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88 更新時間:19-09-17 12:13
片刻後,眾人抵達墨逸軒腳下,卻聽墨逸軒內吵吵鬧鬧。韓嘯成不容分說,疾步踏入墨逸軒。軒內有兩女一男,男子重傷在身,倚靠在木椅之上,兩個女子拌嘴鬥舌。一位梳有雙刀半翻髻,頭戴雙股黃金珠花簪,身披西柚錦綾金絲裌裙的婦人,裙邊紋一燙金牡丹,金絲袖口間夾襯著流光溢彩的青赤二鳥,乃是‘比翼雙飛’之景。她腰間係著繁花錦簇綢帶,綢帶中央鑲嵌白玉如意。胸遮合歡襴裙,繡有‘丹鳳朝陽’彩繪。頸下碧青色流雲玉墜,耳佩飛燕白玉吊環。腳踩絳紫翹頭履,繡有‘鴛鴦戲水’美畫。再看此婦膚白貌美,杏眼鳳眉,櫻口桃頰,窈窕身姿,正是韓嘯成之妻———冷慕雲。另一女子假扮男兒,身著青灰色胡服,圓領窄袖袍衫。頭戴素白襆頭,腳踩烏黑尖頭靴。一張瓜子臉,唇紅齒白,秀鼻柳眉,明眸善睞,此人乃是韓嘯成之妹韓漫如。兩人雖然都是絕色佳人,氣質卻全然不同。冷慕雲儀態端莊,綽約多姿,雍榮華貴。韓漫如鬼靈精怪,玲瓏剔透,楚楚動人。
韓漫如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對冷慕雲,傲聲道:“我們韓氏創立天雲門,曆經三世,奮發圖強,到如今才有了武林中泰山北鬥般的地位。縱使大哥不在,可還有我呢,敢問我天雲門何時輪到外人做主了?”麵對韓漫如的質問,冷慕雲淡定自若,不卑不亢:“正是因為天雲門是韓氏先代嘔心瀝血創立的,因而才不能隨便毀棄先祖製定的規矩。我作為現任天雲掌門的夫人,未來天雲掌門的母親,在父子遠行之時,自然有權暫理天雲事務。反觀小妹,你作為天雲後人,不知振興天雲門也罷,竟然一時衝動,在沒有你哥哥的許可下,擅領外人穿越天雲秘境。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鑄成大錯,到現在還不醒悟嗎?你如此執迷不悟,豈不讓你大哥心寒,令天雲先祖蒙羞?”韓漫如心急如焚瞥向男子,她那還顧得上什麼體麵,遂擺出一副硬闖的架勢:“你不必拿祖宗家法來嚇我,父親和大哥自小就對我疼愛有加,百依百順,這些是你體會不到的。我即使犯了錯,也會一人承擔,不用你勸。大嫂,今天你若不放我過去,便是與我為敵。你既然無情,就休怪小妹無義!”“你如此執著,我也沒什麼和你可說的了。話隻撂下一句,今天有我在,你休想越過墨逸軒一步!”冷慕雲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一旁的男子掙紮著動了動身子,卻是徒勞。他忍著劇痛,微微張開嘴,有氣無力地低吟:“韓姑娘,你為在下做得夠多了,大可不必因我與家人反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順其自然吧!”男子相貌應是清秀俊朗,可此時麵色慘白,印堂、承泣發黑,雙唇墨紫,奄奄一息,似命不久矣。韓漫如眼中轉淚,眼眶宣紅,急忙到男子身旁,撫著他的長發,含情脈脈:“你放心,我一定會救活你的!為了你,我縱是去死,我都不會猶豫一下的!”說罷,她過身,兩眼狠狠地盯著冷慕雲,似與她有著不共戴天的血仇:“大嫂,這可是你逼我的。今日我就以天雲十七路峒魂法領略你昆侖派的‘逐日劍法’,看看是我這錦繡雙槍厲害,還是你的玉虛寶劍霸道?”她邊說邊拔出兵刃,不敢再有一分的延誤。冷慕雲雖然口中倔強堅持,實則不忍心傷害韓漫如,隻是迫於青雲大局著想,不敢絲毫懈怠。她看到韓漫如舉起手中兵刃,心中更加矛盾。若以她的武功,韓漫如是必敗無疑的。但是她知道,一旦傷害了丈夫的妹妹,必然引得夫君的暴怒。正如韓漫如所說,她父親與大哥對她寵愛有加,尤其是在他大哥心中,這個妹妹太重要,以至於三十多年來,從未動手打過妹妹一下。韓漫如也是仗著大哥的寵愛,愈發地放肆,愈發地有恃無恐。可是,今日若放她過去,救活了這男子。萬一男子心懷鬼胎或是無意中透露破解天雲秘境之法於他人,對天雲門來說,都是莫大的隱患。冷慕雲不敢以整個天雲門的安危作賭,唯有‘冷冷’地不近人情。
