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憶相思

陌上少年篇  第七章 黯然夢碎（下）

章節字數：1890  更新時間：19-09-2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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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夫子，你知不知道，你是照進我漫長苦難歲月裏的一道光。我一次次告訴自己，我會是你的驕傲，哪怕是要秦陽的這條性命，我也不會讓你失望。你知道麼，你在我心中比這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秦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悲傷地向自己表達想法。在孫之嶺的印象裏，這個孩子，機敏，堅強，他的哭和笑往往都是帶著風情，挑動著觀者的心思。但是，看多了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孫之嶺覺得他其實也沒什麼在乎的事情。但今天，仿佛鉛華褪盡，秦陽仿佛把自己真實的悲傷完完全全呈現了出來，不帶任何修飾、心機和遮掩。他覺得他應該不要聽秦陽的訴說，應該覺得這是胡話，但是，他現在居然是相信的。秦陽說的每一個字，都回蕩在他的腦海裏，刻在他的心上。

    “你知道麼，秦亮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看見他，我才能覺得自己活著，所以我一直拚命護著他。不要看他有時候無理取鬧，但都是嚇唬人的，秦亮其實膽小的很，一直如此。我知道我不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弟子，不能有屬於我自己的人生，但我希望他可以有。我居然想著讓他在這靈山書院獲得自己的人生，開開心心的享受生活。我真的是，傻。秦亮啊，也是傻。他不知道，他的哥哥，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也要護著你啊。”秦陽哭著哭著，笑了。

    “你沒有見到秦亮毒發時候的樣子，不知道他已經後悔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小時候等包子的時候一樣，但是再也沒有笑容了。他抓著我，隻來得及喊一聲“哥哥”，我知道他後悔了，後悔那天看見你；後悔跟著你；後悔來靈山書院；後悔有我這個哥哥。‘’秦陽蜷縮成了一團，小小的一團，蜷縮在床榻上，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咪。即使知道秦陽的種種過往和手段，孫之嶺這時候都覺得他可能隻是一個無害的小可憐，唯一渴望的是一點點安慰。

    孫之嶺剛想起身去床邊安慰他，忽然胸口一痛，他驚訝的看著茶水。疼痛迅速使自己失去了行動力，全部的氣力隻能勉強保持神誌清醒。錐心的疼痛陣陣襲來，越來越密集，讓自己連呼吸的氣力都要漸漸喪失。

    孫之嶺倒在地上，打翻了茶水，但秦陽恍若未聞，他依舊在喃喃自語著。

    “孫夫子，你知道，那個冬天發生了什麼麼？”孫之嶺已經無暇回複秦陽了，他要被疼痛淹沒了。“你應該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你怎麼舍得我去呢。”秦陽似乎都沒有看見孫之嶺痛苦的樣子，還在低語著，回憶著那個改變他的任務。“不過，那也好，你看，我終於知道怎樣你才能更喜歡我，更愛我。雖然很痛，但是，我很開心啊，你知道麼，我每次都會高興的睡不著，你抱我的時候，我能感到你也喜歡我。我知道你也會愛上我的，哪怕隻有一點點，但每天有一點點，總有一天你會很愛很愛我，像我一樣。”秦陽從床榻上走了下來，孫之嶺此時已經意識模糊的癱軟在地麵，茶水灑了一身。

    “你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茶都灑了，這可不是你啊。不過不要怕，有我呢。”秦陽來到孫之嶺身邊，輕輕的擦去孫之嶺臉上的沾的茶水，還有密密滲出的汗水。疼痛稍有緩和，孫之嶺用盡力氣，推開了秦陽，咬牙切除的說了句“賤人。”然後整個人又癱倒在了地上。

    “你看，你又不信我。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卻一直不信我。孫之嶺，你不信我。”秦陽坐在地上，挨著孫之嶺，看著他疼的不斷痙攣卻連哀嚎都發不出來的身體。眼淚默默的劃過臉頰。“你想殺我對不對，這次的人是你派的對不對？是誰？誰是你的新寵？有我好看麼？有我聽話麼？有我愛你麼？”孫之嶺已經無法回答秦陽了，他的意識已經模糊。

    “你知道麼，馮熊告訴我你不愛我，我不信；馮熊告訴我你謀算我，我不信；馮熊告訴我你要殺我，我還是不信。我是不信，我不能信，我信了我就活不下去了，你知道麼。”秦陽攀在孫之嶺的肩頭，擁著已經開始逐漸冰涼的身體。

    馮熊一次次的想帶自己走，但他都不肯，因為他不信。一直到最後，他親眼看見馮熊死了。馮熊是能躲避的，他是能走的，但是他最後還是死了。他連反抗都沒有，人皮蠱鼓還插在腰間，就像他每次擋在自己麵前一樣。“你看馮熊也是傻，他就算是死也要告訴我，你不愛我。可是我怎麼會相信呢？我愛你，你也會愛我，是不是？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啊，孫夫子。”孫之嶺活著的時候，秦陽說不出口的話，孫之嶺不想聽的話，現在秦陽終於都能都說出來了，真舒服啊。

    “你肯定不信，你看，你會說，那為什麼我還要殺你。”秦陽把孫之嶺扶上床榻，幫他整理著衣衫，這個男人，總是很在意自己的儀表，肯定不喜歡自己這麼狼狽。

    “我沒想過要殺你的，我怎麼舍得殺你呢？我隻是舍不得你，放不下你罷了。你看小亮死了，馮熊也死了，這人世間，還有什麼牽掛，不如一並走了吧。我們不會孤單的。”秦陽一邊小心翼翼的清理著，一邊低語，深怕驚醒了床榻上的人。

    夜已深了，秦陽幸福的枕在孫之嶺的胸前，沉睡了。

    那杯茶，是一個夢的結束，也是另一個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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