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996 更新時間:08-07-27 17:01
我掌了燈,便退到門口。楊騁風走向我的桌子,經過我身邊時,突然手一伸,抽走了我攥在手中的紙——這是我今天給蕭靖江寫的信,自從上次君聞書主動讓我寫信後,我便覺得書庫不安全,每次都把寫的信帶回來,藏在我的衣櫃裏。
我怒目瞪著他,他卻大大咧咧地坐下,就著燈展開信,“這寫的什麼呀?好難看的字呀……今與二娘赴市購盆栽,餘甚喜其蓬勃之色,奈何餘自養尚不能,而況花乎?汝常伏案,如不違堂上,亦可養一二,時時視之,當養神悅目……嘻嘻,還挺像的嘛,頗有些小媳婦兒的味道。你的心上人叫什麼?我看看——蕭公子!原來他姓蕭啊,叫什麼呢?”
我不答理他。他又嘻嘻地笑了,“不要緊,本少爺記得是在湖州。哪天我想知道了,隨便寫封信給湖州的老官,保準連他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楚。”我盯著他,這個楊騁風,他要做什麼?他看了看我,又嘻嘻一笑,手捏著信的一角,往燈上湊。我剛要喊,卻又閉了嘴,看他那得意的樣子,隻怕我露出著急的樣子,他會更得意了吧!
他的手果然停在那裏,信紙在燭火中微微動著。“喊啊,叫啊,你怎麼不說話?我真燒了。”
我一扭頭,哼,一封信,我不要了,偏不要你得逞!
“真掃興,你總是與別人不同,騙不了你,你的心眼兒怎麼轉得那麼快!”我仍不答話,心說:對付你足夠了!
楊騁風見我不理他,也沒了興趣,把信丟在桌上,嘴上卻不甘拜下風,“算了,你這種丫頭,寫個字不容易。少爺我仁慈,還你吧。喂,你站在那裏幹什麼?過來啊!”
我正色道:“不知何事勞楊少爺來此寒舍?”
“嚇,多日不見,你倒學得挺酸。噓,好冷,這鬼屋子連炭火都沒有。你倒是把門關上,風都進來了!”
“楊少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已不妥,何況這月黑風高夜。此處確實不適合招待您,我家少爺可能尚未歇息,不如請移坐正房,亦盡君家主人之道。”侍槐說,二小姐和楊騁風已經訂婚了,婚期就在春天,若讓人發現他在我房裏,我可就說不清了——上次我沒做什麼都挨了打,這次弄一個小姐未過門的姑爺在我房裏,真要讓人知道……我不寒而栗,我和他沒什麼交情,沒有必要冒這險。
“君聞書那裏有什麼好去的,那個小老頭兒,既不會說風趣話,也不懂什麼顏色掌故,人家都戴著玉佩,他卻戴一隻小烏龜,真是土包子!”
我不答,對付此類人,沉默是最好的辦法。況且,他說的倒也是事實。他搖晃著腿,一副高興的樣子,我盤算著他的來意。
“說話啊,我看你今天在集市上和那老婆子傻小子說得開心得緊,眉開眼笑的……”我說呢,原來他今天在集市上見過我,他不在京城麼,怎麼到了揚州?
我不理睬,隻聽他繼續往下說:“你我一年多沒見了吧,看你上次那樣子,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哈哈……”他極得意地大笑起來,“這君聞書也真是,把你藏在這個地方了,孤零零的,讓人猛地一看,還以為這是無人住的小屋子。”他又環顧屋子。
聽他的意思,這君府都逛遍了?好狂妄!
“喂,說話!”
“楊少爺,您要奴婢說什麼?”他是未來的二姑少爺,我也不敢太怠慢他。
“說話!”他在“話”字上重重頓了下,我無奈。
“楊少爺,聽說您和我家二小姐已經訂了婚,君府亦算您的親家了,我一個做丫鬟的,委實不敢讓您在這簡陋的地方坐著,如果您不願意打擾我家少爺,我叫幾個小廝帶路,請您去臨鬆軒見老爺和夫人吧。”
“趕我走?嗬嗬……”他笑起來,“你不說我倒忘了,我要娶君家二小姐了呢!這樣說來,以後我不也是你的主子了?”
我一口氣噎住,轉來轉去,怎麼成這樣了?極其能胡攪蠻纏,我便又不答話。
“喂,你叫什麼?”
“回楊少爺,司杏。”
“死杏?”
