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7 更新時間:09-02-07 11:22
紅紗幔帳後的伊晚,睜開了那雙淡然的眼睛,遊離於空的魂魄重歸了身體。
獻藝的,是她——亦不是她。或者說,是伊晚的手指獨自彈奏了這曲絕唱。而她的魂魄,卻如所有聽眾一般,聆聽這無雙的曲調。隻有那首詩,卻是不由自主地,隨著琴音的劃撥,從口中吟出。
無從知曉曾經的伊晚究竟擁有怎樣的苦楚,即使魂滅,身體中的執念卻仍是如此深重。而且,隻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真正的絕響。伊晚啊伊晚,你是否曾經十指斑斕,令冷弦變色,讓素衣染紅。
是要怎樣的傷痛,怎樣的絕望,才有這樣的悲涼滄桑。伊晚伊晚,或許我永遠成為不了你,即使有你的記憶,即使是你的身體。
決絕不留絲毫餘地,我終究是做不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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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的寂靜之後是零落的掌聲,卻似一顆火種,很快點燃了整片荒原。巨浪般的歡呼聲將個人的聲音壓住,亦遮掩住每個人麵上的神色。
孽影自斟了一杯酒,緩緩地飲,慢慢的品。“她似乎,從來都是如此耀眼了。”想到在朝聖節上伊晚一舞的風姿,孽影心下微歎,“可她,卻更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不開口,是以尋不到;若開口,則令眾人側目。這樣的女子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她有女子所想要的一切,威嚇語調中卻難掩的滄桑寂寞,她向來不少人陪,不是麼!若她願意,或許整個世界也甘願在她腳下匍匐,遵從她的意願吧!”孽影不言語,亦不看身邊男子注視一角的目光,竟自品著美酒,心中紛亂無章。
遲陌自那一襲紅衣在眾人的不察下步上不起眼的閣樓時,便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她需要確認,那個似地獄紅蓮般充滿寐惑氣息的女子還是她嗎?是他心目中的伊晚嗎?然後是她的琴聲,她的詩,樣樣可以驚豔天下,卻惟獨沒有他。那樣的女子,怎樣的傳奇放在她身上都不足為奇。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曲調,語氣,似兩鬢班駁的老者靜靜追憶已逝的年華,而她,分明正值韶齡。仇恨,果真能如此地摧毀一個人麼?讓她的外表依舊滋潤,內裏卻——漸漸枯萎。
在眾人仍為伊晚無雙的琴技驚歎不已的時候,一間廂房內身著華服的年輕公子已微眯了眼,將一杯酒飲盡,他吩咐門外佇立的侍從道:“把那位彈琴的女子‘請’來。”
話音未落,便是兩道青色的身影直非向那隅偏僻的閣樓。一切發生得太快。櫻祀甚至來不及讓隱藏於城中的影殺出麵處理,兩隻執劍的手已挑開了輕垂的紗帳。
兩柄劍同時止住了二人欲動的手臂,分毫無遞減之勢。無奈之下,青衣的侍衛隻得回手拔刀相迎。
幾聲清脆的金屬交接聲後,四道人影同時落地,青衣的兩人手中的長劍已不知所蹤,而“蒼溟”,“非思”已然出鞘。孽影目光清冷,望向那青衣人的眼神卻令人便體生寒。他開口,音調竟比先前的刀鋒更涼,更利,直刺人心。“你們即是宮中侍衛,陪何人來此地?”
那兩個青衣人聞得此言,眼中的驚駭之色愈深。他們本是皇宮中的好手,但在這兩人中竟走不下三招,而且,這黑衣的男子竟能從他們的武功路數看出他們的來曆,究竟是何種身份。在對方敵友未分的情況下,兩名青衣男子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
見二人不言語,孽影麵上的冷凝之色更重,他朝向青衣人來時的方向高喊道,“閣下既有如此雅興,不若出來一敘?”
“如此甚好。”廂房中的人應了聲,語調卻是輕浮而傲慢的。
孽影眼見著遠處的華服男子漸漸走近,一絲冷笑掛上了嘴角,充滿著嘲諷的味道,竟是父皇新近的寵妃虞化的弟弟虞陰了。早聽聞他風流好色,不曾想竟將手伸入了這裏,不是自尋死路。
虞陰走近後,麵上的傲慢之色漸漸褪去,轉而帶了些殷勤,他向孽影叩拜,“卑職虞陰參見影王爺。”轉而又見到孽影身後一直默立不動的遲陌複道,“見過陌王爺。”
“起來吧。”孽影淡淡道,清冷的語調不辯喜怒。虞陰於是起身向前,垂首同孽影道歉,“方才不知王爺尊駕在此,有所驚擾,還望見諒。”
“無妨,隻是,虞大人,您難道向來都是用這種手段來強搶民女麼?”說到此事,孽影無波無瀾的話語中終於攙雜了些情緒,卻令先前的兩名青衣男子冷汗涔涔而下。
“王爺恕罪,下官並不知這姑娘竟是王爺的人,以為隻是一名普通的歌伶罷了。下官亦想當眾向姑娘道歉,原諒虞陰鹵莽。”一番話說得看似謙恭,實際句句綿裏藏針。他在提醒孽影,“這裏是青樓,其中的女子不過是迎來送往的陪笑姑娘罷了。既無清白,管他以前何種手段,而今看在你影王爺麵上,已是給足了天大的麵子。”而這些道理,孽影焉會不知。對於虞陰的話,他不置可否,反而一直無聲的遲陌出來解釋。
“虞大人誤會了,這彈奏之人並非歌妓,而是我和影的朋友,恰好客居於此罷了。”
溫和的語氣,比之平時卻多了不悅的情緒,虞陰自是聽不出來,麵上的好奇之色頓顯,“竟是如此?果真是在下唐突,那麼可否請姑娘移步出來一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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