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93 更新時間：09-08-24 01:48
因為擔心，淩曌將近半夜才離開，一大清早又急急醒來，隨意梳洗便前來看阿七。
他見阿七的臉色已經不再像昨夜那般燒紅，摸了摸她的額頭，嗯……已經不再燒了，該是退燒了，淩曌呼出一口氣，——他死死盯著她的眉心，許久……都沒有見在閃現那五角芒星。
淩曌有些小心翼翼，將手搭在她的脈上——沒有……還是沒有！
退了燒還是沒有脈象麼？
“嗯……”似乎是淩曌碰醒了阿七，她的眼睛眨了眨，慢慢睜開，許是還沒有完全清醒，迷糊中虛弱的喃道：“……水……”
淩曌大喜，急忙結果落衣送上的水，扶著阿七起身，送至她的嘴邊，一點一點的喂她喝下去。
待喝下大半，蕭嶽與段嘯天也趕到。
“小七，你覺得身子如何？”
淩曌端開水杯，柔聲問道。
“嗯……嗯……”阿七用手揉搓了眼睛，似乎還在睡夢狀態，“嗯……”阿七漸漸清醒：“哇阿……”待看清眼前人的時候嚇的尖叫起來，猛然意識到此時自己發髻散亂，睡眼朦朧，衣裳不整，急忙將被子裹住全身。
淩曌卻是笑了出來，這般精神，才是阿七。
“段嘯天，快過來看看！”
段嘯天應聲答道，急忙上前，阿七不明所以，有些驚恐的看看淩曌，在看看段嘯天，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段嘯天先是抱著一絲希望將手搭在她的脈上，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阿七的眼睛撐大，惹得她不禁擰起眉毛，剛要掙脫，卻見淩曌——
輕輕的將手覆在阿七的手上，阿七感到絲絲暖意在流竄，她呆呆的望著淩曌，隻聽見他柔聲說道：“乖，先別亂動。”
這麼輕輕一句，讓她瞬間定在原地，那般溫柔的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隻好乖乖聽話。她看著淩曌的臉，夏日的太陽升的早，陽光打在淩曌的半邊臉，映出絲絲柔和溫情，從手中傳來的一絲絲暖意似乎在驅散她通身的寒氣一般，黝黑的眸子，上翹的嘴角，——當他們對視之時，阿七發現，那雙通澈的眼眸裏映出的是呆呆的她。
忽然，阿七卻見淩曌的眼裏似乎帶了一絲笑意，段嘯天已經退下，淩曌輕笑出聲，壓低了聲音，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依附到阿七耳邊，說：“這回，你眼裏可真是沒有別人了。”
阿七詫異，淩曌卻不再理會，站起身來，問段嘯天道：“她的身子如何？”
見阿七轉醒，段嘯天也不似昨日那般緊張，略一思考，便回答道：“回皇上，七姑娘的脈象……還是……”淩曌卻阻止他說下去，“朕知道，你且說別的。”
“所以老臣方才看了七姑娘的眼睛，阿，這也是一種斷病的方法。七姑娘昨日的高燒已經退去，先下隻是身子比較虛弱，待好好補補，便可以恢複，老臣會開幾幅藥，七姑娘須每日定時喝下去，這樣才能在藥理上調理身子……至於……”
淩曌卻在一次打斷他的話，使了個眼色，段嘯天便明白接下來的話不方便在這裏說，隨即一轉話鋒，問向一直處於雲裏霧裏的阿七：“請問七姑娘是否還感覺到頭暈，惡心，看東西時有暈眩之感？”
阿七搖搖頭，答道：“我隻是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其他的都還好……不過，……”阿七拉長聲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周圍各人。
“有什麼事但說無妨。”淩曌笑著說。
“……我，我好像……有一點，就是……肚子餓……”最後幾個字說得極其小聲，卻還是讓人聽見了，淩曌與蕭嶽皆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果然是小七/阿七姑娘，一醒來，就是直腦肚子餓。嗬嗬！
蕭嶽剛要開口讓人出去備點小食，就見落衣款款而來，身後跟著幾個婢女，皆是端著清粥小菜。阿七聞到菜香，原本是笑孜孜的探出腦袋去看，發現又是白粥時，臉色一沉，可憐巴巴的看著蕭嶽，說道：“……阿，你又是要給我吃粥？好像從昨天開始，我就沒吃什麼好吃的了，隻是吃白粥……”
蕭嶽笑著不答，示意落衣將飯菜端進，好讓阿七一會能夠下床吃。
“……有沒有比較好吃的？”某個人還是堅持不懈的為自己的食物做鬥爭。
“你昨日發了高燒，今日初醒，不能吃那麼油膩的食物，必須要用清淡的食物掂掂地，方能進其他食物。段太醫還在這，不信你問他。”
段嘯天急忙接過蕭嶽的話茬，說道：“是阿，七姑娘，您的身子還是很虛弱的，本來想從昨日起給您開藥調理，想不到昨日您又因為高燒而不醒，再度昏迷；今日轉醒了，還是別一下子就進那些油膩的食物，先慢慢進一些清淡的小菜，稍稍果腹即可。”
