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1 更新時間:19-12-03 14:49
韓修這次沒有去用手觸碰棺槨,而是直接躺在了棺槨上。他躺好,雙手交叉置於臍上,緩緩合上了雙眼。
沉謐的夜色漸漸消失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他的身體不斷在黑暗中掉落著,風從下方吹來,猛烈而狂暴。我強睜著雙眼,看到韓修綁發的藍色絲帶被吹開,刹那間消失在空中。他的長發一下子全部散開與這黑暗融為一色。
韓修緊閉著雙目,未曾睜開。
風漸漸小了,韓修也終是平躺在了黑暗中。他睜開眼,坐起身來,四下打量著。
這裏是另一種“虛無”,或許是九龍棺的記憶,又或許這裏不曾屬於任何人,它隻是虛無中最為縹緲的存在,對於韓家人來說最為危險之地。
稍有不慎,靈魂會深陷其中,再也無法歸來。
我才發現,我的老祖宗居然也這般任性。或許是活的太久了,不曉得該如何死了吧。
韓修站起了身,目之四方,皆是黑暗一片,不見任何光亮。
這該如何走?
韓修也猶豫了,他不敢踏前,一時眉頭緊皺。
我連同他一起等待著,忽然,黑暗中一側傳來一道極淺的聲音“求求你。。。。。。”
韓修猛地動了,向著聲音之處飛快跑去。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突然,又是一道聲音自前方傳來,“求求你。。。。。。”
這聲音便是之前韓修聽到的那道女聲,隻是現下聽著更為真切了許多,聲音裏帶著絲哭腔。
韓修腳步未停,眸中一片清明之色。長發蕩起,一如絲絹錦縷。
忽然,他狠狠的停住了腳步,指間殘香刺入黑暗中,韓修大喝一聲“香起!”隻見這混沌黑暗間刹那間現出了顏色。
這裏,似乎是個山洞。打磨平整光滑的黑曜石鋪滿了地麵,牆壁,一口漆黑雕畫著九條金龍的棺槨置於山洞正中,一男一女便對站在九龍棺的一側。
這男子二十四五的年歲,一身戎裝生的極俊,模樣倒是有著三分像墨寧。隻是不同於墨寧的清冷之氣,男子身上更是帶著一種殺伐果斷的英勇之氣。
這男子便是韓修要尋的墨陽!
隻見他手持長劍,劍尖直指對麵的女子。
那女子亦是生的極美,比之瀟湘花坊的月娘絲毫不差,隻是不同於月娘的風塵氣,眼下這女子眉眼間多了一絲英氣,一絲幾不可查的傷感之意。
她一身勁裝黑衣,長發高束,佩劍掉落在她的腳邊,斷成兩截。
忽然,女子唇角微揚,像極北盟遠山的雪蓮花,孤傲,美豔。她睨著眼前如玉的男子,輕啟朱唇,“我不如你,動手吧。。。。。。”
墨陽緊咬著牙,恨恨問道:“為何,騙我?。。。。。。”
“嗬,道不同,不相為謀。”女子笑意略顯蒼白,雙眸冷豔,“當然,那孩子是我殺的。”
墨陽握劍的手顫抖起來,他雙眸赤紅,似是不敢相信那般,緊緊盯著眼前之人,雙唇緊抿。
良久,他才再一次開口問道:“為什麼。。。。。。”他的聲音沙啞的異常,帶著幾絲的不確信。
女子聞言似是不屑的冷哼一聲,涼涼說道:“誰人不知,你是鎮北將軍。我的大將軍,你可是我們的敵人啊。”
“嗬,隻不過,原想不到你這鎮北大將軍竟這般愚蠢。”女子嗬嗬一笑,說的雲淡風輕,神情卻帶著幾分嘲諷。
“啊!”墨陽忽然痛苦的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劍“撲”的一聲刺入女子胸膛!
冰涼的殺意,刺穿我的胸膛,我“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疼痛自我心口彌漫至全身,便是連呼吸都越發困難。我咬著牙,堅持著,耳邊再一次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求求你。。。。。。”
何事所求?
似是有冰涼的潮水將我淹沒,我漂浮在水麵,生命的熱度自我胸間流逝。這是我長久以來首次麵對著死亡,竟原來,這感覺並不陌生?
隻是,若我這般死去,韓家人,是否會就此終結呢?
“醒來!”彼岸傳來微微熟悉的聲音,隻是我困倦的無法睜開眼睛。
“醒來啊!”那聲音又一次響起在我的腦海,帶著急切,帶著不容抗拒之力!
“啊!”我痛苦的睜開眼,雙手死死壓著心髒的位置,“疼!”
