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2 更新時間：19-10-12 21:25
晴朗的天空，萬裏無雲。飛鳥在火車站上空盤旋了一圈，留下一道優雅的弧度痕跡
出站口摩肩擦踵，人聲鼎沸，攤主叫賣聲、嬰兒啼哭聲、打電話聲、各種聲音大雜儈成一鍋。
倆個學生打扮的男孩子站在出站口不遠處的停車牌下麵，一個高大英俊，在低著頭發消息；一個俊俏靦腆，在四處張望。
他們不坐車，隻是站這等人。
袁狄舉起手機對準下方話筒抱怨道“你咋還不到，我都站這等一小時了。”
過了幾秒，那邊傳來回話，聲音好聽，語氣帶著無奈“大哥，拜托，我也不想這樣。列車員說晚點45分鍾，”接著話鋒一轉“考驗我們友誼的時候到了，你若心中對我還殘存一點愛就再等一下吧。”
語音放完，袁狄回了句“給老子滾！一上午都浪費在你身上了。”，接著又補了句“我先帶我朋友去吃點東西，在出站口對麵，你出站後直接去那。”
袁狄把手機往褲兜裏一揣，回頭發現泯然小同誌在走神，提醒道“走了，哥帶你先去吃點東西。”。
黃泯然回過神，問道“不等了嗎？。”。
“那家夥車晚點了，我們去對麵吃點東西，肚子都快餓扁了。”
“那走吧。”
他覺得黃泯然小同誌是真的有耐心，陪他那麼久臉上也沒有不耐煩。
他們倆人穿過道路口，來到車站對麵。
各色餐館招牌琳琅滿目。
“有想吃的嗎？”袁狄朝旁邊問道。
“吃那家吧。”黃泯然指了指拐角處的一家蘭州拉麵餐館。
進去後點了兩份蓋澆飯，袁狄請客付了賬。
他們早上八點就出發來了，早餐沒吃，早就餓了。
餐館生意很好，在等待過程中袁狄發現黃泯然小同誌又開始有點心不在焉，眼神飄忽，好像從昨天得知處理結果消息後就是如此。
“你在想他們的事嗎？”袁狄問道。
黃泯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低頭有些悶悶不樂。
“冷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善良柔軟的心”袁狄在心裏冷靜地評價道。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出聲開導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有時候爛好心會傷害到你。張恒被開除是他自己活該，你不能去同情他。況且，還有三個留在學校，隻是得了個處分。處罰力度那麼輕，真是便宜他們了，”。他神色不屑，嘴不留情，接著道“要換我之前在一中的時候，絕對不會輕饒他們。”。
“我懂了。”黃泯然答道。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也不是影響他情緒的主要因素。
那夥人犯了錯，作為受害人希望學校能給一個滿意的交代，結果出來了，合乎心意。
隻是從同學口中聽說了一些事。
通知下來後，張恒母親聽聞消息趕來學校，在辦公室給班主任下跪了。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起了惻隱之心。
並不是什麼富裕的家庭，沒有任何背景，有個愛子如命的母親，這些跟他何其相像。
他似乎能明白那種心情，如果這事發生在他身上，他肯定承受不了這樣巨大的打擊，不能讀書簡直就是在毀了他的一切。
袁狄不想眼前的人沉浸在錯誤的自責中，於是轉移話題，靈光一現，與他聊起了這次來車站接的人——林繪景。
“我那兄弟，就是個逗比，很好相處，你見著他肯定會喜歡。他住我家對麵，我跟他穿開襠褲那會就認識了，你知道怎麼認識的嗎？”
“怎麼認識的。”黃泯然被成功轉移注意力，略帶傻氣地問道，並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廢話，肯定是打開大門就認識了啊，竟然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
他接著炮語連珠，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我兄弟他家祖輩都是搞藝術的，你可能不信，他家祖上是宮廷畫師。爺爺是著名國畫家林弘先生，他爸擅長油畫，業界內小有名氣，不過我覺得最厲害的還是他媽媽，做產品設計的，接地氣，還拿過幾個國際大獎。”
黃泯然眼睛閃亮了一下，覺得新奇有趣，聽他這麼描述更想認識一下這位未謀麵的林繪景了。
袁狄話語一轉，頗帶遺憾的說道“可能是基因突變，到他這隻會吃喝玩樂，不過人還是挺有趣的，並且為人仗義。”。
“那你呢？”黃泯然問了一句。
他很想了解袁狄，是什麼樣的家世背景能培養出這麼一個人，明明心地並不壞，卻又和那些使人墮落的玩意兒沾邊。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隨便講兩句吧，不過說完你也得跟我交代，我都還不怎麼了解你。”袁狄說起這話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幾秒鍾。
“好。”黃泯然點了點頭。
再次注視著黃泯然，眼眸黑亮，嘴角含笑，接著開始回想。
黃泯然也被他逗笑了。
你很難在袁狄臉上看到這種冒傻氣的表情，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
黃泯然覺得這是個了解袁狄很好的機會，這人總是那麼神秘，好像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秘密。他說不清這種複雜的感受，除了學習還從沒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過。
