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57 更新時間：19-10-22 08:09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海州市，穿透過層層樓群，撥散開陣陣晨霧，物化成種，播撒在縱橫交錯的道路上。
在這個節奏飛快的城市，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城市蘇醒過來的一瞬間就整裝待發地奔向維持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方能保證自己不被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城市淘汰。
海州晚報一直都是海州市地區發行量最大，入戶率最高，讀者群最廣泛的報紙，之所以能深受廣大讀者的青睞，不光是因為它資曆最老，更因為它是全海州市唯一能報道當天上午重大新聞的報媒。
而今天的頭條新聞顯然被一直默默無聞的海州早報捷足先登，海州市最值得人民茶餘飯飽後談論的話題被刊登到了早報的首頁。
頭顱案三個黑體大字堪比一杯濃鬱的咖啡，提神醒腦效果絕對比任何東西都要強得多。
陸一南在經曆了昨天晚上的驚魂一幕，一夜噩夢不斷，翻來覆去總有一種身處骷髏世界的感覺，睜眼閉眼都是那顆血淋淋的頭，還有那雙被訂書機訂住眼皮的眼睛。
噩夢初醒，陸一南抱著兩隻枕頭‘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彙聚在一起，順著臉頰兩側流淌下來，直至砸落在枕頭上，他茫然無措地盯著枕頭上那幾處被汗水浸濕的深色，腦子裏空白了好一會，意識才像老牛拉破車一樣慢吞吞地回歸本體。
“一南，你怎麼了？”
陳末的聲音響在耳邊，陸一南機械性地轉過頭。
“沒、沒怎麼”
陳末看著陸一南幾乎沒有焦距的眼睛，眉眼不經意間流露出擔憂之色。
“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說夢話，是做噩夢了嗎？”陳末問，“是因為那件事嗎”
陸一南喉結微顫，喉嚨更像是要著火一樣。
這時，武友錢端著一杯水走到他的床邊，道：“趕緊喝點水潤潤嗓子，你昨天晚上夢話不斷，又喊又叫的，都快把我和陳末嚇死了”
陸一南接過水杯，問：“我昨晚都說什麼了…………老武，再給我倒一杯”
武友錢接了空杯去倒水，陳末扒著他的床鋪開始回憶。
“你一直在說別踹我，我害怕，好多的頭，那頭在看你什麼的……一南，我一會和老武要出去一趟”
陸一南問：“幹什麼去？你們不上課了？”
陳末瞪他一眼，道：“就行你逃課，不行我們逃？”
“那能一樣嗎”陸一南眉毛一擰，福至心靈道：“你們逃課能和我一樣？我逃課照樣考第一，你們能嗎？”
陳末：“……”
要說陸一南這個人，樣樣都好，哪哪都優秀，唯獨這張嘴忒氣人。
陳末被陸一南一句話氣得差點英年早逝，武友錢端著水杯回來時正好看到陳末漲紅著一張臉。
“陸一南，你又說什麼了，把陳末氣成這樣”
陸一南攤手，“我啥也沒說”
陳末一個白眼翻到天際，轉過身不說話了。
武友錢：“陸一南，你今天必須得去上課了，高陽說你再不去，她就要記你曠課了”
陸一南對著杯子裏的水吹氣，聞言抬起頭，‘嘖’了一聲，道：“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看她這幾天替老師點名才逃課的嗎，平常老師親自點名的時候，我哪有逃過課，今天肯定去的，放心吧”
“那你趕緊起床穿衣服”武友錢道，“我和末兒上午要出去一趟，中午不一定回來，你自己看著吃點”
陸一南撇嘴，語氣不陰不陽，“老武，我發現你真的有做媽媽的潛質耶，你現在說話的語氣簡直和電視裏那些當媽的一模一樣”
武友錢抬手打他，打了一會兒又問，“為什麼說是和電視裏一樣，你媽不是這樣嗎？”
陸一南思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而後摸了摸胳膊上布滿的雞皮疙瘩，道：“我家那位做不來你這樣的”
母老虎永遠不會成為小貓咪。
“那你還天天嫌棄我”武友錢戳他的腦門，“我當媽容易嗎，在你們身上操碎了心，到頭來還賺不到好”
陸一南躲著武友錢的手，低低地笑了兩聲，“要走趕緊走，我要起床上課去了”
走到門邊的陳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說：“一南，記得把你那堆臭襪子洗洗，都餿了”