阿七嘟起嘴吧，一臉不情願的，本想繼續磨著蕭嶽，卻見他狡猾的輕笑一聲，從眼神裏傳遞出，別找我，沒得商量的訊息後，便轉開了視線。
阿七隻好看向一旁的淩曌。
淩曌一直繃著個臉，直到阿七看向他，這才鬆了鬆，朝她說道：“你這丫頭，難道還要朕親自喂給你吃麼？”
呃——
阿七想到昨日那尷尬的場景，急忙說道：“阿哈，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吃就好了！”
淩曌眼色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一臉痛苦狀的吞下了那碗粥。
阿七咽下最後一口，擦了擦嘴角，將碗翻轉過來給淩曌看，像是要告訴他，“我吃完了的阿，我真的吃完了！”
淩曌滿意的點頭，對她說道：“你先好好休息，朕晚點在過來看你。”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不料，他的衣角卻被阿七輕輕拽住。
阿七像是有什麼話說似的，支支唔唔，淩曌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阿七確是沒說話。
淩曌等了好一會，見阿七無話，隻好再度問道：“有事麼？”
阿七的手鬆開淩曌的衣角，頭卻依舊低著，輕輕搖動。
淩曌微歎一口氣，柔聲說道：“若是有事，就跟朕說……”
阿七全身一怔，直直抬頭看著淩曌——
朕……！
淩曌見阿七依舊垂著腦袋，隻好走了出去。今日還得跟接見太倉府的按察使，按照他的計算，如今已經在太倉府逗留三日了，超出他原本的計劃，帝都那一團渾水還沒理清，阿七這裏又讓他時時擔心……不行，最多在留一天，後天，後天一定得啟程回帝都了！帶著阿七回去吧，若是無法端脈，也就無法正確下藥使得她自然流產……那麼也很難按照計劃隨便找個官員認領她做女兒，在參加選秀……
哎，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蕭嶽並未跟著淩曌出去，落衣與盼煙在收拾著碗筷，落衣悄悄瞟向蕭嶽，不明白他為何還留在這裏。
隻見蕭嶽扭頭回過身來，朝著阿七一笑，說道：“吃的很辛苦？”
阿七抬起頭，見蕭嶽站在自己麵前，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麼還在這裏？”
蕭嶽像是遇到什麼困難的樣子，將那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自問一般：“對阿，我為什麼還在這裏？”
阿七撲哧笑出聲來，一路上與蕭嶽兩人相處的時間較長，自然與他也比較熟絡，而且，蕭嶽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沐春風，很有親和之感，不似淩曌，給人一種壓迫，讓人不敢隨便拒絕他。更何況，她自認自己與蕭嶽可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感情自然不必他人。
“別玩拉，你到底有什麼事拉！”阿七站起來走到蕭嶽麵前，她的個子嬌小，站起來還差蕭嶽差不多一個腦袋，阿七踮起腳尖努力的想要拔高自己。
蕭嶽笑著看著她，說道：“今個晚上是七月十五，與中秋節相差一個月，傳統中秋節才是該好好慶祝的節日，可在這太倉府卻不一樣，這太倉府一年中隻以兩個節日為住，一個除夕，另一個，就是這七月十五。”
阿七也不再玩鬧，本想拉著蕭嶽出了外廳，卻被他一把按回凳子上，繼續說道：“你剛醒來，段太醫交代過不許在吹風著涼。”說罷見她又要嘟起嘴角，連忙補充道：“先別急著鬧意見，我有件，若是說了出來，你定當要歡快許久。”
阿七一聽，果然是來了精神，急急要蕭嶽說是什麼事。
蕭嶽也不賣關子，說道：“太倉府雖說坐落與渭河之邊，可以前卻不是像現在這般水利工程修建完善，經常遭遇旱季與洪水季，這裏的民不聊生，根本不能稱之為天下糧倉。”
阿七腦袋裏對這些事物皆是一片空白，隻好乖乖聽蕭嶽說下去。
“可是阿，就在七十年前，當時的明宗皇帝，想出了個法子……”
蕭嶽將這太倉府的曆史說完後，阿七點點頭，不禁佩服道：“你所說的那個皇帝倒有些本事阿！不過……這跟……七月十五和我會高興，有什麼幹係？”
“你且聽我說完。”蕭嶽頓了頓：“可是民間卻又流傳，這雖然是明宗下令修建水利的，可那法子，確實當時的永樂皇後所出。根據記載，在永樂皇後傳中有記錄，永樂皇後楊心經常微服出訪，替政務纏身的明宗了解民間疾苦，在七月十五日那天，她來到太倉府，此時正值太倉府遭遇洪水季節，她一路所見皆是在皇宮裏未曾耳聞的事情——朝廷撥下的糧食與銀兩被一層一層的官員截了，真正送到百姓手裏的確實少之又少。而在那樣的情況下，百姓還要定期繳納一定的賦稅。永樂皇後隨意一問，發現那賦稅竟是比朝廷內定下的賦稅還增加十成！永樂皇後大怒，拔劍斬了那前來算糧食的一個師爺。此事驚動了太倉府的府尹，那狗官也沒見永樂皇後，隻見她一個女子，冷眼看向自己。太倉府尹見自己的屬下被殺，一時氣的跳腳，說是一定要將永樂皇後處死。”
