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9 更新時間：19-10-23 15:41
“就這麼兩根線，你自己不會拆嗎”
“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終，這線是你縫的，自然要讓你來拆”
“陸一南，你這張嘴不去參加辯論賽，有點浪費了”
“你不知道嗎？我去年拿了本市辯論賽的冠軍”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進軍全國賽”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要”
手術剪落到消毒盤裏，發出一記清脆的聲響，顏默端起消毒盤起身，陸一南嘴角含笑緊隨其後。
“顏默啊，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顏默將消毒盤放進水池中，頭都不抬道：“不去”
“去嘛，好歹讓我還了昨晚的人情”陸一南見他要洗刷醫療器械，忙不迭地戴上皮手套，一邊幫他洗刷器械，一邊笑嗬嗬道：“這次我保證錢包在手，手機有電”
“玩成語接龍呢？一邊去，別妨礙我做事”
陸一南一聽這語氣，頓時覺得約飯有望。
“顏默，我昨晚受驚了，你陪我吃個飯，權當給我壓驚了”
聞言，顏默側首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受驚了就去買幾支保赤丸吃，找我有什麼用”
陸一南笑得一臉猥瑣，回：“你就是我的保赤丸啊”
“滾”
……
最終，顏默也沒有擺脫了眼前這個人形狗皮膏藥，兩人從學校裏出來，坐上一輛出租車一路狂飆，最後飆到了這家私房菜。
顏默知道這家私房菜，海州市最知名最燒錢的當屬這家無疑，不過話說回來，陸一南是如何預約到這家私房菜的？具他了解，這家私房菜隻做熟客的生意，甚至對外不會透露餐廳的地址，從陸一南進店和老板的談吐來看，他不像是一個熟客，更像是一個頭一次光顧的生客。
這一瞬間，顏默突然對坐在他對麵的人有了一種很微妙的好奇感。
他知道陸一南，早在這個人還沒來海州大學報到前，他就在海州晚報的某一篇文章上看到過他的名字，那是一篇出自教育局的花名冊，上頭公布了本市高考狀元的名單，排在第一的便是陸一南的名字。
當時他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陸一南這個名字卻是實實在在地記在了腦子裏，一直到本尊出現在他眼前，接著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他們重逢，相識，至此，陸一南像一隻大花蝴蝶一樣整天在他身邊撲扇著翅膀。
陸一南這個人，乍看之下，青澀、痞帥、長了一張時下最受年輕人喜愛的花心臉，還有一張厲害的嘴，但相處的時間久了，就能從他身上品出一種純真無邪的味道來。像一隻張揚無比的刺蝟，會紮人，但不臭。
人形狗皮膏藥此時正專注於手中的菜單，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人目視解讀了將近五分鍾，他認真地掀開菜單的每一頁，將每一道菜的名字都記了下來。
“顏默，你喜甜還是喜辣”
顏默靜靜地注視著他，淡淡地回了句：“甜”
“那就來一份糖醋小排，蜜汁叉燒，土茯苓靈芝草龜湯，菠蘿咕咾肉，爆炒野雞……”
聽著他這背單詞一樣的點單方式，顏默幾不可聞地笑道：“點這麼多，能吃得完？”
陸一南將菜單遞給老板，目光轉向對麵，道：“你太瘦了，一會多吃點”
顏默眉毛輕挑，目光下移落在自己的身上。
瘦嗎？
“你今天上午在醫院做什麼，生病了嗎？”陸一南倒了一杯水，放到顏默麵前，“我在電話裏聽到你身邊有人”
顏默抬頭看他，眸底閃過疑惑，“我還沒有問你，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陸一南：“公安局做筆錄的時候，我看了你填的表格，把你的電話號碼記下來了”
顏默一愣。
接著，陸一南又說：“不光記住了你的電話號碼，我還記住了你的家庭地址，富貴世家別墅區，寸土寸金的地方，顏默師兄好有錢啊”
他說完，嘿嘿笑了兩聲。
顏默手裏的水杯登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陸一南眸光一閃，忙道：“師兄手下留情，這杯子很貴的”
