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0 更新時間:09-04-24 17:50
桌上這麼明槍暗箭地來了許多回合,陳大人終於是端起了酒杯,一正顏色,像是要說什麼嚴肅的事了。
“今天請六爺來,其實也是有事相商。”陳伯源拿著酒杯正色道,鶯歌燕舞在一時間銷聲匿跡,場麵好不嚴肅。
雲薇卻是不鬆我的手,隻是舉起了杯子:“還望陳大人賜教。”
兩人相視同飲後,陳伯源略微思想後說道:“久不歸越西,不知是否注意到街上多了許多異鄉人?”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我一聽登時來了精神,一枚櫻桃拿在手上卻是沒有送到嘴裏,愣在那裏等著下文。一陣溫軟的觸感落在指尖,低頭一看,原來是雲薇就著我的手含下了那枚櫻桃,臉上騰地一紅,直覺是要站起身來大呼“登徒浪子!”,然後一記耳光賞去,再聲淚俱下控訴其不齒行徑雲雲,然而還沒來得及站起,就已經被他一把摟了去,戲謔地玩弄著鬢邊的珠花,神色不羈地說道:“大人說得對,前些日子與愛姬遠遊今日方歸,回府不久又是到了大人這裏,可真是沒有留意什麼街上的異鄉人啊。”
心中一惑,卻是忘記了掙脫他的懷抱,抬眼去看他,果真一付無害無知的表情。
提醒我們不要出門的是他,這會子又來說什麼沒有留意,此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抑或……是他不願對陳伯源說出實情?
雲薇低下頭來看我,還是那樣慵懶的神情,眼中卻忽地閃過了一絲清明,稍縱即逝,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我心下了然,索性又揀了一枚櫻桃遞到他嘴邊,他含笑吃了去,看在外人眼裏就是一派情意綿綿的景象,我乖巧地靠在他身上,不經意瞟過陳伯源,如期見到他臉上無奈的表情。
“如此,伯源也沒有什麼好討擾的了,下官已派手下去查明,得了結果一定通知六爺。”
“如此甚好。”雲薇一舉杯,陳伯源忙不迭地雙手捧杯相敬,他們抬頭飲酒的時候,我隱隱覺得有視線落在我身上,轉眼一看,卻是桃花澹台,隻端了酒杯在唇邊,看著我若有似無地笑著,眼神裏卻有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雲薇立刻換了一副風清雲淡的表情,連我也不知剛才那個風流的雲六爺上哪裏去了,見我吃驚地看著他,他笑著點了一下我的鼻頭道:“別這麼看著我,剛才你表現得也不差,連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鬆開摟了我一夜的手,雖然是夏夜,但他的手離開的時候,我竟覺得有些涼。
撇開不悅的情緒,我抬頭問他:“陳伯源其人,爺是怎麼想的?我總覺得爺對他有所保留。”
雲薇看著前方,緩緩說道:“豈止是我對他有所保留,他不也是一樣的麼?此行多少對雲家是個試探,從一方豪賈的方麵,是希望穩定雲家在越西的產業,大量災民的湧入可不是兒戲,或是因此造成了動亂雲家是有必要早些撤離這裏的。”
“所以爺假裝不知,也算是給他一顆定心丸?”
他看向我的眼裏略帶了激賞:“不錯,此其一也。然而我擔心更重要的,卻是他忌憚雲家在其它方麵的勢力,已經不單單隻是在生意方麵了,所以他想看看雲家的想法,順便也好為自己的計劃作謀算。”
“自己的計劃?”我不解,他看了我像是好笑,卻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說道:“這些說來複雜,官場上的事總要進退合宜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不知道也罷。”
車輪緩緩駛入雲家別苑的時候,我已是矇矓地有了睡意,雲薇將我半拖半抱地帶下了車,終於還是無奈地抱了我上樓,聞到熟悉的氣息,我知道是到了他的房裏,將我放在床上轉身離去的時候,我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迷糊地問道:“要去哪裏?”
他回身來坐在床前,輕輕將袖子從我手中抽出,輕手輕腳地一邊為我卸去釵環一邊說道:“還有些事,我去去便回,伐檀在外麵,有事你便叫他可好?”見我迷糊地點了點頭,便拉過薄衿來替我蓋上,我翻了個身,聽得他步伐輕輕地退了出去。
然而第二日我起身的時候,才知道他又是一夜未歸,招呼女婢來伺候梳洗,卻不是如笙如瑟。
“如笙姐姐和如瑟姐姐收拾行李去了。”這個丫頭是看門人的女兒,農家的孩子質樸得很,一回話更是連正眼都不敢抬,手上卻麻利地收拾著床鋪。
“收拾行禮作什麼?難不成她們要回澹台府去嗎?”
丫頭收拾好了床鋪,便端了洗漱完的水向門外走去:“不是的,是六爺一早就讓她們為姑娘收拾東西,至於要作什麼,奴婢也不知道。”說完向我一點頭,就是後退幾步出了門去。
心下生疑,我起身走回到自己房裏,果然如笙如瑟二姐妹正忙不迭地收拾著東西,我進門的時候,如瑟見了我如蒙大赦:“好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公子送你的這些寶貝可怎麼辦?多少都是不便帶走的東西,你可得拿個主意。”
一眼望去,堆積如山的錦盒卻是讓人無從下手,我頭疼地搖搖頭:“這些東西留著去開多寶齋吧,你們誰先來告訴我,為何要收拾這些東西?帶走又是帶往哪裏走?”