而且他也發現了一些自身的改變，這幾天相處下來，從最初不知所措到現在已經能夠融洽相處，對袁狄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
當然，很大一部分是袁狄的功勞，而且跟他待在一起，笑得次數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們家這邊的人，我最佩服的就是我外公，上過戰場，很多教材裏提到過的那些戰役，他都有參與。還參加了革命，在我心目中是個大英雄。小時候放假我就愛往他那兒跑，聽他給我講當兵時候的事。外公還是個和藹心善的人，晚上看電視新聞報道哪裏有什麼災害發生都會打電話捐款。”
說到這時，黃泯然心中帶著崇高的敬意，臉上表現出欣羨的神色。
隻聽袁狄繼續道“鄰裏關係相處的也不錯，經常看誰家缺油鹽醬醋，工具什麼的都來他這借。不過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他坐一把搖椅上，在院子裏曬太陽的場景，我就坐他旁邊聽他講故事。那時候覺得無憂無慮，日子很長。”
袁狄臉上帶著追懷的情調，這是屬於他童年的美好記憶，它會在無數暗淡的歲月裏給他勇氣，並陪伴他一生。
童年是否幸福往往奠定了一個人一生的基調。
相對比而言黃泯然就沒這麼幸運了。
他聽到這時不禁黯然神傷，盡管母親總是口口聲聲說著愛他，但他卻感受不到快樂，隻有沉重的心情和壓抑的氛圍。外公外婆好像並不怎麼喜歡他，逢年過節去看望他們一次，但是沒有袁狄描述的那樣親切和藹，會給他講故事。
袁狄沒發覺黃泯然此時低落的心情，渾然不覺就講了那麼多。
黃泯然不想自己去沉浸在這種壞情緒中，所有情緒的起伏都毫無意義，隻有幹點什麼才會帶來不同程度的改變。
他迅速將自己調節好，繼續問道“你家是做什麼的？”
“經商。我不太懂我家的生意。好了，該你說了。”。
他似乎不太願意提起家裏的人和事，黃泯然不強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黃泯然開始講訴自己，語速平緩，聲調輕柔。
“我是單親家庭，父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沒見過他。母親在商場裏賣鞋子養活家裏。外公外婆與我家並不親近，聽那邊鄉裏人說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
他頓了頓，似乎回憶起什麼不太舒服的東西，隨後又接著道“我們在回鄉探親的路上總能遇見那些奇怪的目光，看似同情憐憫卻又惡意十足。不過我都覺得無所謂，為什麼一個家庭的定義一定要有個父親角色才完整呢？”
他發現袁狄正用手撐著頭，視線落在他臉上，目帶探究，神情真摯。
每次袁狄表現出這副樣子他都忍不住想躲避那目光。
這種類型的男孩子往往很討女孩子喜歡，英俊帥氣，並且態度誠懇聆聽你的每一句話。
他又不是女孩子，黃泯然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和不自然，並把這種感受歸咎於他們還不夠了解對方的原因。
他端起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水，掩蓋那點忽然冒出來的不自然。接著道“我對他毫無印象，他能拋棄我母親說明他品行並不好，萬一是個混跡街頭的遊手好閑之徒呢？”。
袁狄突然一愣，審慎和理智替代了剛才的陶醉，他之前不就是給人這樣的印象嗎？隨即懊惱起來，接著自我安慰道，以後印象會慢慢改觀不是麼？
黃泯然剛才在講著自己的故事時，袁狄看似認真的神情，實則思想早就偏移的十萬八千裏了，關注點一直在對方衣著樣貌上。
黃泯然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POLO衫，整齊的白色領口襯著比領子更加白皙的脖頸，polo衫扣緊了最上麵的那個扣子，由此看出是個對生活一絲不苟的人。單眼皮下是一雙憂鬱的眼睛，秀氣的鼻梁側邊有顆小痣，不仔細觀察還看不出來。
袁狄歎氣覺得可惜，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學校後隻顧著拉著繪景醉生夢死，還沒仔細了解過周圍的環境和身邊的人。不過要是沒有這次事件他可能也隻有對黃泯然的外表欣賞，不會產生實際關聯和交際。
用餐後，袁狄在喝完第三杯店家免費贈送的茶水後電話終於響起來了。
“我在出站口對麵的蘭州拉麵餐館…沿著這條道路盡頭拐角就是，接近紅綠燈這邊，找不到？算了，我出來接你。”
“走吧。我兄弟到了。”
他們出去後，視線掃了一圈，在對麵離得五米不到的距離發現了一個嘻哈風打扮的男生，身體倚著黑色行李箱，戴著黑色帽子，神情冷酷，望向一旁。寬大的黃色T恤上麵印著抽象圖案，粗布的褲子兩邊口袋上還掛著兩條銀鏈子。
袁狄看身形立馬就認了出來，招了招手，朝對麵大聲喊道“繪景，這邊！”。
林繪景聽到了，往這邊看了過來。摘下帽子，接著行李一扔，張開雙臂，歡呼雀躍地飛奔了過來，嘴裏熱情的高呼回應道“大狄狄，我是你的什麼？”。
袁狄臉色尷尬，大庭廣眾之下不想回答。不過沒關係，林繪景已經自顧自地接下去了“我不是你的優樂美，可我是你的小可愛啊！”。
袁狄胳膊擋住了那勢頭，不讓林繪景碰到他，並附贈一腳。末了還未等林繪景喘口氣緩緩，又無情回了一個“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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