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8 更新時間：19-12-04 10:13
我幽幽轉醒時，看到的就是楊家男子正一瞬不瞬的低頭望著我，眸色深深。
我擦了擦嘴邊的口水，扯出個我自認最為燦爛的笑容跟他打了個招呼，“早！”
楊家男子皺起了眉，他食指輕指，“外套，我的。”
我“嗬嗬”一笑，笑意明媚的站起了身。一手捏起他鋪在我的椅子上的西服一角遞了過去，“自然是你的，這牌子我可買不起。”
“哼。”楊家男子輕哼一聲，穿上了皺皺巴巴的外套。
“真帥！”我由衷誇獎道。
男子聞言挑眉看向我，眸中似是有深寒漸漸融化成春陽。
“嗬嗬。”我笑了笑，接著說道：“你瞧，多些褶子，時尚感都爆棚啦，你還不快些謝謝我。”
“哼！”這楊家混蛋聞言看都不願在看我一眼，扭頭便走，我放下心來。然而，男子行至大門處時，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幽幽聲音自前方傳來，我瞧著他的背影聽他說道：“莫再玩火自焚了。。。。。。”
我的心狠狠一窒，愣愣看著楊家男子越走越遠，耳邊清楚的響起師父臨行時雙目渾濁的看著我所說“莫要玩火自焚。。。。。。”
“記得啊，韓家人無悔。。。。。。”
韓家人真的無悔麼？韓修先祖啊，請您告訴我，韓家人到底悔不悔？
。。。。。。
我所租的這間屋子，是間門臉房，單獨一室，玻璃門開於正中，香案則是靠近左側牆壁，案下是一捆又一捆的黃紙，牆壁右側擺著一張古木書桌，椅子置於書桌下。緊挨著書桌的是我的單人床鋪，無臉男子睡的矮榻離的我床鋪不遠，略微靠近隔間廁所的大門。
整間屋子雖說滿滿當當，但我一人住著倒也覺溫馨，更何況，這條街位置雖偏僻些，租金卻也低廉，很適合我這樣見天不開一張的生意。
“哎。”我數著書桌抽屜裏的零錢，想著馬上就要交租的日子，歎了口氣。若是這個月再湊不齊，隻怕我下個月便真的要睡大街去了。
街道上不時有著行人向著門裏張望，神情帶著絲疑惑，不解。沒有人會理解為何我會經營著一家“死人”東西的店鋪。隻是，不會有人因為好奇而走進香門。並非晦氣，而是當下的年輕人，不會有誰記得要給逝去的親人燒去些紙錢。
我從朝陽初升一直等到日落西沉，看著外間的天色從清明變的幽暗。而那時，無臉的男子也將幽幽醒來。
我坐在他矮榻對麵的單人鋪上，我知道，他醒了。雖然他不發一言，紋絲不動。
“還要繼續麼？”我問。
男子坐起了身子，身上所蓋的香火紙錢滑落在榻上。我想，他應該是正一瞬不瞬地在看著我。
良久，他才微微頷首，輕聲“嗯”了下。
霧氣在我眼前漸漸散去，我突然看到了他濃霧下的雙眼，悲傷刻骨，卻又不容置疑。
然而，這清明僅僅隻是瞬間。我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心底暗暗驚訝。
“慧明帝並非正統。”我說。
他似是在看著我，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什麼？”。
我吐出口氣，壓下那股子心悸，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無事，我要焚香了。”我站起身，將手中香火插進爐中。
雙眸閉起間，冰涼的潮水洶湧而來。
我掙紮著睜開眼睛，一室晃晃的火光微微刺痛了雙眼。
利劍刺入女子的胸膛，隻見她一口黑血噴出，摔倒在地，汙血染髒了絕色的容顏。突然，她笑了，笑容淒美，帶著絲釋懷。朱唇輕啟，無聲的說了幾個字。
“對你不起。。。。。。”
墨陽的手顫抖著，手中佩劍“咣”的一聲掉落在地，淚水順著他英俊的麵容滴落在地，他猛地衝上前去，將女子緊緊抱在懷中。
“佩寧！”淒厲的喊聲久久回蕩在山洞內，有誰的心碎了一地，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問著“為什麼？”，“為什麼？”。似是不甘的呐喊，痛苦而絕望。
我潸然淚下。
而那叫佩寧的女子唇角微彎，笑意明媚，她的手撫上墨陽的臉龐，輕輕說著，“我的大將軍，莫哭啊，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為我，不值得。咳咳。。。。。。”佩寧說著又是一口黑血咳出。
墨陽眸色赤紅，似神鬼凶煞，麵目凶狠猙獰，“是誰給你下的毒？！告訴我，告訴我！”
佩寧微微搖了搖頭，笑容燦爛如四月芳華，隻聽她幽幽說道：“大將軍，那時我是真的很開心。隻是，隻是。。。。。。咳咳。。。。。。我不值得呀，因為我是楊家人。。。。。。”
她是楊家人？我震驚不已，那她是守護者？還是篡位者？
我不敢多想便見楊佩寧眼中光彩漸漸退去，她的手失了力氣，滑落在地。眼角淚水留下，她說，“大將軍，求求你。。。。。。求求你。。。。。。”
無形的黑暗再次襲來，似是有一雙大手緊緊的扼住了我的脖子，我感到無比的窒息！
韓修先祖？
我張大了嘴，想要得以喘息，冰涼的潮水卻一下子灌入我的口鼻間。我緊咬著牙，被動堅持著。
