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7 更新時間:19-12-02 12:20
蘇慎之與阿文進了前廳,便有小二上前詢問道:“兩位公子住店還是打尖?”
阿文將手中碎銀子遞與小二,“住店,三間上房。”
小二接下銀子,“得咧,兩位公子裏麵請!”
現下這個時辰,客棧內用餐的人數不多,阿文選了個靠窗的位子。
蘇慎之坐下,小二遞上茶水,阿文將手中的茶杯端給蘇慎之一杯,“公子。”
蘇慎之接下,便在這時車夫也走進了前廳。
“連叔,這裏。”阿文對著車夫招呼著,車夫擦了擦衣衫袖子,向著蘇慎之那桌走去。
“坐這邊。”阿文向牆壁那邊挪了挪身子,將自己方才所做的凳子讓了出來。
陳叔急忙擺手,“小的怎能與公子同坐一桌,這不合規矩,小的端著飯菜去到街上吃。”
蘇慎之從坐下後邊望著窗外,眉目清淺,聞言轉過了頭,抬手拉住了想要離去的車夫,“陳叔便坐吧,一路上辛苦了。”
蘇慎之言語淡淡,卻帶著一種不容人質疑的肯定。陳叔摸了把臉,點頭道:“誒,誒。”
陳叔小心的坐著,這時小二端上了飯菜。阿文點了四道聊城菜色,又加一湯。聊菜多辣,他怕蘇慎之吃不慣,小心的去了菜上辣椒碎。
陳叔不敢動筷,低頭小口的扒拉著碗中米飯,一塊紅燒肉突然落入碗中。
“陳叔吃些菜吧。”蘇慎之將紅燒肉夾進陳叔碗中,淺淺說道。
陳叔愣愣點了下頭,大家子弟他見過不少,蘇慎之這般親近人的卻沒有幾人,更遑論會給他一個下人親自夾菜的了。他不由多看了蘇慎之幾眼。
蘇慎之感受到他的視線,對著陳叔笑了,“陳叔為何這般看著慎之?”
“公子麵相富貴,必定是人中龍鳳有福氣之人。”陳叔這般想著便這般說了。
蘇慎之聞言,笑意中莫名帶了一絲酸澀之意,他將水杯端給了陳叔,“慎之便借陳叔吉言了。”
阿文挑好了辣椒,將那盤落葉琵琶蝦端到蘇慎之和陳叔麵前。嘴上也沒閑著,語氣肯定的說道:“陳叔說的不錯,我們家公子必定是最有福氣之人!”
“嗬嗬,你呀,快些吃菜吧。”蘇慎之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三人有說有笑,陳叔便也沒了方才的拘謹,席間甚至同蘇慎之聊起了往日見聞。蘇慎之聽得有趣,不時搭上幾句。
天色全黑時,客棧內的二十四盞靈女燭台全部燃了起來,大廳內燈火通明。
蘇慎之沒用多少便撂了竹筷,從窗口望去,正見大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聊城的夜晚這才剛開始。
街上不時有著官兵服的男子急匆匆從窗口走過,行人見了皆不以為意,依舊談笑風生。
這聊城處處透著一種叫做自由的感覺,而夜色下的聊城更加的自由,熱鬧。他想,他是真的很喜歡這裏。
蘇慎之回過頭,淺淺的笑了。
大廳裏,人不知不覺多了起來,便在這時,二樓樓梯響起“噠噠”的腳步身,許是有人下來了。
蘇慎之尋聲望去,便見五人正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為首的兩位錦衣男子並排而行,年歲皆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隻是一人溫潤如玉,一人沉靜冷峻。氣質雖截然不同,但二人模樣同樣出挑,立時吸引了大廳內多數的目光。
蘇慎之站起了身,瞧著其中一人,略微詫異喚道:“子莫兄?”
冷子莫也瞧見了他,不由眉頭微皺,“蘇慎之?”
與之同行的那位公子,笑著說道:“既然冷爺遇著舊友,今日之事不如擇日再談?”
冷子莫略微點了下頭,深眸瞧著那位公子,“也好。”
那公子姓陸,本城人士,家中特產白瓷,冷子莫來到聊城為的便是這筆瓷器生意,隻是這價格雙方一直談不攏。
陸公子瞧了蘇慎之一眼,笑著對著冷子莫拱手道:“冷爺,陸某就先告辭了。”
冷子莫頷首,陸公子帶著府中的兩名侍從離開了客棧。
冷子莫幽幽走到蘇慎之桌前,阿文與陳叔早便站起了身,退至一旁。
蘇慎之怎麼也想不到,這世間竟有這等巧事,他這邊方決定南下,便在路中瞧見了冷子莫。
見著冷子莫緩步走來,蘇慎之笑著問道:“子莫兄這是來聊城談生意了?”
