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68 更新時間：09-04-24 17:50
果真如此！心裏奇怪的感覺得到了解答，然而更加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彭祖長壽，活了九百餘歲，這人也像彭祖一樣麼？
“這便是我為何說他是修真的道人了。”雲薇在前麵慢慢地說，馬走在山路上上下顛簸，我跟著它的節律上下搖動，手牽著他的腰帶，一邊聽他細細道來。
“修真之人，講求天地人的合一，雖然方法眾多，大多卻是殊途同歸，最後許多成了地仙的便是這樣。”
“地仙？像八仙那樣的？”
“是。地仙著，為仙乘中之中乘，有神仙之才，無神仙之分，不悟大道，止於小乘或中乘之法，不克就正，不可見功，惟長生住世而不死於人間，所謂不離於地者，此也，古今來修仙得道者，以此類為最多數，其修道之始也，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數，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時刻，先識其龍虎，次配其坎離，辯水源之清濁，分氣候之早晚，於是收真一，察二儀，列三才，分四象，別五運，定六七，聚七寶，序八卦，行九洲，五行顛倒，氣傳子母而液行夫婦也，三田反複，燒成丹藥，永鎮下田，煉形住世，而得長生不死，以作陸得遊閑之神仙，故稱之曰地仙……”
“怎麼連這些都知道。”我小聲嘟嚷著，伐檀在後麵笑道：“爺可是博覽群書的，許多事聽也沒聽過的他都能說出一二來。”
雲薇也是一笑：“不過是些閑散不靠譜的書罷了，《仙術秘庫》裏這樣說，我也便這麼記下了。”
好奇心又起，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問道：“那麼，知無道長是地仙麼？”
雲薇搖搖頭：“這我便不知了，下次見了麵你可以去問他，看得出道長也是極喜歡你的。”
這樣一路說說笑笑，我們回到那家獵戶的時候取了車，順利地上了路。一路上我刻意忽略我這個“寵姬”的身份，隻想著我與他心意相通便是了，倘若有一日真到了某種的地步，我自然會像當時離開錦州雲府一樣，義無反顧地離開他。
又過了六七日，我們順利地進了越西城，半月來的深山尋路讓我再一入世竟像與世隔絕了許久一般，坐在車裏興奮地打起簾子來左看右看，正看得起勁，修長地手指伸過來替我放下了簾子。
“有什麼那麼好看的？老老實實地先回府去，明日再來逛可好？”是詢問，卻又像是對孩子一般的語氣，我噘了噘嘴，決定還是先順著他好，畢竟聽了知無的話，也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危險，不管梁子是怎樣結下的，被一群神契者追殺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正想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伐檀伸了頭進來：“沒事，前麵道路擁擠得緊，差點撞上了過路的孩童。”雲薇點了點頭，囑咐他小心駕車，伐檀這才又坐了回去，馬車緩緩駛動，我也納悶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街上有好多人呢，而且許多看樣子不像是越西本地的人。”
雲薇笑道：“連你也看出來了，今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卻有這麼多的人，要麼是哪裏發生了戰亂或是瘟疫，許多人逃難來，要麼……”
我轉過頭去，打開簾子往外看，正對上一個路人，穿著黑色的衣衫掛著包袱，也向我看來，似乎是錯覺一般，我竟覺得他在對了我笑。一時有些害怕，趕緊放下簾子來，規矩地坐在了雲薇身旁。
一回雲宅，如笙如瑟二人是歡喜地不得了，如瑟指了堆積如山的禮物說道：“姑娘走了以後，爺還是每天差人送東西來，我跟如笙姐姐都不敢拆，就全部放在那裏等姑娘回來。”我有些驚歎於澹台的閑心，但旅途勞累，我也沒太多精神去一一拆封，隻是吩咐了她們備下熱水，便是癱倒在了榻上。
雲薇換了一身月白衣裳，站在長廊邊，肩上站著一隻同樣雪白的鴿子，纖長的手指中握著一張布條，正細細在看著。當我沐浴完畢神清氣爽地出門之後，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麵。
鴿子見有陌生人靠近，鼓動翅膀咕咕地飛走了，雲薇側臉看著我，順手將布條收入懷中，微笑著說道：“可洗得舒服了？飯都備下了，我們下去吧。”我點點頭，仍舊壓抑不住好奇之心：“那是什麼？不會就是飛鴿傳書吧？”
雲薇走在前麵，一麵說道：“猜對了，何時我也送你一隻鴿子可好？”
我點頭說好，抬眼去見他懷中的麵條露了一角出來，上麵畫了個奇怪的符號，仔細看仿佛是個薔薇的形狀，卻又不甚相像。
還未走到飯廳，一個鵝黃色的身影便向我撲來，驚得我一跳，卻躲也躲不過。“蓮衣！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好生無聊呢，整日同采葛在街上閑轉。”
雲苒大大的笑臉出現在我眼前，看得出她是真的高興，我也笑著嗔了她一句：“七小姐自是瀟灑，哪有無聊之理呢？這麼說是寬蓮衣的心了。”她笑著喚了句死丫頭，便牽著我的手入了席。雲薇早已坐在那裏悠閑地喝著茶，看著這酷似的兩張臉，我忽地想到雲苒也是雙十出頭的年紀了，按理應該早已婚配，如今還隻身一人，怕隻是為了那個人吧。