陸一南一邊下床一邊說：“再等兩天，我還有三雙襪子能替換，到時候一起洗”
陳末：“……”
武友錢腦子裏浮現出堆在角落裏的那27雙襪子的畫麵，忍不住感慨：“人被逼急了，什麼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陸一南嘿嘿笑了兩聲，一向不知羞愧為何物的人竟然在此時露出了一抹害羞的神色。
……
海州市第一人民醫院，VIP病房。
顏默站在病房外已有半個時辰，聽著從病房內傳出的嘶吼聲和謾罵聲，且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顏默停頓在門把上的手這才有了要轉動的痕跡。
門一打開，房內立刻靜了下來，韓休元怔怔地望著出現在門口的顏默，猙獰的麵目隻一瞬間便消失殆盡，讓人不由得懷疑剛剛看到的隻是錯覺。
“小默！快過來！”
比韓休元反應更快的是韓休元的父親——韓國棟。
“韓叔叔”顏默頜首，朝韓國棟打招呼。
“顏默，你怎麼來了”韓休元又驚又喜。
韓國棟說：“是我給小默打的電話”
聽到這句話，韓休元立馬變了臉。
“我讓你給顏默打電話的嗎！”
“我也是想要你開心，小休，爸爸……”
韓國棟不假思索的一句小休徹底點燃了韓休元的怒火，要不是顏默及時把人按住了，韓休元免不了要跳起來和韓國棟來一場父子間實打實的較量。
“別叫我小休！我他媽聽著惡心！”
韓國棟聽後，神情悲慟，日夜操勞的倦容又多了些愁雲慘淡。
韓休元和他爸爸向來不和，經常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可謂是一天一鬧，兩天一吵，三天不合就離家出走。
這麼多年過去了，顏默早已司空見慣，韓休元每次離家出走都要投靠他，住個幾天就走，沒幾天又會回來。
“行了，小默來看著你我就放心了，公司還有事需要我回去處理，我就先走了”韓國棟拿起手提包要走，經過顏默身旁時，小聲對他囑咐道：“休元這次跟我出國，傷到了手，脾氣陰晴不定的，小默你多擔待著點”
顏默麵無表情，點頭道：“叔叔您去忙吧，這裏有我”
韓國棟剛走，韓休元就開始翻他爸的舊賬，一係列，一條條，挨個說給顏默聽。
這些舊賬聽了無數遍，顏默覺得倒背如流對他來說不成問題。
“他是你爸”顏默順手拿過床頭櫃上的蘋果，邊削邊說。
韓休元冷哼一聲，“我倒希望他不是我爸，這次要不是因為他，我會傷到手嗎？”
顏默皺眉，這種話是能隨隨便便說出口的嗎？
他不知道韓休元出國的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麼，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導致手受傷，就目前他的情緒來看，無非就是對他爸爸的意見又多了一些，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起，瀕臨解體的父子關係又增添了一道裂痕罷了。
“手怎麼樣了”
韓休元回：“沒傷到筋骨，可能會留點疤”
顏默將削好的蘋果遞給韓休元，韓休元接過，笑道：“顏默，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有一雙天生拿手術刀的手，而我……似乎做什麼都不行”
說完，他舉起自己纏滿繃帶的手，有一道傷口沒有被紗布完全包裹住，裸露在外，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顏默看著那道傷口，麵不改色道：“休元，不要總把目光放在別人的身上，而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視若無睹，要知道，你在羨慕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欣羨你”
韓休元愣了半晌，咬了一口蘋果，喃喃道：“我知道，世事沒有萬般如意”
這時，一陣鈴聲響起，打破了病房內短暫的寂靜。
顏默拿出手機，掃了一眼後果斷拒接。
沒一會，手機再次響起，顏默盯著那串陌生的數字，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這一次，他滑了接聽。
“你好，哪位”
“顏默！是我！陸一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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