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魂未殤(十二)

章節字數:3263  更新時間:19-11-12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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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於要看看司空寂恢複的情況,幾人暫時於雁蘇山上住了兩日,即墨言聿無甚不妥,當中最鬱悶的莫過於姬宮涅,相裏蘇一回來,整日大把的時間都被那群小師弟強行占有,相裏蘇又樂在其中,姬宮涅還真不好把人硬拉回來,於是每日對著窗前的樹木小鳥感時傷懷就成了他的必修課。

    時間過得很快,在雁蘇的一切事情都發展得大如人意,兩日後,幾人如期辭別。

    還沒回到長寧城的客棧,姬宮涅就帶著相裏蘇在半途轉道回至究穀,退房一類的事全部丟給了即墨。

    言聿不想化為原形,於是以扇為憑,帶即墨一同坐在羽色扇麵上回了客棧。

    路上,言聿想起這一樁樁事,問道:“詩詩,你想到的轉移之術,臭紅毛也會,你們是生長於同一個地方的吧?”

    “是。”

    “他九千多歲,可詩詩你才弱冠,你們到底怎麼認識的?”

    “與你說不清楚。”

    “……”言聿神情突然變得怪怪的,“為什麼會說不清?怎麼會說不清?”

    突然冷下來的語調讓即墨微微詫異,即墨到頓了頓,半晌才道:“回去再與你細說,上麵風聲大。”說不清楚,又不是說不告訴你。

    言聿不接話了,一路上都板著臉,背對著即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整日的漫漫長路,兩個人誰也沒主動喚誰,好像憑白多出了隔膜芥蒂,各自理著各自的心思,氣氛變得很微妙。

    回到客棧時天色剛剛暗下來,即墨利索地處理好姬宮涅的事後,便先一步回了房間。

    月上中天時,即墨依然了無睡意,心中似乎有一抹鬱意,他知道言聿就站在門外的廊上,卻遲遲沒有進來。

    窗外夜闌如水,月色淒迷,即墨取出紙墨,想要靠寫字來靜心,可惜試了好幾次都徒然無功。

    恰在此時,門終於被推開,言聿一步步跨進屋來,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詩詩,我想了很久,不管這樣合不合適,今夜我都要問清楚。”言聿在即墨對麵坐下,繼續道,“很久之前我就想問了,詩詩……你究竟來自哪裏?”

    言聿問的很直接,語調沒有平日裏的不正經,滿是認真嚴肅。

    “為什麼這麼問?”即墨抬手取出一個空杯子,給言聿倒了一杯茶。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多多了解了解你。”不隱晦不繞彎,言聿說的很直白,“我記得之前你說,臭紅毛那響亮的鳳嘯凡人聽不見,可你卻聽得見,你別告訴我這是他賦予你的特權,我不信,那次你沒來得及回答,我以為事後你會告訴我,可你沒有。”言聿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茶杯裏自己的倒影,看著那倒影裏微漾的漣漪將眼底的落寞模糊。

    “……”這麼久了,竟然還記得。

    “上次從冥界回來後,你隻消一日便恢複如常,若真是普通人,縱使有我靈氣相助,也不可能這麼快……詩詩,你說你是無家之人,這泱泱大陸沒有你的固定居所,其實是你不屬於這裏吧。”言聿雖然笑了一下,可笑得並不怎麼好看。

    即墨還是沉默,也不知道是在醞釀著怎麼回答,還是已經默認言聿的推測。

    言聿望了望窗外:“前不久從紅毛口中聽到的那個葵菱,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地方吧,或者一個國度?詩詩,我怎麼覺得,我對你一無所知……”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小。

    即墨沒料到言聿會留心這麼多,轉了轉手中的毛筆,從這個角度看了看言聿的臉,溫聲道:“別多想……”

    言聿嗬了一聲,突然拍案而起:“別多想?我怎麼能不多想?詩詩,你究竟瞞了我多少?”

    即墨抬眸看了言聿一眼,又低下頭來,喝掉手邊那杯早已涼透的茶。

    “詩詩,告訴我!”言聿忽然提高了音調,平日裏燦爛靈動的眸子此時卻紅的厲害。

    言聿真的生氣了。

    回來時他想了一路,將所有的疑惑未知聯係到一起,再加上即墨那句平淡的“與你說不清楚”成為□□,言聿隱忍到現在,不滿終於爆發。

    可不就是氣麼,他那麼一心一意地對他,跟在他身邊陪他一起走天涯,他早就把他當做他唯一可信賴依附的人,親人!可他呢,心裏有什麼事藏著掖著不與他說明白,究竟是嫌他笨,還是從未信過他?!

    即墨依舊無動於衷,盯著空杯子像失了魂。

    “詩詩,再說另一樁事。最初的荼芫香,你說有靈氣才收集,我沒有置喙,可後來的琉璃光呢?還有前不久的蕪遏痕,這些都是虛的不能再虛的東西,你為什麼需要它們?之前一直忍著沒問,我還是以為你會告訴我,可直到現在,我等不及,也不想等了!”說到最後,言聿幾乎是吼出來的。

    說完,不去看即墨的臉色,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即墨放下杯子,微微歎了口氣。

    有的時候太淡定,還真不是件好事。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言聿坐在客棧後林子裏的空地上,自顧自地灌著不知從哪提來的酒。明月在天,清風拂葉,著青衣的俊俏公子慢慢舉起酒壺,仰臉對著碧月傻傻地笑,“月兄,幹!”

