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60 更新時間：19-11-08 21:28
葉波心毫無頭緒、盲目地盯著四周的黑暗，目光逐漸變得渙散、遊離。她已經身心俱疲了，灼熱感從胳膊和臉頰上傳來。她想把心思集中在身體的疼痛，而不去想心靈上的失落與悲傷。就在這時，天昏地暗的饑餓感向她襲來，她覺得渾身癱軟，所有的氣力都離她遠去。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葉波心就像一塊巨石般，轟然倒下。在意識尚清醒的最後一瞬間，一隻修長的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她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Demon一把抱起葉波心，輕輕地把她放在右駕駛座位上，從後座位取了一條毯子，替她蓋上。接著，他將暖氣調到最大。
看著身旁那張雙眼緊閉、蒼白如紙的麵孔，Demon握著方向盤的手驀地收緊。
“那破日記本裏到底有什麼？為了它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了？”他暗自問道，同時充滿憤懣地發動了引擎。
一到家，Demon將葉波心放在沙發上躺下後，就奔進了廚房。他在一杯溫熱的水裏，舀進兩大勺蜂蜜，端著這杯水，半跪在葉波心麵前。
“喂，醒醒，葉波心，醒醒，你這樣會生病的，起來先洗個熱水澡，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嗎？——快睜開眼睛。”Demon急切地喊著。
可是那昏迷僵臥在沙發上的人兒依然一動不動。
他輕輕拍打葉波心的臉，並留心地避開她的傷口，“醒醒，葉波心，快醒醒。”
一絲細微的顫動終於出現在那平靜、死寂的臉上。葉波心漸漸恢複了神智，睜開朦朧的眼睛。
她費勁地撐起身，腳還沒有踏到地麵，整個人卻差點撲倒在地上。Demon一把扶住她的臂膀，她才穩住身體，不至於摔倒。他讓葉波心重新躺回到沙發上。
“你就坐著……坐著就好。”
“我……”聲音微不可聞。葉波心這才發現自己氣力全無，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什麼都別說，先把這個喝下去。”
她用顫巍巍的手接過Demon手裏的蜂蜜水，大口大口地一飲而盡。她確實極其需要這能量的補充，讓自己不會在另一陣恐慌、虛弱的暈眩中再次失去知覺。
一絲淡淡的粉紅色重新泛上了她的嘴唇，空落落的饑餓感在瞬間消退，身體總算有了幾分力量。
“你渾身濕透了，最好馬上衝個澡，把衣服換掉。”Demon冷冷地盯視著她說，一麵將一套幹淨清爽的男士休閑服遞到她麵前。
葉波心沒有拒絕，接了過來——生病會耽擱許多事情，況且，她不得不承認，身上那濕冷粘稠的衣服讓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跟隨著Demon來到一扇門前。Demon朝那扇門點了點頭，葉波心於是走了進去。
最開始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點亮光。倏地，無數個隱藏在兩側牆壁內的圓孔，透出一束束交織的光線，鵝黃色的微光溫柔地，一下一下，打在葉波心身上，光與影交錯著，像是置身在幻境之中。她的心境平和、放鬆下來。
站在一麵背後雕刻著複古花紋的鏡子前，臉上和胳膊上的傷口已止血凝結。她用手撥弄了下頭發，又卷了卷拖曳在地上的褲腿，走出了浴室。
Demon背對著她，他已換上了一件潔淨的白色襯衫，立在落地窗戶前，兩眼注視著窗外無盡的黑夜。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著，等待著。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沒有即刻轉過身，而是向桌上的一碗粥指了指。
“把粥喝了。”
那是一碗蔬菜粥，還淡淡地冒著香甜的熱氣。葉波心的心微微顫抖了一下，Demon出其不意的關心冷不防打動了她。她朝餐桌走了過去，心裏默默地感激著。
Demon側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那滑稽的一幕，不由地輕笑了一聲。寬大的男士衛衣，穿在葉波心身上顯得鬆鬆垮垮，袖子是過長了，完全蓋住了她的小手，以至於看上去，她不是用手握著碗勺，而更像是衣服包著勺子一樣。葉波心卻一點也不以為然，舀起一大勺放入口中，似乎吃得很滿足。
這一情景讓他陡然想起那個大餅臉、眯眯眼曾對他講起的事。葉波心說的那句話“沒關係，我就喜歡吃粥和榨菜！”在此刻突然刺痛了他，Demon的眼底掠過一絲黯然。
注意到一個人影向她靠近，葉波心停下了手，裹著勺子的衣袖半懸在空中。她怔怔地抬起臉，目光接觸到一雙嚴肅、深邃的眼睛。
Demon距離她很近，她的臉清晰地印在他的心裏——細膩的肌膚、精致的輪廓、柔嫩飽滿的嘴唇，還有臉頰上兩個淡淡的酒窩。她看上去憔悴虛弱，橘紅色的頭發卷曲地披散下來，掩蓋住臉頰上的劃痕。心頭突然升起一種模糊的激蕩，Demon等候著心髒那急促的跳動緩和下來時，才說道：
“這麼長，不覺得麻煩嗎？”他抽出卷在葉波心衣袖裏的勺子，放在桌上，隨即，動作利落地將她長長的袖口向上挽了幾圈。
葉波心滿臉惶惑地看著他。
“我想，”Demon迎上她的目光說道，“你今天就留在這，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料到，葉波心一下從餐桌前站了起來，果斷地拒絕：
“不，我要回去。”她堅定地說，“而且，我可以自己回家。”
一種陰鬱的神色在Demon的眼睛裏一閃而過，鋼鐵一般的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葉波心的身上。Demon憤怒地說道：
“你覺得我會讓你在這種狀態下回去嗎？”
真該死。他的下頦收緊，緩慢地，一字一句地說：
“葉波心，——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Demon看似粗魯，實則真切的關心，讓她喉頭一緊，微微有點愧疚不安。可是，她無法不聆聽自己的內心——今晚，她不願向人展示的脆弱被Demon無意間瞧見了，現在，這剩下的漫漫長夜裏，她隻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獨自舔舐遺落日記本的那份沮喪與失意。
於是，她誠摯地看著Demon，清澈如水的眼睛裏含有一絲歉意。但是，語氣卻依然很堅決：
“今晚很謝謝你。”她說，“不過我想我不需要別人來指揮我該怎麼做。”
話音落下，葉波心沒有等候Demon的回答，直接朝門口走去。
Demon的眉頭氣忿地糾結著，隨後舒緩下來。倘使以前他已經領教過葉波心的執拗，那麼今天他更清楚了她的另一個特點——倔強。非常地倔強。如果強行違背她的意誌，最後恐怕隻會落得兩敗俱傷的結果。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從牙縫間不情願地說道：
“等一下！”
十分鍾後，一陣門鈴聲在房間內響起。周曉燕麵色焦急地出現在門口。
Demon走上露台，冷冷地凝望著葉波心抽身離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遠方蒼茫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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