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30 更新時間：08-06-14 20:15
12最佳慕容複
從內院到前院有一段距離，兩人緩緩而行，一路賓客都對鑄劍山莊內精致的假山盆景讚歎不已。鑄劍山莊位於南方，花園布景跟蘇州園林像極。不過因為山莊位於山腰，依勢而建，屋簷層林疊次，廊腰縵回，別有一番風情。
進入前院，已有不少認識步雲霄的賓客上前打招呼，步雲霄一一拱手回應，山羊胡須一翹一翹，好不風光。
兩人進入正廳，笙簫入耳，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步非凡正立堂中，與眾人高聲闊談，舉手投足間顯露雍華氣質。
唐昕第一次見到步家當家主母——步非凡的正妻楊芷，四十上下，衣著華麗，姿色比起自己姨媽何止差了一截，隻稱得上端莊賢惠，難怪步非凡寵愛柳香宜。不過她給步非凡生了五個孩子，兩人相處多年，相敬如賓，在家地位不可動搖。
正廳內擺了十來張大桌，廳外天井還放置幾十張，人來得沒有唐昕想象中多，看架勢都是各派上層人物，那些無名小派估計就沒邀請。
兩人跨入正廳，立刻有不少目光集中過來，一半看步雲霄，一半看他，唐昕立刻被這陣勢唬得挺直背，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他真的來到一個武俠世界。
“這不是‘一字千金’步先生嗎？”
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過來，有幾分仙風道骨，衝步雲霄拱手笑道，還暗中看唐昕幾眼，看得唐昕不自在。
“不敢當不敢當。”步雲霄摸摸胡子，“武當‘雲鶴子’親來為家兄賀壽，步雲霄感激不盡。”
“哪裏哪裏，步莊主大壽，武當豈有不來之理。”
兩人互相恭維一番，步非凡哈哈大笑：“你們兩個，做了這麼多年還如此客套，有話坐下慢慢說。”眾人團團坐下，唐昕被步雲霄安排在身邊，算他有良心。
唐昕看他們一群三四十歲的人懷戀過去，不好插嘴，乖乖坐在一邊。桌上用碟子盛了瓜子糖果等的小吃，無聊得抓起來邊吃邊解悶。這個除魔英雄會，重心都放到給步非凡賀壽上去了，聽他們說了半天話，也沒提半點邪教魔頭之類的話題，萬般無聊下，嗑瓜子也嗑得昏昏欲睡，跟現代那些政府座談會有得一比。
“不知這位是？”雲鶴子打量一眼唐昕，見此子長得唇紅齒白，眉目清秀，跟在步雲霄身邊，以為是武林後起之輩。
唐昕本來弓著背走神，附近人的目光都被雲鶴子一問引到他身上，立刻放下瓜子，雙手放在膝上坐好。
步非凡看他一眼，見他嘴邊還粘了瓜子殼，露出不滿，道：“這是香宜的外甥鍾沁舒，沁舒，還不快見過雲鶴子大師。”
唐昕驚慌片刻，分外有被家長抓去見新班主任的感覺。他站起來稍微整理衣服，彎腰衝雲鶴子行了個最標準的古代禮。
“沁舒拜見雲鶴子大師。”
雲鶴子一聽他是柳香宜的外甥，又姓鍾，臉上露出驚訝的笑容，握住他的手道：“你便是柳姑娘的兒子？難怪跟她有幾分相似。”激動之情不能言表。
看他如此熱情，唐昕莫名一笑，回頭看步雲霄。步雲霄對他附耳道：“雲鶴子當年鍾情你娘柳林春，自你娘嫁人後心灰意冷，至今未娶。”原來是老媽的忠實粉絲，難怪從他進門後就覺得一直有道視線緊隨。
雲鶴子已經兩鬢微白，見到心上人的兒子比見到自己兒子還親，歡喜之餘更有感慨：“唉，當年你家遭人滅門後，我四處尋訪你們，後來得到消息，你娘卻……”想起悲痛往事，雲鶴子眼中黯淡。
唐昕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勉強笑道：“雲鶴子大師如此重情重義，我娘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步雲霄吹吹胡須，拍拍雲鶴子的肩：“咋們都是老一輩了，別叫年輕人看笑話。”轉頭問步非凡：“大哥，時辰不早，不如先上菜？”