“我們要回錦州去。”門口一個肯定的聲音,我轉頭,但見雲苒站在門口,認真地看了我道:“六哥今天一早讓伐檀來帶的話,說是讓咱倆一起回錦州去,采葛這會也在房裏收拾東西呢。”
“回錦州?”我心中一訝,“這麼突然?爺可說了這是為何?”
雲苒向前走了兩步到我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越西最近要出亂子了,六哥的意思,還是讓我們回本家安全些。”
“那他自己呢?”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了出口,出亂子?出什麼亂子?
雲苒搖搖頭:“他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雲家在越西的生意這麼大,若是平日裏還好說,偏又碰上了這不太平的日子,他要走了誰來主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六哥是不會走的。”
“不太平的日子……”腦中亂成一團,隱隱覺得有些什麼不對,我輕輕推開雲苒向樓下走去。
“你去哪兒?”雲苒在身後問道。
“我……要去找雲薇。”
雲苒一閃身站在我跟前:“別去,他這會兒不在園子裏。”說著眼中似是閃過些狡黠的光芒,“就知道你不肯聽話,這是六哥給你的信,你可先拿去看了。”
一個黃色信封遞到了我麵前,我接過來,沒有封口,拆開便是雲薇的字跡,原來在錦州的時候看多了也就熟了。
“蓮衣如晤:
知子定難輕易離去,特修此書。子可記得昨夜陳知府所問之事?越西有亂,亂在彼異鄉之人。其人並非妖族之人,實則魔人是也,此番大舉入城,定有異變。望子見此書,速與雲苒離去,以解我後顧之憂,他日平安後定赴錦州與君相見。
雲青梧字。”
下麵又有一行小楷,像是後來加上去的。
“另及:茲事甚急,望子除雲苒之外,不可相信其它任何人之話,切記,切記。”
“實則魔人是也……”我喃喃念道,“魔人?便是魔族人嗎?”
雲苒點點頭:“六哥寫此信時我正在一旁,你可能不知,魔族人偏居北寒之地,早已覬覦我中原,月餘前遼安國國君揮師南下,已將其鄰國陳國之都城攻下。陳國與刑國間隻隔了個吳國,一時間人人自危,刑國派去三十萬大軍鎮守邊境才得以安心。”說道這裏她有些自豪地笑了笑:“說來可巧,領兵的大司馬便是我四哥雲莘。”
“四爺也去了?”我眼前浮現出那個僅有幾麵之緣的雲四爺,征戰疆場應該正是合了他的性子的。
雲苒又一點頭,接著說道:“雷國在西南一隅,原本是遠離這些戰事的,可不知為什麼,遼安這次竟也會向雷國伸出毒手來……”
“此事不難理解,”我一邊在腦海中快速整理著思緒一邊說道,數月前在錦州聽來的,這幾月在越西見到的,還有昨晚席間的隻言片語悉數浮現在腦海中:“按常理,遼安確實應先攻近後伐遠,隻是有一點,遼安本無出海之口,要戰也隻能進行陸戰,但一個陳國亡了,卻還有個刑國站出來阻攔它的腳步,時日一長,周圍的國家將最初對戰爭的恐懼抹去了,就會轉身幹戈相向,到時候遼安勢必會處於腹背受敵的地步。”
“那它也沒必要越開吳國和刑國來打雷國呀?隻為了個出海口岸麼?打仗要出海口做什麼?”如瑟在一邊快速地接話道。
我搖搖頭,繼續說道:“先說出海之口吧,得了出海口會得來多少先機,這些便是不用說的,再說,其實原本沒有越過吳刑二國之說。”
“怎講?”雲苒聽得認真,我看了她的眼睛,這雙眼睛如此酷似雲薇,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神采。
“遼安與刑國、雷國互為犄角之勢,隻是從遼安到雷國最直接的道路,卻是崇山峻嶺,所以多少年來,商賈要入雷國,必過刑國,這已經是人們的習慣了。”
“然而行軍不比經商……”雲苒自言自語,用奇特的眼光看著我,我點點頭,她繼續說了下去,“以前四哥曾與我說過,行軍打仗,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越是別人想不到的,便越是要敢於去做,才能出其不意,克敵至勝。”
我向窗外望去,仍然青蔥滿眼,卻多了些不安的意味:“此言甚是,為何越西突然多了這麼多的魔族人?如若他們是經過刑國來的,為什麼之前沒有聽過刑國有風聲?況且刑國就不會起疑麼?怎麼會讓他們來了這裏……”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遼安已經找到來越西的山路了?”
“大約是這樣的,山路雖不利於大批軍隊行進,但卻恰好合了遼安慢慢滲透的想法,先進來一百個人,誰也不會注意,後來進來一千個,大家也不會奇怪,直到有人注意的時候,進城的不知有多少,而掩伏在山林裏的……”
房裏靜了下來,過了一會,雲苒忽然開了口:“可我仍有些不明,出海口固然重要,可依遼安的現狀也不是那麼急切需要,況且越西是雷國重鎮,即便一時奪了去,雷國豈有坐視不管之理?大軍壓境,前方又有刑吳二國牽製著,又怎麼守得住呢?”
我搖搖頭:“這個我也沒有想明白,如果不是為了出海口,那麼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能讓遼安費這麼大周章來奪取呢?”
正想著,剛才退出去的丫頭又回來了,一福身對了我說道:“知府大人府上來人,說六爺在他府上,請姑娘過去一聚。”
我抬眼看了看雲苒,雲苒也看了看我,隨即一揮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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