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36 更新時間:19-11-07 20:30
完顏打量眼前少年,雖樣貌生的極是好看,他卻並不將對方小視,因了他身上蘊含的氣是豐沛的。
他大嗬一聲,連命刀起。此招式力大招沉,謝繁霜不去硬擋,借力向外飛出兩米,腳底一轉,又筆直衝他刺來,如水禦長天,頃刻便至,快的完顏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快的他隻來得及使出一招“劈天蓋月”,便覺得心口一痛。他低頭看了看胸前逐漸暈染開的紅暈,再看了看隻劈開對方衣袖的連命刀,吃力的開口:“義軍也有這樣的高手?”
謝繁霜一擊得手,不再去看必死之人,隻是繼續向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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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旅店後院極大,重兵把守是原洪烈的住所,原本嘈雜的前廳突然沒了聲息,這裏已是預料強敵在側,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狂風刮過,隱匿在黑夜裏的未知敵人卻沒有現身,這時候他們才發覺,原來江北的夜,是靜的。
漸漸的,一股極其濃鬱的血氣自拐角突起,一白衣男子方才默然出現。
眾人隻覺得呼吸一滯,就被對方滿盈的殺氣激的起了雞皮疙瘩,宋人沒金人護衛臨的世麵多,見如此人物,當即嚇得亂了分寸提劍殺了過去。
謝繁霜身影一頓,剩餘幾人就覺得一道白影在火把光與黯淡月色的映襯下在人群裏穿梭,每一劍都應起一聲慘叫,當真是寒人心肺。
不自覺間,金人也加入了混戰,古博冷冷看著那抹顏色,朝身後控弓以待的眾人揮了揮手。而後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深吸了口氣,看準對方走勢就猛然朝他撞去!
這勢頭雖不及當時秦赫撲向江中小舟那般驚天動地,謝繁霜卻也停了半步蓄力預備格擋,隻見對方肌肉翻長的雙臂之間如蛇鐵鏈突然竄出,兩邊金人不顧那劍鋒,反身貼上,企圖將謝繁霜困在古博招式範圍內,謝繁霜以劍點地,倒飛而上,就向古博就勢迎去。古博見他企圖突圍而出,以手為縛,同時呼和後麵人箭矢齊發。
天上雲月相搏,眾人隻覺眼前一暗,隻聽“叮當”連聲,劍鏈已相擦,謝繁霜瞬間與三方交上手。
隔得遠的,隻覺得古博與那陌生少年連帶著一重金人幾乎都隱沒在黑暗裏,因怕傷及己方,都不再引弓,卻隻聽見慘叫聲愈來愈少,最後古博痛苦一吼,那少年已衝開圍剿,向他們襲來!
弓箭都是遠戰得優,此刻殺的血熱的謝繁霜就如猛虎下山,橫劍一劈,手腕翻飛下一張重弓就在金人驚愕已極的表情下斷作了兩半!
好腕力、好氣魄!饒是金人都要心生佩服的人物!
謝繁霜一腳踏上一金人胸上,隻聽清脆骨裂聲,那人連哼也未哼就軟倒下去。與宋人高官多不會武不同,金人個頂個的悍勇,見屋外人都幾乎死絕,鴻烈卻也不懼怕,隻把大刀一抗就推門而出,就聽耳邊一聲笑,眼前一花,他還未反應過來,手腕經脈就被對方割斷,他痛的丟了刀,謝繁霜一把吃滿了血的劍就慢慢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那鴻烈似乎不服,陰沉的雙眼瞥向一邊少年:“你是誰!”
那人卻不答他,那泛冷的嘴角似在嘲諷,告訴他不配知道其姓名。
“你膽敢殺金使!看你們皇帝如何把你碎屍萬段!”鴻烈凶狠的一喝,左手悄無聲息的摸向腰間匕首。
謝繁霜挑眉,還未說話。
就聽屋內一聲嘶啞的驚呼:“小心他左手!”