    酒將入喉之際,不料被人一把奪了去。

    “誰?那個家夥敢……詩詩?是,你啊……”言聿努力睜了睜醉眼,可惜還是看的不太清,“詩詩,你別站著……坐我身邊……我們一起……一起賞月……”

    即墨沉著臉,依言坐下,順手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言聿奪過酒壺,又揚起臉準備猛灌。

    “沒了?”轉頭看向即墨,“詩詩……你怎麼……怎麼不給我留點唔~”尚不算清明的大眼睛裏頓時滿是吃驚,言聿手一鬆,酒壺咚的掉落在地,意識此時空白不已,全身所有的敏感都集中在了唇上,因為那處帶來的心悸,喝多少酒都無法湮滅。

    即墨眼眸輕闔,一手攬過來言聿細瘦的腰身,一手握住他丟掉酒壺的手,指節緊扣,把人一點一點帶入懷裏,不著痕跡地將吻加深。

    言聿眨眨眼睛,終是閉上,借著酒勁壯膽,挪出那隻自由的手環上即墨的頸項,淺淺地回應他。心底酸酸瑟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偏生就是有點想哭。

    即墨心裏也很亂,自己的那對朋友朝夕相處後都成了斷袖,他自己雖沒什麼感覺,至少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斷了,斷的對象,就是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妖。

    自己雖然斷,但是斷的心甘情願,可他不敢保證言聿會如何,所以,他一直把那不知何時萌生的心思藏起來,藏的小心翼翼。今天看他因為自己而惱火,他確實過意不去追了出來,不想遇見他在這裏喝悶酒,心中鬱結,更沒想到自己竟然衝動了。

    雙唇交疊時,他就有些後悔,遂想到他醉著,不如就此放縱一回,自私一回,總歸,他會一直對他好便是。

    令他驚異的是,言聿,回應他了。

    即墨心中歡喜,下意識地加深動作,腦海裏滿滿的都是他仰著頭問他時的麵容,醉眼朦朧,勾魂攝魄,唇色有了月光柔柔作襯,越發瀲灩誘人。

    他的美,直接導致了他的失控。

    言聿呼吸困難,推開即墨後退些許,剛剛喘過一口氣,即墨再次欺上來,唇齒被霸道地糾纏,言聿隻能無力地承受著,不料即墨直接將他推倒在地,自己覆在他身上吻得密不透風。

    言聿有些著慌了。

    掙脫被他緊扣在頭頂的手,雙臂一齊使力推即墨,這種反抗,出自醉酒時的言聿的本能,源於本能的危機感。

    感受到懷裏人的抗拒,即墨慢慢放柔動作,似乎有些不舍,流連片刻,終是起開身子。

    不能再衝動了。

    言聿的拒絕,迫使他遊離的神智漸漸歸位,今夜他確實有些過火,下一次敢再這樣忘我的索求,不知又是何時。

    想到這些,即墨一陣無言的難受,可是想到他的回應,心底又漫上幾絲欣喜,言聿,或許也是喜歡他的……

    言聿沒坐起來,即墨湊近一看,才發覺他已經睡著。

    借著皎潔的月光,即墨清晰地看到那白皙的容顏,朱唇微啟,如扇羽睫下掛著一顆明晃晃的晶瑩,像是委屈。

    不受控製的,心神一顫。

    即墨盯著言聿不知看了多久,三番五次想抬手拭去那硌眼的淚滴,可每次都在咫尺處收手。

    沉重的夜色裏,林中傳出一聲歎息,仿佛蘊含著離人無限的愁緒,可惜夢中之人已聽不真切了。

    “阿聿,我本就沒想過瞞著你什麼……”

    輕輕將人抱起,即墨帶著心裏的五味陳雜,踩著和言聿重疊的影子,一步步踱回客棧。

    翌日,朝陽初起,宿醉醒來的言聿有些頭疼,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頭,才發現自己隻著了件中衣,下意識地往室內一掃,看見一身玄衣的即墨坐在窗邊,如玉竹笛躺在他麵前的案幾上。

    不作他想,昨夜,定是詩詩把他弄回來的。

    “醒了?”即墨問,目光並沒有朝這邊看過來。

    言聿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屋子裏的氣氛還是怪怪的,言聿憶起昨晚自己的衝動,竟然有些坐立難安。莫不是自己一廂情願,要求的過分了?

    那邊即墨沒注意這些,而是自顧自地道:“言聿,你聽好了,我隻說這一次。”

    言聿猛然抬頭,目露詫異之色。

    “第一,我從未想過要隱瞞你什麼;第二,我和宮涅的確來自同一個地方,葵菱;第三,我收集那些虛無的東西確實有目的。你還想知道什麼,問吧。”

    言聿默默地聽著,掀開被子下床,也不顧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一步步走到即墨對麵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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