“不是,司是兵馬司的司。”我大聲道。
“司杏就司杏,那麼大聲音幹什麼!”他輕輕地敲著桌子——他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看你也快和君家的人差不多了,木訥,老氣橫秋的,你原來不是挺能說麼?還是你不願理本少爺?當年在方廣寺,你和那小子說得可是津津有味兒啊!”
我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的腳尖,這種人,能少惹就少惹。
“喂,那個叫司杏的,你能不能抬起頭和本少爺聊聊天?”
“楊少爺,您是君府的客人,司杏是做丫鬟的,您需要什麼就吩咐,至於聊天,奴婢是粗人,說的話也粗鄙至極,唯恐玷汙了您的耳朵。”
“行了行了,裝得倒挺像那麼回事。本少爺連著被你算計敗了兩次,還在這兒給我繞圈子扮傻子。這君府裏,我看沒有人比你腦袋轉得還快的了!”
我心裏一震,“奴婢不敢。”
他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瞧這君府也奇怪得緊,明明挺有錢的一家人,看著也不破敗,怎麼就死氣沉沉的。君如海是一潭死水,深不見底。君聞書一個男孩兒吧,看他的動靜談吐,倒像他爹的兄弟。君家那兩個姑娘也是,一個個了無生趣,像蠟像。這家人真是……你到我楊府看看,倒真配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他又輕輕地敲著桌子,“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不通,本來我家上門提親,別人家的做法是先論長女,而後才輪到次女,這君家倒把二女兒先配給我了。聽說這兩個女兒都是君夫人生的,那又是為何呢?司杏——”
原來他是為這個來的。引蘭明明說二小姐是二夫人生的,眠芍也一口一個二夫人去了,她家小姐沒了依靠,他怎麼說是君夫人生的?嫡出庶出,這關係很大啊,莫非是怕楊騁風不願意?
“回楊少爺,奴婢自入府就隻在內廚房和琅聲苑待著,府裏的其他地方委實沒有去過,和人打交道也少,主子們也不讓我們議論這些,少爺若是想問這些事,請到別處去。”
這次他倒沒有諷刺我。其實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娶君家的女兒?還有,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這是別人的事,要娶親的不是他。難道,他是詐婚?
“喂,我要娶親了,你不恭喜我?”
我無奈,屈膝行禮,“恭喜少爺。”
“嚇,無趣,你和君家人越來越像了。”他把頭往後仰,雙手交叉在胸前,左手食指敲著右手的手背,極舒服的樣子,半天不再理我。我站在門口,寒風不斷吹著,我瑟瑟發抖,他什麼時候走啊!
忽然,他又把頭扭過來,“你這個地方破得很,君家真吝嗇,不如你陪嫁算了。”
我大驚,楊騁風到底要做什麼?我想問,又怕中了他的什麼圈套。我平日在君府時時小心,現在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君家讓他來套我的話?我有那麼重要麼?不管什麼目的,我不願去也不能去,君家我都巴不得趕緊離開呢,還去楊府,我不瘋了嗎?於是我回道:“謝楊少爺看得起我,司杏粗笨,入君府也隻是做些粗活兒,伺候少爺。司杏自知做不了陪嫁。況且小姐的陪嫁自是府裏挑的,司杏與二小姐素未謀麵,又怎能給二小姐做陪嫁?少爺莫說笑,還是早點兒回去安歇吧。”
“又趕我走?我偏不走了!”他伸直腿,一副耍賴的樣子。他到底來幹什麼呀?我心裏急了,渾身已經凍得冰涼。
我咳嗽了一聲,“楊少爺,聽說您春天就要和我們二小姐行禮了,您和君家是親家,奴婢哪兒敢趕您走。隻是時候不早了,府裏恐怕都要安歇了,少爺在這裏多有不妥,還是早點兒回去,免得讓人見了心驚。”
“喲,剛還說什麼都不知道呢,轉眼又知道我明年春天和二小姐成親了,裝得不錯嘛!隻是你的消息也不怎麼正確哦,我和你家二小姐明年春天不成親了。”
啊?!難道他悔婚了?我驚訝地望著他。他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到底讓你吃了一驚,哈哈……”
這個變態,我氣極了!他收起笑聲說:“你們君家事兒多,原來說是春天,後來怎麼又冒出一個大小姐秋天行聘。君家又說,讓我們把婚期推推,讓大小姐先成親。這麼一推,就到秋天了。”
大小姐要出閣了?!他的語氣極淡,給我一種感覺——他不是在談論結婚,而是在談論吃飯。我忍不住問:“你不著急?”