雖然對方不提醒,謝繁霜也不會被如何,他還是一劍抹了對方脖子,一手將那半開的門推開——
屋內整潔,被褥淩亂,入眼就見一個青年被以極為屈辱的姿勢,大開雙腿橫綁在木凳上。
那青年蓬頭垢麵,一雙紅眼卻直直的盯著門口致死不瞑目的鴻烈,忽的一行清淚落了下來。
謝繁霜見對方如此,雖屋外已無活人,卻還是跨入之後合上了門。他挑開對方的束縛,又將床上被子丟了給他。
對方似乎久未落地,雙腿一著地就重心不穩跌坐不起。
謝繁霜想了想,伸出一隻手去扶。
那人倒是有些膽量,見謝繁霜指間血跡遍布,雖顫了顫,仍是咬牙握住了,任由對方將自己從地上拽起:“……謝謝。”
那被子是棉絮衝的,很是笨重暖和,此時他一隻手被拉著,徒留一隻手根本扯不動那被子,赤身裸體的立在了謝繁霜的麵前,對方渾身一僵,一把甩開謝繁霜,慌亂的合起雙手企圖遮蓋痕跡。
隻是這全身都是青紅印記,深深淺淺甚至還有壓印,根本無從遮掩。
兩人都是同性,本沒什麼避諱的,可眼前這景象顯然對方是受極了欺辱的,謝繁霜眼尖,一掃之下甚至見到了對方雙腿間隱約流下的液體,他趕緊側了側身。
待對方吃力的將被褥裹住了全身,謝繁霜胡亂在屋內翻了翻,好歹找到一件衣物,雖與那青年身材相去甚遠,隻是眼下容不得挑三揀四,他丟了給人,就轉身出去等。
約莫片刻,那青年顫顫悠悠的扶門而出,卻是眉頭緊蹙,似乎一步都走不了。
謝繁霜未在意,已走開數丈才覺身後無腳步聲,扭頭看,就見對方麵色蒼白仍在原處。
他有些疑惑,回身去扶,見仍是走不好路,就要彎腰去背,對方卻是欲言又止的不肯上,謝繁霜索性一把將人打橫抱著飛掠出去。
那人不會武,卻是倔強的很,分明已經駭的不行,卻是咬著牙不肯叫出聲。這倒與普通人不甚相同,謝繁霜抱著人一腳踹開大廳的門,引來一陣驚呼。
見那些被金人強擼來的少年已自行穿好衣物,謝繁霜將懷裏的人放下,道:“你們走。”
少年們聞言麵麵相覷,心動萬分,卻仍忌憚於金人不敢動作。
那先前被謝繁霜嚇暈的杜小影與兩人湊得最近,他看著燭火裏謝繁霜的臉就覺得好看,他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繼而去看被謝繁霜放在一旁的青年人,隨即有些不敢置信,大叫道:“縣令……吳縣令?!你還活著!”
那被叫了稱呼的青年狠狠一顫,卻死命低著頭不肯去看杜小影。
杜小影顯然沒察覺出對方的抗拒,挪的更近了些:“是我啊!我是燒餅店的杜小影啊!你還來我家吃過餅的!”
吳縣令是大庭廣眾之下被辱的,就算縱觀整個朝廷,恐怕他也是第一個被欺淩的官員,是故這駭人聽聞的事幾乎每個百姓都知曉了。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少年們或高或低的都在低頭私語,更有甚者悄悄向前走了幾步,想要見見對方究竟麵貌。
吳縣令咬著牙,滿麵絕望,他在那日就想過自我了斷,隻是那鴻烈瞧出了他的意圖,告誡他,如若他尋死,就去找一千一萬個少年像淩辱他一般去對待他們。如今,鴻烈已死,他雖然已脫去桎梏卻脫不去全身的肮髒了麼。
謝繁霜一步向前,擋住了眾人的目光,冷著臉:“走!”