“哼!疼死你算了!”涼涼的聲音自一旁響起,帶著不解的恨意。
我深吸一口氣,尋聲望去,便見那連著兩次來過香門的楊家男子身如高山一般站在床邊一側微垂著頭瞧著我,眼中神采不明。
“你走開,擋著光了。”我瞧著他,不由眉頭一皺,隻是這胸口處的痛意淡了許多。
楊家男子聞言眉頭一挑,似是不悅又似是不情願的側開了身子。
在我床鋪邊上的那張榻子上,無臉的男子靜靜躺在上邊,雙手垂在身側。而他臉上附著的霧氣,未有絲毫退散,看不清霧下真顏。隻是,好在他無事。
“哼。”耳邊傳來涼涼的哼聲,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丟了過去。
“香門夜時不進活人,不想死,趕緊滾。”
爐中香火未滅,外間天色還是黑的,時間未到。
那楊家男子聞言,握緊的雙手“嘎嘎”作響。
我心下微驚,麵上強壯鎮定,現下是法治社會,我還真能怕他不成?
這下正想著,那楊家男子已對著我揮出了手。我嚇得“啊”的叫了一聲跳下了床,踩著冰涼的地板向著大開的房門跑了過去!
草!忘了那失憶男子了。。。。。。
我不禁急急停住腳步,咬著牙扭頭對他說道:“楊家人迫害我族已有千萬年。你們,還不肯善罷甘休麼?”
許是我這英勇威武的身姿著實嚇到了他,隻見他伸出的手愣愣停在半空,黑眸緊緊盯著我,許久才收回了手。
再開口的他,語氣低的嚇人,“韓家人來就是禍害,不容於世的存在。”
“呸!你們楊家才是禍害。”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道。
不知是不是我這番激怒了他,隻見他微低著頭,幽幽解著純黑色西服外套上的扣子。
這是要開打的訊號?
我驚了,小步緩緩退出房門,對著裏麵的楊家男子喊道:“唉,你,你要幹嘛?天挺涼的,你快把衣服穿上。”
楊家男子頭也不抬,脫掉了外套隨手搭在了榻上,將那無臉的男子蓋了起來。
太狂了!不給他點教訓,他不知道我這香門門主幾斤幾兩!
“過來。”我手中的訣還未捏好,便看到那楊家男子一屁股坐到了我床鋪上,對我招著手。
“啊,你給我起來!我有潔癖的!”我怒了,大步衝了過去。一把拉住楊家男子的胳膊,試圖將他丟出門外,奈何實力懸殊太過,未戰先敗。
隻見那人長臂一揮,我已退出戰圈一米之外,後背撞到書桌才堪堪停下。他斜睨著我,語氣涼涼,“莫吵。守了你一夜,現下借你的床歇歇。”
耳邊雞鳴之聲嘹亮響起,我腳底冰涼,敢怒不敢言,隻得暗暗磨牙。
這特麼鳩占鵲巢的混蛋!
自從我替了師父的位子坐上這門主的位子,我便將韓家的優良傳統,“窮”這一字貫徹的淋漓盡致。
要說我這間香門,除了比之韓修先祖屋中多了一張矮榻,一張古木書桌,便是再無其他了。隻是現下離天色大亮還要有些時辰,無臉男子睡著榻子,那楊家混蛋霸占著我的床,我睡哪裏?我抹著臉,恨恨想到,手心微有異樣,我低頭看去,便見手中多了一層香灰。
原是我臉上落了香灰麼?
夜風猛地的灌進屋中,紙錢被吹得嘩嘩作響,我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那楊家男子似乎是真的睡著了,呼吸平穩,隻是眉頭仍微皺著。我瞧著他雙眼圈下烏青,似是好幾日未曾好好休息過了那般。我不由歎了口氣,便當是我心腸好,收留他一晚吧。
正想著,我撿起他的西服外套鋪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在了上麵。香案上的白燭火苗晃了三晃,我拿起圓珠筆在記事本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
蘇慎之。
眉目淺淺,婉約內斂。
我不由好奇這樣一位如清水透徹的人兒,又在這亂世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不知為何,他的那雙眼睛我總有一種似是在哪裏見過的樣子。清澈明亮,而那隱藏在深眸下的不屈倔強,我竟感到心驚的熟悉。
而在我的生活中,不曾有過這樣的一雙眼睛。我將寫著“蘇慎之”的紙張撕下,放到書桌下的抽屜裏。雙眸滑過踏上沉睡中的無臉男子,是了,他,我同樣不知是這個故事中的誰。
這個故事還要繼續。
畢竟,我要的答案,還沒有出現。
我將那本寫著《香門》的本子拿了過來,將這一夜所聞所見一一寫於紙上,細心的記錄著這些曾經驚豔了時光的故事。
很有趣,我其實是一個聽到過很多故事的人。
我是韓妃,我是香門門主。
而每當我從書桌上抬起頭,看向漆黑的街道時,我都會看到那些虛無的身影偶爾路過香門。屋內那明晃晃的燭光,成為他們眼中唯一能看得到的光彩,他們對著我跪拜,久久不肯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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