飯菜果然可口，雲苒可是受我所感，兩人竟似爭先恐後地吃起來，到了下席的時候，我腹中已似有了千斤重量，半步也不願再行，雲薇好笑不笑地吩咐伐檀備下消食的茶水，一方麵又忍笑看了我，被我一眼瞪了回去，看得雲苒在一旁咯咯直笑。
果真是習武之人，吃也能吃餓也能餓，我可比不得她。喝過配了山楂的酸甜的茶飲，才覺得好了一些，雲苒便要拉我上街去逛，雲薇此時卻站起來打斷了我們：“這幾日沒事還是待在園子裏，能不出門便出門吧。”
我回頭去看他，見他移步到了茶廳，我也起身勉強跟上。及至落了座，我這才問他：“是有什麼不妥麼？”聯想到了今日入城所見，大量湧入的外鄉人，飛鴿傳書的布條，不要上街的囑咐，隱隱覺得有些什麼事要發生。
雲薇看著我，正要開口說什麼，一個小廝忽忽地進了門來，低頭說道：“六爺，知府陳大人派人過來，說是請爺過去小坐一會。”
雲薇輕聲一笑：“他倒是來得及時，咱們前腳回來，他便後腳來請。也罷，走一趟也好。”說著他又轉臉對了我道，“可願同我一道去麼？”
我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有些犯難地說：“去也行，可別讓我再吃什麼東西了。”
雲苒聞聲笑了起來：“放心，六哥一定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再吃的，我是不愛那些場合的，采葛，換衣裳，咱們逛街去。”又對雲薇道，“可別想攔我，我和采葛的功夫六哥又不是不知，誰還能欺負我們麼？沒準你們還沒從陳府回來我們就已經在家裏茶點伺候了呢。”說著朗聲大笑起來，裙裾一飄便是出了門。
雲薇搖了搖頭：“這丫頭愈加張狂了，不知道誰能收得住她。”
不一會功夫，我和雲薇便是站在了陳府門口，雲薇仍舊一襲白衣，隻在外麵罩了件淺灰色絞紗，長發用綴了黑色寶珞的發帶束了起來，翩然若仙。我也去換了身天灰色衣裳，柔軟的錦州絲綢穿在身上薄若無物，十分涼爽，袖口與裙邊漸漸地渲染成了水紅色，顯得不那麼低沉，頭發挽了個相對正式的髻子，配了透明琉璃雕成的小串薔薇花。坐在鏡前選這串珠花，卻是憶起了那滿崖的刺莉花，妝成出門，雲薇見到了也先是一訝，隨即便是舒心的一笑。
門僮引了我們並伐檀如笙向裏走，這陳府倒也不見奢華，然而精致有餘，靈氣不足，一路走來隻覺得滿眼的湖光山色花團錦簇，走過了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這陳大人想必也是個聰明人，可惜聰明過了頭，一心想要顯富，卻雙知道不能太過招搖了去，結果處處都精致，卻反而沒了重點，實在是跟雲府比不得的。”我附在雲薇耳邊小聲說道，他卻是輕輕一笑，也細聲答來：“多麼聰明的人到了你這裏也是愚人一個了，錦州雲府當年是欽點的建造禦苑的工匠來的，自然不是一般府第能比的，至於越西這處別館麼……”他瞄了我一眼，“覺得如何？”
我略微一想便答道：“大氣自是不能與本家相比，但若說靈秀卻不遜分毫，怎麼？這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雲薇定是很滿意我的回答，隻是轉過了臉向前走著，臉上卻掛上了微笑：“多謝小姐誇獎。”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謝的是什麼，原來這越西的別館是他督建的。一麵笑他自我陶醉的時候，一麵卻對他愈加刮目相看起來。這些東西怕是他多年走南闖北的積澱吧？
正想著，迎麵快步走來一個身穿墨綠綢衣的微胖男子，走近了才看清他大約不惑年紀，皮膚倒也保養得好，兩撮胡子隨著他疾步走來輕輕顫動，一雙眼睛卻是透著精明，想這應該就是知府陳伯源大人了。
“雲六爺，伯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滿麵笑容地一開口，聲音還算渾厚，並不招人厭煩。
雲薇也是一拱手：“陳大人客氣了，大人盛情款待，雲某感激尚且來不及，何來見諒一說。”
我與雲薇並肩而立，此時也福下身去，喚了聲大人萬福，抬起頭的刹那，見他眼中霎時溢滿了驚豔，卻也隻是一霎便換回了原來那付表情：“這位想必便是六爺的愛姬了吧？雲六爺果真好眼光。”
“哪裏哪裏，陳夫人豔冠越西，賤內在此，也不過是凡鳥見了鳳凰吧。”雲薇明明是在謙虛著，眼中卻透著些好笑，原來他和我一樣覺得這樣推來推去是極好笑的事情。不過還好沒說成是山雞遇上了孔雀，我正瞟他一眼，他也正看向我，隻一眼便知又是想到一處去了，於是輕移蓮步，腳在裙裾下用力地踩了他一腳。
“雲六爺有禮。”一聲嬌柔的聲音，卻隱隱有些耳熟，我向陳伯源身後望去，卻見盈盈立了一位夫人，氣韻有佳，一張臉如少女般精致，卻又較之少女多了些成熟的韻味。我又喚了聲陳夫人，她看向我的時候也是一訝，隨即恬淡地點了點頭。
這樣客套來客套去，四個人終於是入了席，入席的時候卻見裏麵正赫然坐著一人，讓我險些失聲叫出來。
“原來澹台公子也在？雲某失禮了。”
澹台優雅地起了身，今天可好，他也穿了件天灰色衣裳，可見我們三人都想到了一處去，我有些好笑地也行了禮，他一回禮，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在了我這裏，絲毫不見回避。
好個桃花，當著老相好的麵也不知收斂，正拿眼睛狠狠地瞪他，雲薇卻一手扶了我入座，入座後也是輕輕地牽著我的手，我正要抽出，誰想他卻是明鬆暗緊，我不用力他便隻是輕輕搭著，我一動他就抓得緊，幾番下來我已是懶得折騰，輕歎一口氣便從桌子上揀了枚櫻桃扔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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