媽的！肺都要炸了！
韓修先祖！我在心裏默默念著先祖的名字，祈求喚醒他。
冰涼中，我看到韓修先祖靜靜漂浮在虛無中，身上點點流螢向著四處飛散著，那是先祖的靈魂！
完蛋，悲劇了！我不禁想到。
意識漸漸模糊，師父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那時的他，還不老。唇角留著八撇胡子，穿著一身中山正裝站在我的麵前。
他問我，“你是誰？”
我抬頭看向他，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
師父看著我，眼中帶著慈愛，聞言他蹲下了身子，與我同高。那時他說的話印在了我靈魂深處，終將伴隨著我生命的終結。
他那時說，“孩子，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從你出生那時起便刻進你的生命裏了。”
“你叫韓妃。”
“你是這間香門的門主，你將守著這鼎香爐活下去。”
“你是除香門韓徹之外，唯一的女性門主。記得啊，你的名字。你是韓妃。”
“你不是她！”楊家男子的聲音猛地響起。這是那天初見時，他對我說起的話。
“你不是她！”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淒厲狠絕，似怨似恨！
恍惚中我看到一雙純黑的眼眸，眸中熊熊烈火，一道纖細的白衣女子置於烈火之中。
我看著那道身影，不禁幽幽問出，“我若不是韓妃，那我是誰？”
沒有人能回答我，清風吹入，帶著微涼的潮意。
“韓修！”
遠方彼岸忽的傳來一道急切喊聲，“韓修！”
我猛地睜開眼，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韓修先祖！我在心間不停的喚著他，先祖，醒來啊！
微涼顫抖的手撫上韓修的臉龐，我再次聽到了先祖的心跳聲。
先祖，醒來啊！
“韓修！”
天澤大陸，墨城郊外安家村香門內，韓修猛地睜開了雙眼。
“啊！”韓修渾身俱痛，失聲喊叫。
“韓修！”高大的身影，顫抖的雙手。墨寧聞聲將韓修抱下九龍棺，緊緊擁著他。那雙清冷的眸中已是通紅一片。
韓修曲卷在墨寧的懷中，強忍著這股撕裂靈魂的痛意。對著墨寧狠狠喊道：“滾！滾啊！”
墨寧充耳不聞，手臂有力一如鋼鐵般緊緊抱著渾身抽動不已的韓修。
“啊！”
。。。。。。
天色微亮時，韓修不再抽動，他衣衫盡濕，軟軟的黑發黏在皮膚上，麵色蒼白如紙。
墨寧將他小心的放到床板鋪上，輕解開他腰間衣帶，為他一件件褪去濕衣。
韓修微微睜開雙眼，瞧了他一眼，側過頭複又閉上了雙眼。
他，真的很累。
淚水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滑下，被一隻微涼的手抹去，那人拉過一側的棉被裹住他赤裸的身體。隻聽“吱呀”一聲，墨寧已上了床側身躺在他的身邊，隔著棉被將他緊緊抱在懷中，溫暖著韓修冰涼的身體。
“你的命，我替你撐。。。。。。”墨寧在韓修頭頂幽幽說道。溫熱的呼吸噴在韓修的額頭，帶著潮濕的癢意，酥酥麻麻深入心底。
韓修微微睜開緊閉的雙眸，視線所見，墨寧喉結滾動著。原來，墨寧已經成長為大人了麼？
韓修這夜睡得極其安穩，醒來時見墨寧還在睡。隻是，他似是睡得並不安穩，眉頭微皺著。
棉被鬆散開來，墨寧的一條手臂不知何時伸進了棉被中，僅隔著輕薄的衣袖環著韓修精瘦的窄腰。
“身體如何？”韓修思索間，墨寧已是醒來，他望著微微愣神的韓修，嗓音帶著絲晨起的沙啞，開口問道。
這聲音，低沉帶著絲沙啞，聽得我心尖都不由顫了顫！
韓修亦是有所同感，隻見他喉結滾動了下，輕聲“嗯”了聲。
墨寧不解，伸出手拂去他臉頰上的碎發，眸色深深，“可是真的？”
外間天色已是大亮，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欞照進香門，床板鋪上暖陽細碎，一如墨寧現下雙眸，剪影成雙，深邃的令人心醉。
“咳咳。”房門處突兀的響起一道禮貌又不失優雅的輕咳聲。
床上二人微驚，不約而同尋聲望去，隻見一身形高挑，著大紅紗衣的男子雙手環胸立於房門處，正正瞧著墨寧韓修二人。
這男子銀質麵具遮麵，黑發紅衣輕輕飛揚，便像是隻朱紅的燕舞蝶，振翅偏偏然然，行蹤飄忽不定。
墨寧眸中暖陽漸褪，涼涼開口，“求香還是買紙？”
這紅衣男子給他一種心驚的感覺，危險。墨寧常年習武，對待危險的直覺比之常人更為敏銳。
紅衣男子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內藏鋒芒，似利刃出鞘三分，攻勢銳不可當。
“我倒不知，這香門何時易主了。嗯，韓修。”紅衣男子麵具下的深眸靜靜瞧著韓修，語調幽幽，尾音拉的很長。
他叫他，韓修。這般親切熟稔？墨寧眸色深深，棉被下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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