冷子莫淺淺“嗯”了聲,雙眸輕掃過蘇慎之未動幾口的米飯,態度實在是談不上熱絡。
蘇慎之似也不在意,唇角含笑接著問道:“暖兒表妹進來可好?”
“自是好的。”冷子莫眸色微深,涼涼說道。
蘇慎之也聽說出了他的不悅,雙眸微垂,淺淺說道:“自四年前暖兒走了,祖母時常惦記著,隻是這幾年祖母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臥病在床。這段時間更是常常念叨起暖兒,我進來無事,正想著南下走走,見一見表妹。”
冷子莫聞言冷哼一聲,神情帶了幾分輕蔑幾分諷刺,“蘇家老太太病了?”
阿文聞言麵上薄怒,便要上前。蘇慎之瞧他一眼,麵色未變,垂眸說道:“是啊,祖母兩年前生了一場高熱,病好後雙腿便失了力氣,再不能行走。”
冷子莫勾起一側唇角,負手而站,“既是病著,要便好好養著,切莫掛東掛西的,徒叫外人惦記!”
冷子莫所說了的外人,指的便是冷暖兒了。
便是在好脾氣的蘇慎之聞言都不由皺起了眉頭,阿文更是氣的咬牙。
“子莫兄。。。。。。”
蘇慎之的話被冷子莫打斷,隻聽他涼涼說道:“我勸蘇七公子還是莫去墨城,暖兒不見得會想要見你蘇家人。”冷子莫說著涼涼一笑,“更何況暖兒如今生活如意,還請蘇七公子莫擾她清淨!”
冷子莫說罷,不再理會蘇慎之,側首對著等在後方的齋叔說道:“我們走。”
蘇慎之瞧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不由握緊了袖中的手。
“公子。”阿文喚他,眼中帶著擔憂。
蘇慎之瞧著那道身影再也尋不見,扭頭對阿文笑了笑,“無事。”
他的麵色帶著些許的蒼白,他竟連唯一一個可以逃避的地方都沒有了麼?
阿文似是知他所想,上前一步,對著蘇慎之說道:“公子您莫聽他說,您去見表小姐那是天經地義。老夫人惦記著表小姐,現下病著,表小姐也該去看看的,就是再不方便,帶個話兒也是好的。公子此番前去,為的不也是如此麼?這冷公子如此攔著,指不定表小姐現下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呢,總歸是要公子親自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阿文這話說的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可見他有多不喜那冷子莫。
蘇慎之聞言竟笑了出來,陳叔雖不知何事,但他卻極喜蘇慎之這人,也開口勸慰道:“這人過得好與不好,總歸是要親自去看一看,才能安心的。”
見著二人如此積極,蘇慎之不由來的心情也是好了許多,他頷首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接著啟程。”
。。。。。。
香門冷冷清清,沒有生意便隻得睡覺了。
韓修躺在床板鋪上,拉過一邊的棉被,蒙頭睡了過去。他的時間從來都是在晚上。
入夜時,韓修醒了過來。
案上的白燭已燒掉了大半,燭火晃晃乎乎。他起身穿衣,床板又一次慘叫起來。韓修不由皺眉,這床是真的該換了。
當然,若是他還能活著的話。
小屋本就不大,而今屋中多著一口棺槨,更是顯得擁擠,隻是好在香門的東西從來都不多,除卻那必備的香案和紙錢,其餘都是多餘。
韓修走到棺槨前,一把拉下黑布,九龍棺閃著漆黑的幽光出現在他眼中。
這棺槨的黑色不同於香門香爐的黑色,那麼的古樸大氣。它的黑,帶著一種將欲爆發的力量,壓抑又神秘。
韓修長出一口氣,此間事,或許隻能聽天由命了。若非是棺槨上雕畫的九龍讓他一眼便認出這便是香門的標記,他想,他是不會接下這樁“生意”的。
燭火發出“噼啪”輕響,韓修回過頭,取出白燭燃起替換了那快要燃盡的燭火。
燭光幽幽,像極了一隻滿是混沌的眼睛守望了千年,早已忘記了最初等待的目的。
時間太長了,便會忘記最初“心”的方向。如同我,最初隻為活著,後來我卻想弄明白我為什麼而活。韓修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吧,畢竟我們都是韓家人。
我看到韓修拿著線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猶豫了,棕色的雙眸深邃幽暗。迷失的韓家人比楊家人更為可怕,因為我們身上流著南疆巫族的血液。
純粹,卻又極其殘忍。
那是一代人活著,一代人死去,最為殘忍的記憶。我甚至不願回想。
忽然,韓修眼中猶豫的光芒消失,他恢複了平靜,吐出一口氣,點燃了香火。
香火幽亮,我甚至能在這場虛無中聞到屬於它的氣味,憐憫眾生。
韓修將香火插入爐中,後站直身體對著香爐拜了三拜。
焚香一縷,訴情一段。
香路,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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