兩難抉擇之際,韓漫如雙槍揮舞已至,冷慕雲不願出手,閃身躲避。韓漫如想要趁機掙脫,連跨幾步,奔向樓梯。冷慕雲深知大事不妙,間不容發之際,彈腿後蹬,一躍至韓漫如身旁,左手強壓在韓漫如右肩,右手抓住她的胳膊,反向一擒,令其動彈不得。韓漫如話不多說,短槍自右臂腋下,斜刺向冷慕雲。冷慕雲身子扭動,右手鬆開,似以韓漫如左肩為軸心,順時針避開。一番較量之下,壓肩之力卻分毫未減。韓漫如將短槍騰空輪轉,右手接過,反握槍身,再次向冷慕雲紮去。冷慕雲將五指緊抓轉為三指鼎足而立,腳尖點起,腹部後凹,躬身彎腰,再次避開。韓漫如瞬間感到右肩輕緩,靈機一動,右腿壓馬步,左腿蓄力,後撤蹬直,驟然間壓低左肩。冷慕雲頓時身姿不穩,前傾壓下,貼近韓漫如後身。韓漫如早就算計好會是如此,進而右腿迅疾翻踢,如蠍子擺尾般,勾向冷慕雲。冷慕雲無奈,隻得三指寸勁彈開,借力側翻,避開勾腿,周身旋轉,安穩落地。這一推一倒,兩人立即分開,韓漫如未有絲毫猶豫,猶如困鳥脫籠,風馳電掣般飛離。恰巧韓嘯成此時走到樓梯頂端,與韓漫如撞了個正著。他於登梯間已聽清了二人的對話,料想小妹必然要做有損天雲之事,故而橫身攔在梯口。韓漫如看到身前的哥哥,可謂亦驚亦舒,亦喜亦愁。時間緊迫,容不得她敘舊,她匆匆地懇求道:“大哥,你快讓開,我有要緊事!”韓嘯成豈是三歲孩童,一句敷衍之言又豈能奏效?“不可!”韓嘯成板著臉,嚴肅地拒絕了她。“大哥~!”韓漫如委屈地哀求著,眼淚似洪水猛獸般決堤而出。韓嘯成見狀,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這個當哥哥的,自小便對妹妹疼愛有加,妹妹無論辦錯什麼事,他都在父親麵前替她求情。父母走後,妹妹隻有他一個依靠,當哥哥的自然嗬護備至,生怕她受到一點委屈。但這麼多年來,除了父母亡故,他幾乎從未看見妹妹落淚。他知道妹妹雖然外表柔弱,骨子裏卻頗為頑強。這次她竟然為了這個男人落淚,想必她定然深愛著眼前的男子,把他當做至親一般!
冰冷的臉龐頓時泛起盈盈笑意,他一改往日的肅穆儀態,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小妹,有什麼事,別急,你跟大哥說,大哥幫一定你!”“真的?”韓漫如聽到大哥的話後,心裏的委屈忽而褪去大半,轉泣為喜,含著哭腔笑道:“我就知道隻有大哥真心疼我!我要去拿百年靈芝仙草,救他的命。”她邊說邊伸手指向重傷男子。“他是誰?你為什麼要救他?”韓嘯成暖聲問道。“他是風波穀的宇文灝,至於為什麼要救他,我事後再和你說,現在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了。”韓漫如見男子已經昏迷不醒,心如火焚,哪有耐心一一訴說,再者她對男子傾慕之情也不好意思當著其他人明言。“百年靈芝仙草是我天雲門至寶,你不說清楚,我又怎麼能隨便贈與陌生之人呀?”韓嘯成眼珠打轉,心中知道妹妹喜歡此人,故意激將於她。“你不給就算了,我親自去絳宵殿拿!”韓漫如急得直跺腳。“別急,我沒說不救。莫要再胡言亂語了!”韓嘯成暗示韓漫如不要將什麼話都當著男子說,稍後轉身對樓下的眾人吩咐:“老大,你趕緊去拿一些百年靈芝仙草,你姑姑有急用!”“是。”韓破奴領命後立刻隻身向後山走去。韓伏蠻知道此事不宜聲張,遂命令眾人散去,僅帶著三個弟弟和元無儔登梯上樓。
