平頭老百姓的陪審員們來說,哪裏了解什麼國際司法合作。黃佳怡在法庭這麼胸有成竹地申請,就是給陪審員一個錯覺,讓他們覺得辯方這邊很有底氣。其實,有了這個錄音證據足夠了,陳凱恩和徐思瑤來不來作證不重要。

    不過仔細想想,黃佳怡的這番安排應該還有她的另一層考慮,那就是作為律師的她也是受雇者,同樣要討好自己的老板陳立德。她知道,陳立德很希望陳凱恩和徐思瑤能到北美,雖然他們兩個來北美是遲早的事,但她這麼做,就可以完美地增加她在自己老板的印象分!

    黃佳怡引用的是北美憲法修正案第六條:在一切刑事訴訟中,被告有權以強製方式取得有利於自己之證據及辯護律師之協助。所以說,被告方有權要求聯邦司法部向中國提起司法協助。

    同樣,傑斯森法官同意了黃佳怡的請求,將他們的訴求上報聯邦,於是他敲下了法槌,宣布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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