“好。”步非凡招來一下人，命其上菜。
飯桌上，雲鶴子不停打聽唐昕這幾年的情況，唐昕哪裏答得出來，隻能胡扯一通，幸好沒問幾個問題，就輪到客人給主人獻禮。
步非凡正坐上席，笑聲洪亮如鍾，各路英豪紛紛呈上禮物，都是世上罕見奇寶。
“步莊主，這是洛陽清羅觀送上的千年人參，區區小禮，不成敬意。”
那紅色禮盒中一支雪白人參奪人眼珠，十分罕見，這人卻說是小禮，看得唐昕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在現代人參雖多，都是人工養殖，天然的極少，千年人參隻有在電視劇裏聽過。
“多謝許觀主好意，步某生受了。”步非凡大笑接過。
接著又有不少人獻上好禮，每拿出一樣，廳內眾人都要唏噓一番，相互奉承幾句，敘敘交情。如此下來，送禮就送了兩個時辰，桌上飯菜不斷換上熱的，美酒佳肴，賓客皆盡興。
唐昕看得嘖嘖搖頭，這些禮物拿出去隻怕件件價格不菲，如此厚禮，古人當真奢侈。他卻不知，當今武林，峨眉武當等地位大不及從前，鑄劍山莊在江湖上地位超群，還出了個一字千金步雲霄，頗有龍頭之勢，故此人人都要巴結一二。
大廳一片喧嘩，昆叔忙著在一旁清點禮單。
從眾人得知唐昕就是當年武林第一美人柳林春的獨子後，也有不少人來敬酒，他在現代隻喝過啤酒，白酒三杯下肚就滿臉通紅，幸虧有步雲霄和雲鶴子替他擋了不少。
“鐺鐺——！”門外傳來敲鑼聲。
眾人往外看去，六個粗臂大漢抬著一支酒壇進來，停在天井中間。唐昕好奇，不過是個壇子，一人也能搬動，需要六個人抬嗎。
步雲霄在一旁神秘一笑，捋捋胡子：“你不是一直覺得無聊嗎？大人物上場了。”
唐昕甩甩暈沉沉的腦袋，抬頭望去，看那六個大漢將酒壇放在地上，整齊一致退到兩側，接著一人走上前來，步非凡眼中一喜，親自迎上前去，邊走邊作揖：“原來是重雲山莊來的貴客，步某有失遠迎！”
來者是一青年，二十出頭，一身藏藍色錦緞長袍，五官俊朗，寶劍在手，風神如玉，一看就是電視劇中做主角的那種長相，引人注目，唐昕頓時精神一振。
嘿嘿，終於來了個有看頭的。
“步伯父大壽，晚輩遲來一步，還請伯父見諒。”說話彬彬有禮，他一口一個伯父，聽得步非凡臉上有光，哪還計較他早來晚來。
“哈哈，重雲葉乾，多少江湖女兒的偶像，你肯賞臉來我這作客，步某高興還來不及。”立即邀請葉乾進正廳入座。
唐昕環視大廳，果然有不少女子露出嬌羞之態，豪放些的一臉欣喜，看來都是這個葉乾的粉絲。不過這個葉乾，的確是他來到古代後看到的第一個帥哥，放在現代也能大紅大紫。
說到帥哥，腦中突然出現雲澈的那雙迷惑的人的眼睛。想起兩人分別前的情景，臉上一紅，趕緊低頭喝了一口水。
葉乾後退一步，道：“步伯父且慢。”
眾人看向他，等他說話。
溫文有禮，還懂得擺架子，且見好就收，唐昕看到他不知為何就連想到慕容複，此人心機頗深。以他猜測，這個葉乾接下來恐怕要邀功，那個稀奇古怪的壇子還沒打開。
果不其然，葉乾目光一一滑過眾人，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才溫和一笑：“葉乾不是有意打擾諸位酒興，隻是送給步伯父這份禮物，需在黃昏前打開。”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從他身上轉到那隻神神秘秘的棕色壇子上。
葉乾輕輕撫摸那隻壇子，突然露出惋惜之色：“唉，若是我能早日趕到琴都先生那裏，這酒也不會隻剩一壇了。”
步非凡本來離那壇子有幾步遠，一聽琴都二字，立刻撲上前去，訝道：“這酒是琴都先生所釀？”廳中嘩然。