“我有什麼好著急的,反正早晚都要娶的。君家不知聽了誰的鬼話,說半年之內不能辦兩次喜事,太盛了,壓不住,怕府裏不安寧。本少爺仁厚,準了。嚇,其實他們安寧不安寧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的嘴越張越大了,這也叫娶親聯姻?媳婦、親家好像都和他沒關係似的,這……這叫什麼?楊騁風一副逍遙的樣子,繼續說:“再說了,晚娶幾天,晚點兒對著那張木頭似的臉。你們那兩個小姐,一個比一個木!”說罷,還嘖嘖搖頭不止。我忍不住說:“你這也叫娶親?”
“這怎麼不叫娶親?我願娶她願嫁,媒妁往來,名正言順,最合咱大宋律例。”看來他和君家任何一個小姐都沒有一點兒感情,我實在憋不住了,終於問了一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們這些做官的,通常想辦法通過姻親來籠絡感情、鞏固勢力,所娶所嫁一般為廷內大臣之子女。你既不喜歡君家的小姐,卻又為何要費心思娶她?”
“妙啊!”楊騁風突然拍起掌來,“這才是你啊!我說嘛,偌大的君府裏沒有比你心眼兒多的。瞧,君家沒有一個人想到這個問題,包括老頭兒君如海、小老頭兒君聞書。哈哈……”我以為他不告訴我,他卻接著說了下去,“司杏,看來你對官場中事也了解幾分,也是個有心眼兒的,本少爺索性就再給你長長見識。”
“不錯,曆朝曆代,官員間為了結黨加強勢力,多以姻親作為聯盟的紐帶。但是,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姻親結盟有它的好處,但它的好處便是它的劣處。什麼意思呢?通常都認為,姻親最穩固,必定無法背叛,但這樣就有一個壞處……”他頓了頓,我脫口而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了是了,司杏,你果真聰明!”楊騁風笑了,他倏地又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錯,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集團中的最高者,必是大家所攀附的對象。但是縱覽古今,沒有哪個高官能夠榮泰一生,而他一旦倒下,與之有姻親關係的,是被肅清的第一批,也是被處置得最徹底的一批,結局最慘!”我脊背發涼,隻聽他繼續說:“於是,便有第二條通道,你說,是什麼呢?”
我明白他為什麼要娶君家的女兒了。
楊騁風盯著我變化的臉色,點點頭,“你想到了?沒錯,是錢!君家雖不能說是江南首富,也算數一數二了。君家雖富,卻是商人,沒什麼地位。我爹乃當朝堂堂三品大員,我娶了君家二小姐,君家自是小心奉承,他家的銀子便會歸我使喚。自古當官莫有不愛財的,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錢,無論誰當勢,你都能打通道路,迅速攀升,雖不能保證位至極品,卻總能不墜落。多少人想位至極品,我不要。伴君如伴虎,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二品三品最理想,既不用太勞苦,天天戰戰兢兢唯恐說錯話,又能輕鬆地享受榮華富貴。”
“卑鄙!”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哈哈,言重了吧!”楊騁風又笑了,“司杏,這可是你教我的。”
我!什麼意思?
楊騁風看著我,忽然誦道:“不純乎小人者三,曰無君子之實而慕其事,其心乃欲得小人之利而已。以小人之爭起,亦以小人之利合,而時時見君子行,若德裕之政術,僧孺之卻賂,棲楚之直言,此亦不純小人者也。二者皆易察識者也。若乃陽竊君子之似而陰用小人之術,以其可喜可愕者中君子之好而愚之……”
王世貞的《讀朋黨論》?當日在方廣寺,我為了啟發蕭靖江,讓他認識到朋黨之事的複雜,曾背過一次。隻背過一次,這楊騁風居然記得?好厲害的記憶力!可是,這和他娶君聞弦有什麼關係?
“你別亂潑髒水!”我口氣冷冷的。
“哼,還不承認。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段文,極有趣,也極有用。我且問你,文中說‘不純乎小人者三’,你說這三種不純乎小人有何通性?”
“表麵不一,皮裏陽秋。”
“妙啊,司杏,還是你聰明。大象之道,在於無形,不以一為定勢。聽了你的文,我終於明白了這句話,因此,還是我讓爹爹上門提親的。”
可憐的王世貞,本是譴責偽君子,奈何教了個偽君子。可憐的我,本是讓蕭靖江多長個心眼,卻害了君家的小姐。唉,她怎麼嫁了這麼個人!
“卑鄙!”