聞言，顏默眯了眯眼睛，看著他道：“哦？貴嗎？你都帶我來這樣的地方吃飯了，還會計較一隻杯子的錢？陸一南，你可真讓我瞧不明白”
陸一南抿著唇，一副正在腦子裏瘋狂打草稿的表情。
良久，他才訥訥地說了一句：“頭一回請你吃飯，找了不少的關係才訂到位子，你就別再挪揄我了”
這話從他嘴裏吐出來，給人一種三分羞澀，七分虔誠的錯覺。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話假得不能再假了，位子是陸清秋訂好的，隻是被他半路截胡用來借花獻佛了。
顏默注視著眼前這個神情扭捏的大男生，眉毛不經意地挑起，最後以一種自己從未用過的語氣說：“我在飲食這方麵沒那麼多講究，不需要刻意花費心思”
陸一南迎著他的目光，真誠的語氣中帶著一些挑逗的成分，“不知道為什麼，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儀式感特別強烈”
顏默無言以對。
私房菜老板將幾盤炒好的菜端上桌，陸一南掃了一眼，嗯，沒他愛吃的，全是顏默喜歡的口味兒。
顏默喜歡吃甜食，挺讓人出於意料的。
“顏默，你能吃辣嗎？”他問，“火鍋之類的”
顏默放下筷子，回：“偶爾會吃，鴛鴦鍋”
鴛鴦鍋三個字徹底令陸一南失去了希望，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咕咾肉放進嘴裏，嚼了幾下後，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但他沒有吐出來，而是囫圇吞下，隨後對顏默說：“鴛鴦鍋，對於火鍋來說是一種侮辱，是沒有靈魂的”
顏默淡淡地回：“追求靈魂的話，我建議你下次不要吃火鍋，直接啃火鍋底料豈不是更好？”
“……”陸一南啞然，他之前怎麼沒發現顏默師兄這麼會頂嘴呢？都說顏默特立獨行、少言寡語，現在看來也不全是，至少在他麵前的時候，不是別人說得那樣，陸一南思慮至此，又給顏默的空杯裏添了水，不漏痕跡地轉移著對方的注意力，順帶著轉移話題，“顏默，我昨晚做噩夢了”
顏默持著筷子的手一頓，繼而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哦，很正常”
“那你呢，顏默，你不害怕嗎”陸一南追問。
“我為什麼要害怕？”顏默反問，他將筷子橫放在碗上，看著陸一南的眼神裏好像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繼續說：“陸一南，要知道你所害怕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卻是習以為常，別忘記我是學什麼的，也別忘記我以前做過什麼，別告訴我，你在接近我之前，絲毫沒做準備工作”
陸一南呆呆地看了他一會，終是沒說出話來，有什麼好說的呢？話都給他說完了。
顏默到底是比他大了兩歲，這兩歲就等於是在他們之間隔了一條壕溝，壕溝裏不止有年齡，還有沉重的曆練，他尚在學校無所事事地混日子時，顏默已經在社會上嶄露頭角了，他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的死纏爛打足夠讓顏默對他敞開心扉，現在看來，是他異想天開了。
說到底，他不夠了解顏默，而顏默也不想給他了解的機會。
一張不大的桌子，坐著兩個人，看似和諧，實則各懷心思，就像兩條漸近線，眼看著觸手可及輕易就能重疊，可實際上，卻是隔了千山萬水。
陸一南突然的沉默不語還有他愀然不樂的表情，顏默皆看在眼裏，他雖然做不到無動於衷，卻也不會說些什麼，畢竟，剛剛的那番話還有那般冷漠的語氣是他故意的，他本就存了心把陸一南從自己身邊推開。
他和陸一南，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圈子不同不必強融，早些分道揚鑣對誰都好。
最後一道熱菜端上桌，白霧嫋嫋，辣香四溢，陸一南看著那盤爆炒野雞，口水差點順著嘴角流出來。
但他沒動筷子，依舊端著那副誰欠他二兩黃豆的表情緊緊盯著對麵的人。
顏默淡定從容地接受著某人的目光，二人相視良久，最後顏默抬手將那盤放在正中間的野雞推到了陸一南的麵前，聲音平靜道：“想吃就吃，一直咽口水給誰看”
陸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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