“我就知道大哥真心待我好!”韓漫如俏顏似蓮花般綻放,挎著韓嘯成的手臂,興高采烈地跳著。冷慕雲滿麵怒容,緩步迎上前來:“這怎麼能行?天雲門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還未說完,便被韓漫如打斷。韓漫如誌得意滿,冷言相譏:“行與不行,自然大哥說了算。你要是想發號施令,不如回你的昆侖山,那裏或許有人會聽你的話。哦~我差點忘了,昆侖派已被沙陀寨滅門,即使你想說,也未必有人啊!”韓漫如憤恨大嫂見死不救,百般阻難。方才好不容易勸動大哥,她又出言相阻。氣上加氣,竟口不擇言,一番冷嘲熱諷,將大嫂心事道出。韓嘯成作為冷慕雲的丈夫,深知妻子滅門深仇銘肌鏤骨,恨入骨髓。妹妹如此欺辱之下,縱然賢妻心胸寬闊,也必然難以承受。他臉色驟變,橫眉怒目:“小妹你太過分了,趕緊向你大嫂道歉!”“我向她道歉?嗬嗬,呸。”韓漫如根本不予理會,翹首揚眉,更加放肆。冷慕雲登時火冒三丈,雙拳緊握,怒斥道:“這就是你調教出的好妹妹呀!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立刻收拾行裝,回我的昆侖山。”“夫人別生氣,她隻是個孩子,你跟她叫什麼勁兒。你看這樣行麼,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韓嘯成牽過夫人的手,柔聲安慰著。冷慕雲猛然將韓嘯成撥開,嗆聲以對:“今天要麼她向我磕頭道歉,要麼我走,你選吧!”“這這這。。。”韓嘯成看看妻子,又望望妹妹,左右為難,不知所措。“大哥你不必理會她。她願意走就走唄,妹妹到時候給你找個更漂亮更體貼的妻子。憑借大哥的威名,想要跪著求著入我天雲門的,恐怕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韓漫如得意洋洋地望著冷慕雲,蓄意激怒於她。“好!好哇!我走!你就一輩子慣著她吧!”說罷,推搡開韓嘯成,順著樓梯衝下。韓伏蠻等人剛好在樓梯中間與母親相遇,忙低頭行禮道“娘!”。“讓開!”冷慕雲又一把將他搡開,疾步離去。
韓嘯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來回踱步,連連對著韓漫如歎息:“你啊!”忽然似是反應過來什麼事,轉身走到梯口,對四個兒子嚷嚷道:“還不趕緊去追你娘回來。”四個兒子也顧不得多想,便匆匆地向冷慕雲追去。僅留下無儔一人,茫然站在樓梯中央。無儔也不知該下去還是該上去得好,隻得一動不動地愣在那裏。韓嘯成見兒子們都離開了,才意識到沒有安置無儔。於是,他淡淡地喚道:“無儔,上來吧。”無儔空滯的大腦,如重啟一般。他遵從命令,順梯而上,走到師父身邊,站定之後,默然不語。韓嘯成再次望向眼前重傷的男子,男子由於病重,已經陷入昏迷。他搖搖頭,接著對韓漫如說:“我們過去坐下談吧,這下你有時間和我說說,為什麼要救他了吧!”韓漫如點頭允諾,走向紅椅,靜靜坐下。韓嘯成念及無儔年齡尚小,也讓他找了個椅子,一同坐下。
韓嘯成一臉無奈地瞅著韓漫如,右手指向男子:“說說吧,你怎麼遇見他的?他又為何負傷?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救他?”韓漫如端起身邊的青瓷祥雲茶甌,飲下一口茶水,娓娓道來:“他乃是風波穀宇文潔的獨子,喚作宇文灝。他奉父親之命,前往蔚州購買西域名馬獅子驄。途中我身染重疾,昏倒在蔚州的天王廟中。他剛好路過天王廟,見我病情嚴重,便背我入城醫治。過了五天,我就康複如初了。我胡衣著裝,扮作男子,在醫治之時,被大夫識破。他知我是女子,就強行塞給我一些銀兩,付了藥費,匆匆離去。我心中感激不已,於是偷偷跟隨著他。他到馬市後,找到約定交易之人,那人金發碧眼,衣著迥異,看打扮應該不是當地人。他將黃金交給那人後,牽馬正欲離開。卻見一人,身高八尺,蒼髯如戟,雙目如炬。此人身後跟隨著七八個仆人,手中都握著馬刀,身上繡著奔馬圖。眾人見到他後,紛紛散去,畏懼不已。宇文灝不明就裏,仍然緩步前行。那人飛身越過宇文灝,攔住他的去路。宇文灝不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攔我去路?’那人也不做答,蠻橫至極,上來就是一套點穴功夫。不過他的招式又不似點穴,招招凶狠,使人皮開肉綻。宇文灝武功遠不如他,幾招之下,便吐血倒地,暈死過去。