看坐在一旁的唐昕露出迷糊狀，步非凡的用處就體現出來了，他低聲對唐昕說：“琴都，西域人士，畢生以釀酒為好，十一年前去世，世人稱其為‘酒仙’琴都。他雖是釀酒大師，但釀酒數量極少，總共一百壇，每一壇都是人間珍品，連皇帝想喝都不一定能找到。曾有一位嗜酒富商，傾大半家產，隻為求得琴都先生一壇酒。”說罷吞一口口水。
座上數人一聽琴都之名，都對放天井中間那壇酒擺出狼狗看到肉骨頭的神情。
唐昕撓頭，不過是一壇酒，有必要看到寶藏一樣興奮麼？
“我在來路上聽說有人尋到琴都先生仙逝前的最後居所，立刻快馬加鞭趕往西域。”葉乾起身，緩緩說道，他說話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能將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去。唐昕雖然知道這人有心機，還是忍不住聽他說話，暗道這人是不是練過什麼催眠術。
“等趕到琴都先生住處，已有人比我先到，可惜葉乾能力不足，隻搶來這一壇。”原來他遲到的原因是趕著去西域搶酒，步非凡更不會怪他了，喜歡他都來不及。
“如此珍貴的禮物，步某怎敢收受？”步非凡連連擺手，眼睛卻一直係在酒壇身上。
葉乾道：“晚輩早聽舅舅提過，步伯父乃是愛酒之人，這酒步伯父收下乃是當之無愧。”說完將酒壇抱起，親手遞給步非凡。
步非凡激動得雙手顫抖，小心翼翼接過去。
唐昕對酒沒絲毫興趣，問坐在身邊的步雲霄：“這葉乾到底是誰？”半晌沒聽到回答，轉過頭看，卻見步雲霄死死盯著那壇酒，恨不能把一雙眼睛貼上去。
看周圍幾人都是這副樣子，連雲鶴子都不例外，唐昕頓時無語。
大力推步雲霄一把，終於回神，“步大俠，步先生，請你告訴我這個葉乾到底是何方人物！”
步雲霄咳嗽一聲，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挑一把胡子道：“你已經知道他是重雲山莊的人吧，重雲葉乾，江湖後起新秀中備受矚目的人物，係出名門。他爹是當年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娘是重雲山莊現任莊主陳世昭的親妹子，夫妻恩愛，婚後退隱江湖，難得的神仙眷侶。可惜十二年前慘死漠北，據說是被蠻族所殺，死的十分淒慘。幸好葉乾當時暫住在舅舅家，才逃過一劫。陳世昭疼愛妹子，視葉乾為親子般撫養。”
“那有沒有查出是什麼人下的殺手？”
“這個嘛，”步雲霄頓住，嗤笑一聲，放開自己的山羊胡子，挑眉看唐昕，“此乃秘密也，不可說不可說。”
不說就不說，唐昕哼一聲，反正我對他老爸老媽怎麼死的沒興趣。
沉默片刻，步雲霄突然開口：“小子，將來出去混江湖，不要什麼人都相信。”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唐昕“啊”了一聲，見步雲霄眼中流露譏諷，“真正的正人君子沒幾個，名門正派，不一定是好東西，所謂邪教，也不一定盡是惡人。”他知道無數人的秘密，想起那些正派人士私下的齷齪作為，失望之餘不免偏向邪教。
唐昕不知他為何說這些，還是認真點頭。
突然想起一直想問的問題，便靠近步雲霄耳邊問道：“你為何這麼喜歡收集別人的隱私？”
“個人嗜好。”步雲霄一掃剛才的陰霍，笑得欠揍，“當一個人的秘密被別人知道，心中必定不安，我就喜歡看別人不安的樣子。別人越不安心越不快活，我就越高興，哈哈。”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此人果真無恥。這是唐昕給他下的最終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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