“喲,又來了。”楊騁風收起笑,鄭重其事地對我說,“什麼是卑鄙?你說我卑鄙,君家人嫁女兒就光明正大?他們那麼趕著嫁,心裏存著什麼念想?不也是看上了我家的門庭?這等說來,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君子。對她,我問心無愧。”
“君家如何想自是她父母的事,二小姐聽從父母之命,自是無可選擇。你既不喜歡,又要娶她,你對她無愧?”
“司杏,你不要那麼咄咄逼人。無愧,我當然無愧!決定是否嫁我,自是她的父母。然而……”楊騁風頓了頓,“我自是對得起她。我楊騁風雖不是什麼光明君子,但也不做虧心之事。君家這位叫君聞什麼的二小姐,嫁入楊府就是正室,隻要她守婦道,我便保她一輩子錦衣玉食。君家依了我們楊家,也算是朝裏有人,生意隻會越做越大了。君如海心裏明白著呢,否則也不會那麼急著訂婚。”
“正室、一輩子錦衣玉食,便是對她無愧?”
“那當然!”楊騁風口氣極為自負地說,“女子生來不就是男人養的嗎?讓她做正室,給她錦衣玉食,於名聲、於生活皆是好事,難道我還對不起她?”
“女子生下來怎麼就是男人養的?”
“哈哈,司杏,看來你還是不夠聰明。我且問你,說女子未出閣的,有個詞兒是什麼?”
我想了想,“待字閨中。”
“對啦!”楊騁風又一臉喜色,“為什麼叫待字閨中而不叫別的呢,你懂麼?”
說實在的,我真不知道,索性看著他那張得意揚揚的臉,聽他繼續說:“字,就是養的意思。待字閨中,當然就是等著別人來養她的意思。”
“呸!”我再也忍不住了。
“你不相信?我看你也讀過書,總聽說過這句吧——旦暮,吏來而呼曰‘官命促爾耕,勖爾植,督爾獲,蚤繅而緒,蚤織而縷,字而幼孩,遂而雞豚’。你說,這‘字而幼孩’的‘字’是什麼意思?”
我無語了,他所引用的是柳宗元的《種樹郭橐駝傳》。字,確實是養的意思。我不敢說待字閨中到底是什麼意思,無法和他辯論,因此隻說了句:“強詞奪理。”
“哈哈,沒話說了吧!”
我也不甘拜下風,“這麼說來,是楊大少爺犧牲自己了?”
“哎,我楊騁風不是什麼好人,你也不必抬舉我。”真是厚臉皮,還以為人家在誇他,“既然我給了她名分和衣食,我對她也算無愧了。我當然也要對得起自己,比方說多娶幾房夫人,吃個花酒什麼的……”
“呸!”我再一次忍不住了。
“嘻嘻,你也用不著那樣,多少男子眠花宿柳,天下男人皆如此,不如此的,那是人不風流隻為貧。你別不信,你那個姓蕭的小子將來發達了,也保準同意我的觀點。”
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天下還有這樣的人——明明無理,說的好像全是他的理似的。我也不得不承認,一定程度上,他說的確實有道理。隻是,這種道理太赤裸裸,太讓人心寒了。
我沉默了。又一陣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噴嚏。楊騁風定定地看著我,“瞧你這冷的,不自找罪受麼。你真不做二小姐的陪嫁?你要說不得,我去說。君家現在隻要我娶了那個君聞什麼,好像我要星星都行。”
“謝楊少爺看得起。”我譏諷地說,“司杏愚笨,府裏看不上,也不會讓我伺候二小姐。君府沒你想得那麼不堪,我是最粗笨的,比我能耐的多的是,少爺以後便知道了。”是啊,眠芍對你這惡人,剛剛好!
楊騁風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頭,“好吧,既然你不識好歹,非要守著木頭般的君聞書,住在這凍死人的破屋子裏,我也隻好哀汝不爭了。”
我不語,心裏卻大罵:媽的,厚臉皮!
楊騁風又坐了一會兒,說了句:“好吧,你不用再趕了,我走了。”便起身從我身邊走過,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黑夜中。
我徒然坐下,覺得十分累。楊騁風的話在我心裏引起了很大的震動——這世界如此黑暗嗎?我雖與君聞弦未曾謀麵,沒有交情,但如果今天這番話讓她知道了,不知她會作何感想?還會嫁嗎?同為女人,我為她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外麵三更的梆子響了,驚擾了我,我歎了口氣,收拾了一下,準備吹燈睡覺,突然發現桌上空空如也,我的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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