那人理都不理,徑直走向獅子驄,躍上馬背,大笑三聲,便馳騁而去。因他於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就帶著他去城裏看大夫,大夫說他傷勢太重,且血脈淤塞,命不久矣。我問大夫有沒有可以解救的辦法。大夫告訴我說,若要醫治此病,需要百年靈芝仙草通血化瘀,保氣養身,然後再由絕頂高手以真氣貫通心脈,激活死穴,方能康複。但是大夫既沒有稀奇珍貴的百年仙草靈芝,也非絕頂高手。於是。我便連夜趕回天雲門,希望大哥贈給我百年靈芝仙草並醫治此人。大哥你也知道我不是無情無義,忘恩負義之人,因此才誓死要救他性命。剛才我冒昧頂撞了大嫂,也是實屬無奈。可她對我冷漠無情,百般阻撓,陷我於不義,我又豈能善罷甘休?大哥,若是換做你,你是不是也會這麼做?“人在江湖,俠義當先。他人若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當然也會拚死營救恩人。你這點做的沒錯,有我韓氏門人的風範。可是你大嫂也非惡意阻攔,乃是責任使然。你知不知道帶著外人擅闖天雲秘境,遺害無窮嗎?且不論你違背祖製之罪,天雲門若因此被外人攻破,對我天雲眾人就是滅頂之災啊!到時候,大哥若徇私你一人,而毀棄祖宗社稷,九死而難贖其罪。你可曾為大哥考慮過,為天雲門的安危考慮過嗎?”韓嘯成重重地一聲歎息。“大哥,你不必擔心,我帶他過天雲秘境之時,他已經重傷昏迷,決然不知我天雲秘境的解法。當你醫治好他的時候,我再蒙麵帶他下山離開。這樣既不違背祖製,也未危及天雲安危,同時還報答了他的救命之恩,豈不一箭雙雕嗎?”韓漫如上山之時,雖然情急,卻也做了謀計,不可不謂精明。“唔,原來妹妹心思縝密,早有防備,真是太好了。既然這個男人救了你,對我韓氏也是有大恩的,為兄承諾你,一定將他醫治康複!”韓嘯成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他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多謝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仗義!”韓漫如笑靨如花,開心地合不攏嘴。無儔在旁邊細心地聆聽著,對一波三折的事件大概有了了解。“你別光自己開心,也得為大哥考慮考慮啊!”韓嘯成拿起茶歐,抿了一口。“我不是為大哥考慮過了麼?”韓漫如疑惑不解地望著大哥,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你要是真心為我考慮,就向你大嫂道個歉。你大嫂不知其中曲折,一心為了天雲著想,才會無奈之下得罪了你。你剛才提及昆侖山滅門之事,乃是你大嫂心中萬不可觸及的隱痛。如今她執意離開,我夫妻二人不和,你有推卸不掉的責任。現在你的事我都幫你解決了,你是不是也該為大哥犧牲一下啦?”韓嘯成眯著眼睛,餘光瞥向韓漫如。“可是她讓我磕頭給她道歉,我是不會磕頭的!”她歪著脖子,忿忿不平地說,眼神故意移向他處。“你大嫂正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我來做說和,你向她誠懇地道歉,她未必逼你磕頭。再者說,長嫂如母,你即便是磕個頭也不丟人。”韓嘯成側身向她貼近了些。“道歉可以,但是說不磕頭便不磕頭!”韓漫如毫不退讓。“好!聽你的,不磕頭,不磕頭。”韓嘯成訕訕一笑,頗為無奈。“對了,大哥,這個孩子是誰?”韓漫如與韓嘯成聊了半晌,卻把無儔晾在一旁。“嗨~我忘了介紹了,他是我途中新收的徒兒,喚作無儔。”韓嘯成忙得焦頭爛額,差點又把無儔給忽視了。“無儔?”韓漫如眼神拉了回來,頗感興趣地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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