少年們被那氣勢一震,到底懼怕他那冷酷的劍刃,彼此攙扶著,都逃命去了。那杜小影似是想留,卻被謝繁霜一眼看得心涼,也隻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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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裏一瞬間空空蕩蕩,火盆未有新碳,徒留下蕭瑟的餘溫與逐漸熄滅的紅苗。
吳縣令望著那些金人的屍體,有些木然:“他們都是欺辱過我的。”
謝繁霜坐於一旁,用白布仔細擦拭他劍刃上的血跡,不知聽進沒有,而那吳縣令卻仍是說了下去。
“但我活該。”吳縣令嘴角泛苦,“我曾也冷眼旁觀,由著他們去欺辱別人,天道輪回,我終究沒逃了去。”
謝繁霜盯著泛著寒光的劍鋒,不語。
“考取功名,入仕,投身報國,見風使舵……我這幾日想著自己這一生,分明一刻都未歇息,卻似乎全無建樹……”
謝繁霜出言打斷他:“你接下來想去哪裏。”
吳縣令聞言怔楞片刻,隨即道:“江北!”
“江北?”
“江北,義軍!”
謝繁霜冰冷的眼裏總算有了消融的模樣:“為何?”
“我聽聞那裏缺人,最近又很是動蕩……平日裏不覺得,但是他們一出事,這些小鎮跟著便沒一日安寧。”吳縣令有些局促的笑了笑,“隻是不知道我這樣的,他們願不願意留。”
“那也先去了才知道。”謝繁霜將劍入鞘,彎腰將他抱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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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金使全軍覆沒於江北小鎮的消息不脛而走,宛若一卷冬風刮入人心,透骨生寒。
如此濁世,江北尚已自顧不暇,到底是誰敢神來一筆,正麵痛擊那金人的囂張嘴臉?
半日後,朝廷下令嚴懲行凶之人,當地官員趕忙派了精銳去現場探查。
此時,謝繁霜已牽著一匹馬兒走在往北的路上,落了雪的泥地第二日便會結霜,濕滑難走,馬蹄兒踩在上麵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打滑,失了穩當。
馬上馱著的正是吳縣令,他因舊傷未愈,不能下地多走,此刻馬鞍上墊著厚厚的毛氈,總算是好受了些。
兩人隻一麵之緣,本互不了解,隻是吳縣令當官許久,雖不像那大堂之上那班人見了人就敢說一二,卻也是知道對方不是朝廷中人,一路聽了許多傳言,不由得擔心。
“少俠……”吳縣令低聲道,“我們如此大搖大擺,會不會?”
謝繁霜悶悶道:“我姓謝。”
那吳縣令愣了愣,隨即道:“謝公子!”
謝繁霜點了點頭,繼續在前麵走。
吳縣令無奈,又說了一遍他的憂慮。
謝繁霜聽得次數多了,倒也沒不耐煩,隻回他一句:“別怕。”
吳縣令見對方分明比自己年少,舉手投足間卻極有氣度,想來自己之前困在功名利祿之上,眼界極窄,如今跳脫出來,方覺天高海闊,這茫茫天地,年少英雄,心裏不得不說是欽佩的。
因帶著人,謝繁霜不好一天不進米粒一直走,日頭剛偏西,他選了個店將吳縣令扶下馬,吳縣令甚少騎馬,一般出行都是抬轎的,再不濟也是馬車,今日一騎就是大半日,他隻覺得下半身都是酸麻的。
但他好強,又怕耽誤了行程,是故一句也未同謝繁霜說。然謝繁霜明明走在前頭,卻似乎什麼都看在眼裏,他整個人都未站穩就被架著入了店。
“客官,住店還是吃飯?”
“住店,一間。”謝繁霜如此說道。
吳縣令與那店家都是一愣,吳縣令以為對方沒錢,店家眼睛一轉,以為兩人有事兒,都是心懷鬼胎的應了。
將人放到榻上,謝繁霜細細看了屋外情況,轉身對他說道:“放心住。”
言罷就要往外走。
吳縣令叫了一聲:“謝公子,你……你去哪兒?”
謝繁霜頓了頓,並不說,隻道:“明日上路,多休息。”
作者閑話:
我最喜歡這章了,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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