“阿……那，那那個皇後怎麼辦阿？”阿七已經被蕭嶽所說的故事吸引過去，急急問道。
蕭嶽展眉一笑，繼續說道：“太倉府尹將先將永樂皇後關押起來，第二天的時候，開堂打隨意審理一番就下令處死這個他眼裏所謂‘不知王法的女人。’永樂皇後見要上前壓著自己畫押的衙差，冷笑著不反抗，隻是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狗膽敢殺我。’那府尹聽這麼一說，也怕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猶猶豫豫的不敢下手，隻好再度將那永樂皇後關押。而民眾聽說有這麼個女子，替他們斬了前來收取賦稅的走狗，還被府尹關押起來，一時，太倉府各地的民眾自發糾結而起，一些讀過書的人聯名寫了封狀書，直告向了帝都——那就是有名的‘十五之狀’，因為這聯合上書的人之多，牽扯事情之廣，帝都的官員不敢怠慢，直送到了明宗手上，明宗一看，便明白那女子是誰……急急忙忙也出了宮前去太倉。”
“哇，那明宗皇帝真是心疼自己的老婆，連政務也不顧了，就急急忙忙前去尋娘子了。”阿七笑嘻嘻的調笑道。
“明宗到了太倉府，也目睹了那一片慘狀，這才知道原來這洪水的災害竟是如此之大，自己在宮內的想象，都不及這二分之一。不過，另他著急的還是永樂皇後。那太倉府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抓了當朝的皇後，嚇的當場跪下地上直對這永樂皇後磕頭。”
“而那永樂皇後也不理會他，隻是對一路趕來的明宗說了一句話：‘皇上今日所見，是否比在宮內讀覽奏折，還要通透許多？’”
“從此以後，明宗更加注重民生問題，也經常與永樂皇後出宮探訪民間，而那太倉府的水患問題，也因為永樂皇後所出的點子，最終得以解決，太倉府也終於成為真正的天下糧倉。”
“不料，隻過了四年光景，永樂皇後突然就薨了，太倉府的民眾皆是傷心非凡，從此以後，便定下了規矩，在七月十五這日，組織在河邊放船燈，以代表自己對永樂皇後的尊敬。”
阿七聽到這裏，瞬間便明白了，她眼裏放光，揪緊了蕭嶽的衣裳，問道：“這麼說，這麼說，今天晚上有好玩的了？”
蕭嶽笑得點頭：“這個規矩延續了十多年，如今已經發展成為專屬太倉府的一個節日，內容也增加了許多，夜市也會持續的更久，各地的商人也把此日作為趕圩的一天，許多外地而來的商家會在此日前來太倉，而太倉府，也會點煙花以視慶祝。”
“阿哈！”阿七高興的叫出聲來，以她的腦袋，又如何想不出蕭嶽說的是什麼意思呢！她一躍而起，跳到蕭嶽身旁，高興的拽著他的衣袖甩來甩去：“那你要帶我去玩麼？要麼？”
蕭嶽點點頭，說道：“前些日子在慶東城，你見人家放個河燈都那麼激動，若是晚上讓你見著了煙花，絕對會削尖了腦袋想要溜出去看熱鬧。與其讓你自己偷偷溜出去，不如我帶你去，還比較安全。”
阿七死命的點頭，自己此時正需要好好放鬆放鬆……腦海中有著一堆問題以及對於未知路途的迷惘與害怕，那些已經將她搞得疲憊不堪，還因此而暈倒兩次……還不如先放一放，乘那節日，好好的玩一玩，待輕鬆過後，在來細細考慮之後的路。
“你可是答應我的了，一言為定阿！”
蕭嶽見阿七伸出小指，執意要與他拉鉤，哭笑不得他隻好在落衣與盼煙詫異的眼光中，伸出小指，與阿七輕輕勾了勾。
“嗯，所以你午膳與晚膳還是隻能以白粥為食，隻是我的條件。”
阿七剛要撇嘴，卻見蕭嶽一臉，你若不答應，我也就不帶你去玩的表情，連忙斂了不滿，一臉獻媚的點頭哈腰，目送蕭嶽離去。
晚上就好好放鬆放鬆吧……最近真是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搞得她現在根本無法抓住頭腳，那個淩曌，似乎有意要將自己帶在身邊，……其實，跟著他走一步算一步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畢竟自己記憶全失，若是一人上路，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事，雖然淩曌看起來像是有什麼陰謀似的，可至少可以確保自己暫時是安全的，說不定跟著他走著走著，就忽然想起什麼了。……可是，自己的心卻一直在抵觸著跟隨淩曌，像是遺落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北方……卻始終想不起來。
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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